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硯幾乎是張寶端剛回到上書房就放下了奏章,擡腳往乾泰宮去了,可憐張寶端跑了兩次。
回到乾泰宮的時候,肖雪正坐在牀上發呆,面色難看,連洛南硯進來都沒有發覺。
直到洛南硯在她身畔坐下來,肖雪才猛然回神一般看向洛南硯,只是那目光不必平日坦然,反而多了一絲幽怨,又竭力的隱藏着。
洛南硯見了好笑,卻還是問道:“在發什麼呆?”sriq
肖雪微微搖頭,一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困了,想睡一會兒,午膳……皇上便自己用吧,奴婢有點睜不開眼睛。”
洛南硯微微挑眉,還未等他說話,肖雪便從龍牀上躺了下去,背對着他朝裡,閉上了雙眼。
洛南硯挑挑眉,反映竟然如此之大?
肖雪內心矛盾着,她是真生氣了,皇上的心難以捉摸,一直是她不敢傾心以赴的根本,若是她將自己的心交出去了,一回頭皇上身邊另有佳人,她又該如何自處?
如今,最擔心的情況真的發生在面前,除了抱緊雙臂沉沉睡去,肖雪不知該如何是好?
洛南硯坐在那裡看了她一會兒,見肖雪始終沒有睜開眼睛,就起身走了出去,難道這一次用力過猛?
事實證明,當真如此。
事情發生在這一日之後的次日,下午洛南硯早早看完了奏章回到乾泰宮,宮裡一如往昔,人人莫不精心伺候着,可是,洛南硯還是發現了些微不同。
往日他看的書,肖雪偶爾會在龍牀、貴妃榻上翻動,洛南硯不知她是否看得懂,她卻時常翻看他看的書,而如今,他每次看過的書,都會好端端的出現在桌案之上,整齊而整潔,一如……在這之前肖雪與他相敬如冰的時候。
除此之外,前幾天才送來的做荷包的針線原本是放在桌案上的,如今卻盡數收了起來。
洛南硯的心裡微微轉動,自然察覺出了不正常。
彼時,該在房中睡覺、吃東西的肖雪,如今卻安安靜靜的垂立在不遠處,一身宮女的裝扮,倒是比往日看起來更加恪守本分了些。
若非忽略她微凸的小腹,別人都會以爲這是在前臺公里服侍的宮女。
洛南硯眉心蹙起,“你這是做什麼?”
肖雪福了福身子,“皇上,可要喝茶?”
“肖雪!”洛南硯加重了語氣。
肖雪垂眸,恭謹的立在他身畔不遠的地方,謹聽教誨的模樣。
洛南硯看的心頭一陣火氣,不遠處錦芳和夏至等人看着心急如焚,卻又無能爲力。
“你……”洛南硯幾次想開口說些什麼,都被她這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堵了回去,最後恨恨的一甩袖子,“你這是又要如何?”
“奴婢不敢。”肖雪恭聲道。
要立後的是皇上,要選妃的是皇上,她充其量不過是一個侍女而已,比普通的宮女地位高了一些,針對皇上的終身大事,又能如何?
“不敢,好,不敢!”洛南硯氣的在內殿裡來回走動,若非她如今身子不便,他一定要摁着她弄到她改口爲止。
“請皇上喜怒。”她一板一眼的說。
“朕沒法喜怒!”
肖雪默然。
洛南硯就這樣在內殿裡暴躁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看着面前之人一動不動的看着他,心裡越發煩躁。
“出去!都給朕出去!”洛南硯一揮袖子,錦芳等人不得不退下,可都有些擔憂的看着他。
想了想,錦芳還是忍不住提醒道:“皇上,肖姑娘有了身孕了,您切不能對她動手啊。”
“身孕?”洛南硯冷笑一聲,“可惜人家根本不在乎!”
一道勁風襲來,房門被在門前甩上,錦芳和夏至也只能訕訕的是收回了目光。
洛南硯一把抓住肖雪的手拖着她便往寢室去了,大龍牀上一坐,洛南硯胡亂拽了拽一擺,脫了褲子,冷冷的朝着肖雪道:“弄!”
肖雪渾身一滯,震驚的眼眸望着他,呆了又呆!
“不願意?”
肖雪抿了抿脣角,這些事情她不是不願意爲洛南硯做,只是,他不是想着立後嗎?何苦又來支使自己!
肖雪倔強的抿着脣,站在原地沒有動。
洛南硯不禁笑了,用手肘撐着身子半躺在牀上,朝她說道:“那便罷了,不過,朕倒是想問問你,若非這肚子裡揣着朕的種,你是不是隨時都能離開?”
這會兒他也仔細想了,若非是被外面傳揚的立後的事情刺激到了,肖雪可能不會這樣,可是,便是這副每次受到刺激都要逃跑的架勢,讓洛南硯恨的牙根癢癢。
肖雪忙搖搖頭,“奴婢沒有。”
要立後的人是他,憑什麼將這帽子扣在她的頭上來!
肖雪倒是想問問他,若非是她這肚子裡還有他的孩子,是不是隨便一天他就能將人擡到這乾泰宮裡來了?
