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豔避開他,暗緩下氣,從容不迫的再次對上他的雙眼,語氣略帶生疏:“雪域王這次可能會錯意了,聖女嫁不嫁你,我根本就不關心。只是有一件事情,卻想提醒一下。”
鳳九微眯眼, 裡面波濤暗涌,“什麼事情?”
步驚豔曼聲道:“我的孃親是步守城的二夫人,十多年前還是天臨國的聖女。”
鳳九微點頭:“好像有聽聞過一點。”
步驚豔回頭看有些緊張的韓雅暄,淡淡道:“我娘當初從天臨國出來的時候,一併帶走了鎮國之寶南圖。天臨國這些年來寶庫裡裝南圖的地方相信都是空空如也,而我這位小師叔到大夏兩年,就是爲了尋找它。”
鳳九眉梢一跳,這個消息顯然很出乎他意料之外,他皺眉看沈拓,彷彿在無聲地問他,此事當真?
沈拓沒出聲,也無話可說,只是低下頭玩弄着手上的指甲刀。
步驚豔微微一笑,“所以說,我娘過世後,她就把南圖傳了我,而雪域王想叫天臨國拿出圖來,豈非比要了他們的命還狠?”
本來雪域王威脅天臨國,希望他們連圖帶人一起給嫁了,結果南圖並非在天臨國,他的一番心血豈非白費?
韓雅暄鎮定道:“那又怎樣?就算沒有南圖,我們天臨國照樣會舉國支持雪域王。”
她這樣說,等於就是承認了步驚豔的話是真的。
步驚豔“嗤”地一笑,“那是自然記得在燕湖邊的時候,雪域王就對聖女表白過,說如果聖女想嫁人,可以直接去找他,千萬別去找別人。你們早就暗地裡郎情妾意,此下在衆目睽睽之下,又何必扭捏作態呢?相信就算沒有南圖做嫁妝,雪域王也會毫不猶豫地把聖女娶回去。”
她說得輕鬆自在,鳳九的目光瞬間一變,隨即立即露出一抹意猶不明的笑來。
那日調侃韓雅暄的話,她居然親耳聽到?怪不得,北叔至今都沒找到她,是因爲吃醋才故意躲了起來?還是真的與沐長風私奔了?
韓雅暄忍不住動容,吃驚道:“你是如何短簡我們那天所談內容?難道你在偷聽?”
步驚豔並不直接回答她,繼續道:“該聽的不該聽的,我都聽到了。當時我聽到雪域王對聖女說,天臨國與離越康樂皇子有染,而且承諾,你們若在外面把沐長風殺了,他就答應供給天臨國五年的米糧計劃,這個消息,不知長風太子聽了感覺如何?”
她話鋒一轉,忽然就將矛盾引向離越,着實讓韓雅暄吃了一驚,她忙不迭朝沐長風望去。
沐長風嘴角暗含冷笑,他終於知道了,步驚豔爲什麼會失魂落魄的離開鳳九,原來這裡面還有如此深的糾葛。他的心有若揉碎的殘花,痛惜着,本來因爲他母后的原因想將步驚豔推得遠遠的想法,此時卻巨浪翻滾,顛覆了他所有的初衷,他決定不再讓她傷在這對男女面前。
而且一直以來,他都知道天臨國一驚不樂皇子勾結的事,那次燕湖邊見到沈拓和韓雅暄不就是明證?只因他想放下一切悄悄離去,是以纔沒有去計較,此時,他豈會再保持沉默?
不過,他也不是傻子,此時天臨國向雪域王靠攏,他不會去愚蠢到與兩國單打獨鬥,把鳳遠兮推在浪尖上,那纔是上上之策。
他拉了拉衣襟,緩緩長身站起,臉上是一本正經的嚴肅,“此事本太子從未聽說過,那次儘管在燕湖邊遇到祭司大人和聖女,卻無論如何也沒將兩位與刺殺我的人關聯起來。如果不是聽步驚豔將雪域王與聖女的對話道出來,本太子還一心認爲他們是神聖不可侵犯神仙般的人物。看來還是我太天真,不是長着一張乾淨面孔的人,乾的事就會乾淨。”
他的話老辣而凌厲,邊說邊負着手走到韓雅暄面前,:“至於祭司和聖女對本太子下此毒手的事,本太子不會就此揭過。既然天臨國要以舉國之力幫助雪域王,本太子持有東圖,現在也決定,願以舉國之力協助大夏的晉王,以二對二,不知雪域王勝算幾何?”
