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爲夫君生兒育女開枝散葉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兒, 不過這話從傾城玉口中說出來,多多少少還是讓她羞澀了一把。
他這是在暗示她,今晚他要和她生寶寶麼?
“可是……”
見她羞怯交加, 傾城玉低聲詢問:“可是什麼?你不願意?”
小圓低頭對手指道:“可是……我還未沐浴。”
傾城玉:“……”
她說錯什麼了嗎?
他轉身咳嗽一聲, 回頭居高臨下地注視着她:“侍奉夫君乃是女子美德, 你可知道?”
“這個……這個……”旁敲側擊, 小圓可算是明白了他的用意, “這個那個”好一會兒,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大人是想讓小的侍寢!?”
結爲夫妻多日,還改不了這奴才的口氣, 連院子裡那條大黃狗都拿她沒辦法,搖晃着尾巴不滿地吠了幾聲。
“咳咳!”傾城玉面色略顯尷尬, 這話能這麼大聲喊出來不怕被旁人聽去的, 古往今來怕是隻有他傾城玉的女人。
見傾城玉臉色不太大, 小圓料想情況不妙,近來她時不時惹他生氣, 最後的下場簡直不堪回首,還是先回房好好勸勸,穩住這廝的情緒爲上。
結果,這一回房成了送羊入虎口,本着安撫太傅大人情緒的小廚娘掙扎一番後一敗塗地, 並在接下來的兩個時辰一蹶不振, 躺在他懷裡全身骨頭散架一般, 紅潤可人的小臉一派苦逼, 實在可憐。
一番雲雨, 二人滿足入眠。
圓小爽自認算是當今社會女子的標杆,不說別的, 單單她擁有的這個男人,他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有着讓全京城女子爲之傾倒的姿容,最可貴的,是他成婚後並無納妾之意,就連周煜送來的女人他也未曾給她們名分。
可是……
圓小爽糾結了。
像這樣一個堪稱完美的男人,如她這般一無是處的女人,又如何能一輩子擁有他的心?
想到再過幾年她不再年輕,而他坐擁天下,送上門來的美女如雲……
圓小爽一手支着下巴,望着身旁男人優美的下顎弧線,嘆了口氣:“哎,真是太沒有安全感了!”
“嗯?”傾城玉低頭,一雙上挑的桃花眸注視着她,教人心動。
“再過些日子,你……會納妾嗎?”小圓忍不住問,“許多達官貴人都有幾房妾室,你堂堂太傅,也會納妾的吧?”他若有心,她要是不應,豈不被指‘怨婦’‘妒婦’……
溫柔的手指劃過她白皙的臉頰,他不答反問:“你介意麼?”
介意!傻瓜纔不介意呢!
她沉默片刻,“你要是看上誰家姑娘,和我說一聲便是。”出乎意料的回答。
自從細作一案發生後,她親眼目睹他處置敵人的手段,不留餘地,毫不留情。他已經不是那個最初她認爲如花似玉的美男子,他是一手遮天的攝政太傅,忤逆背叛他的,下場不敢想象。
當日爲取悅他開始清查的時候,她並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回想起來既後悔又無可奈何。
弱肉強食的道理她明白,她既不是菩薩又不是唐僧,心存善念也不能拿來普渡敵人,只是場面太過驚心,想起那幫人對傾城玉聞風喪膽的模樣,還是替他們默默祈禱了一番。
她嫁的,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呢?有朝一日,她要是不小心做錯了事兒,他會否連她也一併除了?
身後的男人緊緊摟着她,藉着不久前殘留在她身體裡的溼滑,與她再度結合。
輕鬆得手的男人微蹙眉頭,聲音低沉暗啞:“你在怕什麼?”似乎很不悅。
突然的進入讓她微感不適,她穩了穩呼吸,打算把心裡想到的事情說出來,以免錯過機會。
哎,說來慚愧,現如今玩笑的話他並不在意,只要談及政事大事,他必然不會與她多言,可見她在他心中並非是個藏得住秘密、可以無話不談的人。
她忍着身體裡蠢蠢欲動的他,回頭低聲喚道:“傾城玉。”
聽她喚他的名字,他面色才緩和了幾分,灼熱的呼吸撲打在她耳根處,“有事跟我說?我希望全天下的人怕我,唯獨不想看到你如此。”
小圓心中寬慰了幾分,這才吞吞吐吐道:“我……有件事兒一直想跟你打聽,又怕你不願告訴我。”她努力做好鋪墊,請君入甕。
他沉默了一會兒,“何事?”
