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胡麻自屋脊跳落,人尚在半空之中,便忽地伸手一勾,打出了一道鎖魂鞭,但這卻不是打向了那陰將軍,而是掠向了站在旁邊的一位一錢教教衆。
這一鞭恰好卷在了他手裡的腰刀上,直向了胡麻手裡飛來,畢竟自己的兵器還沒鑄好,只能先借別人的,身形撲落至一半,這刀已抄進了手裡,胡麻順利一刀劈落,正是一式開山。
這一手勢大力沉,吹得周圍衆人也都閉目後退,燈籠搖搖晃晃。
雖是最簡單的把式,卻極爲奪目。
周圍正是吵吵嚷嚷,被這兇狂的妖屍嚇住,冷不丁見到這個聲勢,倒是齊唰唰的擡頭看了過去,心裡暗讚了一聲威風。
“呼……”
孰不料,那陰將軍,似乎也察覺到了他過來,被孫老爺子與湯壇主夾擊之下,仍是硬挺挺的轉過了身子,一張腐爛的臉上,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的向了胡麻看來,忽地張開大口。
一股子屍氣,如同黑煙,挾着雜濃重的血腥氣,直向了半空中的胡麻身上噴來。
“譁!”
人在半空,無法騰挪,但胡麻也已入府,身手極快。
猛得擡袖,向了自己臉上一遮,身子卻是借了屍氣,向後微仰,同時雙手一揖,陰氣滾滾,直撲向前,撞在了那一股子屍氣之上,撞得妖屍向後跌了幾步。
“胡老弟來的正是時候……”
旁邊的孫老爺子見狀,立時叫了一聲好,同時吆喝着撲上,與湯壇主一左一右的挾擊這妖屍。
剛剛他與湯壇主兩個人已經與這妖屍鬥了幾合,也是心裡沒底,這行子實在太過兇戾,就算是入府守歲,也要小心被他撕掉幾塊皮肉。
更關鍵的是,這玩意兒一身的屍氣,又會隔空吸血,周圍的人正自慌亂,傷的傷,怕得怕,還沒撤走,又有其他不知情的教衆沒頭蒼蠅一般涌來。
一個不留神,被它衝了出來,便頓時好幾條人命都沒了。
他與湯壇主兩位入府守歲,也只能將其夾在中間勉力壓制,卻防不得它不要命似的突出傷人,但是隨着胡麻的加入,立時便是三位入府守歲鬥它,一人佔着一角,恰將它封在了裡面。
旁邊的幾位高人及一錢教的教主,也已借了這個機會,大聲喊着其餘人等不要靠近,免丟了性命。
再由幾位高手,快速的疏散周圍的商賈與教衆,以免被連累而死。
一時間,竟成了全場人看着三位守歲,圍鬥這妖屍的奇異場景,只見得三位入府守歲,勢大力沉,身如鬼魅,各種把式使了出來,結結實實的往其身上招呼。
其中,孫老爺子與湯壇主,都是老牌守歲,剛剛來得急,也沒拿傢伙,但空了手,一樣兇威莫測,實力強勁。
而胡麻雖是入府不久,手裡卻拿了傢伙,再加上他底子紮實,把式也練的純熟,卻在面上,似不輸於孫老爺子與湯壇主。
尤其是,胡麻本來也有壓力,但鬥了幾合之後,竟是發現,這妖屍似乎仍然隱隱的有些害怕自己,不敢近自己的身,只是捱打,心裡更是有了底,卻是出招愈來愈兇。
三大入府守歲夾擊之下,便是真的殭屍,也被打爛了,但衆人也沒想到,明明是胡麻他們幾人,佔了上風,但這妖屍也不知捱了多少下,竟仍是一點事情也沒有,倒彷彿有些兇戾了起來。
眼見得胡麻出招越來越快,離它也越來越近,而周圍活人都已紛紛讓開,周圍空了一片,有種空蕩蕩的危機感,它似乎也是心一橫。
忽地身子一挺,任由孫老爺子與湯壇主,分別重擊了他的脖子與下肋,身體裡的骨頭都不知斷了多少根,脖子也一下子耷拉到了肩膀上,模樣極爲古異。
胡麻自是抓住了機會,立時挑刀便上,要看看能否一刀斷了它的脖子。
但孰料,眼見得一刀剁了過來,它破破爛爛的胸膛裡,卻是驟然響起了一聲轟鳴,竟接着,竟是嘴巴呼得大張,伴隨着濃烈的屍氣,竟有無數冤魂從嘴巴里涌了出來。
這冤魂噴涌的太過突然連帶着它的脖子,都一下子被捋直了,而這大張的嘴巴,又恰好對準了胡麻的方向,無數冤魂滾滾飛撲到了臉上來。
這一下出其不意,就連胡麻也吃了一驚,只見得身前迷迷濛濛,也不知浮動着多少半透明的冤魂。
紛紛擡手,哭嚎盈耳,向了自己身上胡亂撕扯。
而同樣也在這一刻,孫老爺子與湯師爺見胡麻出手,踏倒了那陰將軍,兩人也都是反應極快,一左一右欺近身來,各使絕活,一扳左臂,一扳右臂,結結實實將這陰將軍給摁到了地上。
“啪”“啪”
兩人力氣甚足,又抓住了機會,直將這兇狂至極的陰將軍,壓的雙膝喀吧一聲響,跪了下來,下面本是堅實的青石板路,卻也被雙膝跪得直接碎裂,露出了兩個蛛網狀的花紋。 但被它吐了出來的冤魂,卻是誰也阻止不住,徑直向了胡麻身前捲了過來,猶如一片黑色霧氣,只是內有詭異的人影紛紛晃動。
“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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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出其不意的一幕同樣也將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本就離得較遠,如今更是多後退了幾步,難以置信:“冤魂?”
