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多臉一紅,“哪有……我不過是從小就野了一點,不像其他家的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偶爾偷跑出來,京城裡的人脈,我也算是熟悉了。”末了錢多多還做賊心虛似的添了一句,“王妃可別偷偷派人去告訴我爹,不然我就死定了!”
楊鳶洛失笑,“你是來找我的 若是我主動去告訴你父親,那不成了我的不是?肯定要落個不務正業帶壞你的罪名了。”
女子最重名節,若是窮苦人家的女兒需要維持生計四處奔波,那也就罷了,但凡稍微有一點家底的人家都不會讓女兒隨便出家門的。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纔是大家女子該有的風範,能夠在家門前那條街上迷路都是在炫耀自己的尊貴。
錢多多靦腆一笑,心不在焉,還是把話題帶了回去,“那青衣公子怕也是哪位大戶人家的,以後見面的機會定不會少,我也不好意思當面問,王妃告訴我,也省的下次相見時尷尬。”
“說得的確有道理。”楊鳶洛故意裝作看不出錢多多的心思,還很贊同的點點頭,“那位青衣男子是王爺的貴客,我一般都聽王爺叫他玉公子。”
楊鳶洛不敢透露玉衡公子的真實身份,就用了昨晚墨祈煜糊弄萬氏的時候用的名號。
錢多多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眼神四處飄忽不定,楊鳶洛半開玩笑似的調侃,“怎麼着,錢大小姐的魂兒被人勾走了吧?”
“王妃別開玩笑了。”錢多多做賊心虛,總覺得楊鳶洛的話裡有話,像是在說她的魂兒被玉公子勾走了似的。
看着她憋悶的樣子,楊鳶洛覺得好笑又可愛,那是少女羞怯、粉紅色的心事,是她這種活了兩輩子的人不會有的青澀。
不知道玉衡公子,會不會接到一方手帕呢?
楊鳶洛本意是想將錢多多留下一起用午膳,順道兒正好將玉衡公子介紹給她認識,也不是撮合,她可沒那閒心做媒婆當紅娘,一切還得看錢多多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
可是一提起這茬錢多多就忙着推辭,楊鳶洛也不強留,由着她回去了。
墨祈煜見楊鳶洛今天也沒有去皇宮的意思,本來小凡子的事情也不是耽誤不得,可是涉及到墨傾城身邊的人,意味也就不一樣了,墨祈煜琢磨着還是早點跟墨天昶說一聲比較好,免得再生出其他事端。
墨祈煜到皇宮的時候皇上剛準備用午膳,皇后作陪,見他來拜見心中也知道是有正事,但皇后在場,又是用膳時間,也不往那方面提,故意調侃道,“皇弟趕得巧,正是飯點兒,莫不是在家裡算計好了,就來蹭皇兄我這一頓飯的?”
墨祈煜又耍起了嘴皮子,“皇上說笑了,湘王府再窮也不會連臣弟一頓飯都供不起,不過既然臣弟和今天的菜這麼有緣分,那也不能負了上天恩澤。皇上說,是不是?”
“就你能說會道,來來來,坐到朕身邊來,你我兄弟兩個可好久沒坐在一張桌子上嘮嘮家常了。”
墨天昶衝他招手,指了指身邊的位子,墨祈煜也不推辭,大搖大擺的坐了上去。
皇后一言不發,坐在對面,臉色不好,卻也沒表現得太過明顯。
上次因爲楊鳶洛和趙學義的事情,她對整個湘王府都充滿了敵意,恐怕此時也是礙於皇上在場,不然也要給墨祈煜臉色瞧了。
墨天昶對門口的小丫鬟招了招手,“來人,給王爺添一副碗筷,再拿壺好酒。”
皇后忙攔着,一臉的關切,“皇上,使不得,這大晌午的,喝什麼酒?注意傷身啊,龍體要緊啊!
