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看清男人的臉時,她怔住了——
少了胭脂的臉斯文俊秀,滿是乞求地看她,看到她腕上的鋒刃時又瑟縮了下。
“李培盛,裡面那人該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冷淡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咼。
懷瑾臉色凝重,冷冷看向被綁着的男人,沉思片刻,倏地走過去,手起—醣—
男人驚恐瞠目,就在以爲死在那詭異的鐲子下時,手上的繩子卻倏地斷開了。
他意外地看着眼前這個男人。
“滾!再讓我看到你是個男人,我廢了你!”厭惡地低聲威脅。
“我本來就是男人。”還未認出懷瑾的肖颯小聲嘀咕。
懷瑾狠狠一腳將人踹走。
該死的!肖颯男扮女裝的事若是被人知道,那就意味着欺君之罪,如果可以,她剛纔真想一刀下去了事。
“娘娘,人……呢?”李培盛進來沒看到人,疑惑地問。
“跑了。”懷瑾輕描淡寫的說完,擡步出了屋子。
李培盛額冒黑線,在她眼皮底下跑掉?不能吧?
懷瑾撕掉脣上的兩撇鬍子,走出來正好看到祈天澈拿帕子給人姑娘擦淚,輕聲細語地安撫。
莫名地,心有些不舒坦。
可,畢竟是自己把人帶出來的,出了這樣的事她責無旁貸。
她走上前表示歉意,“嫣兒,我不該任意帶你出來的。”
她以爲被關了15年的女人應該急於想了解外面的世界,看到外面的東西都會感到很新奇的,哪知這嫣兒這麼另類,只顧抓着她,連人都不敢看。
王楚嫣抽噎着,雙眼已經哭得跟兔子似的,看向她,“姐姐,不怪你,是嫣兒也想出來看一看,誰也料不到會發生這種事。”
得到當事人的諒解,懷瑾暗自鬆了口氣,下意識地瞥了某男一眼。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發現他的表情比往常還要冷。
想也知道,他一定是在怪她!
“爺……”李培盛怯怯地出聲。
祈天澈擡眸,懷瑾也同時看過去,不過她是具有威脅的眼神。
李培盛暗暗吞了吞口水,低頭道,“奴才無能,讓傷害嫣兒姑娘的人逃了。”
懷瑾滿意地勾脣,揹着祈天澈他們給李培盛點贊。這李培盛真是越來越上道了啊。
祈天澈冷冷點頭。
廢院外,他的馬車已經在那裡等候已久。
“李培盛,扶嫣兒上車。”聲音平淡。
李培盛懂得看臉色,很利索地把嫣兒帶走,帶來的侍衛也跟了出去。
一時間,這間廢屋的小院子裡只剩下兩個人。
懷瑾知道這是要算賬的陣仗,無畏地擡頭面對他。
以爲面容越冷她就怕啊,好吧,好像也的確是她錯在先,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他的嫣兒帶出來,還帶去青.樓。
只是,他這樣看着她又不說話是什麼意思?深邃如夜的雙眼又看不出任何情緒,是在考驗她的耐性嗎?
“天澈哥哥,嫣兒身子有些不適,能否先回宮再說?”外面,突然傳來嫣兒細細柔柔的聲音。
懷瑾知道嫣兒是在幫她,感激地投去一眼,又倔傲地看向某男。
“是該回宮再說。”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拂袖出去。
懷瑾本來是不想回宮那麼早的,但是在某男越來越冷的瞪視下,不得不乖乖地爬上馬車。
誰叫她有愧在先呢!
唉!
等她鑽進馬車後,祈天澈招來李培盛,“把她放走的那男人查清楚!”
以她有仇必報的性子應該是對傷害嫣兒的人惡整一番纔是,而不是直接放走,除非,那人是她在意的!
想起她多次在夢裡喊的老八,心中就一股惱火,眸色頓時陰鷙,“必要時,殺了!”
