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姬和明玉並肩坐在地板上。感受着船身微微的晃動,因爲剛纔明玉妹妹的問題,兩個人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最後還是白羽姬轉移了這個沉重的話題,她看看這個安靜的倉庫,猜測此時應該已經是深夜了,忽然她想起一個問題,明玉一直待在這裡的話難道不會有問題嗎?
於是便問:“明玉,你不用回去的嗎?要是那些人找不到你,再找你的麻煩怎麼辦?”
明玉淺笑了一下說:“不會的。”他指了指後面的一個小隔間說,“我就睡在這裡,而且也只有我一個人,所以你不用擔心被人發現。”
白羽姬順着她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在一個小隔間裡看見了一牀破破爛爛的被褥,卻更覺得心酸了。
“那……到了岸怎麼辦?我們有機會離開這個什麼海虎寨嗎?”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明玉回答,“這船明天就會到本寨,然後五天後纔會再有船去安邑,我先把你藏在本寨裡,之後再想辦法讓你混上船。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想盡辦法送你回去的。如果不是因爲我,你也不會……”他再次陷入了自責之中。
這名少年果然很善良。白羽姬在心裡這麼想着,她點了點頭表示完全相信他。之後他們輪流小睡了一下天就亮了。
第二天在船靠岸之前,明玉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套海虎寨勞工所穿的黑色布衣,他讓白羽姬換上衣服,用鍋底灰抹黑了臉,然後在船靠岸的時候混在十幾個勞工裡下了船。海虎寨的那些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搬運那一箱箱的兵器上,所以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勞工裡多了一個人。
踏上海虎寨的主寨,白羽姬發現這裡其實就是個海島,面積不算很大,周圍是茫茫的大海,而且就船走了兩天來看,這裡離安邑應該是挺遠的。不大的碼頭上停着幾艘船,白羽姬一眼就看到其中一艘就是那夥人販子海賊的船,看來明玉說的都是真的。
港口不大,但是四周站了不少腰掛兵器的男男女女,氣氛十分的壓抑。白羽姬學着那些勞工的樣子低下頭,快速的朝島內走去,只是她和明玉都有意的落在了後面,然後在經過一片茂密的樹林時,雙雙鑽了進去。
明玉一刻也不敢耽擱,拉着白羽姬來到了一座小山坡前,把她帶進了一個非常隱秘的小山洞中,這個山洞很小,有一半都埋在地下,洞口還放着石塊作爲掩飾。假如不是明玉搬開了那些石頭,白羽姬真的不會知道這裡還有個洞口。而且這個山洞似乎還在往下延伸。
“羽姬,你先躲在這裡。這洞的下面是個廢棄的倉庫,現在已經沒人會到那裡去了。”明玉又指着前方一排破房子說,“我就住在那裡,現在我要走了,還是要等晚上才能來找你了。”
“嗯,你去吧,不用擔心我,我不會亂跑的。”白羽姬向他保證道,然後主動把身子縮進了那個小山洞裡。
明玉擔心的看着她,可最後還是重新用石塊把洞口遮掩好,匆匆的走了。
小山洞裡的光線立刻暗淡了下來,只是從石頭的縫隙裡透出一絲絲的陽光。洞口的地方實在太過窄小,她蹲在裡面根本伸不開手腳,只能繼續往裡面走。洞的深處一路向下,地上又出現了一個洞口,還有一節竹梯。
白羽姬順着竹梯爬了下去,發現下面的空間大了很多,儼然就是一個地下的洞,只是由人工修成了長方形,房間的另一邊還有一扇木門,她輕輕把門打開。發現門外還有一條窄小幽深的小路,不知通往什麼地方。
這個時候白羽姬纔不會貿然出去呢,所以她把門又關上了。雖然是在地下,可這裡的光線並十分陰暗,洞頂的上方有很多天然形成的縫隙,倒也通風透氣,旁邊還有塊垂下來的木板,估計是用來防雨的。
藉着由頭頂縫隙投射下來的光小心的觀察着自己所處的這個空間。果然是個廢棄的小倉庫,角落裡堆放着一些已經看不出原來面貌的雜物,但是這裡顯然也被人收拾過了,有一張牀榻,一張還算乾淨的木桌,旁邊的架子上還整齊的放着一些東西。
她查看了一下,發現架子上放着燈油和一些乾糧,旁邊的水缸裡存着清水,看來明玉在這裡早有準備,只是這裡終究還是在海虎寨裡,該如何逃出這裡纔是最應該考慮的事。
