小珠子忙低頭斂氣,快語應道:“小玉美人說,伺候皇上是本分,沒的因着自己病了便懈怠了皇上的道理,故此便大着膽子過來了。”那小玉美人臉色煞白,精神頭瞧着就不大好,竟還要趕過來伺候皇上?
皇上聽着“小玉美人”幾個字,那心裡頭的氣便不打一處來,她要過來伺候自己?還是爲着伺候昨晚兒上的那位大人?!
“叫她立在下頭樓梯子邊兒上站着去!誰也不許給她看座!”
那小玉美人一來,就是生生給他提醒着——她們都是閣中女子,雖她同傍人不同,可到底於自己有情無情?
碰她,抱她,她不躲不閃……到底是因着喜歡自己,還只是因着她除了自己之外……再沒別的出處?!
心底下立時空落落的,原本從沒想過這些,可自己這般成日家想着、惦着、念着,她呢?
忽的冒出那眼如流波,淺笑嫣然的模樣。想必……平素她定也是那般沒心沒肺的模樣,能倒着就倒着,定不會爲了想着自己心煩……
長出一口氣,擡眼瞧着那外頭湛藍的天色,心底下卻是一片茫然。這是怎的了?怎的竟會爲了一個女子便如此牽腸掛肚?身爲男子,身爲皇帝,要哪個女子便是自己的恩典,那女子亦會歡天喜地的伺候逢迎。
可她……便是在牀上那會子,亦是神色自如,只偶爾纔會微紅着臉兒,把那對視勾人的眸子微微移開……
從小爐上取了水,向紫砂壺中沏了,柳蔓月這才嫋嫋端着茶具走向那幾邊兒,自己跪到邊兒上,把茶盞放到皇上面前,隨後擡起頭來,正跟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對上。
眨了眨眼睛,柳蔓月心下疑惑,皇上瞧着自己是要做什麼?這會兒兩人在這亭子裡頭,雖閉了一多半兒的窗子,可到底還是有着陣陣秋風吹進,哪裡是行那等事的地方兒?且皇上眼中又絲毫未曾有着半點兒的情意。他到底……盯着自己做什麼?
“皇上……可有要何吩咐的?”
皇上兩眼仍盯在她臉上,昨夜思索了小半夜,心中患得患失着。
自從父皇離世,於他心中再沒那等身爲太子、成爲皇帝的孤傲自信。便是有了天大的權勢,仍沒法子把握他人的心思。自己惦念着她,只怕於她心裡……指不定自己就是十天半個月的不召她過來亦是無妨的吧?
“昨日下午,小玉美人又到了聽雨閣。”
柳蔓月再眨了眨眼睛,仍是不解的瞧着他,見皇上仍盯着自己,想了想,微微偏頭道:“許是因着閣中昨兒個亦找過她了吧。”大玉美人那裡壓根沒有能往皇上這裡湊合的由頭,再加着那藥被她給用了,更是不如小玉美人這般還有着依仗。
她臉上絲毫沒有半分擔憂、嫉妒模樣,小皇帝心下不由得一陣失落……也是,她知道自己於那小玉美人並不上心,此時若後宮中再有其它女子,她可還會如此?
想着,心下不禁又是一陣煩悶,開口便道:“由打下個月起,便有秀女陸續入京,雖這回朕不回去,可那些有門路的,亦會尋着法子的過來拜見太后,屆時怕是會叫柳美人作陪……”
莫非他是煩悶此事?
柳蔓月嫣然一笑,脣邊挑着那粒晃人心神的梨渦:“皇上不必擔心,妾若是認出哪個是閣中之人,又或是回頭有人指點,叫妾輔佐哪個,妾定會一一稟報皇上的。”
“朕說的非是此事……”這話聲兒是打牙縫裡頭擠出來的,眼中冒着火,狠盯着她。莫非她絲毫不怕後頭新進來的那些女子?不怕朕真個寵幸了哪個,再不搭理她了?!
柳蔓月心中一陣恍然,那嘴角邊挑着的笑意曖昧了三分:“妾知曉了,若是見了哪家的女兒身世清白又秀美動人,妾自會留意稟報的。”
閣中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萬不能把所有的秀女都換成他們的人。似柳蔓月這樣的亦只能提前打着送禮的旗號塞進宮中來。那些秀女更要把祖宗八輩全都恨不能查個清楚,便是要做手腳,似劉大人家的那位已是不易,更不必說其它了。
小皇帝年歲大了,那兩回瞧着亦非是於那男女之事上全然不動心的。想來得他使喚的人中大多都是護衛太監,自己是個女子,自然要幫他在這些事情上留意一二。
那火氣“蹭”的一下子便頂到了頭頂,兩眼死盯着她,擡手便把她拉了過來,倒叫柳蔓月一頭栽到他懷裡,唬了一大跳。
“皇上?”
“你……”咬牙鑽出了一個字,小皇帝心頭立即一震,他竟一時失態伸手拉了她一把,可到底要說什麼?問問她爲何不似自己一般的想着自己、念着自己?他是皇上……他是男子,這天底下,哪有男子因着這些兒女私情如此失態的?!
柳蔓月心下不解,擡頭看着他,眨巴了幾下眼睛,她今日可是乖乖的,什麼也沒做,更什麼話也沒亂說過啊!他這是抽的哪門子的瘋?