李培盛訝然,爺這是要替嫣
兒姑娘討公道嗎?不過,意圖凌.辱嫣兒姑娘,的確該殺。
……
懷瑾和嫣兒坐的馬車,祈天澈選擇騎馬。
懷瑾撩.開窗簾看着坐在棕馬上風姿颯爽的男人,不由得有些羨慕。
再強大的人也有弱項,而馬就是她的弱項。
在現代,她可以參加午夜玩命賽車,也可以開飛機遨遊天空,唯獨這馬怎麼學都學不會,每學一次就被踹下來一次,好像天生就跟馬犯衝似的,於是最後覺得太丟臉索性不學了。
唉!估計這輩子只能看不能騎了。
這時,男人似是聽到她的輕嘆,側目看來,她連忙放下窗簾,像是偷看被抓包的樣子。
王楚嫣被她的神情逗笑,兩人開始在馬車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但由於嫣兒性子太內向,常常說不上兩句又沉默了。
一如既往,凡是皇太孫的馬車都能直達承陽殿,這樣的特權皆因爲他身子骨弱。
身子骨弱?
懷瑾再度看向在車窗外與馬車平行的男人。
確實,他的臉色經常性的病態。
馬車還未停穩,懷瑾就着急跳下車,同時,馬上的男人也下了馬,兩人目光不期然相遇,一個冷,一個傲,強強碰撞。
“去將這身衣裳換了到書房找我!”他冷聲道,算賬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懷瑾冷哼,大步走向似雪院的時候忽然纔想起似雪院已經不是她的地盤了,怨念地咬咬牙,轉身走向落梅院。
“天澈哥哥,你就別怪燕兒姐姐了,若我不同意她也不能強行帶我我出宮。”王楚嫣在李培盛的攙扶下下車。
“嫣兒,我有分寸。倒是你,受了這麼大的驚嚇,身子不適是正常的,我讓李培盛去請太醫過來一趟,你先回去歇着。”祈天澈擡手撿去她頭頂上的草屑,溫和耐心地道。
王楚嫣乖巧地點頭,然而,才走出幾步,身子忽然一晃,昏了過去。
祈天澈箭步上前接住她,急道,“李培盛,快宣太醫!”
說罷,打橫抱起她往似雪院去。
……
換回女裝的懷瑾就聽說王楚嫣暈倒了,太醫來診斷過,說是受驚過度,這使她心裡更愧疚了。
看來那丫頭真是怕祈天澈責怪她才一直強撐着不讓自己倒下呢,就連在馬車上也一直都強顏歡笑。
唉!她總算體驗了一把好心辦壞事了!
懷瑾本想直接去看望嫣兒的,但是被叫進了書房。
書房裡,依舊乾淨整潔得像樣板屋,男人坐在書案後的雕花椅上低頭振筆疾書,書案上是一些公文。
平時進來都是看他在作畫,今天看到他洋洋灑灑的寫字倒是頭一次,認真、專注,令人移不開眼。
等等!
該不會是在寫休書吧?
想到這可能,懷瑾大步上前一看,還好,不是。
奇怪,不是在寫休書她鬆什麼氣?他寫休書不是更好嗎?
這時,男人擱筆,擡眸,淡淡地與她的目光對上,然後移開,從書案底下拿出一個漢白玉做的大算盤。
懷瑾瞪直了眼,這廝不是來真的吧?
看看算盤,又看看自己的膝蓋,長度、寬度剛剛好!
我擦!他來真的!
大算盤遞到眼前,她猶豫着要不要接,可是,差點讓他的嫣兒被那啥那啥,她沒有底氣橫啊。
最後,懷瑾接過來,試着讓他打消念頭,“祈天澈,這算盤很容易壞的。”
漢白玉啊,有錢也不能這麼任性的好麼!
