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容昭儀?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容雪,再看向燕王。只見燕王臉色鐵青,執棋的手緩緩落子,起身,走向蘇敬。
“蘇大人是否找錯地方了?齪”
蘇敬看向那邊的容雪,然後直視燕王,“王爺比誰都清楚,老夫有無找錯。件”
說着,走向容雪。
唰地一聲,燕王拔出柳雲修的劍架在蘇敬脖子上,蘇敬腳步不得不停下。
“王爺,刀劍無眼。”鎮定地提醒。
“若蘇大人嫌活太長了,這刀劍也是可以有眼的。”燕王警告地道。
“老夫今日前來也是爲了匡復社稷。”蘇敬說着,掃了眼在場的每個人,“昨夜,劉氓死於大火中,是有人故意爲之,因爲,有人害怕他說出當年容昭儀懷了龍子一事!”
鏘!鏘!
燕王手上的劍應聲落地,不敢置信地踉蹌倒退幾步。
龍子?
容雪當年懷了龍子?!
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
所有人也都被這真相震驚到了,懷瑾看向早在燕王起身後,後腳也緊跟着來到她和孩子身邊默默保護的祈天澈。
祈天澈也表示不知情。
果然,容雪當年是有過孩子的,所以纔會對孩子特別敏感,甚至當年他們去看她的時候,她曾幾次說孩子在天上飛。
那麼,孩子呢?
應該是死了吧,所以她才常常說看到孩子在天上飛。
那是一個母親失去孩子後所產生的幻覺。
“你給本王說清楚!”燕王激動地揪住蘇敬的衣襟。
“老夫無意中翻看史記發現上面記載容昭儀有喜一事,便匆忙進宮查了彤史,發現容昭儀的確侍寢過,且在冊封一個月後有喜。老夫本想去找當年伺候先帝的劉氓劉公公問個清楚,可惜,遲了一步。”蘇敬蒼勁的老眼不忍地看了燕王一眼,道出自己的懷疑,“老夫懷疑,當年容昭儀成功誕下了龍子,並且,沒死!”
燕王扔開蘇敬,內心受了極大的打擊。
他傷心地看向那邊那個永遠不知所云的女人,原以爲終於到手的幸福卻要在一剎那灰飛煙滅。
倘若她生下了那老頭的孩子,那他們之間算什麼?
蘇敬朝容昭儀走去,懷瑾下意識地想要攔,祈天澈拉住她,對她微微搖頭。
事情已經發生,沒法阻止,而且,要阻止也不該是他們來阻止。
“老夫蘇敬拜見昭儀娘娘。”蘇敬還是對容雪行了個禮。
容雪傻傻地看着他,像個無知小孩一樣。
“娘娘,您可還記得二十三年前自己曾生下一個孩子?”雖然知道這樣子的她沒什麼希望了,但蘇敬還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問。
“孩子……嘻嘻……孩子……”容雪笑嘻嘻地指向在父母身前的寶寶貝貝。
“奶奶。”貝貝嘴甜地迴應。
容雪一聽到孩子這麼叫,立即有意識地走向他們。
蘇敬攔下她,“娘娘當年在梧桐苑生下一個孩子,後來那個孩子去哪了?”
梧桐苑……孩子……
容雪臉上傻呼呼的笑容一點點消失,表情倏地變得可怕,緩緩看向天上。
恰巧,有一隻紙鳶飛在上空。
她的瞳孔,一點點,一點點放大,彷彿觸及到了記憶深處的某一個畫面,倏地,拔腿去追紙鳶。
大家完全沒料到她會這麼做,燕王最先反應過來追上去,將孩子塞給瓔珞後,懷瑾和祈天澈也趕緊跟出去。
“雪兒!停下來!”燕王在後面追喊。
懷瑾和祈天澈等人也跟在後面,懷瑾看到容雪疾奔的腳步,蹙眉。
“等等!”
