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宮內殿層層珠簾,被風吹起,發出珠璣作響的清脆響聲,沈青盞神思迷離之間,隱約聽到耳畔傳來的聲音。
陸勻離回頭漠然的橫了一眼跪在地上黑壓壓的太醫們,眼底掠過一絲冷冽,“怎麼皇后到現在還沒醒?”
太醫們面面相覷,只見陸勻離幽靜的眸子中似有寒光閃過,都紛紛壓低了腦袋,沈太醫拱手抱拳,戰戰兢兢的道,“回稟皇上,皇后娘娘身體本就虛弱,在加上火場之中吸入大量濃煙,所以纔會導致昏迷不醒,只需靜靜休養,定能痊癒。”
陸勻離聽煩了這些話,不悅的甩了甩手,“出去,都出去!”
太醫們如蒙大赦的連滾帶爬的退下了,偌大的大殿裡,噤若寒蟬的宮人們彷彿木偶,一動不動的守立在兩側,他眼裡的神色凝固,徑直的望着沈青盞。
“皇上……”一聲尖銳的聲音劃破了玉華宮的沉寂,蘇公公小跑進來,還未走進來就跪倒在地上,虔誠的匍匐在地,“皇上,祈國公主殿下找到了。”
陸勻離神色一變,面容變得幽冷至極,挑眉道,“哦?在哪找到的?”
“在御花園的水池裡,公主殿下被人推了下去,如今命在旦夕。”蘇公公小心翼翼的說完,急忙低下了頭,陸勻離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至極,不悅的蹙着眉頭。
他低頭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沈青盞,心中思緒萬千,目光靜靜掃過她白皙的臉龐,轉身道,“擺架。”
沈青盞聽見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最後聲音消失不見,她才緩緩睜開花瓣似的眸子,纓漓見她醒了,立刻湊上前,驚喜萬分的道,“娘娘,您醒了,皇上他纔剛走不遠,要不要奴婢去將皇上請回來……”
沈青盞擺了擺手,“不必。”
她側過頭凝望着玉華宮華麗奢靡的偌大宮門,高貴漆金的宮殿,此刻,她甚至還能感受到他的氣息,萬人之上,該有多落寞。
公主的紫金宮已經燒燬,如今住在傾城宮裡,陸勻離走進宮殿,整個大殿氣氛格外緊張人人都禁口不言,只聽見皇上的腳步聲緩緩傳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的心尖上。
秦式炎站在外殿,他見到陸勻離前來,眼中飛快的掠過一絲不安,只是隨意的行了個禮,“參見北秦皇上。”
陸勻離看着他,淡淡的道,“送親使,公主殿下好端端的在紫金宮呆着,怎麼會被人推到了御花園的池塘中?”
秦式炎銀色的面具反射着陰冷幽森的氣息,他眼底閃過不易察覺的詭異,“皇上,公主殿下得了皇上的傳召,正要前去金殿的路上,誰知道就遭了毒手。”
“那你呢?”陸勻離似笑非笑的睨視着他,眼眸一挑,“公主殿下出事的時候,你在哪裡?”
秦式炎抱拳道,“皇上,公主殿下出事的時候,臣才得召入宮,此事宮門的禁軍皆可作證。”
陸勻離半信半疑的瞥見他,他沉思良久,撩開了簾幔,遠遠瞧見屏風後奄奄一息的美人,太醫們圍成
一團,爲公主診治,她氣若游絲,慘白的臉色毫無半點血色,楚楚可憐的蹙着秀眉。
經過太醫幾小時的會診,到了夜間,秦暮君才微微有些好轉,整個傾城宮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連小太監打了噴嚏都嚇得冷汗直流,陸勻離坐在正中央,金絲銀線的龍袍上威龍奪珠,燈火投照下,他黑眸緊凝,半響不見神色紊亂。
“皇上……”就在所有人屏氣凝神之時,一個小太監來報,公主殿下竟然醒了。
陸勻離聞聲急忙趕過去,透過屏風,聽見秦暮君嬌喘吁吁的咳了幾聲,通透白皙的面容散發着珍珠般的光澤,星眸如花綻放,渙散的目光聚集在陸勻離臉上,朱脣便啓,嬌滴滴的喚道,“皇上……”
陸勻離沒有任何表情,他陰冷的臉色平靜,淡淡的道,“公主殿下可好些了?”
秦暮君點了點頭,她忍不住擡起頭偷瞥了陸勻離一眼,筆挺的鼻樑,精雕細刻的輪廓,還有那薄脣抿着迷人的弧度,如星璀璨的雙眸,冷峻而不失孤傲,深邃而邪魅,不知要繚亂了多少人眼,連她這個見過不少男子的祈國公主,都不由窺視他好幾眼。
陸勻離不悅的抿着脣瓣,沉默了片刻,才問道,“究竟是何人將公主殿下退下了御花園的池中,公主可知道嗎?”
