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清伊有孕的消息,便像是帶了風一般,傳遍了京城。
皇覺寺的高僧排着隊進了皇宮,那些日子,皇宮裡縈繞的,便是木魚聲與誦經聲。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娘娘的這一胎,並不安穩。
誠王府內,沁雅公主有些擔憂的問道:“王爺,咱們要不要也進宮去瞧一瞧?皇宮裡鬧成了這樣,若是妾身不出面,倒顯得失了禮數。”
顧依然把玩着手中的摺扇,神色平靜,不知道在想着什麼,似是根本就沒有將沁雅公主的話聽進去。
沁雅公主微微一愣,只裝作沒有發現,繼續溫和的說道:“聽說悅萱郡主已經抱着朝陽去皇宮裡住下了,怕是皇后娘娘的這一胎,當真是很危險的。”
顧依然這會兒才恍然回神的模樣,慢條斯理道:“既然事情鬧得這樣大,本王陪你一同入宮也就是了!”
沁雅公主便笑着道:“謝謝王爺心疼妾身!”
當日下了朝,顧依然便與沁雅公主一同遞了牌子入宮,沁雅公主去了凝素宮,探望沈清伊,顧依然則很難得的被留在了太后的慈惠宮。
軒哥兒,勇哥兒幾個躲在廂房裡。
涵哥兒有些心虛的問道:“咱們這麼對皇叔,他會不會跟父皇告狀?”
軒哥兒搖了搖頭道:“自是不會的,皇叔與父皇向來不合,兩個人連話都很少說上幾句的,皇叔又怎麼會去與父皇告狀?”
勇哥兒在一旁沉思了片刻,道:“軒哥兒說的在理,誠王爺是怎麼也不可能與皇上告狀的,但是太后卻說不好。”
勇哥兒說着,看了軒哥兒一眼,挑眉問道:“你當真有把握?咱們可是要在你皇祖母面前說話,若是太后攔了,便什麼也甭想了。”
四皇子安哥兒也定定的盯着軒哥兒瞧,低聲道:“大哥的意思,我們總是聽的,只是不知道這事兒能不能成?咱們這樣會不會壞了父皇,母后的事情?”
涵哥兒聽安哥兒這麼一說,也想起了先前的事情,目光便有些遲疑的看向軒哥兒,先前爲了寒雪的事情,自己的母妃可是動了大怒了,若是他們這一次又打擾了父皇,母后的計劃,怕是要挨板子了!
軒哥兒搖了搖頭,低聲道:“我瞧着父皇這次也是生了氣的,皇叔這事兒辦得不地道,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兒,但肯定是與母后懷着身孕有關的。”
軒哥兒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涵哥兒,這小子嘴巴不嚴實,還是不要將他知道的事情說了的好!
軒哥兒便想到自己昨個兒折身回乾坤宮,取書的時候,聽到唐子涵與皇覺寺的大師正說得話,那裡是父皇的地界,若沒有父皇的允許,唐子涵絕不會說了那樣的話來,軒哥兒甚至覺得,那便是自己的父皇授意的。
軒哥兒自己搖了搖頭,自己的父皇平日裡嚴峻冷酷,可遇到了母后的事情,便跟一個小孩子一般。
“皇祖母是一定不會說的!”軒哥兒眨巴眨巴眼睛,促狹一笑道:“昨個兒我與皇祖母玩九連環,皇祖母輸給了我,我便要皇祖母答應,今個兒一天,不論咱們幾個說些什麼,她老人家都不能反駁!”
軒哥兒掃了幾人不可置信的臉,補充道:“皇祖母是絕對不會違背諾言的!”
這下子,幾人鬆了口氣。
勇哥兒看了軒哥兒一眼,看樣子他是打定主意了,竟然連太后那邊都打好了招呼。
軒哥兒見勇哥兒盯着他瞧,便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負手而立道:“你若是顧忌着他是你姨夫,你不過去也成,只是不能出賣了我們。”
勇哥兒瞪了軒哥兒一眼,頗有些不服氣的樣子,道:“你不必用這樣的話來激我,我什麼時候與你不是一條心的了?我自然是會說話的!”
軒哥兒放了心,勇哥兒肯站在他這一邊,他便沒什麼後顧之憂了,說話也有底氣了些,看向涵哥兒與四皇子安哥兒問道:“你們怎麼想的?若是這個時候打退堂鼓還來得及,可若是到了皇祖母那邊,你們不說話,可別怪我生氣!”
涵哥兒猶有些後怕,他一直衝動,上次卻是被端靜皇貴妃那一百張大字給嚇壞了,生怕再來一遍,氣勢便有些弱的問道:“當真不會壞了父皇與母后的事情嗎?”
軒哥兒眼見連安哥兒都點了頭,涵哥兒卻猶猶豫豫的,當即便有些不大高興,掃了涵哥兒一眼,不悅道:“母后疼你,比我這個親生兒子還要多,如今爲着母后的事情,你卻多番推脫,母后算是白疼你了,難道你想要母后搬去皇覺寺待上一千日不成?”
