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要問問,這是雪山的求人之道嗎?”洛熠宸冷聲道。
白湛立即有些憤然,“今日說好聽了是有事相求,說的不好聽了,我便是來帶我雪山雪女回去,你又能如何?”
“我不能如何,大不了,這一身的血散了便是。”葉青梧的聲音輕輕嫋嫋,滿不在乎,白胤立即瞪視過來,“你……”
葉青梧又是一聲輕笑,垂在兩側的手擡起來,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短刀,“皇子對我如此瞭解,想必不是不清楚我乃殺手出身吧,日前我偶得一刀,傳言見血封喉,還未曾試過,今日不知可有機會?”
“雪女,我警告你,莫要胡來!”
“胡來?”葉青梧輕哼,“可否跟我說說,何爲胡來?”
“你若對天一公子動手,便是胡來!”
“那若是你呢?”葉青梧語調肅然一冷,話音落時,短刀刺出,猶如利劍,朝着白胤而去,動作極快,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洛熠宸隨即明白,今日是南硯的登基大典,不管是誰在今日闖了事,葉青梧都不會放過,更何況是韃靼人。
葉青梧身姿奇快,饒是白湛閃身避過,仍是覺得腰側一疼,葉青梧的身子自他手臂之下閃過,腰間一道血痕正冒着鮮血。
她收刀立式站在一旁,“我康源以紅爲喜,二位既然是恭賀而來,自然要見點紅爲好。”
語調聲聲,如同淬冰,白湛面色一沉,“雪女以爲我打不過你嗎?”
黎昇睿手一擺,負手站在葉青梧面前,“雪女不知爲何不肯回雪山?”
“我爲何要回雪山?”
“自然因爲雪山纔是雪女的故地,迴雪山可受萬民景仰,年年朝賀,雪女當會雪山纔是。”
“若是那樣,我在康源亦能得到。況且,康源連年坐大,留在康源,奉承我的人要比雪山多多了。”
“縱然如此,可你終歸是雪山血脈,按規矩,當迴雪山。”
“雪山的規矩是給雪山人遵守的,而我,自小在康源長大,從未有人教我雪山的規矩,我也從不知自己是雪女,公子莫要玩笑了。”她語調低沉,隱含警告。
“雪山千年規矩,不會因雪女一人而破,若雪女執意不歸,莫要怪我無情帶走小姑娘了。”
“你……”
“在我康源,天一公子莫要自視甚高了。”洛熠宸過來,站在葉青梧身畔,與黎昇睿兩兩對峙。
“雪女隱瞞小姑娘的身世,我能理解,不過,若雪女執意不肯與我回雪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黎昇睿淡然道,葉青梧心中微微一亂,面上卻保持不變,答道:“公子的話聽起來甚是奇怪,我聽不懂。”
“真不懂,還是假不懂,雪女清楚,我的話是真是假,雪女也懂,只是,今時不同往日,雪女無論如何都要與我走這一遭的。”
他說完竟低低的喘息起來,不過幾句話的時間,面白如紙,白胤退回來扶住了他,“天一公子……”
葉青梧微微蹙眉,靜默了好一會兒,洛熠宸不由抓住葉青梧的手,心有疑慮,卻沒有問出口。
黎昇睿說道:“雪女,雪山數千年來爲人忌憚,並非只雪山神秘,雪山的可怕之處,不容任何人反抗,你也一樣。人性素來自私,你若不隨我回去,以後莫要說我狠心。”
“我自是不會隨你回去的,天一公子,想讓我隨你迴雪山,莫要做夢了,絕無可能!”
“那我們……便等等看。”
葉青梧不知他的底氣來自何處,只是皺了皺眉和洛熠宸匆匆離去。
辰時,祖廟之中,南硯誠心叩拜,百姓巷尾街頭,其樂融融,葉青梧和洛熠宸回到宮中,夏至等人上來擺了早膳,葉青梧手指捏了又捏,被洛熠宸看到,“爲何這般不安?”
葉青梧端坐在椅子上,眉心緊皺,她有這般不安的感覺時次數不多,只是這一次比以往幾次感覺都要強烈,大有坐臥不寧之感,聞言搖了搖頭,“我也不知。”
洛熠宸見葉青梧沒有用早膳的慾望,便沉聲問道:“子蘇身上有何秘密?”