“這行子瞧着像是妖屍,但妖屍怎麼像堂上客一般,有驅使冤魂的本領?”
“……它究竟是什麼?”
“……”
更有人眼見得胡麻被冤魂困住,一時急的想要上前來幫忙,但那冤魂滾滾,張牙舞爪,都與別個不同,竟是一時難以近身,只是焦急的看向了胡麻:
“這行子怎麼就向了那年輕守歲去?”
“該死,莫非這妖屍也有了腦子,知道先攻最弱的一個,便先挑了功力最淺的一位?”
“……”
“哪裡來的冤魂?”
而迎着這麼多怨魂近身,胡麻心裡也是微微一凝若是普通人,生魂僅是這一下,便要被他們拉出了體外,人也就死了。
自己是入府守歲,當然不怕這個,但是他們圍在身邊,影影綽綽,自己看着,卻也心煩意亂,當即後撤一步,既稍避冤魂衝擊之勢,也已雙足站定,手掌一提,按在腰肋之間,舌綻春雷:
“喝!”
“……”
正是使了一聲五雷金蟾吼的功夫,如今入了府,便又不同,五臟震動,如同雷霆,全身生氣勃發,滿蘊陽剛之力,這些近了身的冤魂,瞬間便如雪霜遇了沸水,一個個皆已消散。
雙方已不是一個層次,這些冤魂近了守歲人的身,那便是自取滅亡。
“呼……”
可胡麻也不曾想,這些冤魂被震散,餘下的卻仍是化作了一股子陰氣,纏在了自己身邊,因着自己爲了使這五雷金蟾吼,已不得已五臟化生,生出了陽剛之意。
偏就這些陰風,趁了這五臟活轉,化作了陣陣陰風在自己身邊颳着,彷彿要鑽進自己的身體似的。
急急全身化死,纔將它們阻在身外,但心裡也已察覺到了不對,猛得向了那妖屍看去,已是起了滿心的警惕之意。
而在前面,湯壇主與孫老爺子,也正一左一右,將那妖屍摁在了那裡,孫老先生髮起了兇威,抓住了那妖屍的脖子,似乎要將它的腦袋給扯下來。
大善寶的湯老壇主,則是一隻手死死摁住了它,同時擡起了另外一隻手,將臉上的眼罩換了個位置。
他兩隻眼睛,一隻眼睛裡滿是紅絲,之前使過絕活,可以讓人氣血沸騰,如今卻是換了另外一隻眼,只見這眼睛竟是幽幽發藍,卻彷彿是瞎子一般,蒙了一層霧氣。
如今定睛看去,卻是一下子讓周圍的氣溫都降了幾分。
這眼卻是他的另外一種絕活,乃是從一位命途波折的瞎子身上挖了過來的,右眼看人,可讓人氣血沸騰,左眼看人,便可讓人氣血凝結。
若是與活人鬥法,不必接觸,只以眼睛注視,便可起效,但如今對付的這妖屍邪門,卻是直接按住了它發功,要將它的全身凍僵。
這兩位可都是入府守歲,在如今這當口,又不敢留手,全都使了全力,任是什麼人或怪物,但凡是有實體的,被這兩位摁住,那也得服服貼貼,老老實實。
但這陰將軍,破爛胸膛之中,竟有怪響衝激,呼的一聲,一身屍氣猛得炸了開來,周圍迷迷濛濛,皆是冤魂鬼影浮現,拼了命的向着湯、孫兩位老守歲的七竅與身上抓來。
湯壇主與孫老爺子心煩意亂,又出意不意竟是同時被震得撒了手,踉蹌後退了幾步。
而這妖屍,渾身骨頭都彷彿是斷了的,姿勢詭異的提起了身子,旁邊的血肉倒彷彿在往它身上貼,瞬間恢復原狀,瞧着比起剛來,還要兇狀駭人。
雙臂挺起,直下直下,黑洞洞的眼底,有着無以名狀的暴戾與猙獰,恰是與此時的胡麻四目對視,直掠過來。
同樣也在這一刻,胡麻驅散了身邊的陰氣,一眼看來,心裡冷不丁的打了個突:“是了,不是這麼巧,這行子偏就到了鎮子上……”
“……它是跟了我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