涵哥兒連連擺手,急急解釋道:“自是不想的。”說完,掃了勇哥兒,安哥兒一眼,見他們都有些懷疑的看向自己,連忙挺了挺小胸脯道:“我不過就是多問一句罷了,我母妃總說我做事易衝動,讓我每每做事之前多問一兩句。你們放心,我跟着你們便是,絕對要讓皇叔認下這個苦黃連!”
軒哥兒這才帶了笑意,四個小腦袋湊到一起,又商量了商量,便拔腿進了慈惠宮的暖閣。
軒哥兒幾個在太后跟前陪着,很是安靜的模樣,似是都很擔憂沈清伊的身子。
瞧了在下首,靜坐喝茶的誠王爺一眼,軒哥兒最先開了口,揪着太后的衣襬,低聲問道:“皇祖母,我母后的身子當真非得去皇覺寺不可嗎?這麼多的高僧都不頂用嗎?”
太后嘆了口氣,低聲道:“軒哥兒想不想你母后爲你生下一個弟弟或是妹妹?”
軒哥兒迅速搖了搖頭,太后的眉頭便微微皺了起來。
軒哥兒似是沒有發現太后的不悅,自說自話道:“母后有了小弟弟或是小妹妹,就不能留在宮裡住着了,軒兒看不到母后,日後還怎麼給母后請安?”
涵哥兒也在一旁舉着胖胖的小手,拽着太后道:“我也不願意母后有弟弟妹妹。”眼見太后不說話,便扭臉看向顧依然,一臉希冀的問道:“皇叔是不是也不願母后有弟弟妹妹?”
顧依然端着茶盅,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反倒是太后爲他解了圍,環着軒哥兒與涵哥兒兩個道:“你父皇母后都希望看到你們的弟弟妹妹平安出事,所以纔會讓那麼多的高僧來宮裡唸經,若是實在不成,纔會出宮去皇覺寺!”
軒哥兒便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擡了小腦袋問道:“皇祖母,孫兒聽說,要多捐香油錢,多做功德,纔會受菩薩保佑,是真的嗎?”
“自是真的!菩薩自是會保佑良善之人。”太后說着,似是不經意的掃了顧依然一眼。
顧依然低頭喝茶,彷彿沒有聽到的樣子,太后便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有些人有了執念,便怎麼也拉不回來了。
軒哥兒聽到太后嘆氣,連忙拉了太后的手,兩隻胖胖的小手捧着,道:“皇祖母別擔心,既然是多捐香油錢,菩薩就會保佑,那咱們多捐些香油錢便是了。”
太后便欣慰的拍了拍軒哥兒的小腦袋,點了點頭道:“是了,咱們爲你父皇母后多捐香油錢,保佑你父皇母后平安,保佑你們的弟弟妹妹安泰,護佑着咱們大理繁榮昌盛。”
顧依然在一旁聽着,默不作聲,嘴角含了一絲冷笑,若僅僅是捐些香油錢,便能保佑一國安泰,那還要皇帝做什麼?還要那些大臣們做什麼!
軒哥兒歪了小腦袋,看向顧依然道:“皇叔,你笑什麼?難道捐香油錢不成嗎?”
顧依然沒有想到,自己的表情會被軒哥兒捕捉到,連忙哄着道:“自是成的,太子殿下多捐一些就好了!自然能保佑皇后娘娘平安的!”
顧依然只說沈清伊平安,李天佑是不是平安,大理是不是安定,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軒哥兒似是仍舊不肯放棄,追問道:“皇叔的意思是,多捐香油錢,是管用的了?”
顧依然敷衍的點了點頭,軒哥兒便皺着眉頭道:“可是我的月例銀子並不多,皇叔能夠借一些給我嗎?”
話趕話的,軒哥兒先說了自己的月例銀子,又說了跟顧依然借一些,顧依然便想也沒想的應了,不過是幾錢銀子,算不得什麼、
“皇叔答應了?”軒哥兒閃着星星眼,望着顧依然,童聲十足的問道。
顧依然便點了點頭,應和道:“那是自然!”眼底卻有一些不屑,李天佑再怎麼誇讚,他與沈清伊的孩子,如今看來,也不過就是個小孩子罷了,不過一點兒銀子,就這般討喜的模樣。
顧依然話音一落,幾個孩子都笑了。
軒哥兒便上前道:“既是這樣,那皇叔便給皇覺寺捐一萬兩的香油錢吧!”
軒哥兒說着就伸開了小手,在顧依然身前擺着,顧依然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涵哥兒,安哥兒,勇哥兒也都跑了過來,伸開小手道:“我也要,我也要,我們也要幫着母后(皇后娘娘)捐香油錢,皇叔不能厚此薄彼!”
顧依然一愣,軒哥兒還當真是獅子大開口,一張口就是一萬兩,他如今能動用的,只是自己的銀兩,四個孩子加起來,便是四萬兩,他如今銀兩不多……
顧依然擡頭看向太后,便見太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四個小孩子,想要拒絕的話,便堵在了喉嚨裡,看來這四個孩子是被人利用,特意來掏他的荷包的!
顧依然面露不屑,李天佑,你就這麼點兒本事嗎?用幾個孩子來壓制他?
顧依然拒絕的話,被嚥了回去,笑着答道:“好,皇叔回府,便着人給你們送過來!”
顧依然就要告訴李天佑,自己不怕他,不過就是四萬兩銀子罷了,他還出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