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深秋初冬。地裡的只剩下秸稈了,其他樹上的葉子也掉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松柏還依然堅挺的綠着。聽說京城已經下了第一場雪了,青州沒有那麼冷,但是深秋時分卻開始天天下雨了,潮溼陰冷了不少。白羽姬現在回了青州,依舊住在小棧農莊裡,自己的地盤自然不能委屈了自己,所以早晚她都讓人燒上火盆,所以屋子裡還是很暖和的。
放下手中爹爹寄來的家書,她拉了拉身上的披風,自從回了青州每個月美人爹爹必然寄來兩封書信,一封是給自己的,一封是給大哥白凌月的,也沒說什麼重要的事,無非是些家常的閒話而已,當然也有影宗的密信,只是這些密信自然是用隱秘的方式送來的。白凌月來了青州後很喜歡小棧農莊的清淨環境,明顯開朗了許多,有時興趣來了還會到田間地頭去轉轉,但大多數時間依舊待在房間裡。白羽姬知道自己的這位大哥也是標準的宅男一名。也就隨他去了。
明玉到現在還是沒有半點消息,回到青州後她也沒有放棄尋找,不僅拜託了墨璃用隱聞會的力量她自己也一直派人四處調查,如今她已經相信明玉是自己離開的了,因爲他們住宿的那個小鎮旁邊不遠就是關口,是有駐軍的,所以附近幾乎沒有山賊強盜。白羽姬曾懷疑明玉是不是被天悅鳳主的人給擄去了,可是墨璃派出的人卻回報說天悅鳳主因爲邊關的戰事忙得分身乏術,而且最近她的身邊也沒有新增什麼侍郎。白羽姬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可是卻怎麼也無法釋懷。
輕嘆了一聲,白羽姬走出房間,外面依舊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小桃見她出來了便過來給她撐傘。這姑娘今年也已經十六歲了,和當年她剛被張牧待會來相比已經大變樣了。她的身材抽長了不少,也豐滿了不少,原本因爲營養不良而枯黃的頭髮如今變得烏黑閃亮,小桃雖然沒有十分的姿色,但也有三分的秀麗了。而且她聰明機靈,閒暇時候跟前面的賬房認了些字,已經頗有些管家娘子的架勢了。
來到大廳,張牧已經在坐在那裡了,見白羽姬進來了急忙起身。白羽姬坐下後直接便問:“新上任的青州已經到了嗎?”
“還沒有,不過應該是晚上進城,不知小姐的打算是……”張牧立刻回答道。
“那就明天去拜訪一下吧,雖然只是個代府尹,但也是一方的父母官,再說天上人間馬上就要開業了。我不希望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什麼岔子。”白羽姬說。
“是,小人立刻去安排。”
白羽姬回到青州後聽到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原青州府尹黃仲儀突然得急病死了,她死得很突然,又是在任上。對於黃仲儀這個人白羽姬不予置評,但是她與自己一直都很客氣,她在青州開糧鋪黃仲儀也給了不少方便,當然白羽姬給她的好處也不少,所以黃仲儀死了她也準備了一份豐厚的喪禮。
舊人走了自然要有新的府尹上任,可是黃仲儀死得太突然,朝廷顯然也沒有準備,再說青州雖然是個大城,可主要以農業爲主,好幾百年都沒有戰事了,青州府所管轄的地方也不大,所以這個正五品的府尹官職是比較清閒的,可相對於其他重要的州府來說所擁有的權利就有些雞肋了。
黃仲儀死後兩個月後朝廷終於新派了人來,只是因爲時間緊,新派來的是個代府尹,從五品,比正式的府尹低了半級,而且聽說是個年輕人。朝廷派人很匆忙。之前也沒有消息下來,也就是十天以內的事,而最近墨璃和柳葉又因爲隱聞會的事到外地去了,所以白羽姬也無從打探消息。
不過就算只是個代府尹也難保以後不會變成正的,所以白羽姬還是要和這人搞好關係,畢竟官商相互歷來都是傳統,當年若不是有黃仲儀她也不可能那麼簡單就把陶富貴趕出青州了。
想了想白羽姬還是吩咐了張牧一句:“還是派人是打聽打聽新上任的這個代府尹是個什麼人,省得明天去了抓瞎。”
“是,小人已經派人去城裡守着了,剛纔還傳了消息回來說是陸師爺那裡已經忙得人仰馬翻了,根本沒空招呼我們的人,而且似乎陸師爺也是前兩天才收到官家的信,據說那新來的代府尹是今年新科上來的,是京城的世家出身,而且年紀很輕,以前並沒有做過官的。”張牧回答道。