鳳遠兮一怔,此時就算他再聰明,也弄不明白沐長風忽來此招是何用意?是倉卒 爲不能對付與雪域王聯姻的天臨國想與他達成聯盟?回頭一想,除此以外,別無其它可能性。於是不由心底暗喜,無形中算是步驚豔幫了他一個大忙。
步驚豔見沐長風適時挺身而出,亦是心內十分感激,當下打蛇隨棍上,微笑道:“如若再加上我手裡的南圖,幾乎就是三圖合一了,從整個局勢來看,晉王纔是能擔任統一蒼和大陸重任的不二人選。”
語音才落,鳳九鬢角的髮絲竟然無風自揚,他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步驚豔,看得直叫人心頭髮毛。步驚豔別開頭,他突然控手抓住她的脈門。步驚豔畢竟沒有見過他真正出手,自是沒防備他身手竟如鬼魅般快捷,一下子就被他拿個正着。
她正在冷言譏諷,鳳九已經在溫聲細語的朝沐長風說道:“其實就算太子不表態,本王也致力於晉王帶領我們完成蒼和大陸統一大業的半舉,既然眼下都達成了共識,接下來是不是就該與各部各族商議細節?”他們想三方面合併來對付他,他怎麼會讓他們得逞?四兩撥千斤,是最好不過的辦法。
沐長風沒有回答他,只靜靜看着蒼白着臉綿軟無力靠在鳳九臂彎的女子,淡淡道:“放開她。”
“她本來就是我娶的王妃,太子,本王與她多日未同兇,親熱一下,總不能又勞太子關心。”鳳九眉目不動,旁若無人的替步驚豔把肋邊亂髮理順,明擺着告訴別人,他們是夫妻,兩人感情甚篤,旁人莫要打攪。。
“無恥!”步驚豔倚在他身上,嘴裡卻忍不住罵道。
鳳九笑了笑,低頭聞着她的髮香,情深似海般柔聲道:“很榮幸阿步會這樣罵我,不過有些事情你可能誤會了,爲了不讓人有機可趁,我們必須要好好談一談。所以說,那些不相干的狂蜂浪蝶,阿步現在最好是不要想,不然,我也會生氣。”
他邊說,手下漸加了力,並且攪住她往他的席位上帶,步驚豔身不由已的被他箍在懷裡,而他指下幾乎是懲罰性的要將纖細的胳膊給捏斷,痛得她冷汗直流,卻也不願叫出聲討饒。
她隱約知道,鳳九發怒了,應當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示真正的怒火,可他憑什麼?憑他是人人敬畏的雪域王?簡直不可理喻。
衆目睽睽之下,沐長風卻不能將鳳九如何,畢竟他們曾經是拜過堂的夫妻,他現在沒有立場,不然會叫步驚豔更加難堪。索性眼皮一轉,望着抿緊脣角定定看着他們的韓雅暄,惡謔道:“雪域王不覺得這樣做,會讓已經與你有婚約的聖女難堪?”
韓雅暄臉上不自然的一紅,聲音平淡無波道:“只要是與天臨國有益的事,這些兒女私情我不會放在心上,何況我們也只是有口頭上的聯姻意向,不論雪域王和誰在一起,都是他的自由,請太子不要扯到我身上。”
她此話說得豁達大度,一下子就折服了不少人的心,聖女果然是聖女,其心胸不是一般的寬廣。
鳳九隻當沒聽見,撇下一衆人,我行我素的強按着步驚豔與他同坐一張檀木大椅,兩要本都不是豐滿之人,一張椅子居然能輕鬆將他們容納下,毫不感覺擁護,只是挨在一起熾熱的身體和陡然在血管裡狂奔的血液卻讓二人同時感受到外人都不能覺察的微妙變化。
有熟悉而又凜冽的清香直往鼻孔裡鑽,步驚豔只覺那香味討厭無比,緊閉着呼吸,心頭又焦燥不安,憤懣的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楚藍羽,我已和你沒任何關係,如果你又想借以前尋隙 堪一擊的夫妻之名騙我身上的南圖,想都別想。我現在要支持的人很多,反正鳳遠兮不成就沐長風,總之我不會再被你矇騙。”
鳳九眼神一陣陰鬱,過了一會,才道:“我不管你是氣話還是因爲別的,眼下的局勢很亂,如果你硬要橫插一腳進來,我也拿你沒辦法,不過受苦的,肯定是整個蒼和大陸的黎明百姓,我不信你會拿千萬條生命的代價來與我賭氣。”
步驚豔啞口無言,卻仍是不甘地冷笑:“你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說什麼鼎力支持鳳遠兮,原來全是鬼話。”
“那又怎樣?”鳳九再見她的欣喜已被她一連串的連罵 帶嘲擊得粉碎,端起桌案上的酒,飲了一口,忽又親溺無緣的遞到她脣邊。“你也喝。”
步驚豔別開頭, 他手裡的酒杯卻仍自跟隨轉過去,使勁磕開她的牙齒,強行灌了下去,弄得她嗆着氣咳嗽個不停,滿面緋紅。
這時突然有人大聲冷笑道:“你們幾個後輩別在這裡自以爲是,老身今天來警告你們,這個天下誰都可能稱帝稱王,唯獨我兒鳳遠兮不行!”