兩人異口同聲,也同時拉住了對方的手。
默契地相視一笑,最終還是由懷瑾開口,“那個人不是容雪,容雪不可能跑得這麼快
。”
祈天澈點頭,摟着她飛身往另一個方向追去。
可惜,還是遲了一步,等他們去追已經杳無蹤影。而而今設在文家的九衛,任務僅是保護孩子,其餘人,哪怕是孩子的父親,他們的主子出事,也不能有半點分神。
這邊,燕王也發現自己被耍了,本想對那人逼供,那人卻已咬毒自盡。
燕王氣急敗壞地帶人四下尋找,容雪卻彷彿憑空消失了般。
“蘇敬,本王殺了你!”燕王怒氣衝衝地拔劍指向蘇敬。
“王爺,老夫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等事,這就更加足以證明,老夫的懷疑是對的,有人怕當年容昭儀生的孩子還在這世上,所以滅了劉氓的口,還擄走了容昭儀。”
“那人是誰,本王想你應該再清楚不過!說,那人是誰!”燕王逼近一步。
“……”蘇敬緘默。
懷瑾上前輕而易舉奪下燕王手上的劍,回身面對蘇敬,冷笑,“蘇老頭,若那孩子還活在這世上你又打算如何?”
“這……”蘇敬面露遲疑。
“你確定你是在匡復社稷,而不是危害社稷?既然你心中沒有答案,我替你選!”
鏘!
懷瑾將手上的劍沒入地面,閃身回到祈天澈身邊,撩起一綹發,懶懶而笑,“我正打算把這天下打下來掙點逍遙江湖的路費。”
蘇敬活了六十多載,還真是從未見過這麼大口氣的人,而且還是個女人。
“就憑你們?”
“就憑他,日曜國第一謀士!我只需要負責出力就好了。”懷瑾把祈天澈推到身前,笑嘻嘻地說。
蘇敬看過去,正好對上男人側首低頭對女人說着什麼,眉宇間全溫柔,最後還屈指在她腦袋上輕敲。
這樣的動作,這樣溫柔的注視,他好像似曾相識。
祈天澈冷掃了眼蘇敬,走向燕王,輕拍他的肩膀安撫,“我會盡快將她帶回來。”
燕王的眼裡頓時死灰復燃,猛地抓住他的手,將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他身上,“一定要將她安全帶回來。”
祈天澈點頭保證,看向蘇敬,冷眸輕揚,“蘇大人,你能堅持你所堅持的,我亦可爲了我所要保護的人,覆了這天下!”
靠!帥爆了有沒有!
清清冷冷的聲音,不疾不徐的口吻,卻帶出君臨天下的氣勢。
而這男人,是她的!
如果站在現代那三個老男人面前,嘖嘖……那三個老男人連哭的地都沒有。
蘇敬怔住,這語氣,好像一個人!
“日曜國還要靠朔夜國救濟,你一個謀士還能翻雲覆雨不成?”他在試探。
祈天澈只是微微頷首,摟着佳人轉身回院。
但那頷首的一眼,蘇敬卻看出來了,他能!
他,絕不可能只是日曜國一個謀士那麼簡單!
※
聽風樓
“主公,人帶來了。”阿奴進來,身後的人扛了一麻袋。
麻袋解開,是一個昏迷了的女人。
“殺了。”座上的謹言頭也不擡。
他絕不讓任何人,任何事在這關鍵的時刻跑出來壞他的大事!管這女人當年生的孩子有沒有死!
只剩最後幾天了,蘇敬就算要把人找出來也來不及。
蘇敬那老頭居然想背叛他,找死!
“是。”阿奴揮手,讓人待下去處理掉。
“等等!”謹言從摺子裡擡起頭,想了想,道,“先關起來,關到連鬼都沒法找到的地方,留着她,也許還有用。”
扔開摺子,那上面寫着這女人現在是燕王祈烈的王妃,關鍵時刻,這可是個很好的人質。
阿奴揮手讓人照辦。
“那武功高深莫測的小子查出來了沒有?”
“回主公,那人使的武功從未在江湖出現過,
也從未在江湖錄上有寫,奴才查不出,只查得到他是日曜國的第一謀士,幾年前無意去到日曜國。”
“呵……日曜國?小小一個日曜國也想跟朕作對!簡直是螳臂擋車!待朕一統天下,最先滅的就是日曜國!”
“主公英明。但,奇怪的是,公子也曾讓聽風樓打探過有關此人的消息,得出的結果是已死在嫣然公主手裡。”
謹言訝異,隨即嗤笑,“你連他一掌都接不了了,何況那丫頭!你的手……”
阿奴順着主子的目光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滿臉憤然。
這手,已經被凍廢了,完全解不了。
咻——
“啊!!”