“今年的新科?”白羽姬來了點興趣,畢竟白琉璃可是今年新科的榜眼,“一上來就是從五品恐怕必定是前五甲之內了,而且恐怕是大家族出身。”肯定不是狀元,因爲狀元已經到西北上任去了,而且是正經的五品府尹,不知青州來的這位是四大家族中哪一族的,可惜她在京城待的那段時間對這些世家的事一點也不關心,現在寫信給四姐問問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既然是今年的新科,那一定是學問不錯的人了,”白羽姬想了一下便對張牧說,“你去把我從京城帶回來的那套文房四寶拿出來吧,貴族世家的人一般都不會缺錢,第一次還是送些實用的東西好了。”
“是。小人知道了。”張牧急忙應下,她剛想退出去準備明天出門的事,白羽姬卻又把她叫住了,她說:“對了,張牧,剛纔我收到父親的來信,同時送來的還有無槿給你的信,差點忘記給你了。”說完她便從懷裡掏出一封還沒拆開來的書信遞了過去。
張牧的臉上立刻露出稍微驚喜的神色,急忙接了過來。
白羽姬見狀微微笑了一下說:“你放心,我離開京城的時候專門去看過無槿,他在白鹿書院很好,而且父親也會照看他的,你只要安心等着年末的加試就行了。”
“是,是!小姐費心了!”張牧難得激動了起來,白羽姬什麼也沒說,只是笑笑便站起身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羽姬便同張牧和其他幾個小棧農莊的的人一起進了城。因爲已經接近冬天了,所以城中顯得有些蕭索。白羽姬沒有直接到府衙去,而是讓人去送了拜帖,自己則和張牧在城中巡查了一番糧鋪的經營情況,因爲客戶穩定,所以生意還算不錯,而且因爲冬天要屯糧,所以來進貨的人最近也增多了。
巡查了一遍後他們便往府衙走去。遠遠的就看見陸師爺帶着人站在門口。白羽姬笑着走過去淺淺行了一禮道:“陸師爺,好久不見了。”
陸師爺急忙迎了上來,點頭哈腰的行禮道:“白六小姐,真是好久不見了,您最近身體可好?”
這陸師爺在青州府衙當了十多年的師爺,可以說是個老油子了,這些年白羽姬也給了他不少好處,所以分外的客氣。
白羽姬點點頭說:“我還不就是老樣子嘛,剛纔我的人應該已經送了拜帖來了,我想拜訪一下新上任的代府尹大人,不知道放不方便。”
陸師爺立刻說:“是。拜帖已經收到了,代府尹大人正在等候小姐呢,請隨小人來吧。”說完就走在前面帶路。
白羽姬愣了一下,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麼容易,照理說那個代府尹昨天晚上纔到的青州,應該忙着安頓下來,不會有什麼時間見青州的貴族或是鄉紳。她今天進城,讓人送上拜帖也不過是排個隊,讓那代府尹對自己有個印象而已,正式的拜會她本想過兩天再來的。
回頭看向後面,張牧也是一臉的不解,只是既然都已經這樣了,白羽姬也就沒有不見的道理,於是帶着人跟着陸師爺走了進去。
那代府尹果然是剛到,有不少行禮箱子什麼的都還在院子裡放着,有不少下人在忙着收拾,因爲這幾日多雨,若是不趕緊收拾妥當箱子裡的東西就要受潮了。
陸師爺帶着白羽姬一路到了書房,然後對門裡面輕喊了一聲:“大人,白小姐已經來了。”
只聽得門裡傳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快請進來吧。”只是這女子似乎感冒了,鼻音很濃重,還伴隨着輕微的咳嗽聲。
陸師爺便對白羽姬說:“白小姐,請您自己進去吧。”說完就趕緊走了,他的神色顯得有些奇怪,只是他走得太快了,所以白羽姬根本來不及問。看着緊閉的書房大門,白羽姬想到估計是那代府尹感染了風寒,於是對張牧他們說:“看來府尹大人病了,你們就等在這裡吧,我一個人進去好了。”
張牧他們應下後白羽姬便輕輕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屋子裡果然沒有其他人,地上堆着不少雜物,顯然都沒有整理好,而書桌那裡又傳來了一陣輕咳的聲音,忽然間白羽姬覺得剛纔在門口時聽到的那個聲音很是耳熟,於是掀起門廳上方掛的珠簾走了進去。
可是當她看到書桌後面坐着的那個人時徹徹底底的愣住了!
“六妹,”只見白琉璃一手拿着塊手絹捂在鼻子擦着鼻涕。另一隻手舉起來和她打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