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看了一眼隨後跟來的姜嬤嬤,便笑着道:“太子殿下跟姜嬤嬤回凝素宮,看着皇后娘娘可好?”
軒哥兒抿了抿小嘴兒,知道這是淑妃要瞞着他的意思了,咬了咬牙道:“淑母妃可以直接將鎮國公夫人處置了的,先前可以跟四弟說明情由,若是四弟還是覺得淑母妃做得不對,軒哥兒也可以幫着淑母妃勸着些。”
淑妃看了軒哥兒一眼,又看了一眼,後面驚訝的姜嬤嬤,低下頭去,鄭重其事的說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要將鎮國公夫人賜死?”
軒哥兒輕輕的點了點頭,若無其事的模樣,似乎這般處置,沒有任何不妥當。
姜嬤嬤想要上前來勸,淑妃卻是搖了搖頭,隨後蹲下身去,與軒哥兒平視,“淑母妃聽四皇子說,你因爲記恨誠王爺要讓你母后出宮去,便與他們幾個一同,誆騙了誠王爺四萬兩的銀子,用來重修皇覺寺,可有這樣的事情?”
軒哥兒不知道,淑妃爲什麼在這個時候,提起來這件事情,但還是很誠實的點了點頭。
淑妃輕聲問道:“太子殿下明明動了怒,爲什麼卻不能將誠王爺斬殺了?反而用這樣的小伎倆,讓誠王吃悶虧呢?”
軒哥兒聽到這裡,大概明白了淑妃的意思,面上有些不大好看,小小的一張臉,皺皺的。
淑妃便安慰似的,摸了摸軒哥兒的頭,柔聲道:“很多時候,並不是我們怕敵人,只是太子殿下乃是上位者,做事情,要瞻前顧後,有很多的顧慮,我們不能總因着那點兒點兒的衝動,便隨意處置了人,即便我們有這樣的權利。”
軒哥兒似是懂得了些,輕聲道:“母后與兒臣說過,不能衝動行事,要做了事情,還要留下美名。”
淑妃笑了笑道:“方纔太子殿下說的極是,鎮國公夫人是四皇子的外祖母,處置他之前,一定要讓四皇子心裡同意了纔是,可是淑母妃不能就這麼任由他們,欺負到你母后與四皇子身上來,所以淑母妃現在就要去佈置,不知道能不能勞煩太子殿下,去與四皇子說明白?”
軒哥兒立刻點了點頭道:“淑母妃的意思,兒臣明白了,淑母妃放心,鎮國公夫人雖說是四弟的外祖母,可是她卻根本不顧及四弟的處境,絲毫不爲他着想,若是任由這等人爲非作歹下去,四弟怕是會落得與那小宮女一樣的境地!”
淑妃欣慰的點了點頭,有些話,讓他們小孩子之間去解釋,也許更妥當一些。
姜嬤嬤見淑妃與軒哥兒已經商議好了,便笑眯眯的走上前來,笑着道:“不如老奴帶着太子殿下,去尋四皇子吧!”
軒哥兒應了。淑妃卻與姜嬤嬤說道:“讓皇后娘娘操心,是妃妾的不是,原是一早便猜到是鎮國公夫人的手筆,所以才瞞了皇后娘娘的,沒想到,卻讓皇后娘娘更勞神了。”
姜嬤嬤笑着搖了搖頭道:“這事兒跟淑妃娘娘無關,娘娘也是爲着皇后娘娘着想,纔會想要瞞着的,皇后娘娘擔憂,因爲她的事情,擾的淑妃娘娘與四皇子,母子情份失和,這才讓老奴跟過來瞧瞧,別無他意,淑妃娘娘萬莫見怪纔是。”
“怎麼會?”淑妃嘆了口氣道:“原是妃妾應承了皇后娘娘,要將鎮國公府的事情,處理妥當的,這兩年,瞧着鄭氏深居簡出,以爲她安生了,沒想到竟是在這裡候着呢,姜嬤嬤請放心,妃妾這就回去處置了去!”
軒哥兒聽着淑妃與姜嬤嬤說道,張口便問道:“淑母妃,你大概需要幾日的光景?”
淑妃促狹一笑,輕輕的捏了捏軒哥兒的小臉蛋,笑道:“太子殿下放心,淑母妃做事,向來是雷厲風行的,一定不會超過三日的功夫,便讓太子殿下見到結果。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沒有本事,在三日之內將四皇子殿下,說通透了?”
淑妃便似委屈的皺了皺眉頭,道:“若是到時候,淑母妃將事情處理妥當了,可太子殿下卻沒有說通了四皇子,淑母妃與四皇子的母子情誼,有了嫌隙,淑母妃可是要跟太子殿下沒完的!”
軒哥兒一聽這話,似是慎重的考慮了考慮,斟酌着問道:“這幾日功夫,淑母妃定是要在鎮國公府內有一番作爲的,爲了避免四弟被牽涉其中,不如淑母妃將四弟安置在宮裡住着吧,就與兒臣住在一起,兒臣敢保證,等淑母妃處置妥當之後,四弟一定會樂呵呵的回府的。”
淑妃滿意的點了點頭,拉着軒哥兒的小手道:“淑母妃謝謝太子殿下。”
淑妃這麼鄭重其事,倒讓軒哥兒有些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道:“淑母妃客氣了,安哥兒是兒臣的四弟,開導他,乃是軒哥兒的責任!”