倏然,刀光閃過,尖叫聲起,斷臂飛落。
“既然廢了留着也是累贅。”謹言扔開劍,飛身落回位子上,“記住讓你斷了這隻手的人。”
“……是!”阿奴忍着劇痛從地上爬起,跪在地上,斷臂的傷口鮮血淋淋。
“報!”門外忽然傳來稟報。
“說!”
“稟樓主,小姐來見樓……公子。”門外的人道。
“小姐?”謹言蹙眉不解。
“回樓主,就是肖燕,因爲是公子的徒弟,所以便縱容樓裡的人稱之爲‘小姐’。”阿奴按着傷口,盡職地道。
“原來如此,這丫頭昨夜才死裡逃生,今日就迫不及待送上門來了!你下去包紮傷口吧。”謹言揮揮手,起身,親自去會那個不自量力的丫頭。
“喂!何時我這個小姐回孃家也需要稟報了。”懷瑾坐在屋檐上,懶洋洋地嗑着瓜子。
“小姐,你先下來,有話好說。”長長的臺階上都站滿了人,擔心地看着她。
實在是現在的聽風樓已經沒那麼好說話了,這不,就在一盞茶之前才聽說跟在現任樓主身邊的那個人剛被樓主砍了手臂。
“不下!姑奶奶現在很不爽!”懷瑾說着,一個鯉魚打挺,對某個方向俏皮地眨了下眼,然後,掏出包裡裝得滿滿的一袋瓜子隨手一撒!
聽風樓裡屋檐上的防線被觸及,叮鈴作響,於是整個聽風樓的人都跑出來抓賊了,在看到屋檐上搗亂的懷瑾後便鬆了很長一口氣,完全不知在鈴鐺響起的時候,一道身影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入侵了聽風樓。
見到某人成功進入了,懷瑾停下來,就地盤腿而坐,又悠閒的嗑起瓜子來。
“樓主!”
下面響起震耳欲聾般的問候。
“咦!師父來了嗎?!”懷瑾故作驚喜地往下看去,剛好對上謹言陰狠的目光,想想這人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師父的父親,她就覺得很可惜。
“唉!看來我待會回去得好好洗洗眼了。”懷瑾厭惡地撇撇嘴,又坐回去,繼續嗑瓜子。
“你不是要去見楓兒嗎,下來,我帶你去。”謹言道。
“我家男人教過我,不要隨便跟怪叔叔走,你讓秋離楓來見我!”懷瑾坐在屋檐上晃着小腿,一臉單純小白兔。
房裡,坐在竹簾前呆呆傻傻的男人,好像被外面的噪雜給影響到了。
好像還聽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起身要出去,女子連忙攔下他,“公子,您想去哪?”
“外面好像有人在找我。”秋離楓側耳靜聽,好像又聽不見了。
“公子定是聽錯了,樓主讓公子好好待在房裡養病呢。來。”女子又將他扶回位子上,把那本小摺子塞回他手裡。
“我何時可以殺了這上面叫‘懷瑾’的人?”秋離楓呆呆地問。
“還有幾日,公子且耐心等待。”女子道。
秋離楓懵懂地點點頭,繼續背摺子上所記之事,不再理會外面的噪雜。
外面,依舊對峙。
“叫他出來做什麼?讓你跟承認你是他的殺母仇人嗎?”謹言冷笑,悄悄使眼色讓人上去抓人。
懷瑾不動聲色地將敵方的動靜收入眼底,狡黠勾脣,倏地站起身,拍拍小手,“賊喊捉賊啊,雖然
說我偶爾也當賊,但我是大白天下的賊,但,總比你這個強了別人的女兒,還把人父親殺了強佔聽風樓樓主之位的無恥小人來得好吧!”
要玩是嗎?那就玩大點吧!
謹言沒料到她會如此說,看到四周屬下的目光都帶着質疑看向他,他暴吼,“你們聽這女人胡扯,還不快上去把她給本樓主抓下來!”
“是不是胡扯,我想憑聽風樓的能力要查清楚並不難喲!”懷瑾好心地提醒,巧妙地躲過飛上來抓她的人。
連綿而上的聽風樓屋頂上,越來越多的人追着那道纖細的白影飛來飛去,每每快要抓到的時候都被她巧妙的逃開,她根本就是深諳逃脫計較,像條泥鰍一樣,抓到手又給她溜掉了。
如此幾輪下來,聽風樓的防線也被破壞得七七八八。
懷瑾邊躲邊注意深入敵營的某人有沒有出來,更叫她奇怪的是,外面這麼亂秋離楓居然沒有出來看一看?莫非秋離楓不在聽風樓?
