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一滯,滿臉漲紅的人換成了他。
其實,這件事還真怪不得秦風。
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郎,剛剛開葷,食味知髓,懷擁嬌妻卻念着人太累,看得到吃不到,如何能捱得過去?
偏偏子蘇茫然懵懂的看着他,那眼鏡眨啊眨,竟讓他生出幾分罪惡感來。
“沒,沒什麼。”
他慌忙從牀上下去準備離開,誰知卻被子蘇一把抓住了,一副焦急的模樣,“秦大哥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秦風:“……”
他默默的搖了搖頭,簡直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
這樣子還讓子蘇以爲他真的不舒服了,立刻從被子裡鑽了出來,接着袍子抓住了他的手臂,直把他拉的又坐回了牀上,“秦大哥你若不舒服,便由我去做早膳吧,雖然我做的東西不太好吃,但你不舒服……”
秦風愣愣的看了子蘇半晌才發覺她是真的不清楚,只好拍了拍她的手,“公主誤會了,我沒有不舒服,我剛纔只是想洗個澡而已。”
“真的?”子蘇不放心的問。
秦風認真的點了點頭,“真的。”
子蘇只好放了手,看着秦風理了理衣衫,有些手忙腳亂的出了房間。
子蘇也睡不着了,在房中休息了一會兒,就將牀帳掛起來,整理好牀褥,這些都是她出宮之前臨時跟錦芳學的,做的不甚熟練,但比以前好多了。
期盼已久的生活終於來臨,兩人雖然身份懸殊,可也沒有出現太多麻煩,遇到矛盾時各自退讓一步,兩人相處的倒也簡單美好。
讀讀書,泡泡茶,偶爾下一局棋,再要不然一起去郊外賽賽馬,一日一日倒也過的清閒自在。
成親三日,是該子蘇回門。
秦風和子蘇一早起來準備,餵了馬,用了早膳,兩人便直奔皇宮而去。
葉青梧不喜歡排場,是以酒宴還在梧桐苑舉行,早就讓人備下了。
秦風和子蘇在宮門便棄了馬,盛了攆轎往梧桐苑去,一家人早已在等候着了。
再次見到女兒,葉青梧心中有些欣慰,她很擔心子蘇成親之後會回來跟自己哭訴,如今,倒是讓她鬆了口氣。
其實不止是她,見到子蘇和秦風攜手而來,洛熠宸和洛南硯都鬆了口氣。
秦風也第一次成爲座上賓,等子蘇跟葉青梧回房說了幾句話回來,秦風已經被兩人灌得快爬不起來了。
秦風是個能喝酒的,成親之日子蘇便見識過了,可是洛熠宸和洛南硯也不是省油的燈。
她看着酒氣沖天的三人一時驚呆了,“爹爹?哥哥?夫君?你們還好吧?”
洛熠宸瞥了她一眼,“酒量不行。”
子蘇:“……”的確沒人能跟您比啊。
二對一,還是父子檔,秦風必輸無疑。
眼看着一桌酒席從紅日當空吃到了日薄西山,子蘇心道今天是走不了了。
只得強行撥開了三個人,派人將洛南硯送回乾泰宮,也讓洛熠宸交給葉青梧回內室休息,子蘇和錦芳踉踉蹌蹌的帶着秦風回了偏殿休息。
將秦風放到牀上,子蘇無奈的用帕子抹了抹他額頭的汗珠,朝錦芳道:“姑姑,勞煩你去幫我端一盆水來。”
錦芳眨了眨眼,連忙去了。
等到再回來的時候子蘇已經褪了外袍,換下了短衫挽着袖子,將帕子在水裡打溼了細細的幫秦風擦拭起來。
錦芳眸光閃了閃,一時間感慨不已。
人人都擔心子蘇只是心血來潮,不料她卻與秦風情投意合的很。
用溫水幫秦風擦了臉和手,子蘇遲疑了一下幫着秦風脫掉了衣袍,讓人去幫秦風熬了醒酒湯,也分別給父兄各自送去一些,子蘇開始幫秦風擦身。
秦風迷迷糊糊的只覺得身上涼爽,今日的酒太烈,他喝的不多卻也醉了,但意識還清醒的很。
他半眯縫着眼睛握住了子蘇的手,“公主。”
“夫君,是我。”子蘇放下帕子,在他的手上輕輕拍了拍。
秦風掀開眼鏡,看着這間內室,擺設裝潢皆是上上之品,“這裡是……”
“我在宮裡的寢殿。”
秦風點了點頭,臉上倒也沒有太多愧色。
他扶着牀緩緩坐起來,握着她的手卻一直沒有鬆開。
子蘇無奈嘆了口氣,“頭可疼?你若是不想在這裡,我們現在出宮也可,若是覺得的難受,我們便在宮裡休息一夜,等明日再出宮可好?”
