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坐不住,他站起身,生硬道:“朕想起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今晚就不再過來了,你自己早些休息吧。”
說罷,也不等想容迴應,他便頭也不會地走了出去。
雖然因爲不適,讓想容的思緒有些混沌,但僞君子離開時候的疏遠和怒意她卻聽得明明白白,連自稱都改了,可見嚴重性。
“娘娘,皇上怎麼……”小臻還從未見過僞君子黑着臉離開的模樣,除了上次搬去上陽宮的前一晚。她心中大爲不安,連忙進來問道。
想容不答,抿脣兀自思索着,面色也越來越難看。
“娘娘,您這是怎麼了?您好歹說句話啊!”小臻急壞了,“不如奴婢去請太醫來看看,您的臉色真的很差。”
“呵——”想容卻突然冷笑出聲,“本宮身子想是無事,只是這心……”
小臻不解地看着她:“娘娘?”
“小臻,你去替本宮打聽一件事,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儘量詳盡。”想容招手示意她上前,待小臻附耳過來,才低聲說道,“你去……”
“奴婢明白了,奴婢一定仔細行事!”小臻聽後顯得有些忐忑,卻強自鎮定地答道。
想容無力地揮了揮手:“去吧……”
小臻走後,想容一個人靜靜靠着牀坐着,窗外已然天色昏暗,隱隱有黑雲壓頂之勢,她的心中也壓抑得很。他,終究還是多疑的吧?就這麼信不過她嗎?
夜間,皇后寢殿中。只有想容和小臻兩人,其餘宮女都被遣退出去。
“果然如此……呵呵……”聽完小臻的話,想容忍不住地冷笑,有些感慨,“看來本宮還是把人心想得太簡單,太美好了一些啊——”
小臻難過地望着想容:“娘娘,您別這樣,是那個女人她太,太可惡!”
“事到如今,卻是怪不得旁人。”想容苦笑着擺擺手。
“那——奴婢這就是告訴皇上真相!”小臻一跺腳,就要走,卻被想容攔下,“娘娘?”
想容肅色分析道:“如今皇上已然信她說辭多於本宮,
若此時本宮貿然再主動去揭穿她,豈非變成‘惡人先告狀’了?到時候只會越描越黑。”
“那可怎麼辦?難道要這麼任由她誣陷娘娘?”小臻咬脣道。
“本宮倒很想看看,她能讓皇上疑心本宮到什麼地步……”想容眼底是一片苦澀,脣邊卻還帶着淡笑。
小臻擔憂地喚了她一聲:“娘娘……奴婢相信皇上一定很快就能想明白的,皇上對娘娘情深意重……”
“情深意重?”想容長嘆一聲,站起身踱到窗前,推開窗,望向夜空,“今夜果然無星也無月啊……不過是一些離間的小把戲,就讓他心生動搖至此,好一個情深意重啊!最是無情帝王家,今日他會這般疑我,他日未必不會這般疑沈清,我又有什麼想不開的呢……”
“世人大多認爲凡事只要能找到源頭,從源頭下手,終會有解決之法。但若源頭是人心與慾望,那便無可奈何了。因爲人心和慾望,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最多變、也最難以控制的事……”
當日在江南時,僞君子轉述簡盛的一段話突然在耳邊響起。簡盛是何其明白人心啊,他如此明白,是否意味着就能完全看透看破?不知爲何,她突然很想和簡盛敞開心扉,好好傾訴一番。
出神之間,小臻已經上前替她關上了窗:“夜風還涼,娘娘當心受寒。大道理奴婢不懂,但奴婢只知道,娘娘比宮中任何一個主子都心善,待奴婢也好,不管以後如何,奴婢都會盡心盡力服侍娘娘。”
有些憐惜地撫了撫小臻的臉龐,想容淺笑道:“這皇宮,時候到了能出去,還是出去得好……我羨慕你還來不及呢……”
“好了,不說這些喪氣話了。”沒等小臻再開口,想容就擺了擺手,“研磨,好久沒練字。”練字靜心,她不想被這宮中的烏煙瘴氣迷失了本性。沈清那些小伎倆,自己能夠看穿,就能如法炮製,可如此贏來的信任,自己要來何用?她雲想容有自己的尊嚴和底線!
接下來的三日,想容過得從容平靜,儘管僞君子已經一連三日彷彿賭氣一般,沒有再來過皇后宮中了。
“娘娘別急,奴婢打聽到皇上這幾天也都是在養心殿或者書房歇下,可能是太忙了……”小臻看在眼裡,急在心中,想方設法來寬慰想容。
“本宮並沒有着急,你也稍安勿躁。”想容平靜地笑着,“等一會兒沈清來了,一切就都會有一個結果了。不論是好還是壞……”
小臻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按捺下心中的煩躁和不安,等着沈清來。今日已經到了三日之期了,且已然是午後了。
沒想到主僕兩人話音纔剛落不久,沈清就來了。
“臣女給皇后娘娘請安。”沈清一進來,仍是先行大禮。然而這一次,想容卻沒有和之前一樣,笑着讓她快些起身,似乎是把她忘了一般,只低着頭繼續看書。
沈清跪了一會兒,只得又說了一句:“娘娘萬福金安。”
“哦?原來是沈小姐來了,都怪本宮看書入迷了,快起來吧。賜座。”想容這才擡首,淡笑道。
“多謝娘娘。”沈清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仍依言坐下,才緩緩開口,嗓音婉轉如水,“娘娘,臣女這三日已經想清楚了,臣女還是騙不過自己的——”
想容這次卻粗暴地打斷了她:“沈小姐,有話直說吧!不必再費心去說你想好的那些彎彎繞繞。到了今日,沈小姐若還是當本宮爲三歲小兒來騙,就未免太瞧不起本宮了。”
“看來,終究是起了作用了,否則娘娘定然不會察覺。”沈清聽想容已然點破,便也不再掩藏,冷冷一笑,問道,“所以,娘娘今日是要問我罪了?”
“不,本宮今日只想看看,你還有什麼花樣。”想容搖搖頭。
沈清微微一怔,隨即道:“險些中了娘娘的計。娘娘得知自己被誣陷,還能這樣冷靜,沈清佩服。我也早知娘娘並不簡單,所以才一等再等,等了這麼久纔出手。明人不說暗話,娘娘既然如此爽快,我也不再繞彎子了。這太子妃之位乃至這皇后之位,本就是沈清的,如今事已成定局,我也不好真要求娘娘物歸原主,只是這後宮之中,後位之下,總該有我的位置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