兩人都是又氣又怒,卻誰都沒說話。
洛南硯氣哼哼的瞪了她半晌,忽的一拉她的手臂,肖雪整個人就跌在了洛南硯的身上,洛南硯卻沒有扶她,任由肖雪站立不穩,往下滑去。
肖雪手忙腳亂的抓着他的衣袍,穩住身子,跪在了牀前,可隨即便感覺不對,這皇上……沒穿褲子。
她一臉窘迫,臉蛋鮮豔欲滴,正要起身卻被洛南硯按住了肩。
“肖雪,你不是說你什麼都能爲朕做嗎?怎麼這個做不到?嗯?怎麼留下來就做不到?一次一次,你知道朕多恨嗎?”
肖雪渾身一顫,恨?
她跟在洛南硯身邊這麼多年,記憶中唯一一個在洛南硯口中能夠稱得上恨的人,便是那個公主陳涼心,除此之外,肖雪還沒有聽洛南硯說過他很誰。
如今,她倒成了他恨的人?
她的心跟着一抖一抖的,有些難以置信,更是不能接受,眼圈不由自主的便紅了起來。
“若皇上有一日需要奴婢,奴婢也是不會離開皇上的,請皇上明鑑!”
洛南硯也不是真讓她爲自己做什麼,只是看着她跪在地上一字一句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心裡很是無奈,她隨時隨地都想着撤退,而他,只能一步一步的朝她走過去,可是,他走過去用了一年,而她退開只需要一瞬間。
“朕還能信你嗎?”洛南硯苦笑了一聲。
肖雪一滯,忍不住擡頭看向洛南硯。
洛南硯的表情裡有些落寞,更有些她難以理解的苦澀。
那輕飄飄的話語裡,不是他對自己的不自信,而是對她一次次的放棄的不自信。
肖雪一時無言,低下了頭,靜靜的看着他的腳尖,心中萬般苦澀,難以排遣。
“你若是想要知道什麼,都能問朕,”洛南硯忽然開口說,肖雪一愣,不可思議的擡起頭,洛南硯那目光看着她,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肖雪,你有什麼話想要問朕嗎?”
肖雪再度愣了愣,揣摩君心已然是大罪,若是每每揣摩清楚了,在朝堂之上可能是要被問罪的,而他……卻讓她親口問他,這……
肖雪猶豫着,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若是自己開口了,洛南硯又是否真的會如同他說的那樣,盡數告訴她。
沉默了片刻,就在洛南硯等的快要沒有耐心的時候,肖雪問:“皇上若是立了後,奴婢……該如何?”
洛南硯頓時有些無語,她難道在鬱悶的只有 這件事嗎?還是,她就那麼確定他會立其他女子爲後爲妃?
肖雪覺得他的目光刺得她生疼,可又不敢再辯駁什麼,只得硬着頭皮等着他的解釋。
洛南硯沉默了片刻後說:“朕的龍椅,可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女人便能坐的。”
肖雪:“……”
她看着他,還有些不解的時候,洛南硯從牀上站了起來,整理好褲子,沒再理會肖雪還跪在地上,就朝外走去了。
看着內室的們被打開,明晃晃的陽光照進來,那一身明黃似乎燦爛奪目的要散發出金光來,她猛地一愣,心裡浮起不可思議的想法。
難道皇上他要……
只這麼一想,她的心就再度怦怦亂跳起來,不由自主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皇上!”肖雪快步朝外面追去。
洛南硯的步子不快,只是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聽到肖雪那略帶驚慌的聲音時,洛南硯脣角竟忍不住浮起了一絲笑意。
他沒有回頭,亦沒有停下,只是聽着身後那急促的腳步聲,一步一步朝他追來。
等了她那麼久,等了她那麼多次,這一次他等着她從身後追上來。
這一次,肖雪並未讓洛南硯等多長時間,一路輕快的小跑着追過來,沒等他推開內殿的門,便從身後一把抱住了洛南硯。
“皇上!”
洛南硯看着扣在自己腰間的手,心想着是不是自己也該意思意思,苛刻一點。
可隨即,肖雪的手便在他整理的不太好的衣襟裡摸了進去,“皇上,您記者出去也沒什麼事,不如,奴婢跟你說說話吧?”
“嗯哼?”
洛南硯挑眉,將肖雪的手從衣襟裡拿了出來,剛纔最多也只是嚇唬嚇唬她,若他真的想對她做什麼,早就將她按在自己身上了,哪裡用的着現在。
肖雪還有些意外,靜靜的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臉蛋更是有些紅撲撲的。
洛南硯看了一眼,兀自在貴妃榻上坐了下來,“嗯,說罷。”
肖雪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心裡更加有些高興,原來,他從頭到尾想要的皇后只有她一個,只是,她根本擔不起來。
她挨着洛南硯在貴妃榻的腳踏上坐下來,身子剛好伏在他的腿上。
“皇上,奴婢有句話,皇上聽了不要生氣,奴婢覺得,奴婢身份低賤,當不起皇上如此大恩……”
剛說道這裡,肖雪便覺得洛南硯的身子猛然繃緊,像是恨不得要一口咬斷了她的脖子一樣,讓她渾身打了個激靈。
“皇上莫急,”她忙抓住他的手,輕輕搖了搖,“奴婢是覺得,皇上江山萬里,是該有一位足以與皇上比肩的女子撐起這家國天下,而奴婢……只要讓奴婢在皇上身邊,只要能讓奴婢日日見到皇上,奴婢做什麼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