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討價還價,最終張木頭以每張菜譜十五兩銀子的價格賣給了美味居。
張磚頭如同做夢一般地走出美味居,不時摸摸自己的胸口,那裡面放着三個銀錠,整整十五兩啊,他長這麼大,別說十五兩,連五兩都沒有看到過。
“木頭,我們有錢了。”張磚頭咧着嘴笑。
“嗯,我們有錢了。”張木頭點了點頭,小聲提醒自己二哥,“二哥,你小聲兒點兒,別讓其他人知道我們賺了錢。以我們兩個的小身板,保不住這些錢。”
“哦,哦,我不說了。”張磚頭連忙用雙手掩住嘴巴。
過了一會兒,張磚頭小聲問張木頭:“木頭,我們現在去哪裡?”
“我們去找爹和娘,然後去買糧食回家。”張木頭道。
“哦,好。”
兩人往西城而去,西城是平民區,來縣城做工的人全部聚集在那裡。
“木頭,剛剛你跟掌櫃說我的名字叫做張德元,我覺得很好聽。要不以後我的大名就改成張德元吧?”二哥邊走邊道。
“只要爹孃沒意見。”張木頭回答道。用了張德光這個名字三十多年,他都已經習慣了這個名字,也想繼續用這個名字。
“爹孃一定會同意的。張德元這個名字比張磚頭好聽多了,像那些大人物的名字。”
兩人說着已經到了西城的集市外面。集市原本是平民百姓交易的地方,但因爲旱災的關係,百姓們沒有東西可以交易,集市內外全部是來縣城打工的人,沒有活計可乾的,都等在集市中。
兩兄弟在集市內外找了一圈,終於找到了他們的爹孃。張爹三十多歲的漢子看起來如同五十多歲的老者,張娘同樣顯老,兩人如此模樣如何能夠跟那些年輕體壯的人搶活做?僱主有選擇何必選擇他們。兩人一天來沒有找到任何活計,正皺眉苦臉地坐在牆角邊,爲明天后天的斷糧而發愁。他們可以不吃東西,但家中還有兩個兒子,不能不吃東西。
“爹,娘。”張磚頭開口叫喚兩人。
張爹和張娘驚訝地站起身,來到兩個兒子身邊:“你們兩個怎麼來了?”
“娘,我肚子餓了,想吃東西。”張木頭道。
張爹和張娘臉上現出爲難,他們這一天什麼活計也沒有做,也沒有賺到錢,無法換取食物。
“爹、娘,我們去吃飯吧。”張木頭拉着張娘往集市外面走。
張磚頭拉着張爹急忙跟上去。
張娘忙道:“木頭,你先跟二哥回家,家裡還有些野菜,你們先吃了填填肚子。爹和娘還要找工做,等做工得了錢,就買糧食給你們吃。”
此時一家人已經走出了集市,周邊沒有多少人,張木頭小聲道:“爹,娘,我們一起去吃東西,我有錢了。”
“什麼?你哪裡來的錢?”張爹和張娘吃了一驚,問道。
張磚頭興奮卻不失謹慎地小聲道:“爹,娘,弟弟可厲害了,他被神仙看中了,傳授了厲害的本事。”
說着,張磚頭將張爹和張娘拉到一邊,小聲說了張木頭夢中被神仙傳授本領、然後賣菜譜賺了三十兩銀子的事情。張磚頭說完小心看了看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他們一家後,掏出自己懷中的銀子塞進張爹懷中。
“爹,這裡有十五兩,你趕緊收起來。”
張木頭也將自己懷中的銀錢給了張娘,他身上裝的不完全是銀子,還有一個荷包中裝的全部是銅錢。
張爹和張娘大吃一驚,急忙將銀錢收進懷中,不讓人看出來,接着欣喜若狂地跪在地上,磕頭感謝神仙的眷顧。張木頭想着臨死前見到的那個女人,她應該就是神仙吧?
拜謝過神仙后,兩夫妻站起身,慎重地叮囑兩個兒子:“磚頭、木頭,神仙的事情除了告訴我們兩個,再也不能告訴另外的人了,知道嗎?”
張磚頭道:“爹孃放心,我已經告誡過弟弟了,我們絕對不會將神仙的事情告訴第五個人。”
“嗯。”張爹點頭,“你們大哥和大嫂阿爺不能說。”
張娘聽了張爹這話,嘆了口氣,大兒子讓他們太失望了,以後就當沒這個兒子,家裡面好還是壞,都跟這個兒子沒關了。
張磚頭嘿嘿一笑,像只小狐狸一樣,說道:“爹孃,神仙給弟弟取了個大名叫做張德光,也給我取了個大名叫做張德元。你們覺得好聽不好聽?”