秦暮君雙手緊緊攢着錦被,木然搖了搖頭,“暮君不知,”她瞳眸流轉,神色之中帶着幾分疑惑,猶豫了片刻才擡起頭道,“暮君是從後面被人推下去的,只是慌亂之中,暮君扯到那人身上的一件東西。”
這個時候,傾城宮的掌事宮女蓮步款款的湊了過來,低着頭回稟道,“回皇上,公主殿下被救上來的時候,手中確實抓着一樣東西。”
她雙手捧着一塊玉佩,玉佩下佩戴着嚐嚐的流蘇,血色的紅玉通透晶瑩,散發着隱隱微光,陸勻離接過玉佩,仔細的一看,這個血玉並不是人人都有,這是他封她爲後的時候,親自賜下的血玉,而另一半則在自己身上。
他緊握着手中的玉佩,眸色依舊淡然無痕,聲音略帶着幾分不經意,回頭望向蘇公公道,“皇后醒了嗎?”
蘇公公早已差人前去問候了多次,他能夠呆在陸勻離身邊這麼久,早就是人精,眼睛一轉,便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已經醒了。”
“傳她過來!”陸勻離聲音清冷,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前去,又道,“傳顧景惜進宮。”
沈青盞聽聞他傳召的時候,正在喝藥,纓漓回頭看向蘇公公,微微蹙眉,“皇上可說是什麼事沒?”
蘇公公神情嚴謹,不苟言笑,隔着屏風偷偷的擡起頭看了一眼,有飛快的將頭沉了下去,道,“祈國公主殿下落了水,根據祈國公主殿下所說,她被人推下去的時候抓着那人身上的血玉。”蘇公公呆在陸勻離身邊多年,自然熟知陸勻離的心意,否則也不敢輕易多嘴。
沈青盞目光冰冷,擡起眸子似笑非笑的道,“哦?是嗎?血玉?”
她盈盈起身,纓漓急
忙爲她披上一襲長袍,她水眸晶瑩剔透,神色漠然,扶着纓漓的手,緩緩走出了內殿,“本宮倒是還沒跟她算賬,她還真會先下手爲強!”
這個“她”自然是指的秦暮君,蘇公公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後,低聲道,“皇上也不相信,特此連顧姑娘都傳召進宮。”
沈青盞心中疑惑,“顧姑娘?”她心道這又是個什麼人物?陸勻離在外面的小情婦?她沒有問下去,坐上了轎攆。
傾城宮內是死一般的沉默,所有人都禁言不發,人人自危,沈青盞進去的時候,陸勻離高坐在正座之上,眸子中幽深漸漸減退,多了幾分犀利,待她行了個禮,陸勻離正要開口,卻被她打斷了,“皇上。”
還未等皇上開口,皇后便搶先一步,這下讓那些宮人們都大吃一驚,心道這皇后果然是個厲害的絕色,連皇上都敢悖逆。
整個大殿氣氛壓抑,人人都低着頭,沈青盞眼睛裡帶着幾分犀利,“皇上,臣妾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皇上若是找臣妾來興師問罪的話,那麼就讓皇上失望了,臣妾的血玉早就將一個月前已經不見了。”
陸勻離眯起狹長的眼眸,這個時候,秦暮君病怏怏的扶着宮女的手,披着披風從裡面走了出來,她目光渙散,眉眼中透着楚楚動人的可憐,“皇上,皇后,你們千萬不要爲了暮君大動干戈,或許是暮君哪裡不對,惹了皇后不悅。”
她說着梨花帶雨的垂落着眼淚,沈青盞懨懨的瞥了她一眼,好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她冷哼一聲,眉眼中透着凜然,橫眉刺向她,“公主殿下的意思好像我是欺負了你。”
“暮君不敢。”秦暮君哭的更加傷心了,滿殿的人嘖嘖不已,沈青盞知道,他們都在爲秦暮君抱不平,認爲她盛氣凌人。
沈青盞神色十分平靜,冷冷一笑,“皇上,臣妾已經說了,這塊血玉我已經不見很久了,皇上信也好,不信也罷,這就是事實!”她字字雪亮的說道,忽然,轉眼瞪了秦暮君一眼,那眼神似乎要殺人一般,嚇得秦暮君連哭都忘了,目瞪口呆的與她直視。
沈青盞眉頭一挑,慢悠悠的朝着她逼近,面容變得森冷至極,脣片勾起一絲諷刺的弧度,“公主殿下跟送親使做了什麼事,以爲本宮不知道嗎?紫金宮是怎麼失火的?公主殿下你心知肚明!”
陸勻離頓時色變,他神色平淡清冷,但是眉間卻含着意思煞氣,望向沈青盞,“皇后,你可將話說明白了。”
沈青盞彎起脣角,眉梢隱隱夾雜着冷意,“皇上,臣妾前去紫金宮找公主殿下,誰知道卻見到她跟她的送親使二人正在你儂我儂,情意綿綿,被臣妾發現了,送親使就要對臣妾痛下殺手,結果還放火燒了紫金宮,想要將臣妾活活燒死。”
秦暮君嚇了一跳,她沒想到這個皇后居然添油加醋的胡說八道,急忙撲通一聲跪在陸勻離面前,“北秦皇上明鑑,暮君絕不是那種人!”
沈青盞不由冷笑,“你不是那種人,那誰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