“嗯。”男人低頭看公文。
“壞了就很難修好了。”懷瑾咬牙切齒地暗示。
“無妨,壞了再命人做一個。”男人依舊沒有擡頭。
懷瑾急了,一掌拍掉他手上的公文,“祈天澈,跪算盤是一方做了對不起另一方的事才跪的,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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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後面完全沒了底氣,怎麼沒有,算起來,她已經婚內出.軌了。
男人這才緩緩擡頭,沉靜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徐徐開口,“我何時說讓你跪算盤了?”
瞬間,懷瑾臉上表情很精彩,囧、窘、怒……
“那你給我算盤幹嘛?!”耍她嗎!
“讓你拿去放好,我沒說嗎?”男人問得很認真,好像真的只是忘了說而已。
如果可以,懷瑾真的很想就着手上的算盤砸上去,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扭頭,在架子上找到空位,將算盤氣氣地擱置上去,折回原位,瞪他。
“說吧,你想怎麼樣?”她直截了當地問,淡淡地掃了眼他手上令他皺眉的公文。
“李培盛。”他喊。
李培盛馬上就進來了,手上端着一盤不知是什麼果的,五個,擺得很好看,而且,還是送到她面前。
“把它吃了。”男人淡淡開口,但沒有擡頭。
懷瑾詫異不已,手捏起一顆,跟人蔘果差不多,顏色是誘.人的嫩黃色。
好端端讓她吃這些不知名的果子,該不會是想害她吧?
李培盛看她那神情就知道誤會爺的好意了,趕忙詳細解說,“娘娘,這是此次日曜國的人帶來的參果子,這種果子能強身健體,補血養氣,對身子極好,是日曜國的聖果,也只有在日曜國的偏寒之地纔有,聽聞一年只摘得到二十來個,此次光送來就十個,皇上讓人給爺送來五個,其餘五個分別分給皇貴妃和東宮了。”
懷瑾怔住,不解地看向低頭工作的男人。
明明做錯事的人是她,他卻讓她吃皇帝老頭特地給他留的參果?
突然覺得手上的果子很沉重,如果這是他的懲罰的話,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娘娘,快些吃吧,趁還新鮮。”李培盛索性將盤子塞她手裡,笑眯眯地退下了。
“祈天澈,我差點害你的嫣兒受到傷害。”她提醒他這個事實,免得他秋後算賬。
男人從公文中擡頭,眉目清冷,“她若真出事了也只能怪我沒有保護好她。”
說完,又低下頭去看公文。
懷瑾心頭有些悶,她也是這一刻才知道這個男人生起氣來是這麼可怕。
他不用對你冷嘲熱諷,不用對你做什麼,單是把你摒棄在他世界之外的眼神和平靜淡漠的口吻就足夠讓你生不如死了。
她也知道,若嫣兒真出了事,最不好受的人是他。
內疚的感覺涌上心頭,她低下頭去,細細呢喃,“我只是想帶她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希望她能儘快適應。”
“我明白。”他依舊沒擡頭,也沒有多餘的話。
懷瑾心裡更躁了,“祈天澈,明明是我犯的錯爲什麼你扛!”
“因爲她是我的責任,出了事自然是我一個人扛。”他看着她,很平靜地說完,又埋頭看公文。
聞言,懷瑾生出濃濃的心疼感,他知不知道他這句話道出了這些年來的孤獨和寂寥。
再看手上的果子,深深吸一口氣,上前將之放下,走到他身邊,纖指輕輕戳他的肩膀,讓他擡頭。
看着沉靜幽深的黑眸,她認真地道歉,“對不起。”
爲自己的隨意道歉,她一直都是我行我素,自由自在的人,大多時候都是想到就做,從來沒想過這背後可能有人會受傷,因爲,過去她從來沒揹負過這麼多複雜的情感,所以隨心所欲。
她忘了自己而今身份上關聯着很多人。
本以爲他會質問,會怪罪,沒想到沒有,反而將這麼珍貴的果子全給她吃,還將所有的錯都攬在身上。
這樣子,叫她還怎麼倔得起來,還怎麼傲得起來?
