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蔓月忙忙點頭,又掰起了手指頭:“一呢,此人外貌不能差了,但也不能是最好的,最好是那種叫別的妃嬪瞧在眼裡,心中能暗想着:不過如此,比自己也強不了多少——的那種纔好。
“二呢,此人戰鬥力不能差了,最好是招來招接,偶爾還能反撲兩下子,要是能跟哪位鬥個半斤八兩纔是最好!
“三呢,此人最好是閣中之人,皇上您想啊?要是閣中哪個受皇上寵愛,怕是閣裡頭定會全力輔佐。可偏偏的,其它那些個閣中的女子又得不着聖寵,恐怕就算閣中人叫她們輔佐幫助,也未必會心甘情願,而那人受寵久了,怕也是恃寵而驕不聽使喚了呢。”越說,她那臉上笑得越豔。
待自己說了個暢快後,忽見皇上眼中暗如點墨,漆黑不見底,心下一突,忙收了臉上那笑,一臉戰戰兢兢的模樣,低聲委屈道:“皇上,妾這法子吧……就只怕回頭會傷着了皇上回頭再想寵着的哪個,倒非是萬全之策……”
“好。”
“嗯?”話還沒說完,便被皇上打斷,柳蔓月詫異擡頭瞧着他。
微微附身,吻上她那朱脣一點:“你自個兒小心些個,莫要被誤傷了便是。”
眨巴眨巴眼睛,柳蔓月心下狐疑,卻仍是老實點頭:“皇上想立哪個?”他說“好”,便是欲行自己這法子,可他到底要立哪個?
“你覺着哪個好點?”任她在懷裡頭說着、數着,自己則抱着那一團溫暖,只想把她揉進懷裡頭去。
皺眉思索了一會子,柳蔓月有些個猶豫道:“因後頭進來的人中只有兩個妾能確定是閣中之人。故此,在那兩人同大小玉姐妹間選一個好些。皇上若有哪個瞧上的也可試試……這事兒,還要瞧皇上自己的心意呢。”
略沉思了下子,皇上方道:“便是小玉美人吧。”雖玉簟秋這會兒變成良人了,皇上已是叫慣了“小”字,沒能一時改口回來。
略帶詫異的瞧了皇上一眼,莫非他更喜歡那個玉簟涼?
“皇上不想選玉良人?”
“不必,她們兩人皆是一般的。”
這話說的……能是一般的麼?且那玉簟秋的身段哪裡是小玉美人能比得的?罷了,這事兒只皇上自己樂意就好,許他只在前頭立上個靶子,回頭再暗地裡寵他自個兒喜歡的呢?
趁人不備鑽回了院子,仍是路上半個人皆沒瞧見,也不知是還沒起,又是如何?
二人在亭子上頭膩歪了會子,皇上到底怕她受了風,沒敢要她。柳蔓月自也鬆了口氣兒,忙忙的回了清園兒中來。
白雪睡醒了,回過神後忙忙起身去傳晚膳,另外兩個伺候着柳蔓月梳洗打扮。
不多時,白雪回了清園兒中,邊預備着碗筷等物,邊時不時的低頭出神,又或是偶爾瞧瞧白香、白萱,再時不時的瞄上柳蔓月一眼。
柳蔓月心下狐疑,卻也不點破,只怕連用迷藥迷了她兩回,倒叫她起了疑心不成?可這三人中,只白雪最需得防着點子,另外兩個不去理會便可,晌午過後自會忙自己的事兒去,再不會暗中盯着自己,這才特特叫她留下守在耳房中迷暈了她。
用着飯,忽聽邊兒上有人把佈菜的筷子掉了,一轉頭,見正是白雪,柳蔓月笑道:“怎麼的倒把筷子掉了?心神不寧的。”
白雪聽了尷尬一笑:“適才出門兒,吹得頭有點子疼,並沒什麼。”
“頭疼?那你先去歇着吧,這處有她們兩個伺候着便好了。”見白雪出了門兒,又笑着對白萱道,“外頭冷得緊,你們兩個也仔細着點子莫要再被吹病了,大年下的,也不吉利。”
白香那邊應了聲“是”,白萱則擡眼瞧了瞧門口兒,見白雪確是已經去了,這才偷偷湊過來低聲道:“剛纔奴婢出去的時候,正瞧見她從東邊兒那處回來,不是去廚房那頭兒的路呢!”
東邊兒?
柳蔓月微微蹙眉,心中暗自警醒了兩分,明日就要把那丫頭甩了,可不能在這會子再出傍的紕漏纔是!
入夜,梳洗完畢,纔剛睡到了牀上,便覺着外頭燭火又亮了起來,心下一沉,這大晚上的,能不出丁點兒動靜又點了自己房中燭火的,除了閣中之人外,再不做他想!
挑手打了幔帳,果見外頭立了個夜行人,柳蔓月忙起身出去,對了暗號兒伏在地上上聽訓。
那回伺候罷了皇上,數日間並沒見着,正自納悶着呢,這會兒他來了倒是不出意料。
“前些日子你伺候過皇上?”