步驚豔擡頭看去,只見一身下人裝束的盧太妃自人羣后走了出來,她的出現,不僅驚了在場的人,更是令鳳遠兮震驚。
“母妃,您老人家怎麼也來中州了?”他站起來,欲立即扶她,盧太妃卻如躲閃蛇蠍避開他,轉而閃到沐長風身後,探頭大聲道:“離越太子,雪域王,請你們睜大眼睛看看,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王爺,根本就是一個畜牧不如的東西。他爲了權勢,想殺他母親,弒他兄弟,連他妹子都要弄來姦淫,如果讓這麼個畜牲當了帝王,勢必會叫整個天下人都變得首先倫理敗壞,是爲蒼和大陸之不幸也。”
此言一出,驚呆了所有人,步芳首先豎眉微惱道:“母妃,您在這裡胡說些什麼?現在是關係您兒子前途的事,豈能在這裡胡言亂語了人的分寸?如果您對王爺有任何不滿,可以等回到一座裡來產,何必在這裡說些有的沒的話?”
盧太妃哈哈大笑,然後倏然收聲,滿臉都是幸災樂禍的得意之色,冷笑:“步芳,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三番五次用春藥來迷惑鳳遠兮,可知他是你什麼人:”
步芳微露尷尬之色,不過現在她已經和鳳遠兮成了夫妻,並且還有了孩子,這個裡修好民向所有人揭密她曾經向鳳遠兮下藥的事,還有什麼意義?但她隱約感覺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當下又放低姿態好言相勸道:“母妃,媳婦平日若有哪些得罪過您的地方,請您多多包涵,現在不要說一些不相干的事,讓鳳遠兮把正事談完。”
“放屁,我現在說的話纔是正事。”盧太妃口吐粗言,分明就對她萬分不屑,像找到一個安全所在般緊緊拽住沐長風的袖子,“今天不論我是生是死,都必須要把鳳遠兮的秘密說出來,好讓大家評斷他空間有沒有資格當上大夏的皇帝,有沒有資格成爲蒼和的大帝……”
鳳遠兮不待她話音落,猛然撲身上前就要抓住她,未料從不管閒事的沐長風居然扯着盧太妃連步退開,朗聲道:“晉王,本太子已經代表離越向你表示誠意,做大事者不拘小節,盧太妃是你的母妃,她有話,爲何不讓她說完?在這裡對她動手,恐怕有些不妥吧?”
步驚豔看着鳳遠兮比綠豆糕還綠的臉,不由心底暢快。她之前之所以夥同沐長風表示支持他,說得不好聽一點,無非就是想利用他與可氣可恨的鳳九一斗,她與沐長風作漁人。可是眼下盧太妃所出的那些震驚無比的話,實在完全勾引出了她的好奇心。。
盧太妃大聲道“請大家幫我把這個秘密公告天下,鳳遠兮並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也不是先帝的種,只不過是太后當年與步守城苟且之後生下來的野種……”
殿內如炸開了鍋般一片嗡嗡聲,所有人都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鳳遠兮臉色鉅變,聲色俱厲的喝道:“母妃,孩兒這些年來在您膝下敬老,自認對您無不敬之處,爲何要在此說如此多污衊我的話?”