這一次,她心甘情願的低頭了。
“……嗯。”他低聲迴應,定定地看着她。
“還有……我以後做什麼之前會盡量先想到你。”她聲如蚊吶的承諾。
“好。現在,乖乖去把那些果子吃了。”男人勾出一抹
似有若無的淺笑,深如古潭的黑眸極快地閃過一抹異光。
懷瑾這才鬆了口氣,拿起一顆果子吃了一口,有些澀,有些甘甜。
她拿起一顆送到他嘴邊,那隻他擡手抓過她另外一隻手上吃了一半的那個塞嘴裡。
懷瑾愕住,臉,悄然發熱,再看他目不轉睛處理那些公文的樣子,想着他估計是拿錯了。
明明她遞出去的是左手啊,真是的。
她爽快地又拿了另一個吃,然後看向他正忙着的東西,書案上堆了滿滿的一堆,有那個逃獄的匪首的畫像,還有一些關於這通緝犯的相關資料。
“這不是祈雋的案子嗎?”怎麼落到他這裡來了。
“十二忙成親的事,皇爺爺交給我辦了。”
“很棘手嗎?”懷瑾將手上的果子遞到他嘴邊,視線卻落在那些資料上。
祈天澈分神看了眼送到嘴邊已經咬了一小口的果子,脣角微彎,張嘴咬了一口,道,“這羣匪徒盤踞在城外官道已有好些年,這兩年變本加厲,偏偏每次朝廷派去剿匪的人都無功而返,他們就好像未卜先知,總能在官兵到之前撤離,這次,十二能一舉抓獲也是僥倖,但還有不少漏網之魚,這不,讓他們劫走那匪首了。”
“哦。”
懷瑾若有所思地點頭,繼續吃手上沒吃完的果子,然後,她發現,左手上的果子依然完好無缺,而她右手上才咬了一口的突然就吃完了。
那她剛纔喂他吃的不就是……
“怎麼了?”祈天澈忽然擡頭問。
懷瑾趕緊將左手上的果子藏到身後,笑着搖頭,嘴裡還塞着果核。
要她怎麼說,剛纔他們在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同一個果子!
祈天澈沒有戳破她的可愛,低頭繼續研究可行的方法。
見他沒有再看,懷瑾鬆了口氣,吐出果核,又咬新的一個,漫不經心地說,“祈天澈,如果我被禁止吃一樣東西,但我又很想很想吃,於是想盡辦法卻在每次要吃到的時候被人趕來阻止,你覺得問題出在哪?”
自然是有人告密!
祈天澈擡頭,眼裡閃過一抹激賞,他不是沒想過那個可能性,沒想到她也想到了,還用吃的來比喻,真是無時無刻都離不了吃。
懷瑾知道他已經懂自己的意思了,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別開視線四下張望,忽然落在那道隱秘的石門上,“對了,你庫房裡的人偶挺好玩的,我想再進去看一看,上次我差點脫了它的褲子驗證某個地方呢!”
某男溫柔的眸頓時沉下,斷然拒絕,“不準。”
懷瑾詫異地看他,見他一臉不容置疑的表情,冷哼,“小氣!改日我一定會拜訪!”
就算他改了機關她也照樣找得到。
祈天澈蹙眉,看了看石門,又看看她,似是在做打算。
懷瑾咬下最後一個果子,用手肘頂他,“你的嫣兒救出來了,那你答應我的事呢?”
祈天澈回神,將一封信函給她看,懷瑾咬住果子,打開來看,上面的消息大抵跟面具男告訴她的一樣,懷疑是達拉人抓走了肖晉南。
她放下信,“我剛從醉紅樓得到消息,三天前有兩個達拉人上醉紅樓尋.歡,接待他們的是新來沒多久就豔名遠播的瓔珞,而我問過瓔珞,瓔珞說那兩個人說的是地道的朔夜國口音。”
“那兩個達拉人是假冒的。”他篤定地判斷。
“所以,我爹根本不是在達拉人手裡,而是被人冒充達拉人抓走了!”
