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打擾一下。”
回頭看去,院門口此時正站着一個揹着包袱的男人。長的是劍眉星目,削尖的臉,下巴上還有一撮白色的鬍鬚。
我、謝霄、陳水龍、雲真道人,我們四個互相看了看,心裡都覺得很是疑惑。
這個男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幾歲,怎麼下巴上長了一撮白色的鬍鬚?
“請等一下。”
似乎看出了我們在想什麼,男人轉身走了出去,沒過一會兒又進到院子裡來。此時,他下巴上的那一撮白色的鬍鬚已經消失不見。
只聽他笑着說道:“諸位,我叫楊三泰,是在黃河上販羊的商人,爲了趕路,我錯過了旅店,這才走到你們大王村來,不知能不能借宿一晚。”
看了一眼謝霄手中用白布裹着的豬蹄,想着那朱仁貴的模樣,我仍舊心有餘悸。
小聲問道:“你下巴上的白鬍子呢?”
“呵呵。”
楊三泰拱手說道:“這位小兄弟,你說笑了,那不是鬍鬚,是羊毛。不信,你看。”
他說着,從袖中掏出一把純白色的毛,放在手心遞了過來,展示在衆人面前。
皺了皺眉頭,這確實是羊毛,難道剛纔我看錯了?
“既然如此,楊老弟你裡面請。”
楊三泰看向雲真道人,拱手笑道:“不知這位是?”
“在下道號雲真,乃是個道士,師從威龍山無量道觀玄虛道人。”
我看的仔細,雲真道人說話時,楊三泰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神色。
心突地一沉,這個楊三泰肯定有問題。再看雲真道長,轉眼之間,他像是變了個人。
剛纔還被豬妖的事情嚇了嚇,這會兒忽又臉上帶笑,眉眼之間滿是醉人神色。
安排楊三泰睡下之後,雲真道人悄悄把我和謝霄叫了出來,守在院子裡。
這時的他,已經穿戴好了道袍,背上掛着一把桃木劍。
謝霄小聲問道:“道長,你這是要幹嘛?”
雲真道人並沒有立即說話,而是點燃一炷青香,正對着屋舍,插在了院子中央的地上。
“難道你沒看出來,這個自稱楊三泰的人並非尋常之物?”
“你的意思是?”
“咻咻。”
雲真道人深吸一口氣,反手從後背上取下桃木劍,並起雙指從劍身上劃過,眉頭一挑,說道:“如果貧道沒有猜錯,這個楊三泰,其實是隻山羊妖。”
“啊!”
我和謝霄同時發出一聲驚呼,雖然早已猜了個大概,但是話從雲真道人嘴裡說出來時,身子還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咻咻。”
“哼,先前是豬妖,這次是山羊妖,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這……”
我和謝霄互望一眼,並沒有說話。
“待我將那山羊妖捉住,定要問個明白!”
就在這時,屋內傳來了一道聲音。
“妖孽,留下命來!”
“鐺!”
鋤頭砸在了地上。
腳步聲響起,下巴上掛着白鬍子的楊三泰驚慌失措從屋子裡跑了出來。
“唰!”
一把紙錢飛上半空,緩緩飄落。
“咻咻。”
雲真道人正聲道:“你這山羊妖,連鬍子都變不了,不好好在山野修煉,跑出來害什麼人。只可憐你這身修爲白白斷送,今天我定要將你打個魂飛魄散!”
“妖孽,休走!”
山羊妖楊三泰回頭看去,只見二狗子手裡拿着鋤頭追了出來。二狗子右手單握鋤頭,筆直指向天空,這臂力,恐非常人能比。
鋤頭染着血,二狗子面容猙獰。
“撲通。”
山羊妖跪倒在了地上,朝雲真道人叩拜,說道:“道長饒命,道長饒命。”
拿了繩子出來將山羊妖捆住,轉眼二狗子又暈倒在了地上。
掌了燈,放在桌上。
雲真道人將桃木劍橫在山羊妖的脖子上,厲聲問道:“說,你到這裡來有什麼目的?”
“我說,我說。”
山羊妖低頭看了一眼桃木劍,滿臉畏懼的說道:“聽鼠妖說,大王村裡有一個凡人吞下了蛇丹,還受了天雷,吃了他能增加上千年的道行。”
“哼,不思進取,天下哪有這等便宜事?”
山羊妖苦着臉,顫聲說道:“本來,本來我也只是想在山中修行,不敢貪功冒進。可是聽說,千年不遇的浩劫即將來臨,若是到時候沒有上千年道行,只得落得個人與妖俱滅的下場。”
雲真道人眉頭緊皺,冷冷說道:“念你修行不易,這次便饒恕你,如若膽敢有下次,定不輕饒!”