盧太妃冷笑:“哪裡是污衊,我只不在述說一個事實而已。”
她繼續道:“當年,先帝並不滿意如今的柳從敏當皇后,不由於柳家相迫,先帝不得不柳家謫女柳從敏爲後。可是柳從敏爲人極爲陰狠,最是不招先帝喜愛,一次也未與她同房。柳從敏不甘於,於是有一晚把先帝騙到她寢殿內,然後用酒把皇上灌倒在她的臥榻,然後翻開牀板,將早藏在裡面的步守城迎了出來,步守城當年還只是個進京謹見的小官,由於會拍馬屁人猾頭,被柳家的人看中秘密帶到柳從敏的寢殿裡,想幫她懷孕,現在皇上醉倒,正合了他們的意,兩人就在那裡行了苟且之事。果然,後來不出三個月,就有太醫診出柳從敏懷孕的消息。同一時間,我也懷了孩子,生產的日期恰好也在同一天,當時怕柳從敏對我兒子不利,便買通了接生婆,把先生下來只有半個時辰的兒子換到了柳從敏的手裡,再把柳從敏的兒子抱到我這裡來,由我扶養……”
她說到這裡,所有人幾乎都已經明白了一件事——現在的大夏皇帝鳳炫的尊重母親其實是眼前的盧太妃,而鳳遠兮,卻不是一個流着鳳家血統的雜種。
還有,他現在的王妃,不正是步守城的女兒?步守城的女兒跟步守城的兒子居然結了夫妻?而且此時看來還懷了身孕,豈不是明擺着亂倫?
大殿全是抽氣聲。
步芳驚恐連聲尖叫,顫着指尖指着盧太妃,聲音顯得空曠虛軟,“你……你撒謊,王爺怎麼可能會是我爹的兒子?一定是你在撒謊。”
不僅是她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本來成竹在胸的鳳遠兮也亂了分寸,沉聲道:“母妃,這麼多年來,我知道您對我不滿,可是也不能編出如此荒謬的話來報復我。俗話說大人不記小人,難道您就不能原諒我的一些……”
“不能!”盧太妃恨聲道:“你是個野種,寧奪我兒子的皇位,今天我當着天下英雄的面,就是要揭你的底,讓你把江山還給真正的鳳氏子孫……”
場面冷厲而悽惶愛恨交加的爭論不絕於耳,誰也沒注意到一直坐在那裡慢慢飲酒的鳳炫已是臉色越來越白,最後連端杯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好似酒杯重逾千斤般,令他再也無力端穩。
已經被盧太妃的話得目瞪口呆的步驚豔費力的嚥了口口噴水池,轉動了下眼珠,便發現了鳳炫的異常,就想起身安慰他一下,並且告訴他鳳陵歌和趙湘蘭已經來了中州的事,誰知鳳九使勁捏着她的腕脈,低聲道:“不要輕舉妄動。”
步驚豔惱怒,“關你什麼事?放開我!”
鳳九將她的手放到脣邊,慢慢吻了一下,聲音很低,“怎麼,鳳遠兮遭了難,又想去幫他?我不會讓你走的,你是我的,只能看着我。”
步驚豔再也忍不住,終於大怒,“你和你的聖女成你的親,我跟我的相好遠走天涯,所以不管你是鳳九還是楚藍羽,現在當着天下人的面,請你給我清楚,從今往後,步驚豔不再是你什麼人,我們之間再無任何關係,男婚女嫁,都是各不相干!明白?”
與他分開的這段日子,除開開始時的憤怒,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時常還會捂着心口告訴自己,他之前對她的,明明情真意切,絕不似假,憑着這種直覺,哪怕他不向她解釋,她想她也會選擇原諒他。
或許,隱隱地,她害期盼他會死皮賴臉的賴上她,找尋她,可是結果,卻等來北叔無情的刺殺和要與韓雅暄成親的消息,將她最後一分幻想都粉碎成灰,她還像個傻瓜一般念想些什麼呢?豈不是自欺欺人?
她也是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又如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諒他所有過錯?
她決定再也不相信自己的直覺,決定再也不對他心存幻想,她也不想再他所謂的解釋。一些事情可想而知,能當上一國之君的人,自是能說會道,黑的也能說白,利益相關下,他的解釋何嘗不就是另一種欺騙的謊言?很可笑的是,他還一面搗毀她,一面討好韓雅暄,當一個又一個事實擺在她眼前,她還能信他嗎?