淑妃笑看了姜嬤嬤一眼,在皇家,能這樣兄弟恭親的,實在是難得的!
姜嬤嬤拉了軒哥兒的手,衝着淑妃行了一禮道:“淑妃娘娘放心回鎮國公府處置吧,四皇子有太子殿下照顧着,再不濟,還有皇貴妃在宮裡呢。”
淑妃應了,又跟軒哥兒告別,才坐了馬車,一路回了鎮國公府。
淑妃沒有半刻延誤,直接進了鎮國公府後院的偏房,自打她與四皇子搬進來後,正院早已經讓了出來,鎮國公與鎮國公夫人住到了後面的小院子裡,這兩年一直安份的很,沒料到鄭氏竟是個這麼能容忍的!
淑妃命小宮女推門而入的時候,鎮國公夫人鄭氏,正端坐在正廳的羅漢榻上,有小丫鬟給她捏着腿,穿着濃郁鬱金香紫色的滾金邊外裳,很是華麗的模樣。
鄭氏年紀並算不得多大,還沒有到五十歲,外加平日裡保養的極好,若不是接連的喪子之痛,她也不會落得這般境地!
淑妃瞧着那件華麗的外裳,在鄭氏身上鬆鬆垮垮的模樣,突然間就來了恨意,鄭氏有種破罐破摔的感覺,根本就未起身行禮,滿屋子裡的丫鬟婆子見狀,紛紛躲了出去,再也不敢留在這裡,等着被封口。
淑妃甚至懶得離鄭氏太近,冷眼瞧着她道:“你倒是個沉得住氣的,只可惜,你這一次又失算了,皇后娘娘平安誕下五皇子,你聽到這個消息,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兒?”
鄭氏暗恨不已,面上卻是不顯,淑妃跟她比,還嫩了點兒,想要激起她的怒火,然後尋個機會處置了她?淑妃是做夢!
“自是高興的,只不過這宮裡的孩子,都命短,也不知道有沒有命長大,即便是有命長大,也不知道,日後會落得什麼下場,當初的澈王,也是皇上的弟弟,不一樣被貶爲庶民,賜死了嗎?”鄭氏翻看着自己袖擺上的花紋,不屑的勾起脣角笑道。
淑妃眼睛微眯,不急不緩的坐到了鄭氏的對面,盯着鄭氏,笑語盈盈道:“再怎麼着,也比德妃娘娘要好一些,她過了這一輩子,到底還是沒能平安生下一個孩子,便是有個四皇子,也到了我的名下,你說說,你女兒的這輩子,冤不冤?”
提及唐傲雪,鄭氏的眼底就冒了火光,說話愈發的如銳利的刀劍一般,“德妃娘娘再不濟,也還是有個四皇子的,淑妃娘娘日日抱着皇后娘娘的大腿,不是什麼也沒有撈到嗎?”
鄭氏說道這裡,嘲諷道:“怕是如今,淑妃娘娘連四皇子都沒有了吧!不知道四皇子聽說了那樣的事情,是怎麼個反應,有沒有問一問淑妃娘娘,他的親生母親長得是個什麼模樣?淑妃娘娘又是如何作答的?”
鄭氏冷哼一聲道:“說到底,淑妃娘娘還是什麼都沒有落到,皇后娘娘平安生下皇子又如何?覬覦她那個位子的人很多,她有命生下來,卻不一定有本事讓他們活下來!”
淑妃眼睛微微眯了眯,便露出殺意來,鄭氏這樣的,若是自己還是個暗衛,絕不會讓她有說下一句話的機會!
鄭氏發覺淑妃滿身的寒意,似無所覺的說道:“淑妃娘娘有本事就殺了我,也不知道四皇子日後會如何看待淑妃娘娘,他的生身母親沒了,我便是他最親的外祖母,淑妃娘娘殺了我,也瞧一瞧,四皇子會不會惱了你?”
淑妃恨不能現下就從腰間拽了軟劍出來,將四皇子從襁褓嬰兒帶到這麼大,她受了多少辛苦,無人得知,這個鄭氏竟然想要利用這一點拿捏她!
淑妃最終還是忍下了自己的怒意,鄭氏是在用激將法,自己怎麼會如了她的意!
淑妃默不作聲的起身,向內堂走去,行到了內堂的架子牀前,冷冰冰的盯着鎮國公,冷笑道:“原是想要讓鎮國公瞧一瞧,大理國是怎麼在皇上手中繁榮昌盛的,也算是讓你能壽終正寢了,奈何鎮國公夫人卻不這麼想,所以……”
淑妃手下不過微微用力,鎮國公便再也沒有了生氣!一個久病的人,在淑妃面前,不過如碾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
鄭氏怎麼也沒有想到,淑妃會對鎮國公這個廢人下手,愣愣的瞧着面前的情景,即便她也很想讓鎮國公死,可在鎮國公死的那一剎那,卻覺得失去了什麼,是了,這世上最後一個與她作伴的人,就這樣死了,她便是連罵人,都沒有了對象!
淑妃用手中的帕子淨了淨手,面無表情的吩咐道:“來人,鎮國公卒,請鎮國公夫人去家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