兩人默契地想看一眼,陷入沉思。
半響,祈天澈開口,“現在在邊關主將是肅王,倘若贏了是肅王的功勞,若肖將軍沒回,他可趁機統領萬軍,若是輸了……”
“就說我爹通敵叛國,肖家軍同樣換人統領!”懷瑾聰明地接話,“所以,最大的嫌疑是肅王!”
祈天澈爲兩人的默契微微勾脣,將她拉到腿上。
懷瑾因他突如其來的親暱僵住,纔開始掙扎就遭他按住,“別動。”
低沉有力的嗓音在耳畔低空飛行。
然後,修長的手指
輕輕揉按她的太陽穴,“這個小腦袋不應該想那麼多東西,剩下的由我來想。”
懷瑾心裡滑過一股暖流,身子逐漸放鬆,嘴角微微彎起。
她知道,她享受這一刻,很享受。
……
手裡未吃完的果子滑落,滾到一邊。
祈天澈看着懷裡已經睡着了的人兒,停下揉按的動作,小心翼翼地爲她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就這樣抱着她看公文。
李培盛撩.開珠簾的時候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目瞪口呆。
他的爺懷裡抱着那位姑奶奶處理公文,她睡得正香,每次翻篇還怕驚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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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罕見的一幕啊,天下紅雨都沒有這麼稀奇。
爺就是高明啊,一招以退爲進就將這隻小獅子馴得乖乖地窩懷裡了。
再看滾落在地上被咬了一口的果子,那可是彌足珍貴的,而爺是連瞧都不瞧一眼,只在意懷裡的人兒。
唉!在爺將隨身腰佩系在她身上的時候早該料到的,再是爺拿夜明珠給她砸杏仁,拿天蠶絲給她當髮飾,贈玲瓏鐲給她就該知道,爺非她不可了!
真真是天下極寵啊!
“爺……”放輕腳步走進,小小聲,小小聲的叫喚。
男人淡淡擡眸,無聲容稟。
“意圖傷害嫣兒姑娘的人查到了。”
“嗯?”他凌厲地擡眸,可是她心心念的老八?
李培盛看出主子眼底的急切,忙道,“是肖家的四小姐肖媛,不,應該說是男扮女裝的肖家二少肖颯。”
祈天澈眯起眼,真正的肖颯在肖家,那麼在戰場上的肖颯是誰?
看向懷中人,原來她早知道,所以才那般反常地把人放走。
小東西連他都不相信呢!
“還有……”李培盛看了眼他懷裡的女子,有些不忍地道,“方有消息傳來,聖手神醫……”
還沒說完就被祈天澈擺手叫停。
祈天澈輕輕抱起懷裡的人走出書房,回寢宮,將她放在榻上,放下的時候見她秀眉微擰,立即連動都不敢動,等她繼續睡沉了纔將手抽.出來,爲她蓋上被子,重回書房。
“說吧。”他負手而立,懸着心等待結果宣佈。
“聖手神醫已於五年前作古,在他生前最愛的林中草屋榻上找到他的屍骨,可見他死的時候無人替他收屍,所以……”
李培盛說到這裡忍不住哽咽。
傳說這聖手神醫一生行醫,從未收過弟子,也就說,他死了,爺的病再也無人能治了。
二十年之約還有五年,可是那個聖手神醫已經死了,這就成了一個死約!
“哭什麼,要哭等爺死了再哭!”祈天澈不悅地呵斥。
他當然聯想得到李培盛未說完的後話,若是過去,他不會太在乎,而今……
他渴望她,想碰她,那種融爲一體的感覺很美妙,給他前所未有的滿足。
可是……
不!他不信,一定還有別的方法的!
