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真是這麼說的?”
而同樣也在朱門鎮子裡面,已經開始起壇,四大堂官三個在忙,一個在迷茫的時候,外面的軍營裡面,也吹起了牛角號。
因爲沒有資格直接拜見教主,所以也不明白教主真正的意思,但是得到了妙善仙姑遞過來的話,軍師鐵嘴子,還是立馬就有了主意,護着楊弓來到了陣前。
一支一支兵馬被召集了過來,一字排開,也顯得兵強馬壯。
而望向對面,三裡之遙,那一羣一羣的餓鬼,也已經聚集到了明州府城前,如今不過一夜之間,便見到對方已經聚集了三四千人,烏烏怏怏,也是瞧着數量極衆,讓人膽顫。
不過相比楊弓這邊,還是略有不如,似乎一個衝鋒,便可以衝散。
“哪位兄弟,替咱們過去衝殺一陣子?”
楊弓也知道這羣餓鬼不簡單,既不能冒然去衝,又不能坐視對方人物愈聚愈多,便馬鞭一指,向了身邊的各頭目喝問了一聲,倒見不少人頓時激動起來。
“我去……”
“讓我來……”
一時間好多人主動出戰,要亮上一手。
不少人見到如今明州府城前聚集着的,連之前出山時的真理教兵馬都不如,馬沒見着幾匹,手裡的傢伙也不成樣子,散散亂亂,彷彿一衝即潰,便覺得自家機會來了。
有人乾脆縱馬出了陣,向楊弓叫道:“我不讓了,先去給對面一點教訓!”
說着一拍馬,舞起了手中的一杆大槍,騰騰向對方衝去。
有人認得,此人正是紅米嶺分櫃孫娘子手底下的一位得力管事,孫娘子是刑魂門道,但他這個管事卻是守歲門道,已經煉活了四肢,在櫃裡頗受器重。
他早先用的其實是兩把短刀,但如今到了陣仗之中,便換上了大槍,殺敵方便,如今縱馬衝向了那一羣餓鬼,聲勢極壯。
而那羣餓鬼,初時對他的挑釁視而不見,等他離得近了,纔有人羣外圍裡的一個迎了出來。
餓鬼自沒有什麼頭目規劃,只是一羣一羣,身子強壯兇狠的,便守在外面,可以理解爲保護裡面的弱小,也可以理解爲看着糧草,以免跑了。
這人手裡提着一根黑色骨頭,以步戰馬,更不見什麼章法,只是兜頭就向這管事腦袋上砸落了過來。
這管事冷笑聲聲,手裡的大槍挑刺穿打,幾個回合,便將這人手裡的黑色骨頭給磕飛了,然後嘿嘿一笑,俯身將對方撈了起來,橫在馬上,便要拍馬趕回陣中。
他抓住了這人之時,便已使出了守歲人的鎖魂手,左掌化死,拿住了對方任何一個部位,陰氣都會蝕入對方身體,只能老老實實受縛。
如今已經拿下了敵將,大大露了一回臉,便要回來請功。
卻冷不妨,後面陣中,孫娘子一眼瞧出了不對,大叫:“小心。”
這馬上的管事正心裡微怔,忽地一低頭,便看到這個本來應該被他拿住,還不得手的餓鬼,居然翻身便挺了過來,張開森然大嘴,咬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鮮血滋滋噴了出來。
他又驚又慌,不懂自己這絕活怎麼不好用了,一聲大叫,與對方扭打着跌下馬來。
眼見得形勢危急,那孫娘子又驚又怒,立時便帶了身邊人,衝上來救他,可見這邊出來了一支兵馬,那羣一直蹲在了地上,沒什麼動靜的餓鬼,也忽地衝出來了幾十個人。
迎着孫娘子這邊的兵馬,齊齊跳着撲上,先頭的連人帶馬,直接被撲倒,血肉撕咬之聲不絕於耳。
“快快救人!”
一見形勢逆轉,這邊倒是幾十個人陷入了危機,楊弓陣中也有人大喝。
周大同與周樑兩個,同時拍馬出來,但他們兩個聰明,不敢直衝到陣裡去,只是遙遙勒定了馬身,一人臂下挾着一個金銀娃娃,使勁一擠,頓時兩道金銀之氣,交織着噴了過來。
若在早先,他們這一手,無往而不利。
但如今噴到了對方身上,便見對方居然絲毫不爲所動,只是連撲帶咬,而且出陣的人也越來越多,非但將孫娘子一行人困在了陣中,甚至還隱隱作勢,便要向了他們這軍陣衝了過來。
這兩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心間大駭,卻不料餓鬼軍都是餓瘋了的,誰在意金銀?
眼中只有糧食,只有血肉,所以不受金銀之氣的影響。
“退走!”
