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雲醒來時看着周圍的環境,心中苦澀。她現在是真的不願見到他,他的字字句句都如刀子一般直刺向她的心房。
“娘娘,您醒啦!”提着食盒進來的以棠見蘇瑾雲醒來,心中歡喜不已。放下食盒,連忙上前伺候蘇瑾雲起身。
蘇瑾雲雙腿挪下地,膝蓋處有涼涼的感覺傳來,疼痛也減少了許多。
“娘娘的膝蓋可還痛?您昏睡的時候佟太醫有過來看過,也留了藥膏,這段時間娘娘您可不能再久站了。”
蘇瑾雲點點頭,經了這一次,她也不敢再這般大意了。
在以棠的攙扶下在妝臺前坐下,蘇瑾雲問道:“汀蘭她們呢?”自己醒來後便只看到以棠一人,汀蘭等人也不在。
以棠小心的看了蘇瑾雲一眼,輕聲答道:“皇上將汀蘭姐姐她們都打發回去了,說是娘娘會在承乾宮住上一段時日,鳳儀宮那邊也需要人打理,便只留下奴婢一人。”
“這個妝臺什麼時候放在這裡的?”上次自己來這裡時還沒有妝臺的。
“不是一早就有的嗎?”以棠不明白蘇瑾云爲何這般問。
蘇瑾雲聞言眼神一閃,以棠不知道這個妝臺什麼時候搬來的,那便是說在今日自己昏迷前便已經在了。
如此想着露出一絲苦笑。這些時日,他還真的是將心思都花在了那些女色上面。
梳妝完後,以棠將剛提來的食盒打開,一邊取出裡面的膳食擺好,一邊道:“娘娘昏迷後不久皇上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未回承乾宮,只讓高公公在殿外候着,這膳食就是高公公剛送來的。”
在桌前坐下,看着桌面上的膳食,蘇瑾雲拿起筷子吃了幾口便是吃不下了。
一碗珍珠白米飯,一份五香仔鴿,一份雞絲銀耳,一份八寶兔丁,一份官燕,這些都是御膳,由高公公送來,定是從蕭天佑的膳食裡分出來的。
他人不在承乾宮,又將自己留在這裡,還讓高公公在外面照顧,說的難聽點不就是監視麼?人沒回來,還讓人送來膳食,他這是什麼意思?想告訴她,她的一切都是他給予的嗎?
拒絕了以棠的攙扶,蘇瑾雲獨自往外殿慢慢走去,高德正在整理桌上的奏摺,見蘇瑾雲出來連忙行禮。
“娘娘可是用過晚膳了?皇上要奴才轉告娘娘,今夜皇上就不回承乾宮了。”
蘇瑾雲在就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看向高德問道:“公公怎的不在皇上身邊伺候?”
高德從放置御案的臺階上下來,低頭笑着答道:“皇上說娘娘會在承乾宮住一段時間,替皇上處理些雜事,讓奴才在承乾宮伺候筆墨,不必在聖駕身旁伺候。”
“讓本宮處理雜事?”蘇瑾雲疑惑,蕭天佑又起了什麼心思。
“具體的奴才也不懂,只是按照皇上的吩咐將娘娘要處理的事情分類好了,皇上說娘娘一看便知。”
高德說這話時小心的擡頭看了一眼蘇瑾雲,見她皺眉不解的樣子,又連忙道:“皇上說娘娘是皇上昭告天下祭告宗廟娶回來的妻子,娘娘想要的皇上自然會去成全的。”
兩位主子之間發生了什麼,他是清楚又不清楚,而現在皇上要他轉達的意思他卻是吃驚的很。
皇后娘娘會是想要干預朝政嗎?他看着不像,但是皇上發了話,他也只能照做,最重要的是,在皇上看來皇后是有這種心思的,而且皇上的態度也是曖昧不明。
該轉告的話已經轉達完,皇后身邊有以棠伺候着,他也知趣的打算退下,他在這裡主僕兩說話也多少有些顧忌。
就在高德打算退下的時候,蘇瑾雲突然道:“本宮想出去走走可以嗎?”
“這……”高德有些猶豫道:“承乾宮周圍也沒有什麼好景緻,娘娘若是想要散心賞景不若去承乾宮後花園走走,皇上說娘娘是女眷,承乾宮太多侍衛也不方便,讓侍衛們都守在宮外面,娘娘儘可在承乾宮多走走。”
這便是讓自己在承乾宮不能出去了。
將自己留在承乾宮,又要自己處理政務,蕭天佑究竟是想做什麼?
他不是說她想要掌控整個天下,那爲何還要將這些奏摺交給自己批閱?
讓以棠在御案旁鋪一個墊子,蘇瑾雲緩緩走過去想坐在墊子上,卻被以棠攔下:“娘娘,您的膝蓋好不容易好的差不多了,今日站了那麼久又有點復發了,您再跪坐在這裡,怕是膝蓋的傷勢更加嚴重了。”
蘇瑾雲怎的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那個龍椅她是萬萬不敢坐的啊!