秦風被她這驟然而來的詢問弄得有些摸不着頭腦,遲疑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子蘇是在學着依賴他。
秦風不由笑了,他摸摸子蘇的臉,搖搖頭說:“公主許久未曾回來了,想必很想念,我們在這裡住一夜吧。”
“嗯,這樣也好。”
不多時,錦芳端着醒酒湯送了過來,子蘇看了看還有些燙便道:“先睡一會兒吧,等會兒涼了我再叫你。”
秦風握着她的手沒有鬆開,卻還是看着她,“公主不必如此小心,我既然敢娶公主,便不會介懷這些身外之物。公主與我說說話吧。”
子蘇這才鬆了口氣,緩緩的抵在他的肩頭,“嗯,你想聽什麼?”
“說說公主在宮裡的生活如何?”
“……”
兩人你一眼我一語,倒也溫情脈脈,相得益彰。
梧桐苑的正殿,葉青梧和洛熠宸聽着錦芳的彙報,葉青梧睜大了眼睛,“當真如此?”
“當真如此,公主沒有半分嬌氣,太后娘娘該放心纔是。”
洛熠宸揮了揮手,讓錦芳下去,自己卻湊到葉青梧面前笑了笑,“別難過了,他們的日子就讓他們過去吧,你不是還有我呢。”
葉青梧微微一笑,側身靠在了他的懷裡。
乾泰宮。
洛南硯被送回來時的吵鬧聲驚醒了沉睡中的肖雪,她坐在牀上迷迷糊糊的看着洛南硯被扶着進來,心裡一咯噔,瞌睡蟲被嚇跑了大半。
“皇上?這是怎麼了?”她朝身後的張寶端問道。
張寶端笑道:“肖姑娘莫急,今日公主點寫三朝回門,皇上高興,和駙馬爺喝多了。”
肖雪這才點點頭,“好,我知道了,醒酒湯你可有讓人準備了?”
“奴才這就去讓人準備。”
洛南硯身上有些酒氣,但是並不重,他靜靜的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等到宮女和太監都退了出去,這才輕輕側過身枕着手臂看着肖雪。
他就躺在肖雪剛剛的位置上,肖雪抿了抿脣,“皇上覺得可還好?”
“好。”洛南硯說。
肖雪點點頭,翻出一條帕子幫他擦了擦汗,小聲道:“皇上不該喝太多酒纔是,喝酒對身體不好。”
“嗯,以後少喝。”
喝多了的皇上似乎格外乖巧,就連醒酒湯也十分聽話的喝了下去。
肖雪見他喝了醒酒湯就在那裡躺着,也不睡,忍不住湊過去,“皇上可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洛南硯看着她的指尖近在眼前,忽然想抓起來咬一口。sriq
他這樣想的,也這樣做的。
捏着肖雪的指尖輕輕咬了一下,肖雪指尖一顫,“皇上?”
洛南硯笑了笑,鬆開了她的手,看着她的肚子問:“整日睡覺,身體可又不適?”
“沒有。”
“那就好。”
洛南硯看着她的肚子,心裡總有些不太好的想法,可具體如何,他也捉摸不透,模模糊糊的在牀上躺着睡去了。
他做了個夢,夢中問肖雪,爲何不願意做他的妻子,他名正言順的皇后。
夢中,肖雪回答:“皇上,您的妻子應該另有其人。”
洛南硯猛地醒了,殿中漆黑一片,半點燭光也沒有。
藉着月光他看到肖雪在身旁睡着,安靜美好的樣子全然不像在夢中的時候那樣無情。
他皺着眉躺在那裡好一會兒,另有其人?
可惜,除了她,他誰都不想娶。
眼眸深深,皇上睜着眼睛到了天亮,次日一早,未等張寶端前去請他起牀,便自己更衣洗漱完畢走了出來。
照例交代人不要去驚動肖雪,洛南硯的臉卻分外陰沉。
早朝時候的低氣壓讓人噤若寒蟬,誰也不敢招惹他,唯恐每日都被留下來幫着批閱兩個時辰的奏章。
退朝之後,洛南硯便朝着張寶端問:“這些日子,將她看緊了些。”
他左思右想也不理解肖雪那句話的意思,只得先這樣交代着。
張寶端躬身應了一聲,“皇上您放心,乾泰宮中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絕不會再出什麼岔子的。”
“當心些。”洛南硯沒忍住又叮囑了一句。
張寶端連忙應了,心裡卻有些奇怪。
不過,這些事不容他多問,他趁着皇上用早膳的機會親自回到乾泰宮將此事叮囑了一番。
一直到再次日薄西山,洛南硯也沒有接到任何乾泰宮的消息,一顆心才漸漸放下來。
可是,就算這樣,這一天之中,他每次想到肖雪那句話,心中還是不由自主的惶然。
晚膳時兩人終於湊到了一起,沉默了一天的皇上卻遲遲不肯動筷,肖雪怔怔的看着他,她很餓,卻又不能吃。
沉默了一會兒,她只得問道:“皇上不開心?”
“如果朕沒有留下你,你出宮之後會去何處?”
肖雪一驚,不知道怎麼會提到這個問題,但她還是認真思考了一番,說道:“奴婢以前聽太后娘娘說過,煙雨江南,風景如畫,若是出宮的話,大概會去那裡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