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伊一路狂奔,直至揚國公府。
小廝未及通報,沈清伊便一陣風一般闖了進去,路遇揚國公夫人靳素櫻,她萬般驚訝,但本能的便向沈清伊行禮。
沈清伊連忙扶了她,尷尬道:“本宮,哦,不,我受不得您的禮兒!”
沈清伊有些不知所措,若按照李天佑昨日所言,揚國公夫人靳素櫻便是她的婆婆,而不是臣婦了。
靳素櫻連連擺手道:“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事到如今,我已經別無他求,太后想要如何處置我,我都無異議!”
沈清伊暗暗嘆了一口氣,太后如何對待靳素櫻並不是現下最關鍵的事情,如今最棘手的,乃是李天佑與顧依然的身份!
沈清伊輕聲問道:“不知顧……”沈清伊頓了頓,她原想喚出顧世子,可如今的身份實在錯亂,她不得不改口道:“不知道顧公子,此刻可在府裡?”
“在的!臣婦這就領娘娘過去!”靳素櫻顯然還沒有意識到李天佑與顧依然的身份,讓沈清伊如今的皇后之位也岌岌可危,只一心還喚着她娘娘,在靳素櫻看來,沈清伊是李天佑心中摯愛,她便要替李天佑好好的供着沈清伊。
顧依然沒有想到沈清伊會過來尋他,聽到小廝通報的時候,他都有些愣了。
他不斷的問詢着身邊的小廝,自己的衣裝是否得體,身上可有什麼不好聞的藥香,弄得其身邊的小廝都有些不明所以!
“皇后娘娘!”顧依然有些激動的喚着沈清伊。
沈清伊尷尬的應了,相比起來,這聲皇后娘娘總比喚她閨名要好許多。
揚國公夫人很識趣的將周圍服侍的人都帶走了。
沈清伊與顧依然二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讓沈清伊頗有些不自在。
“顧公子,皇上已經將你們二人出生當日的情形告訴了我,皇上有心讓出皇位!”沈清伊深吸了一口氣,開門見山道。
顧依然有些欣喜若狂,笑着道:“那皇后娘娘你……”
沈清伊抿了抿鬢間的碎髮,道:“若皇上讓出皇位,我也就不再是皇后了!”
顧依然幾乎想也沒有想的,就脫口而出道:“若是你願意,你依舊可以繼續做皇后!”顧依然望着沈清伊,她今日依舊穿了家常的衣裳,許是因爲夏日裡的緣故,沈清伊摒棄了紅裝,着了件水藍色的外裳,看上去便清清爽爽的,顧依然彷彿都預見到了,他日後與沈清伊琴瑟和諧,舉案齊眉的生活。
沈清伊微微拭了拭額間的汗跡,這日頭愈發的毒了,即便是一大早便騎馬而來,還是有些熱的受不住。
沈清伊輕輕的搖了搖頭,莞爾一笑道:“不瞞顧公子,我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宮廷生活,當年入宮,乃是形勢所迫。若能遠離皇宮,沒有那麼多的是是非非,在一處世外桃源平靜的生活,也不失爲一件樂事。”
沈清伊還沒有說完,顧依然便打斷道:“你想要離宮也可以,宮廷的生活是挺枯燥的,不似在宮外自在,每日裡要守那麼多的規矩,在宮外就不一樣,沒有那麼多的眼睛盯着,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而且宮外有那麼多的大山名川,到處走走轉轉,實乃人生一大樂事!”
顧依然都有些雀躍了,若是能與沈清伊一同遊覽山川美景,他這一生都不算虛度了。
沈清伊嘴角微微上揚,如水的星眸彎成好看的弧度,巧笑嫣然道:“人都說仁者愛山,智者樂水,顧公子那麼喜好名川,一定是一位心懷仁厚之人。”
顧依然嘴角含笑,能與沈清伊這般融洽的談話,已是他的奢望了,沒想到竟然會成真。
“沈姑娘擡舉了,只因我自幼多病,常常在府裡拘着,哪裡也去不得,行到哪裡都要帶着個藥罐子,莫說是攀爬高峰,便是幾級臺階都困難的很,天長日久的,便特別嚮往府外的日子,直到遇見沈姑娘之後,這病才漸漸好了起來,如今也能在京郊走一走了!”顧依然高興的跟沈清伊說着自己的過往,不錯眼的看着沈清伊,只覺得怎麼看也看不夠的樣子。
沈清伊沒想到顧依然會稱呼她爲姑娘,再怎麼着,她也是李天佑的妻子,即便不是皇后,沒有品級,也該稱其爲沈娘子。看來李天佑所言,並非空穴來風,這個顧依然對她,怕是有旁的心思在。
沈清伊不大習慣這樣被人盯着,微微側了側身子,道:“如此說來,顧公子應該也很不適應宮中的生活,像如今的皇上,嗯,如今的李天佑,他每日五更天便要起來早朝,因爲年紀輕,很多事情都做不得主,全部都要跟幾位國公爺商議,那些個奏章就能讓他忙得天翻地覆,去後宮的日子都少的可憐,更別說出宮遊歷了。其實真真比起來,做皇帝倒不如做平民百姓自在!”
顧依然微微垂了頭,稍稍有些靦腆,他還是第一次跟沈清伊這樣推心置腹的談話,心裡早就融化成了一汪春水,在他看來,沈清伊對他說這些,是對他的關心,對李天佑忽視她的不滿,他喜道:“沈姑娘說的正是,皇宮不過是個華麗的金絲牢籠,囚禁人心,實在算不得什麼好的地界;在下還是更喜歡世外桃源的恬淡生活,沈姑娘若是不嫌棄,你我二人可以相伴遊歷!”
沈清伊聞聽顧依然的前半句,心底裡剛剛舒了一口氣,後半句話卻讓她的心又提了起來,顧依然這話中意味,不言而明,可是她……
沈清伊從懂事的時候起,便希望尋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爲夫,二人遠離那些家長裡短,是是非非,過着平靜的生活。可奉國公府的出身由不得她選,親生母親的早逝由不得她挑,她能做的僅僅是努力讓自己強勢起來,保住弟弟,保住自身,如今慕昊已經離世,獨獨剩餘她一人……
上天厚待於她,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給了她一次選擇的機會,一面是她夢想中的溫暖男子,遊歷山川名秀的自在悠閒;另一面是勤勉的霸道男子,掌控着前朝的爾虞我詐,後宮的小肚雞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