許久,皇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眼中猶豫憤怒皆散了去。懷中柳蔓月自被他拉過來,再沒亂動亂掙,這會兒,皇上鬆開拉着她的那手,攬到她身後,另一隻手則放到她頭後,叫她靠在自己懷裡。
這女子的心,就似她的人一般。許就是個沒心沒肺的……
想叫別人拿出真心來,自己便要先掏出真心給別人瞧瞧,不然,似她這般從小無依無靠,又被那閣中拘禁了十來年的,哪裡就能輕易交出心去?
手在她頭後輕輕摸了幾回,又伸到她臉上,微微搬起她的臉來,細細瞧着,忽的輕笑了一下。
柳蔓月見這小皇帝一言不發,又是拉扯,又是抱着自己跟摸狗狗似的來回胡擼自己的腦袋,這會兒又瞧着自己笑……身上忍不住抖了抖——這孩子別是中了什麼邪吧?!
“朕頭疼,給朕揉揉。”說罷,鬆開了懷裡那女子,皇上反身一倒,把頭枕在她膝上,閉上雙目再不說話。
柳蔓月又是愣子會子,才把雙手放在他頭兩側,在他太陽上輕輕揉着,心下更是疑惑不定,不知這小皇帝到底抽的哪門子的瘋,怎的忽然又叫自己揉起腦袋來了??
頭上那雙柔荑不敢用大力氣,揉在頭上卻格外舒暢。心中那煩悶漸漸散去,過了一會子竟生一陣想要就這麼睡去的想頭。皇上忙張了眼睛,正瞧見柳蔓月垂着頭瞧着自己的模樣。
面前那人面如芙蓉,脂若凝肌,見她盯着自己的模樣,倒叫心底升起了股子暖意,又瞧了她幾眼,忽的開口問道:“日後,若那閣真個破了,你可有何打算?”
這話……早先不是問過一次了麼?
按下心裡疑惑,柳蔓月擡起頭來,瞧着窗外那湛藍的天際,微微思索着,手下不停,半晌方道:“妾倒沒什麼想頭呢,只要皇上莫叫人剋扣了妾的三餐,每日能舒坦些個過日子便成了。”
靜靜瞧了她許久,忽又問道:“朕許你個孩子。”
孩子……?
愣了一會子,柳蔓月纔回過味兒來,詫異低頭瞧着他。
許個孩子的意思就是說……他讓自己給他生個孩子??
倒也是,怕是在這些古人心中、皇帝心中,能叫一個女子給自己生個孩子出來便是天大的恩賜了吧?
便是再想忍,亦沒能忍下嘴角那絲譏笑:“謝皇上恩典。”給不給他生孩子,他說了,可不算!
謝過恩,柳蔓月微微垂着眼簾,再不多瞧他半眼。許他覺得這是天大的恩賜,可於自己來說,卻是卻之不恭的。同他上牀可以、同他親熱也可,可是生孩子嘛……還是免了。
爲了一份美好的愛情而孕育一個幼小的生命,之後陪伴着他度過每一天、看着他漸漸的長大……這是何等高尚而充滿希望的事情?
可和一個根本談不上喜不喜歡的男子生孩子……許生的時候孩子的父親根本不會過來瞧上一眼半眼的,在孩子成長時,他的父親能偶爾過來一天半天的就好像是多大的恩典一般。這種恩賜,她柳蔓月可不稀罕!
她想只想舒坦的活完了這輩子,最好能落個善終,不想在自己死後還爲着那個孩子擔心煩惱。
好在,閣中爲了培養這些探子之時,有些個東西不管用不用的上,亦會想着法子教會了衆人——比如,如何在和男子一夜**後能避孕。
傍的柳蔓月學的都不大經心,可此事一半出於好奇,一半出於安全,倒叫她學了個通透。
孩子不是你想要,想要便能要。這事不光是要靠男子願意,還要看女子配不配合呢。
因是躺在她雙膝之上,在皇上眼中瞧見的人是倒着的,故此,皇上並未瞧出來柳蔓月臉上那笑意中帶着的譏笑,卻看到她眼中並沒半分笑意。心下不禁又是一沉,擡手拉住她按在自己頭上的右手,直盯着她那雙眼,許久,忽坐了起來。
被他拉着手,自是沒法子再給他揉頭,柳蔓月只得再看向他,卻見皇上坐起來後伸手從懷中掏着什麼。
一個白色四方玉盒,打開后皇上從裡頭捻了一粒青色的、小小的,瞧着有點子像是蓮子一般的物件擡眼瞧着她:“張口。”
作者有話要說:→_→滾回來了,存稿君全部陣亡……哎,真是蛋疼的人生啊……
別人過節是純出去玩兒消遣的,咱過節……各種忙。
那個啥,因爲上網不方便,所以親們那三天的留言都木有回,不過全都一條條的看過了,謝謝大家這幾天的支持與……ws的抱怨╮(╯▽╰)╭
唔,有親問,古人要怎麼看出一個人是不是處?
老實說,這個事我也是一直很迷茫,以前聽說過,能從走路的姿勢看出一個妹子是不是處,咱家老媽以前也很神叨的說能看出來云云,可咱一直都沒具體問過,所以就當成是一種只有某些特定人羣才能擁有的特殊天賦技能吧——反正咱是看不出來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