“爺,奴才只是替您擔心,奴才……”
“可有從聖手神醫的茅草屋裡找回什麼?”祈天澈懷着最後一絲希望打斷。
但是,他知道聖手神醫從來都是需要用的時候才煉藥,這個希望很渺茫。
果然,李培盛很不忍地搖頭了,“爺,什麼都沒找到,除了一些早已發黴的草藥。”
祈天澈一拳砸向書案,情緒太激動,一口血涌上喉嚨,他硬是想逼回去,卻讓情況越演越烈。
“噗!!”
一大口血如噴墨,噴灑在書案上的公文。
“爺!”李培盛上前扶他坐下,趕緊倒茶給他漱口,“爺,您不能激動,已經沒有藥了,想想娘娘,您可別激動……”
祈天澈閉眼調息,生來就帶的病根是嗎?到底是怎樣造成的病根,讓他激動就吐血,現在又多了一個,就是一想碰她就心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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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培盛,去……去庫房裡將那本奇聞異錄拿來。”他要找答案,找一個能接受的答案。
“好,爺,奴才就去,您別激動,別激動。”李培盛邊安撫邊快步過去轉開石門。
不一會兒,一本厚厚的書籍被搬到書案上。
“爺,您要找什麼,奴才替您找。”李培盛說着就翻開書頁。
“下去!”祈天澈冷聲揮退。
“可是,爺……”
“下去!”不容置疑的口吻。
無奈,李培盛只能帶着滿心的擔憂退下。
他要不要去叫醒那位姑奶奶,這樣就能阻止爺繼續勞累了。
可是,他知道,若是去叫醒那位姑奶奶,爺只怕會因爲想宰了他而更激動。
祈天澈一直翻着那本書,其中見過不少神奇的傳說,包括他庫房裡的幾件物品,還有送給她的玲瓏鐲和天蠶絲等等,可就是沒有同他的症狀類似的故事,譬如這裡面記載的蠱毒,都不是……
一直翻到日落,滴水未進,目不轉睛,直到最後一頁也沒有相關記載。
他無力地靠在椅子上,長嘆,難道真的是與生俱來的病根嗎?
……
懷瑾悠悠醒來,好半響才意識到自己是在某人的牀上,然後……想起自己是如何睡着的,臉蛋不由自主地發燙。
她居然在某人懷裡睡着了,還一覺睡到現在!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懷瑾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下榻穿鞋,順了順頭髮,走出寢宮。
纔出了寢宮,就看到李培盛在穿堂殿上焦急地走來走去。
“李培盛,你三急?”她又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問道。
李培盛恍若看到了救兵,顧不上禮儀,上前拉她,“娘娘,爺在書房裡面忙半天了,不讓任何人打擾,您可否進去瞧瞧?”
忙半天?幹嘛這麼擔心?
懷瑾蹙了蹙眉,直覺告訴她,有貓膩。
爽快地點頭,轉身朝書房走去。
李培盛揪心如焚,就算娘娘進去看到了什麼也當是天註定的吧,最好她真的能看到,這樣子,爺就不必瞞得這麼辛苦了。
書房裡,一樣的乾淨整齊,沒有懷瑾想象中的那種發泄過後的畫面,不同的是,書房裡並沒有男人的身影。
她直覺走向那道緊閉的石門,貼上耳朵傾聽裡面的動靜,然而,就在這時,石門開啓,她避之不及,直直栽了進去,栽進男人的懷裡。
男人順勢摟住她走出,石門瞬間關上。
她擡頭,看到一張略顯蒼白的俊臉,不禁擰眉。
她不過是睡了一覺,這廝臉上怎麼又有病態之色了?他幹啥去了?
難道他待在書房的大半天是在自虐?
