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後，兩道腳步聲響起。很快，雲真道士和那城裡人便走進了屋，出現在眼前。
雲真道士仍舊是穿着那身古樸的黃顏色道袍，而那個城裡人，已經換了一套西裝。
原先，我記得他們是爲了女屍而來，這次讓李元青答應他們的三個條件，多半也與女屍有關。
看見道士和城裡人出現，李元青眼底閃過一絲喜色，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疑惑。
“道士，我還沒去找你，怎麼就來了？”
雲真道人臉上掛着笑，拂袖說道：“貧道看了卦象，算出了天機，知道這時候你必定會來求我。”
“卦象？”
李元青緩緩吐出這兩個字，動了動嘴皮，終究是沒有說出其他的話來。
屋子裡一下陷入了沉默，等了等，兩人都沒說話。我坐不住，便求道士，“道長，求求你，快親請救救二狗子吧。”
說着，我便要下跪，哪知剛彎腰便被道士拉了起來。
“小兄弟，你放心，只要他答應我三個條件，人我保證不會有事。”
看向李元青，他低着頭想了想，問道：“什麼條件，你說吧。”
“借一步說話。”
道士和李元青走出去後，我也想跟着走出去，剛移了兩步，城裡人便攔住了我。
“小兄弟，你不能出去！”
想了想，我點點頭，隨即看向他問道：“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你們跑來找女屍到底是想幹什麼嗎？”
沉默了一陣，他緩緩說道：“我叫謝霄，你只要知道這個就可以了。”
“哈哈哈，如此，我心裡便再無擔憂了。”
道士笑着，拉着李元青的手一起走了進來。
雖然不知道他們剛纔在外面到底商量了什麼，但是現在救二狗子的命纔是最重要的，我趕緊走上前去說求。
道士擺了擺手，讓我去準備準備，找一隻大紅冠子的公雞，然後把桌子收拾好搬到院子裡。
桌上放好貢果，插上一炷香，一對蠟，外加一碗倒頭飯和兩枚生雞蛋。
將這些東西備齊，等到子時他便開壇作法，救二狗子的性命。
時間一晃，很快便來到了子時。
道士舞着桃木劍，竄上三張沾了雞血的道符，大把大把將紙錢撒向半空。
說也奇怪，道士一把糯米撒像香爐，裡面三根青香便熄了兩根，只留下中間那根，仍舊燃燒着。
道士放下桃木劍，拍了拍手。
“吱”
就在這時候，二狗子居然打開房門走了出來，除了臉色蒼白之外，就跟正常人是一個樣子。
“二狗子！”
心裡驚喜，嘴上喊着趕緊迎了上去。
“別過去！”
沒走兩步，道士便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拉了回來。
我不明所以，雲真道士看向二狗子，手放在嘴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皺了皺眉，剛纔明明喊了二狗子一聲，可他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仍舊一直在往前走。
等到他走出大門，雲真道士讓我和謝霄各自拿着一沓紙錢，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撒。
雲真道人和李元青，則各自提
了一個白色的燈籠。
四個人跟着二狗子出了村，來到黃河邊。
二狗子仍舊像上次夢遊一樣，踩着水，朝河心走。
“二狗子！”
扔了紙錢，我想跑過去阻止他，卻再次被雲真道人拉住。
眼看着二狗子的身體一點一點沒入水中，很快便淹到了脖子處。
心裡怕的慌，不知道這道士到底有沒有救人的法子，可不要讓二狗子丟了命。
一、兩秒的功夫，二狗子露出水面的腦袋也一併沉了下去，這下我徹底亂了，心跳撲通撲通加速。
道士湊到耳邊來，小聲說：“別怕，你放心，他絕對不會有事。”
心裡擔憂着，大概等了一分鐘的樣子，河面上再次冒起了水泡。
“嘩啦。”二狗子從水底鑽了出來，像剛纔下河那樣，一步一步不緊不慢朝岸上走。
很奇怪，二狗子跑到黃河裡去，到底是怎麼回事？
河水退到胸口位置的時候，我擔心的這個問題有了答案。
二狗子懷裡抱了一個生鏽的鐵箱，上面還掛着古代的銅鎖。鬆了口氣，原來二狗子是到河裡去找這個箱子了。
但隨即，心底又起了疑惑，這個鐵箱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
四個人都沒有動，等二狗子走過之後，我把扔在地上的紙錢撿起來，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繼續撒。