白羽姬坐在牀榻上靜靜的等待着,也不知過了多久,頭頂滲透下來的光線漸漸變暗了,恐怕天很快就要黑了。趁着還有些光亮,白羽姬急忙用火石點燃了架子上的油燈,然後把頭頂上方的一塊木板合上,這樣一來就算在這裡點上燈,外面的人也不會發現了。
等待其實真的是很難熬的,特別是在這種四面密封的環境,好在白羽姬的膽量不錯,所以還沒感到害怕,只是不免開始擔心明玉現在怎麼樣了。周圍非常的安靜。安靜到她可以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心跳和桌子上油燈裡的燈芯因爲燃燒而發出的噼啪聲。
因爲實在無事可做,白羽姬只好數自己的心跳,可是忽然她聽見身子下面傳來了一聲隱約的悶響。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把白羽姬嚇了一跳,可那聲音其實很小,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聽,但過了一會兒又一聲悶響彷彿從地底傳來,然後是第二聲,第三聲……
要知道在絕對安靜的環境裡聽到這種詭異的生意給人的衝擊是很大的,白羽姬的心裡出現了一種莫名的緊張。固體傳導聲音的能力比空氣強,所以她把耳朵貼在牀榻上,那咚咚的悶響果然清楚了一些,可是她依然無法分辨。
尋着聲音一路聽過去,白羽姬來到的那扇小木門前,打開門,那咚咚的聲音竟然明顯了一些。看着那條幽黑的小道,白羽姬有些猶豫,明玉告訴她不能亂跑的,而且自己也不止一次吃這個好奇心的虧了。
可是那奇怪的咚咚聲間隔的時間似乎越來越長了,聲音也越來越小,白羽姬的心裡不知爲何產生了一種不好的感覺,也正是這種直覺使她沒有再次多想就擡腳踏上了那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小道。
可是這條小道顯然是人爲開鑿出來的,非常的粗糙不平,而且更要命的是竟然越走越矮。最後白羽姬不得不跪在地上爬行,但那個咚咚聲卻越來越近了,而且還夾雜了一種嘩啦啦金屬相互碰撞的聲音。
一會兒那小道便到了盡頭,而且變成了上坡路,在靠近頭頂的地方透出點點橘色的光,顯然那裡是有出口的。但白羽姬不會貿然就出去,她先用手指撥了撥那個縫隙,外面立着的石頭是鬆動的,她輕輕一推那個縫隙就變大了,讓她可以清楚看見外面的情形。
外面似乎還是一個房間,只是地勢稍高。燈光很昏暗,遠處的牆壁上掛着火把。把眼睛轉向另一邊,是一排排的木頭柵欄一樣的東西,裡面似乎堆着稻草。木頭柵欄的外面還能看到鐵鏈之類的東西。而此時那些木頭的後面似乎躺着個人,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揮着,帶着大粗鐵鏈子砸在木柵欄上,發出咚咚的聲音。
原來剛纔那些聲音是從這裡發出來的。白羽姬有些驚訝,接下來她便聽見那個躺在裡面的人發出微弱沙啞的聲音:“水……水……”
白羽姬屏住了呼吸,無比小心的觀察着周圍的動靜,空氣中迴盪着那人有氣無力的聲音,她把石塊又推開了些,探出小半個腦袋,看了一圈,發現這裡果然是間牢房,四面都是牆,只在盡頭有扇鐵門,此時卻被重重鐵鏈從外面給鎖住了。又等了一會兒,見還是沒人進來,白羽姬才輕手輕腳的爬了出去。
看來那條又矮又窄的小路是條密道,只是這條密道通到了一間牢房的角落裡有什麼用?白羽姬不禁覺得有些失望,爬出來以後她朝木質的牢房裡面看去,卻吃了一驚。
裡面的確躺着一個人,確切的說起來應該是名壯漢。他仰面躺在稻草上,上身赤luo,頭偏向另一邊而且全被長長的頭髮給蓋住了,根本看不清臉。但僅從他躺着的身體來看這人要是站起來一定能超過一米八五,而且生得虎背熊腰,全身上下都是起起伏伏的肌肉,皮膚呈現一種健康的淺褐色。
典型的肌肉男啊!白羽姬不禁瞪大了眼睛,這種健美先生型的男人她上輩子自然是見過不少,可這裡是女子爲尊的鳳凌洲,這裡的男人大多數都是弱柳扶風型的,赫然出現這麼個肌肉大漢真的是稀有動物啊!
只是此時這名壯漢怕是隻剩半口氣了,他身上全是鮮紅色的鞭痕,皮肉向外翻着,有些甚至都變成了褐色,顯得猙獰可怖。這人喘着氣。意識模糊的哼着:“水……水……”
“你要水?可水在哪裡啊?”白羽姬見他很虛弱便心生了一點憐意,壓低聲音問道。
她完全是下意思的發問,本來以爲已經昏過去的肌肉大漢卻慢慢轉過了腦袋,他的頭髮已經和滿臉的鬍子連在一起了,只能看見一雙亮晶晶的黑眼睛,只是此時這雙還算漂亮的眼睛顯得有些迷離。
可是這人還是擡起了拴着鐐銬的手,無力的指了指對面。
白羽姬轉頭看見那裡放着一個大水缸,走過去往裡看看,還有半缸的水,水面上漂着一個葫蘆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