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寧凌輕輕一笑,“皇上是不是喝醉啦?你說的什麼臣妾都聽不懂,臣妾有些累了,就先退下了!”
說罷,寧凌轉身要走。
趙瑾怎麼能放寧凌走!
他的心底像是掀起來了滔天巨浪,簡直要將他溺死!
他追上去兩步,一把握住了寧凌的手,“你是不是絨絨?是不是?”
什麼絨絨!寧凌眉頭緊蹙,一把甩開趙瑾的手,“皇上請自重!不要對臣妾這麼粗魯!”
趙瑾的手空落落地垂在空中,他隱忍地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你能不能告訴朕?告訴朕?”
爲什麼?這究竟是爲什麼?
他喜歡的章嬤嬤,究竟是爲什麼沒有死?
爲什麼……寧凌會有珊兒的體態和聲音?
爲什麼……
趙瑾想不出來爲什麼,他現有的認知已經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他就是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子,這個名義上的皇后,在剛剛,露出來了破綻。
是他一直朝思暮想的章嬤嬤,也是他一直覺着有深深吸引力的珊兒,這些事情混合在一起,趙瑾在短短的一瞬間,有些明瞭了。
若不是鬼神的原因,那麼……他只有用易容術來解釋。
即使趙瑾並不知道什麼易容術,能讓一個女孩子,能夠改頭換面,並且讓自己毫不覺察,甚至被瞞過去了那麼久!
他半是開心,半是沮喪,垂着的手牢牢地握成拳頭,寧凌卻像是非常慌張一般,甩了趙瑾的手之後,就急急忙忙地往殿內走。
這個耍了自己的女孩子,竟然是他的皇后!趙瑾不甘心就這麼被寧凌逃避過去問題,連忙追上去。
寧凌已經走到了殿門口,她的心在劇烈跳動,幾乎無法呼吸。
她自打開始學這門手藝開始,就一直在被師父拆穿-精練-拆穿中度過,可是自打她開始行走江湖,她自認爲天下無人能拆穿她的易容術。
後來……
她遭受了三次失敗。
一次是舒扇青。
一次是國師……
還有一次……
便是此刻趙瑾拆穿她的時候。
寧凌非常的懊惱,這種被拆穿的感覺讓寧凌非常的沮喪。保命的絕活被人知道,自己一點安全感都沒有。那一瞬間,寧凌是非常深刻地出現了殺機。
她甚至想殺了趙瑾來保全自己。
寧凌慌忙地將殿門關上,她還沒有想好怎麼面對趙瑾。她不能這麼面對着趙瑾,若是自己一個激動,將趙瑾失手殺了那就不好了。
豈料在最後的一刻,門被粗暴地推開,寧凌一個不穩差點摔倒。趙瑾沉着臉,身子擠了進來。
寧凌看着趙瑾,臉色比趙瑾還要陰沉沉,“你追過來做什麼?我說了我不認識你說的人!珊兒的事兒更是可笑!”
趙瑾忽而一挑眉,“你說的是真的?”
說着,趙瑾輕輕一推,將身後的門給牢牢關上,“朕的珊兒,朕的絨絨……朕的……皇后娘娘?”
“你在說什麼!”趙瑾喊了一個身份,寧凌的心都要跳動一下,她強撐着說,“皇上您發癔症了!盛通呢!怎麼還不來接皇上!”
“朕本來還不確認,但是此刻倒是非常的明白了,”趙瑾笑着,那笑意怎麼看怎麼冷,“你的反應,讓朕心底真的覺着……自己像是一個傻子一樣。你究竟騙了朕多少?”
“我沒有騙你!”眼前的趙瑾太可怕,完全不是以往溫潤謙和的模樣,寧凌心頭一驚,徐徐往後退去,她是不是要拿什麼東西將趙瑾砸暈?
“朕還跟珊兒說,要廢后,要將珊兒立爲皇后!”趙瑾譏諷道,“你是不是在笑話朕?看不到你,只看到了珊兒?可是珊兒明明就是你!你怎麼忍心看着朕煎熬,而你這麼瀟灑?”
“珊兒,就是珊兒啊!”寧凌死不認賬。
“你不承認?”趙瑾挑了挑眉頭,“朕不想管你有多少個身份,但是朕非常生氣。你這麼把朕當傻子耍,甚至還抱病不出,是不是想要離朕遠遠的?若是真的廢了後,你怕是要溜出宮吧?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是朕的皇后,遲早要跟朕葬在一起!”