“子蘇也是雪女,恐怕,如今已經被黎昇睿等人知道了。”
葉青梧微微闔眸,聲音輕不可聞。
“這不可能!”洛熠宸脫口而出,祖孫三代,皆爲雪女,聞所未聞。
葉青梧側頭看了他一眼,此時房中只有他們二人,葉青梧也不用再加隱瞞,而是說道:“子蘇出生後,她的背上就有一朵梅花印記,我無須騙你。”
洛熠宸這纔想起,進宮之後,子蘇身邊一直由錦芳照顧,而錦芳是葉青梧的人。
洛熠宸握住她的手捏了幾下,微微攥拳,“此事我來調配,必不會讓兩個孩子受傷的。”
“可你別忘了,如今是在康源,但凡造成傷亡,都是康源的子民。”
葉青梧單手扶腮坐在椅子裡,秀美微蹙,臉色帶着一絲陰霾,“今日他們敢在南硯登記之日做出這種事情,便是不怕我們的,那也不能怪我們不客氣了。”
“你想如何?”
“我只要他們離開。”
此時並不是與雪山抗衡的時機,三番兩次,迫使她不得不離開康源,定然是有原因的。
辰時二刻,方懷腳步略急,從門外進來,進門拱手便道:“姑娘,出事了。”
“何事?”葉青梧放下書卷,洛熠宸今日不在,去查城中的巡訪和守衛去了,南硯畢竟年紀尚幼,要讀書學習,要上朝理事,時間不夠,商議之後,洛熠宸來負責此事。
“城中忽然出現了許多百姓肚子疼的事,許多醫館已經不能醫治了。”
“叫上江鷓鴣,隨我出宮。”葉青梧說着撣了撣衣袍站起來,邊走邊問:“肚子疼的百姓有多少?何時出現的?可有人喪命?”
方懷急聲道:“一些重症患者是前日出現的,捱了一天,昨日挨不過去了便去藥館問診,看了大夫吃了藥卻無濟於事,今日肚子疼的已有百人,屬下覺得情況不對,特來稟報。至於喪命,如今還沒有。”
方懷來時便交代了人備馬,此時已經宮外已經準備了幾匹快馬,一行三人快馬離開,葉青梧略作分辨,葉青梧往一個人多的醫館而去。
辰時三刻,京城最大的醫館黃芪藥館,門前排滿長隊,百姓一個扶着一個,臉色黃白交加,上吐下瀉者有之,面色慘然躺在外面者亦有之,葉青梧蹙了蹙眉,朝江鷓鴣擡了擡手,江鷓鴣立即朝前走了過去,身後的醫藥箱露出來,排在外面的人眼睛大亮,連忙湊過來,“先生也是大夫?”
方懷此時已經下馬跟附近的人借了桌椅出來,後面的人自發圍過來,葉青梧站在桌邊敲了敲,低聲交代道:“檢查一下是否所有人都是同一病症,從何時開始,因何而起。”
江鷓鴣應下便開始給患者搭脈治病,果然,不消半個時辰便發現,所有來就診的患者病症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根據個人身體狀況不同,發作時間不同,從而病症的輕重略有不同罷了。
江鷓鴣將這以消息回稟給葉青梧,葉青梧點了點頭,讓人立刻支了爐竈就地開始煮藥,一碗一碗盛給病患,隨即,葉青梧讓江鷓鴣根據病情的輕重擬了兩個方子,凡是病情差不多的都來服用一碗,以免造成來不及施救以至喪命的情況。
沒過多久,方海前來稟報,“姑娘,我們巡查了所有的病患,他們的吃食不同,菜色不同,活計不同,若想追查緣由未免太難了。”
葉青梧微微蹙起眉頭,“這些百姓是都住在附近的百姓嗎?”
“並不盡然,城中藥館四散,可四處的藥館都擠滿了人,白衣藥館那邊通過詢問得知各地的百姓都有,甚至連幾日前剛剛進城的百姓都有。”
“既然如此,那便沒必要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