“好聽,很好聽。”張爹和張娘連連點頭,這麼有文化有內涵的兩個名字,怎麼會不好聽呢?自己當初也想給兒子們取好聽又有文化的名字,可惜不識字沒文化,只能取了木頭石頭這樣土掉渣的名字。如今有神仙幫兒子們取了那麼高大上的名字,他們非但不因爲自己取的名字被丟棄了二部高興,反而開心無比。
張木頭好笑,想不到二哥竟然會假借神仙之口給自己改了名字,不過他不會揭發二哥的。
“爹,娘,我肚子餓了。”張木頭摸着小肚子,提醒張爹和張娘。他是真的餓了,家裡沒有糧食,他和張磚頭每天只能拿野菜充飢,而且野菜的量還那麼少,他已經有十多天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
“好,好,我們先去吃飯,大吃一頓。”張爹和張娘連忙道,他們的肚子也餓慘了。 шшш .тт kǎn .co
街上賣吃食的很少,所幸還有一兩個攤子,只不過賣的食物比以往貴了兩三倍。張娘摸了摸懷中的荷包,一咬牙,戴着一家人去小攤子吃飯。一人吃了兩碗清水面,吃得一家人滿足無比。
“走,我們買糧食去。”張爹感覺吃飽以後渾身是勁兒,臉上的愁苦都消失了。
糧店裡面的糧食數量不多,而且價格比以往貴了十倍以上,許多小老百姓都買不起糧食,每天賺到的錢只能買一點點最低等的糙米,根本不夠一家人吃。張家以往也是這樣的。不過如今他們有錢了,可以買多一些糧食了,而且還能夠買口感更好的大米。
張木頭和張磚頭對着大米流口水。張磚頭從小到大隻吃過三次大米飯,只覺得大米飯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米飯了,現在家裡有錢了,能不能再吃一頓呢?張爹和張娘雖然看到了兩個兒子饞大米飯的表情,但還是硬下心腸放棄了大米的選項,全部買了比大米便宜許多糙米。張爹想將銀子全部換成糙米,他見糧食的存貨越來越少,擔心以後有錢也買不到糧食。
張木頭勸住了張爹,藉口神仙給他的指示,讓張爹只花了五兩銀子買糧食。他記得,朝廷這個時候已經籌備了賑災糧食送往縣城這邊,再過七八天,賑災糧食就會到達,分給百姓們。雖然每家分到的糧食不多,但足夠百姓們熬過這段這段日子。那時候糧價也跌了下來,只要努力做工,能夠換到足夠一家人吃的糧食。當年,如果二哥沒有摔傷,他們家也不會淪落絕境,使得他賣了自身換錢。
吃飽了飯後的張二哥也有了力氣,張娘買了三個竹編的背籮,與張爹和張二哥各自揹着一個,裡面放着買好的糧食,上面蓋了寫雜物做掩飾,帶着張木頭一起回村。張木頭本來也想背糧食,被另外三人一起制止了。在另外三人眼中,張木頭如今可是不得了的人物,怎麼能夠做這麼辛苦的事情呢?張木頭拗不過三個人,只能用小籮筐背了一小隻撥了皮的野兔,跟在張爹張娘和張二哥身後。
張二哥頻頻回頭朝張木頭看過來,張木頭知道二哥看得不是自己,而是他籮筐裡面的兔子肉。肉啊,張家人很久都沒有吃到了,二哥饞得口水直流。
“今天運氣不錯,能夠遇到賣兔子肉的。”張娘羨慕地說道,“還是靠山村那邊的人好,能夠進山打獵物,而且山上的野菜比我們這些平地的多了許多,他們就算沒有糧食,也不會如何捱餓。”
張爹道:“靠山村也有靠山村的苦。天旱,山上的獵物也少,全都跑到別的山頭去了。他們進山也不一定能夠打到獵物,今天賣兔子肉的人應該是運氣好才能夠獵道兔子。而且,我聽說山裡面的狼羣餓得慌了會下山吃人,他們可比我們危險多了。”
張娘嚇住了:“狼羣?幸好我們沒有住在靠山村。”
張木頭汗,張娘這態度轉得可真快。不過身爲普通老百姓,各有各的苦處難處,活着都不容易。不過老百姓們也是幸福的,只要吃飽穿暖就是幸福,不像那些權貴有錢人,怎天算計這個算計那個,活得更辛苦。
張木頭回想這上一世自己的生活,覺得如今的生活纔是天堂,至少他不用提心吊膽,擔心自己一個不注意就丟掉了性命。
回到家中,張娘用糙米和剩下的野菜做了一頓野菜粥。不再是那種只有幾粒米的清湯寡水,濃濃的米粥讓四個人都吃得撐住了。張娘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嘆氣道:“不知道石頭他們能不能吃到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