他說到後面,話語裡全都是沉重的意味,那語句中沁出來的寒意,簡直要將寧凌凍結成冰。
寧凌被趙瑾這麼逼問,一直躲避,一是被拆穿了,二是掛念着趙瑾是皇上,他是宮中的老大……可是趙瑾說什麼她是他的皇后,還要葬在一起,這麼耀武揚威的宣揚領地,甚至將自己劃到了他的地盤上,像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徹底戳中了寧凌。
“皇上,你只是皇上而已,並不是誰的主宰!”寧凌眸中清明,輕輕地擡起頭,看着趙瑾,“皇上之所以是皇上,也許只是因爲他的命好,可是臣妾命不好,只是一個小小的草民,是您的父親與臣妾的父親的約定,才被迫當了這無聊的皇后。”
“你不情願……朕知道。”趙瑾略有些低沉。
原來的自己討厭死了被強加給自己的皇后,皇后自打入宮之後,就一直在宮裡不出來,他還覺着竊喜,覺着皇后果然是一個識相的,甚至覺着皇后就該這麼一直下去……
可是現在覺着,當初一切的想法,都是在拿磚頭砸自己的腳!
“所以呢?您讓臣妾進宮,並沒有詢問臣妾的意見,”寧凌略嘲諷地說,“而現在,您要喜歡臣妾,可曾詢問過臣妾的意見?詢問過臣妾想不想接受您的感情?”
她頓了頓,直視着趙瑾的眸子,“我爲什麼要喜歡你呢?你又憑什麼,要我喜歡你呢?”
她沒有再自稱臣妾,又沒有稱呼趙瑾爲皇上,她就這麼直直地看着趙瑾,像是要看進他的眸底深處。
趙瑾呼吸一滯,臉色漸漸沉下來。
寧凌……在拒絕自己。
可是,明明是她在隱瞞自己啊……
寧凌明明離自己那麼近,近到只一隻手的距離,可是在趙瑾看來,卻那麼那麼遠,像是隔了一條寬闊的河流,遠的讓他害怕……
“不是這樣的,”趙瑾抿了抿脣,他深深地看着寧凌,“我沒有強迫你喜歡我,你這麼說,這是在否定我的一切。”
“沒有否定,臣妾累了,皇上還是請回吧。”寧凌行禮,冷冰冰地道,“還請皇上以後莫要再打擾臣妾的生活,臣妾並不關心後宮的事兒,也不想多生事端,望皇上成全。”
趙瑾被噎地難受,他自知再呆下去也沒有什麼用處,只好轉身離去。
在開門的時候,趙瑾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看到寧凌恭恭敬敬的樣子。
他瞬間覺着沮喪。
寧凌這麼騙他,他爲什麼不能生她的氣呢?他只覺着自己的心頭快要被惱怒充斥,可是又淡淡地不甘心……
趙瑾拉開門大跨步走出去,出門的時候,竟然又看到了珊兒!
趙瑾看着那張熟悉的臉,心頭百感交集。這麼一張臉,寧凌是如何將它完美無瑕地複製下來?若不是寧凌說漏嘴,是不是自己永遠被矇在鼓裡?
想到寧凌說漏嘴,趙瑾心頭一驚。他剛只顧着震驚,完全沒有想到寧凌爲何會說漏嘴,寧凌說話的時候的表情,可完全不像是一個健康的女孩模樣。莫非……寧凌還有什麼隱疾?
剛出了,就看到了珊兒走向這邊來,她瞅見趙瑾,連忙行禮,只是那聲音,卻小的幾乎聽不到。
趙瑾心頭涌上來荒唐的感覺。珊兒這麼小的聲音說給皇上請安,是怕趙瑾發現她的聲音不對嗎?
他眯眼打量着珊兒,果然發現沒有當初的“珊兒”給自己的感覺。這個珊兒,確實只是珊兒而已了。
那麼那天晚上看花燈的珊兒,怕也是這個小宮女了!
趙瑾心底默默嘆了一口氣,徑自走了。
他其實早該發覺的,這些不對的地方,自己不是沒有發現,而是沒有往這邊想,歸根到底,只是因爲章嬤嬤去了……自己便只好往鬼神方向想了。
寧凌真是害的自己不淺!
趙瑾總算記得要召盛通記得給寧凌傳太醫,卻發現御前並沒有盛通的身影。趙瑾蹙眉道,“盛通呢?”
跟在後面的蓮霧連忙答道,“剛纔國師那邊來了人,盛通跟國師那邊的人去旁邊說話了。”自打初夏去了之後,被初夏打壓地擡不起來頭的蓮霧又重新回到了御前。
這其中塞了多少銀子給盛通,讓盛通給皇上說好話,那就不知道了。但是蓮霧如今的打扮可是素的很,顯然沒有多少銀子了。
“國師?”趙瑾一愣,隨即楞道,“壞了!”
“皇上有何吩咐?”壞了?皇上又出了什麼事兒?急忙想要表現自己的蓮霧連忙問道。
“朕給忘記了!”趙瑾一時間急起來。
他怎麼忘了這茬!
當時自己恨不得將皇后趕出宮去,他不僅讓國師容智做皇后的思想工作,還想說服太后廢后,最後這些方法都行不通之後,趙瑾想出來個餿主意,讓國師給太后說,皇后娘娘是個凶兆,若是繼續留在後宮裡,怕是要出禍端!
容智本來是不情願的,但是趙瑾既然下了命令,只好給趙瑾說,是最後一次,然後便去了。
國師那邊來了人,是不是容智給太后說的事兒,已經出來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