她真的下定決心,不要他了。
再多的甜言蜜語也不行。
此時此刻,她高殿裡任何爭吵辯解的聲音又將衆人的眼目吸引過來,實在沒有想到,今日雪域王相約中州城,那出乎意料之外的高潮是一浪高一浪。如果置身事外,倒是一出回味無窮跌宕起伏的戲,不看白不看。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鳳九面上漸漸冷淡下來,看了她一會,手中酒杯忽然狠狠摔落在地,“啪”地一聲脆響,衆人都是一愣,那些睜大眼睛看戲的人幾乎同時捂住腹部慘聲呻吟,呼叫聲和杯盤碗碟時不時被撲碎在地,發出更驚心的碎裂聲。
“有毒,茶水裡有毒!”
有人大叫,亦有人理智的大聲道:“不是,是薰香,薰香裡混了迷香……”
“安平王,肯定是安平王下的毒……”
驚呼聲中,殿的貴族們倒了大片,只有少數強撐着找安平王要解藥。更多的貴族侍衛個個都被突出其來的變故嚇傻了,這裡是整個蒼和大陸最具安全感的地方,何以也會發生這種事?愣過神後,他們也待要揮刀攻向已經撲伏在桌案上口角淌着血絲的安平王,卻被安平王身後的幾個侍衛堪堪擋住,暫時免了他被人擊殺之危,可是時間一長,又如何能躲得了?
步驚豔對多人的慘呼聲並不意外,眉毛都不擡一下,冷笑一聲,翻腕一旋,已然脫離捂住腹部滿面痛苦之色鳳九的掌控,再也不看他一眼,撇下他飛快的朝門口奔去。
一片混亂中,盧太妃撲向臉色已是烏青一片的鳳炫,悽慘地叫着喊着他的名字,鳳炫則斜斜地歪在椅子上,仍是低着頭,眼皮要擡未擡,不知道的,還以爲他睡着了。就在步驚豔經過他身邊時,他低低喚道:“步驚豔,請等一下……”
步驚豔讓開一個快要倒在她身上的侍衛,回頭,“皇上,還好嗎?”
鳳炫示意她稍安勿躁,輕嚅動嘴對盧太妃道:“母妃……爲什麼要把這些事情說出來?您這樣做,只有讓王弟更爲冷血癲狂不近人情。”
盧太妃想扶起他,他卻文絲不動,連連搖頭惶然解釋道:“不是……我怕他把你的皇位奪走……我本來一直在找時機,想從他手裡把北圖偷來幫你鞏固帝位。”
鳳炫終於擡起了眼皮,步驚豔這時才發現他的眸子不知何時變得灰白,“北圖算得什麼?其實兵一點都不好玩,冰冷而孤寂,看盡天下善惡,卻是覺得無比悲哀,母妃,我真的不愛那些,別再爲我白費心機……”
盧太妃抱住他大哭,“當初換下你們,一切都是爲了救下你這條命爲你好哇,可是誰知道你不歡喜,整日憂心忡忡會變成這個樣子?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鳳炫的臉色越發死灰般沒了顏色,步驚豔一把推開盧太妃要把他往背上背,未料鳳炫道:“這裡很不安全,你們馬上離開,我已經被鳳遠兮下了毒,已經是不成了,你們若能出得去,一定要幫我把陵歌照顧好……”
步驚豔心有不忍,“先別說這麼多,我先扶你離開這裡。”
“不用,”鳳炫拉住步驚豔的手,微急道:“你答應我的話還算不算數?”
步驚豔明白他在說什麼,點頭道:“只要是我步驚豔做下的承諾,不管多久,都會算數。”
鳳炫似乎暗鬆了口氣,從懷裡拿出一個兩寸見方的金玉的鑲邊的烏木盒塞到她手裡,低聲道“這是我的印章,裡面有詔書,請你務必一定要送陵歌到趙國去,那裡纔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我身邊現在無人可託,一切都拜託你了……”
他話音未落,外面陡然傳來如天崩地裂般的巨響,然後整個大地顫動,沒有倒下的人都被震得東倒西歪,再也站立不穩。
衆人不明所以,整個大殿變成一片高聲呼喊的殿堂,平日高高在上的貴族們早已卸下他們高中不可一世的神色,氣急敗壞的四處亂竄,畢竟在不可預知的危險面前,生死平等,誰也不希望就這麼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