本來打算此番前來找容雪的同時,順便打聽秋離楓是否已如謹言所說的那樣,相信是她殺害了他的母親。
謹言看着自己的人不斷掉下來,卻沒人能抓得住她,雙眼陰狠地眯起。
的確,她的輕功太好,即便是他上去也未必抓得了她。
既然如此……
“來人!去將公子帶來!就說,他要找的人在這裡。”她的輕功好像就是自己的兒子教的,再好,也好不過師父吧。
何況,他那個兒子自幼就隨天機老人在天山修煉,可不會凡人能比。
“公子,樓主要屬下來跟您說一聲,您要找的人就在外面。”
尾音未落,一抹白影如風般從房裡出來,眨眼已不見。
秋離楓走出廊下,就看到無數人在屋頂上圍捕一個女子,一個穿着雪白裙紗的女子,發上以飄逸的絲帶作爲點綴。
她叫懷瑾,有一頭又黑又順的頭髮,發上愛綁絲帶、細帶……
是她嗎?
就是她讓他一直惦記着嗎?
只要殺了她,他的事就了了,不用再整日牽掛了是嗎?
秋離楓提氣,飛身而起,腳尖踏在琉璃瓦上,身形無影的直逼那抹白。
咻——
袖中的笛子出現在手上,隱藏在笛子裡的錐劍劃出,寒氣逼人。
“喂!能不能歇一歇讓我嗑一顆瓜子先。”懷瑾氣喘吁吁地打商量,就算她輕功再好,但也是會累的好麼。
忽然,所有人真的停下來不再追了。
她笑,“果然夠義……”
話未完,寒氣掠過耳畔,她一個利落的側空翻,及時避開了那奪命的一招,以手撐在琉璃瓦上,翻身站穩,回身,她看到了正拿着武器指着她的秋離楓!
被他削斷的那縷髮絲飄揚在兩人中間,風吹起兩人的發,衣袂飄飄,整個空氣好像冰凝了。
秋離楓是真的要殺她?
若非是剛纔憑自己的敏銳躲過那致命的一招,她真的不願相信這是真的,因爲,她完全感覺不到來自於他身上的殺氣。
也許,他絕塵脫俗的氣質已經掩蓋掉了他的殺氣。
“一頭又黑又順的頭髮,發上愛綁絲帶,生得嬌俏可人,一雙圓溜溜的雙眸……”
秋離楓從她的頭髮開始打量,發現她極爲符合,不知爲何,心裡莫名地抗拒。
“師父,你是在誇我嗎?用這種方式,不太好吧?”懷瑾張手接住剛好飄到眼前的斷髮,慵懶調笑。
掃過灑落在腳下的瓜子,“一張愛吃的小嘴,能說會道,開心地時候美眸半眯,嘴角慵懶上揚……”目光又落在她的右手上,“她的右手上戴着鎏金古鐲,上鑲有細碎紅寶石……”
“果然是你!”秋離楓閉了閉眼,手上武器倏地灌入內力。
這一刻,懷瑾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來自於他身上的殺氣了,嘴角的笑弧僵住,啓動玲瓏鐲,全神戒備。
她悄悄瞄向某處,怎麼還沒搞定,不會是出什麼問題了吧?
換做是別人,她
可以撒開了來玩,可眼前這個是她的師父啊,那個爲了救她曾甘願廢掉一隻手的師父,她怎麼下得了手。
不過,現在看他握劍的樣子,那隻手應該全好了吧。
他的手因她而廢,也是因她給的藥治好,沒想到,這隻手最後還是用來殺她。
“師父,你真的相信是我殺了你母親嗎?”她知道,秋離楓肯定被他父親洗腦了。
秋離楓看着面前這個嬌俏脫俗的女子,陷入恍惚中。
“楓兒,還不快殺了她替你母親報仇!”下面的謹言出聲催促。
霎時,秋離楓彷彿中了魔咒似的,手腕翻轉,凝聚劍氣,直直逼向懷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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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正一下,上一章的有一句‘那是五年前發生那件事的時候了’,應是‘八年前’,娃都兩歲了的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