虧得也就在這要緊時候,他們二人之間,忽然又有人衝了上來,赫然便是口子山的光頭掌櫃,他越過了周大同與周樑兩個,面向了那羣惡鬼,雙手一提,按在肋下,驟然一聲喝。
如雷震,如蟾鳴,陽剛之氣忽地爆發,直將周圍混亂都給壓落了下去。
那羣似人非鬼的傢伙,如今才被稍稍震住,孫娘子等人,趁機連滾帶爬的回來。 回頭再看,赫然見得自己這邊,已經丟了七八條人命,三五匹馬,而先前出戰的那位管事,更是身體都被啃去了大半,饒是他學了守歲的本事,這會子也眼瞅了不能活。
不僅這孫娘子吃這一嚇,臉色慘白,楊弓陣中諸人,見了一下子便吃如此大虧,更是話也說不出來了。
只努力的向前看去,竟不知那幫子乞丐,是什麼來歷,居然如此的邪乎。
“暫且收兵吧。”
楊弓見着這一幕,也是臉色突變,看了一眼身邊的軍師鐵嘴子,便見他也正緩緩擺了下手,低聲道:“且先到帳裡計較一番再講。”
衆人見得,無人不應,只是臉色已經都顯得有些不好看。
而對面陣中,剛剛咬死了孫娘子手下管事的人,慢慢走回了人羣裡,便有人忽然向他丟了一個豬頭過來,看着竟是生的,還未褪毛,但他卻抱在了懷裡,張嘴便啃。
周圍的餓鬼見了,都已饞得口水不停吞嚥,再看向了楊弓一方的保糧軍時,也不知多少人眼中現出了貪婪精光。
……
……
“諸位師兄弟,可有人瞧出了關鍵處?”
而這位軍師鐵嘴子,卻是直接來到了楊弓的帳內,身邊圍了七八位江湖異人。
他神色凝重,一一看去,便見在場諸人,皆是臉色沉凝,有人思索了片刻,才低聲道:“我看這羣餓鬼,每一個身上,都帶了不知多少冤死生靈,它們每一個,皆是天生的負靈。”
“好處在於,他們活人氣少,不必擔心人多勢衆,衝了咱們的法。”
“但壞處是……對上這羣餓鬼,若不算上了橋的異術,只憑登階入府的法門,要吃大虧呀!”
“負靈的本事,正面放對,鬥不過他們,而刑魂的本事,幾乎全然被克,就連平時陣上最勇武的守歲人本事,都被剋制了一半,只能以陽剛之氣震他……”
“……”
旁邊人聽着,盡皆點頭,也看出了這羣餓鬼難纏之處。
可論起了該如何對付對方的法子,卻一下子七嘴八舌,有人說該煉一支童子軍,可比各血食礦處招募,最能克這餓鬼。
有人說該以備糧之法,這羣餓鬼不知飽,若拿了足夠的糧來,摻入觀音土,應該可以將其活活撐死……
但說來說去,卻沒有一個急切間能辦的,惹得上面那位軍師鐵嘴子都發了火,怒罵道:“一個個的天天只知道招搖撞騙,如今到了事上,卻拿不出個好用的法子來?”
“鎮子那位,正看着咱呢,若一口氣吃了三萬餓鬼,咱沒這本事,不算丟臉,可若是連對方兵馬未齊之時,都無法贏上漂亮的一陣,臉往哪擱?”
“……”
一時罵的下面人皆灰頭土臉,訕訕的不知道該接什麼話纔好。
卻也就在此時,忽然有人道:“要不,我來試試?”
旁邊人轉頭一看,便都皺起了眉頭。
不食牛散落江湖,行事隱秘,固然有人注重儀表,不論何時皆有一身高人風範,也有人風餐露宿,顧不得體面,瞧着便髒兮兮的,但如今說話這人,卻是最不像樣子的一個。
身上穿得破爛,沾着草灰草梗,簡直是比乞丐還乞丐,就連身上的猴子,都爬了滿身蝨子,沒事了就蹲在那裡,跟自己的猴子捉對方身上的蝨子吃。
這也幸虧是金字行裡的門主沒瞧見他,否則這傢伙倒可能是不食牛裡第一個因爲個人形象被逐出來的。
但如今,偏是他若有所思,上前了一步,道:“誰去借一隻雞來?”
很快便有人去了朱門鎮子,找七姑奶奶借來了一隻威風凜凜的大公雞,這乞丐接了過來,一支銀針扎進了雞頸,公雞便忽然炸起了毛,倉皇逃竄,見人就啄,眼睛都變成了灰色的。
旁邊人見了,也心間發怵,人人避讓,已經察覺了出來,這大公雞捱了一針之後,瞧着竟是與那羣餓鬼的模樣有些相似。
也就在這時,見這大公雞徹底瘋掉了,旁邊的乞丐,才忽然一個健步上去,將它摁在了那裡,也不找草繩綁着,只是在它的喙前,用手指畫了一條豎槓出來。
畫完之後,立時慢慢的鬆手,退開了兩步,衆人皆好奇的伸長了腦袋湊過來看,赫然發現,這隻本來異常暴躁兇猛,到處撲騰的公雞,只是嘴前被劃了一條豎槓,居然就蹲在了那裡不動了。
無聲的詭異之中,那乞丐也是長吁了口氣,拍掌笑道:“不孬,不孬,保糧將軍,你這對付餓鬼的第一場勝仗,就由我送了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