終於等到他問話,她鬆了口氣,“風晚卿失蹤了,你可知道他的——啊……”
小心翼翼前鋪後墊,怎奈她纔剛一問出口,排山倒海的快意便佔據了她所有的神經,讓她無暇顧及其他。
最後的最後,她似乎聽見身上的男人在她耳邊說:“不要在我牀上提其他男人。”
那日之後,圓小爽終於長了記性。她的男人雖完美,卻也是個普通男子,普通男人都會嫉妒吃醋,更何況是在那樣的情況下……
當日被他的溫柔矇蔽了雙眼,甜得連姓誰名啥都忘了……想起來她便恨不得去撞牆!
“夫人您……就算有疑問也不該在那種時候……那種時候問呀,莫說太傅大人,就算是我也難以忍受……”
圓小爽瞥了眼蔥花,委屈趴地,雙脣顫抖:“想!我!第!一!夫!人!竟落得如此地步!”往嘴裡塞了顆冰鎮荔枝,“要是不把翻牆兄的行蹤告訴扇心,豈不被人嘲笑說話不算話!?我這第一夫人的名頭還如何打響!”
“其實這事兒不怪您,您看呀,扇心是第一教的人,如今她們教主失蹤,且這事兒多少與左相有關,她不幫左相本就是正確的選擇,您放了她一條生路,給她吃穿,已經盡力啦,就別再自責了。”
蔥花笑了笑,“還有,您是不知道,扇心近來和豆腐走得可近了,沒準兒還是因爲您圓了一門好事兒呢!~”
小圓從地上爬起來,看着蔥花半響,“對呀!”茅塞頓開,“不愧是我的好姐妹,真會安慰人,上菜吧,餓死我啦!今兒有肉麼,多上幾道。”
蔥花收起笑容,吞吞吐吐道:“那個……夫人,今兒沒肉。”
“什麼!?又沒有肉?”
傾城玉那廝太過分了,知道她無肉不歡,每次罰她都用這招,屢試不爽,倒是使順手了!
“夫人上哪兒去?”
圓小爽凶神惡煞地衝出去,風風火火的身後飄來一句:“找太傅大人要肉吃去!”
她氣勢洶涌的衝出去,一不留神兒撞上每日前來爲她請脈的太醫門徒。
“哎喲,小人的骨頭喲!”門徒眼尖,一眼就看到撞他的人是太傅夫人,忙賠了笑臉,“小人走路不長眼,沒撞着您吧?”
“不關你的事兒。”小圓不好意思地道歉,有些奇怪:“李太醫今兒這麼早就到了?”
“回夫人,師父已在前廳等候請脈,您請!”
李太醫是專門負責每日給小圓診脈,爲她調理身子的,這陣子沒肉吃,多是李太醫的一句“夫人不宜食用過多肉類,應多食清淡”的結果。
“來得正好,我正想問問他呢。走吧。”
小圓離開院子不就,兩個小丫鬟一臉恐慌的聊上了。
“聽說後院那幾個夫人昨夜全死了,尤其是那個三夫人,死的可慘了!”
“你也聽見了?我昨個聽見隔壁的動靜還以爲是做夢呢,太嚇人了!”
“噓,小點兒聲,總管大人說了,這事兒誰也不能張揚,要是被閒雜人聽了去,當心小命不保!”
“知道啦,我留心着的!”
“哎,你們瞧吧,壞人就是沒有好下場,同情歸同情,那個三夫人平時也太不把自個兒當奴才了,總想與夫人爭個高下,隔三差五的向夫人示威,聽說上個月還搶走夫人的綢緞,蔥花當日險些跟她動手,最後夫人一句話都沒說!這事兒就算夫人不放在心上,太傅大人與夫人青梅竹馬,多疼夫人呀?她這樣,還不是遲早會被處置了的,這點兒道理都不懂,哎!”