回到院子裡，二狗子抱着鐵箱突然暈倒在地上，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二狗子！”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扔下紙錢就跑過去扶他。搖着身子喊：“二狗子，二狗子你怎麼了？”
這時候，雲真道人急忙走進來，一把將我拉起，咬着牙，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這樣，他會死的！快點出去，撿起紙錢撒着。”
他的聲音很嚴厲，我一時沒有注意，慌亂之中，只得點頭按照他的意思跑出門，撿起紙錢撒着。
大概兩三分鐘的樣子，二狗子停止了抽搐，爬起來走回了屋。
“你過來。”
雲真道人這時候方纔回頭，朝我招了招手。
“什麼？”
他將那隻被困死的大紅冠子公雞遞給我，拿了桌上的菜刀在雞脖子上用力一割。
“快，你提着這隻大公雞，沿着我們剛纔去的路，來回走一趟，讓雞血灑在路上，記住，務必要到岸邊，而且一定要在雞血流完之前回到這裡。”
我從來沒有殺過雞，但也並不害怕。雞脖子被割了一刀，這畜生一吃痛，便撲騰起來。
不敢停留，它越是撲騰，血流的速度就越快。
這件事情關係到二狗子的性命，我不敢馬虎。
提着雞飛奔出門，沿着出去時的路，朝黃河邊上跑。跑到黃河邊上的時候，手裡的大公雞已經不怎麼撲騰了。
糟了！
大公雞的血快要流完了，必須馬上回去！
“夫君！”
正要回頭，身後突然傳來了女屍的聲音，心裡一驚，頭皮瞬間麻，後背也是一陣透涼。
沒有回頭，身子不停打抖。
“夫君。”
女屍又嬌嗔了一聲，嚇得我脊樑骨都在發涼。
唰，唰，唰。
接連濺起幾道水浪，身子本能跑進水裡，淹沒到了小腿一半的深度。
現在，已經完全顧不上二狗子的事情了，就連我自己，轉瞬之間都有可能斃命。
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嚇得已經亂了分寸。
“夫君，你過來。”
女屍一面咯咯竊笑，一面嬌聲說着。
咬緊了牙，在心裡給自己壯了壯膽子，我猛然回頭，厲聲喝問道：“誰是你的夫君！你爲什麼偏偏就要害我！”
“呲。”
女屍呲笑一聲，並不回答我，她面色一冷，問道：“你到底上不上來？”
上去肯定只有死，我纔不會上她的當。
正當我絞盡腦汁想辦法的時候，女屍見我不說話，繼續唱起了那首未完的戲曲。
“咦……呀，不見那高頭大馬……”
女屍話音剛落，我下意識看向水面，與此同時河面上突然傳來了同樣的戲曲聲。
“咦！呀！”
擡頭看時，女屍臉上的邪笑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驚恐。
“大娘，大娘饒命，小女子知道錯了，知道錯了……”
女屍說着，緩緩往後退，跟着轉身便跑，而河面上的那道女聲，仍舊在響。
“咦！呀！”
大娘？
難道是黃河大娘？
直到女屍消失在視野之中，黃河上飄來的戲曲聲才停下。
驚魂甫定，心臟仍舊撲通撲通直跳，我看着漆黑的河面大聲喊道：“黃河大娘，黃河大娘！”
顫抖的聲音在寂靜的河面上迴盪着，沒一會兒黑暗中傳來黃河大娘的聲音。
“回去吧，孩子，快回去吧。”
回過神來，我提着雞飛快朝村子裡跑。眼看雞血就要流盡，只是一滴一滴在往下落。
趕緊加速，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到二狗子家。
院子裡，李元青和雲真道士正相對而立，兩個人都沒說話。
我的突然闖入，打斷了他們兩人的對峙。而且，就在剛剛跑進院子的那一刻，桌上唯一剩下的那根青香滅了。
聽見響動，兩個人同時朝我這邊看了過來。而我剛狂奔了一段路，正喘着氣，無暇告訴他們剛纔在河邊遇到女屍的事情。
雲真道人拿了桌上的鐵箱，也不說話，他和謝霄一起，徑直走出了院子。
“記住，晚上不要到處亂跑，就守着龍王神像。二狗子已經喝了道士剛燒的符水，不會有事。”
像是約定好的一樣，丟下一句話，李元青跟着走出了院子。
心裡惦記着二狗子，只點點頭便飛快進了屋。
摸了摸二狗子的額頭，心裡驚喜不已。這雲真道士果然有法子，二狗子的身子已經不像是原先那般冰涼，有了溫度。
我正高興，點了蠟燭準備照一照二狗子的後背，想看看那道烏青色的鞭痕還在不在。
就在這個時候，院子裡突然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速度很快，沒一會兒的功夫就進了屋。
聽聲音，很輕。
我原本以爲是李元青，他可能什麼東西忘了拿。點了蠟燭，擡頭一看，站在房門口的居然是女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