看了看四周,蘇瑾雲指向方纔自己坐過的椅子:“要高德安排人將那個椅子搬過來。”
承乾宮的椅子即便是給大臣坐的,那也是實木打造,每一把椅子都沉重的很。
以棠依言出去找了高德,要他叫兩個小太監進來,高德雖然疑惑,但還是點了兩個小太監,一起跟着進去想看看是有什麼事。
在聽到以棠說要搬個椅子放到御案旁邊的時候,高德有些驚訝,古怪的看了蘇瑾雲一眼,還是沒有出聲說什麼。
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桌上的奏摺,全都是堆在御案左邊,右邊是一本摺子都沒有,這哪裡是有分過,分明是這些摺子一本都沒批,蕭天佑的意思莫非是讓她將這些摺子都批完?
看着這些摺子有些發難,她不知道該不該去碰這些摺子。
蕭天佑對她的誤會及厭惡,他會任由自己插手朝政?
只是一想到蕭天佑最近對朝政的荒廢,一想到太后的黑眼圈與疲憊,一想到慈寧宮外章相的通身氣派,她的心便又有些動搖。
這是他的天下,是姨母寧願選擇自盡也要維護的,他明君的形象。
腦中思緒百轉千回,手中的動作卻是更快,離蘇瑾雲最近的一疊奏摺,最上面一本已經被蘇瑾雲拿了下來。
現在兩人的關係已經如此僵硬了,她還有什麼好怕的,最多不過是再被他指責一番,或者更差的是廢了自己這個皇后。
左不過,在宮裡傳出帝后不合的傳言後,蘇瑾雲受寵的話也是變成了虛無。
更何況,在他解了昭和夫人的禁足,並讓她和淑妃一起代她受了詩貴姬的請安禮後,自己這個皇后的位置也是一落千丈了。
蕭天佑的字,她看過無數次,早已銘記於心。
在看完一本奏摺後,以筆蘸墨,便在奏摺上做起批註來。
以棠在一旁替其研磨,時不時斟上一本茶,主僕兩人都沒有說什麼話,殿內一片靜謐。
在批完兩疊摺子後,以棠輕聲道:“娘娘,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而且佟太醫說了,您不能長期保持一個站姿或是坐姿,這些摺子就先不批了,奴婢伺候您進去休息吧!”
蘇瑾雲聞言擡頭看了看殿外,已經是漆黑一片。
點點頭道:“也好,你去讓人準備熱水,本宮將手上這本看完。”
看完手上的摺子,以棠還未回來,蘇瑾雲想要起身,誰知坐的久了,腿腳有些麻木,剛站起來又坐了回去。
緩了一會兒再起身,自個兒朝內殿而去。
突然身子被凌空打橫抱起,蘇瑾雲嚇了一跳,連忙往後看去,一張陰沉的臉映入視線。
看清來人後蘇瑾雲心中詫異,高德不是說他今晚不回來了嗎?
又是陰沉着一張臉給誰看?
偏過頭低聲道:“皇上,臣妾自己走吧,這於理不合!”
抱着自己的雙手有些僵硬,隨即又聽到他那諷刺的話語:“朕可不想後宮出現一個殘疾的皇后!”
閉眸不語,好在她並沒有對他的回來抱有期望。
她也不再說什麼,只任由他將她抱進去,也沒注意是走向哪裡,直到一股熱氣襲來,蘇瑾雲才發現兩人到的這個宮殿有一池溫泉。
蘇瑾雲看着眼前的溫泉,一臉驚訝,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承乾宮裡有溫泉。
身子被放下,蕭天佑那已經不變的諷刺的話語又再度響起:“皇后若是將那一腔野心放到朕身上來,這裡的溫泉你早就發現了!”
蘇瑾雲聞言看向蕭天佑,果然他讓自己批奏摺是別有用意!
他是諷刺自己沒有在承乾宮轉悠,不像別的妃嬪一樣只一心一意爲了他的寵愛,反而牝雞司晨真的去批閱奏摺!
一顆心早已麻木,她輕笑道:“臣妾有此野心,那也是皇上您縱容的,是您給機會!”
蕭天佑冷笑:“呵,朕能給你機會,也能讓你無路可走!”
輕瞥一眼,蘇瑾雲蹲身,在池邊撩起一捧溫泉水,溫熱的感觸傳來,讓蘇瑾雲的心也溫暖了不少。
雖然已是夏天,但這宮殿裡的熱氣,蘇瑾雲也是絲毫也感覺不到熱。
“就如皇上所說,只要皇上願意,一聲令下,就是要臣妾給太妃陪葬也是可以的。”
聞言,蕭天佑的面色更加難看:“你果真是大膽,看來朕真的是太縱容你了!”
看着蕭天佑拂袖而去的身影,蘇瑾雲愣了半響,隨後輕笑道:“哪裡是我大膽了,不過是已經無所畏懼罷了!”
看着面前熱氣騰騰的溫泉,蘇瑾雲又四處看了看,偌大的宮殿帷幔紛飛,除了兩扇屏風和一個衣架,便是什麼也沒有,看來蕭天佑是長期在這裡泡溫泉的。
如此想着,輕解羅裳,扶着池壁緩緩下水,在這裡泡上一會兒,對她膝蓋處傷勢的痊癒還是能有不少幫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