那沙啞難聽的聲音,聽得柳蔓月心裡頭難受得緊,低頭應聲稱“是”。
“這兩個仔細着點兒,若有了身子必要保住。”
柳蔓月身子微微一顫,似是害怕一般低聲道:“回尊使的話,蔓月前幾日……已經有過小日子了……伺候皇上之後。”她的孩子,只她想生時纔會去努力懷上,絕不會叫任何一人暗中窺視!閣中,更是決計不可!
那人眼中閃了一閃,似是同情一般掃了她一眼:“既沒懷上,那便算了。明日你們幾人會搬出現下住所,你雖搬去秋水閣處,平時多與玉簟涼處走動,務必護好她的身子。”
“是。”應罷了這聲,那人又一閃離了房中自去,那燭火又一晃,滅了。
從地上爬了起來,柳蔓月這才皺着眉頭琢磨了下子,心下恍然,怕是他已聽了玉簟涼的話,以爲她伺候小皇帝前吃了那助人易有孕的藥,這才叫自己平素多加關照呢,只可惜啊……那玉簟涼吃的乃是清熱敗火的“好藥”,想要一發中獎,怕是沒那般容易呢。
雖說過兩日小皇上怕是又會傳玉簟涼過去,可這等兒女姻緣又哪裡說得準呢?
挑着絲幸災樂禍的笑,柳蔓月施施然爬回了牀上,再過半個月,便有大好的熱鬧可瞧了呢。等皇后進了宮,更是日日早上皆要過去給皇后請安,那會子太后應也退了下來,怕是亦要一總兒過去請安的呢。
只可惜到時不能抱着瓜子花生坐在一旁瞧熱鬧,倒是好生的遺憾啊……
一大清早兒的,便有太監過來傳懿旨,叫柳蔓月搬去秋水閣中的一處,那玉簟秋搬去四園兒邊兒上的玲瓏苑中的一處屋子,沒自己的院子可使。玉簟涼搬到了東邊兒的皖園兒中的一處小院子裡面兒。
聽旨後白萱白香把眼睛瞪得圓圓的,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白雪低着頭,咬着嘴脣不敢吭聲。
柳蔓月心下狐疑,待宮人離去,方瞧了三人一圈兒,道:“怎的了?一個個的臉色都這般模樣?”
白萱急道:“主子還不知道呢?秋水閣那裡……”說着,似是想起什麼忌諱的話來,先是朝外頭掃一眼,方低聲說道:“那處自打先皇駕崩後,聽說又陸陸續續去了不少的人呢!一直封着……便是又有新人進來了,怎好叫主子過去住了?!”
白雪皺了皺眉頭,低聲道:“莫說這些個,怕也是人傳人,哪裡可信了?”
“呵。”白萱聽了白雪的話,斜着眼睛冷笑了一聲兒,“我們可不比別人,有門有路子的,早巴巴的便尋好了高枝兒等着呢,你若不怕,怎的不向上頭請命隨着主子過去?這會子裝這般好人模樣又有何用?”
白雪臉上憋成了醬紫色,不去理會白萱,只轉向朝着柳蔓月道:“主子,奴婢萬沒有!也不知道爲何會是如此……”本是太后叫她過來瞧着柳蔓月的,不應忽又叫自己去伺候旁人才是。
可既然知道了柳蔓月搬去了形同冷宮的秋水閣,想必以後再難有何聖寵,自己早早脫身倒也是好事。不然,隨着主子一遭去了那皇上嚴令死封了八年的所在,怕也是不吉利得緊呢。
“又非是你一個人留下。”瞧了她眼中那忐忑的模樣,柳蔓月這會兒才把心鬆了下來,合着她非是知道自己偷偷迷暈過她,而是知道自己要搬去這鶴臨園兒中的“冷宮”才如此不安吶,“那兩處院子中亦有一個大丫頭留了下來,也是爲着伺候將來的主子的呢。咱們在這宮中上,自要聽皇上、太后、太妃的吩咐,我哪裡會怪你?”說着,從頭上抽了根簪子下來,嘆了一聲,“好歹咱們主僕一場,留着當個念想吧。”
見柳蔓月不怪,白雪只當她不知那秋水閣在這園中的名聲,這才忐忑收了簪子,幫着柳蔓月一同收拾着物件兒。
柳蔓月的東西倒容易收拾得緊,入宮時幾沒多少東西,在宮中也沒添些什麼,只太后賞過兩回,宮中又一統做過兩回衣裳,略收拾收拾便好了。只今兒個日子倒是叫人煩惱——正是大年三十。
哪有人家大年三十搬家的?可爲着給那些正月十五就要入宮的貴人們讓地方,柳蔓月幾個也只好快些滾出,免得到時兩難。
一路向北走着,直是越走越偏僻、越走越荒涼。
跟在後頭的白萱一路上戰戰兢兢的打着哆嗦左看右看,那邊的白香因着傻大膽兒,又早先同柳蔓月去過北面兒的水潭處,倒是沒那般的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