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號,捲起漫天的沙塵,關外的風沙吹的人睜不開眼,彷彿一隻手在上空指揮着,等着看這一場盛世之戰。
天地爲之叫囂高歌,盤旋的飛雪,一個打轉,撲打在沈青盞的臉上,如同一個個鋒利的尖刀,見她的臉刺得生疼,風撕裂了她的皮肉,如一根根鋼錠刺在她的心尖上。
沈青盞凝視着眼前的男子,突然,他放肆的笑了起來,一手震向馬鞍,縱身一躍跳了起來,他竄到了沈青盞的面前,只是一步之遙,兩個人僅僅隔了一步,卻像是隔了無法逾越的溝壑。
刀光一閃,他抽出長刀,架在沈青盞的脖子上,目光裡俱是冷冽的寒氣,她似笑非笑的勾起薄脣,諷刺的擡眸望向城樓上的顧冽寒,放肆的大吼道,“顧冽寒,你的女人在我手上,若是識相,就趕緊投降。”
“陸勻離!”顧冽寒雙手緊握,額頭上青筋直冒,他死死的瞪着陸君漓,恨不得將他的心臟挖出來,他怎麼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
沈青盞笑了,她的笑聲迴盪在天地之間,黑壓壓的蒼茫一片,只聽見她諷刺的笑,女子笑着笑着,眼睛裡突然溢出一絲眼淚,她笑着擦去淚水,諷刺道,“陸勻離,這樣的戲法,你不累嗎?你不累,我都看累了。”
她確實累了,多少次,兩個人交鋒,陸勻離多少次用她做人質威逼顧冽寒,她不想這樣了,她是一個將死之人,若是能夠死在這場戰爭之中,興許,她能救更多的人。
二人四目相對,那麼一瞬間,沈青盞覺得自己不認得他了,或許,她從來沒認得過他,他是不可一世的君王,談笑殺人,揮斥方遒,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他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他像是地獄裡走出來的魔鬼,一點點的吞滅了所有人的人性。
若是真的如此,那麼爲何要創造她,沈青盞往前走,直到他手中的刀鋒抵在她白皙的脖子處,一滴血順着滴下來,他知道,她不怕死,可她以爲,他會毫不留情的殺了她。
沈青盞的眼睛眯起好看的弧度,還記得嗎?當初她也是在這裡,從城樓上跳了下去,一切似乎回到了遠點。
沈青盞想起當年她死在了新房裡,前世的她,成全了自己和顧冽寒的感情,這一世,她前來此處,所遭遇的這一切,太過諷刺,太過可笑。究竟有多心痛,她才選擇不再相信他了。
既然如此,她寧願一切都結束。
“青盞!”身後的男子喚道她的名字,他從城樓上跳下來,站在距離她不遠處的地方,沈青盞回頭一看,是他,他雙目緊鎖,眉頭皺的高高的,沈青盞曾經最深愛的男人,此刻就站在她的身後。
“陸勻離,你不許傷害她!”顧冽寒彷彿一頭髮怒的獅子,指着陸勻離,他目光冰冷,深沉的面色冷漠如冰,語氣陡然發怒,“你找死!”
“將軍!”身後的將士突然跪倒在地,極力勸阻,“望將軍顧全大局,祈國千萬百姓的性命都在將軍的手中,還請將軍三思。”
比起千萬條性命,她沈青盞算什麼呢。
“請將軍三思!”身後響起衆將士一致的聲音,顧冽寒一身黑甲,凌厲的目光如同刀鋒,目光狠辣,被衆將士拖着,他仍然不顧一切的衝上前,眼看就要到沈青盞的身後。
突然,陸勻離狠辣的目光一閃,手中的長劍抵在沈青盞的脖子處,顧冽寒臉色一白,一雙眼睛充滿了熊熊烈火,“陸勻離!”
還記得那個在兩軍交戰之中,跪下來祈求蔣元停止攻城的男人,還記得那個曾說過要以江山爲聘,娶她爲妻的男子,沈青盞突然笑了起來。
女子的笑聲很無奈,很索寞,惆悵之中又帶着無數的悲慼,“陸勻離,殺了我!”
陸勻離並不看她,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會這麼做。
“將軍!”後面的將士突然大喝一聲,上前拖着顧冽寒,“將軍三思!”
顧冽寒通紅的眼睛裡滿是熊熊烈火,不悅的瞪了他們幾個人一眼,立即道,“閉嘴!”