墨天昶擺手,臉上滿不在乎,“無礙,平日裡朕都有多加註意,今天破個戒,朕還硬朗着呢,皇后無需擔憂。”
皇后皺了皺眉,不再多做勸誡,多說無益,只會讓皇上厭煩她而已。
不過她心中對墨祈煜的敵意又多了幾分,皇上近幾年身子已經大不如從前了,她這兒子雖然身爲太子,可是卻不如老三聰明,萬一皇上突然……難保墨西決會趁機奪位。
所以,在她沒給墨陵城創造最好的登基條件之前,皇上的身體絕對不能出任何問題。
宮女很快端上一個鑲紅寶石的尖嘴銀壺上來,兩隻配套的酒杯,擡手斟滿,墨祈煜首先拿起來輕嗅,一股清冽的酒香瞬間縈滿鼻端,他不由得讚了一聲,“皇上宮裡的酒果然是民間比不上的。”
墨天昶笑了兩聲,驕傲道,“這都是國外進貢來的貢酒,民間還真買不到,皇弟若是喜歡,臨走時讓人給你裝些回去。”
“多謝皇上美意。”墨祈煜佯裝奸計得逞,惹得墨天昶連連無奈搖頭。
酒至微酣,墨天昶很懂節制的停下,墨祈煜也放下筷子,平日裡這個時候墨天昶都是在處理公事,所以皇后也不多留,自請退下。
“皇弟來找朕,怕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兒吧?”見皇后走了,墨天昶才道。
墨祈煜嬉笑一聲,“什麼事情都瞞不過皇上,果然神機妙算。”
“你就別恭維朕了,你小子可是風流名聲在外,有這個時間不出去逛,來皇宮裡做什麼?外面的酒各式各樣可比皇宮裡死板的好多了。”見墨祈煜不說話,墨天昶提議道,“這裡人多嘴雜,不如去御書房商議。”
“那更好。皇上請。”
墨天昶點了點頭,先他一步,墨祈煜就跟在後面,一路無話。
通過一條穿過御花園的小徑,便來到御書房門前,墨天昶揮退所有宮女侍衛,領着墨祈煜進門,正色道,“好了,現在也沒有外人,皇弟有什麼話儘管說。”
“這次臣弟是代替王妃來複命的。”
墨天昶挑了挑眉毛,一時之間也沒想起楊鳶洛有什麼“命”要復,墨祈煜瞧了一眼他的臉色,提醒道,“是關於小凡子的事情。”
墨天昶如夢初醒,一瞬間有些訝異,她還真將這件事搞清楚了?
本來這個案子交給楊鳶洛,雖然嘴上說一定要嚴查嚴懲,可內涵就是不了了之的意思,而且他也認爲楊鳶洛身爲一個女子,沒接觸過這些,避而不及,應該不會那麼有手段,看來是他低估楊鳶洛了。
或者說,他低估整個湘王府了。
“不過臣弟也要請罪,這件事王妃並沒有查明白,只是稍微有一點苗頭,就查不下去了。”
墨天昶微微勾起嘴角,眉毛輕挑,“有什麼查不下去的?”
墨祈煜扯了個謊,“臣弟爲了幫助王妃查這件事,特意陪同王妃去義莊看了小凡子的屍體,在小凡子的指甲縫中發現了一些皮肉,像是從兇手身上抓下來的,不過當時臣弟並沒有在意,可是王妃卻記在心裡了。之後也就再沒有其他收穫,直到沒過幾日臣弟和幾位皇子一同小聚,皇上您也直到,臣弟的內人是個閒不住的,就把她也叫了過去。回家的時候,王妃說四皇子身邊那個小太監手背上有幾道傷疤,像是讓人撓的。”
墨天昶靜默,心中思慮萬千,隨後又懷疑地問道,“單憑這個,就能斷定老四的近身太監是兇手,會不會太過草率了?”
“主要並不是那個抓痕,”墨祈煜像是想起什麼,“要說,還是女人細心,當時臣弟的內人問了他一句,那傷口是怎麼弄得,誰知道那個小太監鬼鬼祟祟,吞吞吐吐的,辯解說是在樹上颳得。可是若當時皇上在場,肯定也不會相信這個說辭,那種又細又深的傷口肯定是人爲的。而且已經結痂,從時間上看,八成就是那個小太監沒錯了。”
墨天昶有些驚歎他的分析能力,又想到他長篇大論的揭發杜三孃的奏摺,也就覺得不足爲奇了。
“既然如此,這案子也就差不多結了,明日一早,就讓王妃帶些人過去指證捉拿四皇子身邊的太監。”
“皇上,既然臣弟已經如實稟告,不如就直接讓宗人府去就好了,讓臣弟的內人去跑一趟,一個婦道人家,臣弟着實有些不放心。”墨祈煜推辭道。
他也不是像嘴上說的那樣,放心不下楊鳶洛,而是怕墨傾城會有其他出乎意料的舉動。這一次揭發他身邊之人,恐怕就會惹他不滿了,再讓楊鳶洛這個高他一輩的皇嬸親自去,這不是純屬落墨傾城的面子?
可是墨天昶哪會答應,勢力強大之人是需要互相制約的,不能一人獨大,否則吃虧的就是他這個皇帝了。
不論他的皇子還是其他皇親國戚,只要危及皇位,絕對要想方設法的給他製造敵人,將對方的視線從皇位上轉移出去。
“朕畢竟將這個案子交給王妃了,而且你們兩個知道是哪個太監,到時候也好指證,否則宗人府那幫人就要亂抓一氣了。”
墨祈煜語塞,只好應下,心中暗暗道這個皇上果然是老狐狸。心裡的小九九那麼多,自己上一次暴露了那麼多,就算解釋過是偶然,恐怕也讓墨天昶存下戒心了。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雖然他無心皇位,可是卻想求一個平平靜靜的一生,無論是讓幾個皇子還是讓皇上和皇后盯上,他的日子都絕對不會安分。他不想與任何人爲敵,可總得保護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