“醒了?我讓李培盛去準備些飯菜。”他放開她,就要走出去,似是有意逃避她的注視。
懷瑾拉住他,“祈天澈,你……”
“肚子不餓?”他回頭,輕聲反問。
懷瑾纔想搖頭,肚子卻很不配合地發出聲響,窘得她想刨洞鑽。
“你沒用午膳,餓了也實屬正常。”他牽起她的手走出去。
他也意外她這一睡竟然睡這麼久,昨夜她在他懷裡明明也睡得很沉,她這一覺倒像是很多日沒睡的樣子。
懷瑾看向兩人牽在一塊的手,有種奇妙的感覺涌上心頭,跟隨他的腳步,撩.開珠簾,然而,就是這一擡手,袖子下滑、露出細白的手腕的瞬間,她呆住了!
她白嫩的手腕上多了兩點紅,紅得彷彿隨時能滴出血!
這是什麼東西?守宮砂嗎?
可她明明記得剛來的時候這身子沒有守宮砂的,就算有也早該沒了,畢竟她已經跟男人滾過牀單了。
而且,她明明記得今天早上去沐浴的時候沒有!
如果不是守宮砂,那又是什麼?
“怎麼了
?”祈天澈擰眉回頭看突然停下腳步不走的女人。
“喔,沒事。”懷瑾連忙將手放下,懶懶一笑,也從他手裡抽回手,率先走在前,“走吧,餓死了!”
祈天澈蹙眉不已……
※
午膳和晚膳一起吃,原本該大快朵頤的女人卻表現得尤爲異常,細嚼慢嚥,無精打采。
“燕兒姐姐,你身子不適嗎?”王楚嫣柔柔地開口詢問。
神遊太空的懷瑾回魂,擡頭便見到多雙眼睛在驚奇地盯着她瞧,趕忙夾菜大快朵頤掩飾自己的反常。
用過晚膳,沐浴過後,懷瑾又破天荒地早早睡了。
祈天澈盯着榻上沉睡的人兒,眉頭緊蹙。
白天她睡了這麼多,按理不可能會睡這麼早,還睡這麼沉,他故意放任劈風去鬧她,但是她一點也沒有醒的跡象,說她睡倒不如說是在昏迷,可她的的確確只是睡着了。
這樣的她太反常了,她嗜吃是衆所周知的事,嗜睡不可能!
他昨夜才驚歎過她的警惕性。
深邃的黑眸閃過一抹憂色,“李培盛。”
李培盛忙不迭走進來,“爺,有何吩咐。”
“去叫太醫過來一趟,不,宣御醫!”
“爺,若宣御醫恐會驚動皇上。”李培盛弱弱地提醒。
“那就驚動!”
李培盛被那豁出去的語氣嚇了一跳,匆匆看了眼紗帳裡的女子,慌忙躬身退下。
那就驚動,這是代表怎樣的含義啊,代表爺這次是失去冷靜了,徹徹底底地失去冷靜。
失去冷靜沒關係,只要別太激動就行。
他不懂,這太孫妃不是好端端地在牀上睡着嗎,爲何急需太醫?
祈天澈坐到牀前,將牀上的人兒挪到腿上,他相信就算此刻有刺客來殺她她也不會醒。
“懷瑾……”他輕輕搖她,沒有醒,他又微微用力搖,還是沒醒。
他抱着她使勁地搖,在她耳畔一遍遍輕喚,“懷瑾,不能睡,醒過來……”
明明白天還在書房裡神采奕奕地同他瞪眼,喂他果子,爲他出謀劃策,爲何,突然間變成這副樣子?
若不是她還有呼吸,他真的會以爲她已經死了。
想起肖燕莫名其妙變成了她,再看她此刻沉睡不醒的樣子,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將他席捲。
想起她的一顰一笑,想起她倔傲囂張的樣子……
不!他不準!他不准她莫名其妙的來,又莫名其妙的消失!
祈天澈抱起她箭步往浴池走去……
已經由紗幔改爲屏風遮掩的浴池,水霧氤氳,水從鶴嘴流下,潺潺不斷。
祈天澈抱着她走下水,徹底鬆開手任她沉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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