陸勻離眉梢一挑,似笑非笑的說,“顧冽寒,我們兩個之間的戰爭是免不了,今天就來一個徹底的了斷吧。”
沈青盞的眼前是一片溼潤的,顧冽寒,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原諒我,我不能陪着你白首偕老。
狂風捲起漫天的飛雪,突然,大軍壓境,不遠處,宛蕭寒從馬背上躍了下來,他一步一步的走向白衣的女子,聲音寒冷清澈,“青盞。”
許久不見他,沈青盞面容冷酷,薄脣輕抿,看不出究竟是什麼情緒,只是一雙眼睛,死死的凝視着沈青盞的方向,突然,他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電光火石間,只聽刷的一聲,一道寒光刺向宛蕭寒,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璀璨的白光如同電光閃過,一支槍插在了宛蕭寒的面前。
宛蕭寒下意識的迴避,抽出腰間包間,擋住了那一槍,宛蕭寒劍眉星目,身姿頎長,一襲森冷的盔甲,襯托的他瀟灑不羈,宛蕭寒眉頭一皺,揮劍就要衝上來,可是隔着沈青盞,宛蕭寒並不打算輕舉妄動。
銀槍鐵劍,劍走刀鋒,頓時陸勻離抽出長劍,銀光一閃,兩人的長劍如同兩條火龍,死死的指着對方。
“放開她!”宛蕭寒聽聞沈青盞要嫁給顧冽寒,千里迢迢的趕來了,可是,居然是這種局面。
就在此刻,立在一旁的顧冽寒衝了出來,抽出倡導,橫灑揚起,頓時爆發出巨大的力量,猛然衝到二人身前,一聲聲響,打在了陸勻離與宛蕭寒的鐵劍之上。
“冽寒!”沈青盞驚呼一聲,下意識的叫出了聲,宛蕭寒眉心一動,難道說,她真的嫁給了顧冽寒。
宛蕭寒緊皺着眉頭,冷冷的掃了一眼陸勻離,“我不是來跟你打架的。”
“你不來找我,我也遲早會去找你!”陸勻離的語氣中充滿了霸氣,他揚起眉梢,自信滿滿的一笑,目光從他的身上掃過。
沈青盞突然覺得,從來沒有一個人能
阻止陸勻離的腳步,她不可能敵得過他心目中的宏圖大志,根本不可能。
顧冽寒與宛蕭寒相視一眼,二人現在腦子裡想的都是怎麼救她,顧冽寒狹長的眉頭一挑,輕蔑的道,“陸勻離,你要真是個男人,就痛痛快快的跟我們打一場,你用青盞作威脅,這算什麼!”
陸勻離並不打算跟他們脣槍舌戰,他拽着沈青盞退後了幾步,一直退到了很遠很遠,一直到了兵馬將他團團圍住,“受死吧!”
他痛恨顧冽寒,可是卻不是那麼恨,若不是爲了各自的國仇家恨,若不是愛上了同樣一個女人,興許,二人還能把酒當歌,和平共處。
可是世上是不會有如果的,他與他,註定是敵人。
北秦的兵馬衝了上去,將顧冽寒與宛蕭寒團團圍住,終於,將士們的鮮血一大片一大片的噴濺出來,屍體遍佈,血流成河。
一刀一刀的殺着,廝殺着,怒吼着,沈青盞突然覺得,陸勻離就是劊子手,殘忍的你殺了每一個人,連同他自己。
“陸勻離,快住手!”像一個炸彈在她的心口爆炸,絕望的河水將她徹底湮滅。
她要怎麼辦,大地所流的血河已經淹沒了,咆哮着,戰鼓隆隆,摧枯拉朽的命運,終於撕扯開最猙獰的面孔。
難道說,天下太平,真的要建立在白骨累累之上。
是不是她死了,這一切都結束了,她死了,一切都不復存在,能不能當她從來沒有來過,她不想這樣活着,在他們的生命裡扮演着一個禍水。
“不!”女子破碎的聲音終於叫出口,飽含着絕望的淚水,她死死的盯着陸勻離,黑暗之中的男人,如同鬼魅,終於發出冷魅的笑聲,他狂妄的笑聲迴盪在這片大地上,如催命符。
他們都無法逃脫命運的。
弓箭手的箭頭齊齊對着顧冽寒的軍隊,彷彿從地獄而來的猛鬼,瞬時間,在一片血光之中,一片一片的人馬倒下,慘叫聲劃破天地。
“放箭!”陸勻離不帶一點遲疑。手掌一揮,任由箭如雨下。
沈青盞瘋狂的瞪大雙眼,怒視着陸勻離,“陸勻離,快住手!”
他瘋了,爲了江山皇位,他真的瘋了!
陸勻離冷冷的一笑,“繼續!”
“陸勻離,我恨你!”沈青盞目赤欲裂,厲聲尖叫,“我恨你,我真想一刀殺了你!殺了你這個魔鬼!”
短暫的一愣,陸勻離帶着嘲笑和不屑,輕蔑的道,“我不在乎!”
沈青盞死死的盯着他的眼鏡,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恨聲道,“陸勻離,我跟你恩斷義絕,你以爲你會威脅到我嗎?你從來不能威脅我!”
只有她威脅他的,她怎麼能威脅的了他。
沈青盞雙手被他禁錮了,突然,她用盡全力的掙脫開他,身體不自覺的往後倒,可她幾乎是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朝着他尖銳的長劍上刺過去。
一劍……刺向她的心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