“謝謝上仙,謝謝上仙。”
山羊妖“撲通”跪在地上行了一禮,爬起來飛快跑出了院子。直到山羊妖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我回過頭,雲真道人正看着桌上的燭火發呆。
千年不遇的浩劫?
想着我深吸一口氣,走進房間去看二狗子的情況。
早上,我迷迷糊糊剛睜眼,屋子裡黑乎乎的,天還未完全亮起來。這時,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你此去,一定要萬般小心,見了我師父玄虛道人,請他老人家儘快下山趕到大王村來。”
“道長,大王村要出事了嗎?”
“嗯,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耽誤,你快些上路吧。”
“……”
等我揉了揉眼睛,從屋子裡出來時,只有雲真道人站在院子裡,謝霄早已不見了蹤影。
看着雲真道人,急忙問道:“道長,你一定要幫幫我們村子啊!”
“唉。”
雲真道人嘆了口氣,隨即說道:“昨天夜裡,我算了一卦,短則半日,長則三五日,定會有道行高深的妖怪趕到大王村來,免不了血腥的屠殺。”
“道長,你不能見死不救!”
“唉,以我的能力,僅能自保。現在,就看師父他老人傢什麼時候趕來。如果他能在妖怪來之前趕到,大王村就不會有事。”
心臟撲通撲通直跳,現在看來,大王村全村子人的性命,只能全系在玄虛道長一人身上了。
時間一晃,來到了下午。
雲真道人說過,威龍山據此有半日的路程,今天他師父玄虛道人是不可能趕來了。
雖然他是這麼說,可我心裡着急,還是會時不時跑出屋來,朝院門口看上一眼。
希望謝霄和雲真道人能出現在門口。
可是,我並沒能如意,反倒看見了另外一個人。
在替二狗子擦掉臉上的冷汗之後,也不知道是第幾次,我跑出來,站在院子裡,朝大門口看。
皺了皺眉頭,因爲我看見村長陳水龍臉上掛着怪笑,正站在門口仔細打量着孫大伯家的宅院。
心裡覺得很是奇怪,因爲村長這個職務,陳水龍平時並不大愛笑,難得才能看見一次,更不要說怪笑。
還有,大家是同一個村子的,幾十年了,孫大伯家的宅院,他不知看了多少回,怎麼還站在那裡細細觀察,像是頭一次見呢。
陳水龍是二狗子的親二叔,而我跟二狗子又是從小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好朋友,關係沒的說,陳水龍是他二叔,等於也是我二叔。
急忙走出院門,看了陳水龍一眼,跟着學他的樣子,扭頭看了看孫大伯家的宅院。
疑惑道:“二叔,你看什麼呢。”
“呵呵。”
陳水龍笑了兩聲,扭頭興奮看我,並不答話。就這樣,我跟在他後面,繞着孫大伯的院子,轉悠了兩圈。
其間,我不時喊他兩聲,可是他卻並不答應,只是時而笑,時而皺眉,時而眉頭舒展。
兩圈下來,回到孫家院子的大門口,陳水龍蹲下,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放到鼻間聞了聞。
我看着他,睜大了眼睛。很快,陳水龍聞着泥土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的眼神漸漸變冷,好像很介意什麼東西。
“啪!”
還沒反應過來,一把散碎的泥土就砸到了臉上。剛纔睜着眼,沒來得及閃躲,有少部分泥土直接進到了眼睛裡面。
眨了眨眼,頓時一熱,泥土和着淚水流了出來。
“二叔,你幹什麼!”
睜眼看時,陳水龍已經走到了巷口的轉角。我沒敢追上去找他說理,因爲我感覺二叔好像變了一個人。
或者說,他好像突然中了邪。
“道長,雲真道長。”
拍掉身上的泥土,我急匆匆走進屋,把剛纔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雲真道人。
他皺眉問道:“你說陳水龍剛纔在外面,怪笑着繞着院子轉了兩圈,還朝你撒了一把泥土?”
“嗯。”
我認真看着雲真道人,用力點了點頭。
“嘖,這不可能啊。”
“真的,道長,二叔他會不會是中邪了?”
“中邪?”
雲真道人嘴裡小聲念着,將手中的藥碗遞到我手上,隨即走了出去。
他一面走,一面頭也不回地說着,“你守着陳二狗,我去看看。”
心裡嘆了口氣,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希望陳水龍不要有事,不然二狗子肯定會發瘋。
半個小時吧,雲真道人皺着眉頭從外面回來,我急忙迎上去問道:“道長,怎麼樣,二叔他是不是中邪了?”
雲真道人搖搖頭,稍稍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他說當時在睡覺,並沒有出來到村子裡轉悠,你是不是眼花看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