小圓和傾城玉幼時曾一起在塞外城中居住,京城中皆已傳開,這事兒已經不是什麼秘密,都說太傅大人與夫人情投意合,從小已註定了這段佳話,伉儷情深,難怪太傅大人對其他女子正眼也未瞧上一眼。
“行了行了,咱們都是府中的一等丫鬟,明知故犯討論這些個兒事兒可是違規的,你們還有完沒完?想被總管大人趕出去嗎?”
“知道了,我就跟你們兩說說而已……你們看,那不是扇心嗎?昨個兒出人命的時候只有她在偏院,她怎麼……”
幾個丫鬟見着閻羅王似的,一臉驚恐地看着扇心。
扇心的衣袖上沾有類似血的紅,她面無表情,臉上略顯疲憊之色,像是一夜沒睡。她看了眼衆人,似乎已經聽見她們的話,又像並不介意,轉身很快消失在拐角。
前廳
李太醫摸着鬍鬚沉思片刻,拱手恭敬道:“夫人身子一切正常,可放心吃任何您想吃的食物了!”
“真的?嘻嘻,我還沒吃早飯,你們慢慢聊我先走啦!”小圓像只被解放的流浪貓,一聽可以隨便吃,高興得忘了給傾城玉行禮就跑去廚房了。
傾城玉看着雀躍的女人離開,遣散下人,這才道:“李太醫,夫人病情如何,可如實道來了。”
“是。”李太醫面色凝重:“華神醫曾爲夫人開過方子,神醫當時考慮到夫人的病況,一心只想治好她的病,並未在意夫人體虛宮寒,太傅大人……”
“不必吞吞吐吐,但說無妨。”
李太醫突然跪地,惶恐道:“夫人由於過多服用避子類藥物,怕是……再無生育的可能了!”
“你剛纔說什麼,再說一遍。”傾城玉聲音深沉,讓人不寒而慄。
李太醫重複:“夫人怕是再無生育的……”
傾城玉擡手打斷他,沉默久久,俊朗的面龐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緩緩揮袖,“你下去吧。”
一直候在門口的雕四見李太醫行色匆匆,已經看出事情不妙。
“傳令下去,處死扇心。”
書房裡,果斷下達命令的,正是傾城玉。
“可是……稟主上,扇心是夫人力保的,況且她昨日剛剛爲您立下功勞,現在處死她,夫人怕是會……”
“正因爲此女的殘忍……”茶几上的杯盞被他捏碎,隱忍的滔天怒火給予鮮血,緩緩從他指縫流出,觸目驚心。
“主上!……”雕四忙翻出藥箱。
傾城玉擡手拒絕,繼續道:“以致她此生不能生育。”像是感覺不到任何疼痛,血一滴滴的留着,他卻連眉頭都未皺上一下。
雕四恍悟,不敢多做評論,屈身靜靜聽着。
“扇心殘害陛下御賜的三位夫人,手段殘忍,罪無可恕,念在她效忠本太傅,便留她個全屍罷!”
“屬下領命!”雕四是個聰明人,知道主上要處死一個人,即便那人無罪,也必須死。
扇心雖受左相指使,但她終是那把割傷夫人的刀子,留她個全屍已是莫大的寬容。
太傅府廚房
終於不用忌口,小圓心情愉悅,胡吃海喝,撐得動都動不了才停下來。
面對幾個從村裡來太傅府打工的老鄉,小圓打開的話匣子關都關不上。
“當初剛來的時候吧,總想着有一天被太傅大人看中,升我爲……呃,掌勺大廚!嘿嘿,然後每個月有超多的月錢!結果……”圓小爽又打了個飽嗝,躺在太師椅上比劃着手:“結果,你們瞧瞧,刺果果的虐待嘛!”
“哦?那依你所見,這夫人當的是不怎麼體面了?”
“哎!何止是不體面,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參見太傅大人!”
第一次背後說他壞話就被聽了去,她這臉是有多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