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素宮中,沈清伊正學着描畫幾幅花樣子,大朵大朵的姚黃牡丹,開得繁複熱烈。三足金鼎浮雕纏枝花卉的香爐內,燃着淡淡的薄荷橘香,芳香四溢。
雨蓮急匆匆入殿道:“娘娘,昭陽宮那邊鬧開了,雪妃娘娘要對雲璐用蒸刑!”
沈清伊柳眉輕蹙,放下手中的細毛狼毫筆,不解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雲璐不是太后當初賞給雪妃的人嗎?到底犯了多大的過錯,讓雪妃敢這麼對待她?連太后的面子都不顧忌了嗎?”
自打雪妃身邊的那兩個府裡帶來的宮女被沈清伊處置後,一直是這個雲璐在唐傲雪身邊,給她出了不少主意,唐傲雪有這個雲璐在身邊提點着,這兩年就沒出過什麼錯。突然間要處置了她,而且還要用蒸刑,這麼殘忍!
雨蓮柳葉眉倒豎,有些怒氣道:“對外說的是雲璐私通,可據奴婢所查,應該是雪妃查出雲璐暗地裡給端靜皇貴妃傳遞消息,纔會動怒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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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荷嘆了口氣道:“這宮裡人命最是不值錢,可雲璐到底幫過雪妃那麼多,若不是雲璐在雪妃跟前,她決計有不了如今的城府,雖說雲璐是端靜皇貴妃的人,但到底這兩年也沒做過什麼對不起雪妃的事情,最多不過算是雪妃與端靜皇貴妃聯手,處置了一些宮嬪而已,雪妃這樣倒有些過河拆橋的意味了!”
雨蓮連連點頭,義憤填膺道:“可不是呢,雲璐到底也沒做什麼背叛雪妃的事情,既然她發覺了,就將雲璐打發回內務府,讓內務府再給她挑人便是,何必尋了這麼個由頭,非要雲璐的性命不可。”
雨荷上前將沈清伊未描畫完的花樣子摺好收了,道:“這件事端靜皇貴妃必然是躲了的,娘娘無論如何也要走一遭了。”
雨蓮點了點頭道:“正是,沁竹宮那邊說是端靜皇貴妃今日與內務府覈對賬目,閒事一概勿擾。”
沈清伊輕輕的嘆了口氣,道:“也不知道這樣的事情,什麼時候算是個頭兒,三天兩頭兒的,總要尋出個事情來,想要躲個清靜,也躲不得。”李天佑與顧依然這邊的事情,沒個十年光景,怕是脫不出身來。
沈清伊一邊用兌了檸檬汁的溫水浸着柔夷,一邊問道:“雪妃說雲璐私通,總要有對象纔是,這宮裡尋常進不得一個半個的男子,雲璐到與誰私通去?”
雨蓮臉有些微紅,道:“這個雪妃娘娘倒是沒有細說,畢竟這雲璐是昭陽宮的掌事宮女,出了這樣的事情,遮掩還來不及,只是有嬤嬤鑑定了,雲璐已非處子之身!”
沈清伊神情一頓,接過雨荷遞過來的溫熱錦帕,挑眉道:“這倒是奇事了,雲璐那麼聰慧的一個人,如何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呢?”
“娘娘,您說是不是雪妃娘娘故意毀壞雲璐的名譽,讓她有口難辯?奴婢瞧着她一向是個規矩守禮的,怎可能如此行差踏錯呢?”雨荷也是有些偏心雲璐的,這雲璐也算是宮中一等宮女中最出色的一個了。
沈清伊將錦帕遞迴給雨荷,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會,唐傲雪如今是會耍心機,用手段,但還不至於拿女子貞潔來說嘴,這個雲璐定然是真的破了身了。”
雨蓮端了新裁製的廣袖楊妃色外裳,沈清伊撫着外裳之上的球蘭花瓣,突然皺眉道:“皇上這段日子沒有去昭陽宮吧?”
雨荷與雨蓮皆是一愣,雨蓮先轉了心思,忙道:“娘娘您多慮了,皇上連雪妃娘娘那般冰雪之姿都瞧不上,更別說雲璐了。”
雨荷也附和道:“雨蓮說的是,娘娘您想多了,皇上待您的情意,您還不知嗎?如今皇上不是在乾坤宮就是在咱們凝素宮,旁的宮裡最多也就是用個午膳或是晚膳,一次留宿也沒有過。”
沈清伊輕輕舒了一口氣,順了順額間猩紅的琉璃珠子嵌水滴形血玉額墜,道:“本宮這也是憂心過了,如今鎮國公府的全部指望都在唐傲雪身上,皇上不去她的昭陽宮,她總要想些法子,本宮也是怕她兵行險招,將本宮與端靜皇貴妃一併繞進去!”
雨蓮抽了一條嫣紅色墜雪鍛流蘇的灑金披帛,替沈清伊挽在臂間道:“娘娘放心,奴婢一直關注着別宮的動靜,尤其是昭陽宮,宮裡少了個紫璃宮的婉妃,也就昭陽宮蹦躂了。”
沈清伊點了點頭,待她們一行幾人到了昭陽宮的時候,眼瞅着雲璐就要被帶走了。
“且慢!”沈清伊從明黃轎攆上命令道。
雲璐早已死心,一心等死,她背叛唐傲雪,給端靜皇貴妃傳遞昭陽宮的消息,唐傲雪根本不會容她,而端靜皇貴妃也不會因爲她一個宮女,跟唐傲雪起了爭執,鬧得兩宮對立。可她沒想到,沈清伊竟然會出面攔下她。
唐傲雪怒火正盛,若不是唐子涵巡宮之時,發現雲璐出現在沁竹宮附近,她根本就不會知曉她一直深信不疑的雲璐會背叛她,更沒有讓她想到的是,搜宮之時竟然發現了雲璐的元帕!唐傲雪怎會容忍,如此噁心骯髒的事情在她的昭陽宮出現!
唐傲雪給沈清伊見了禮,便有些怒氣衝衝道:“妃妾應該有權利處置自己宮裡的宮女吧!不知皇后娘娘叫停,是爲着什麼?”
沈清伊搭着雨荷的手,下了轎攆,看了一眼雲璐,微微一笑道:“雪妃何必這麼大的怒火,太醫常常與本宮說,哀傷胃,怒傷肝,若是有一日雪妃與本宮這般,動不動就肝氣鬱結,喝那些個苦湯子可就不好了。”
唐傲雪心中有氣,哪裡肯聽沈清伊勸解,厲聲道:“雲璐身爲昭陽宮掌事宮女,私通他人,還請皇后娘娘允許妃妾處置了她,我昭陽宮容不得這種卑賤的宮女!”
“雪妃可曾問過,這雲璐與何人私通?”沈清伊指了指被打得一身血污的雲璐道。
“這正是妃妾惱怒之處,身爲昭陽宮掌事宮女,失貞失節,還不說出那男子是誰!”唐傲雪愈發氣惱,氣的是自己如此倚重雲璐,沒想到雲璐竟是這等不堪之人。
沈清伊用手中的櫻桃紅色錦帕,輕拭了額頭,冷聲道:“被打成這般模樣,還不說出那男子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