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童姑姑的提示,姒錦就打定主意龜縮在合儀殿,堅決不摻和到後宮的鬥爭裡去。
倒不是她膽小怕事,而是她微微地感覺到這是蕭祁在下一盤很大的棋,而且是針對分裂世家的一次行動。而且她也隱隱感覺到,這次她哥哥的出征,說不定也是蕭祁計劃的一部分。
蕭祁這樣的男人,自然不會有習慣跟一個女人交代一個皇帝的行爲,所以他不說,姒錦也就不問。而且,姒錦還有種奇怪的感覺,秦嶼川也被皇帝安排到了這次出征的大軍裡去。以秦嶼川榮登狀元成爲蕭祁手下的一把刀之後,這人彪悍的戰鬥力,雖然不能說是所向披靡,也絕對稱得上是戰績彪炳。
既然這次出征有這樣的人才在,想必她哥哥的安全還是能保證的。
不知道蕭祁到底要做什麼,但是姒錦能做一個合格的圍觀者,儘量不讓自己成爲後宮裡牽制蕭祁的存在,所以她要乾淨利落的躲開這次的泥潭。
女人都有着十分可怕的直覺,姒錦這邊才得了童姑姑的提示,心裡還想着這次皇后跟貴妃的孃家都栽進去了,不知道這兩位後宮裡最顯赫的女人,會怎麼做出一個選擇。
就在這個時候,貴妃在第一場雪來臨的時候發了賞雪的請帖,姒錦自然也收到了。
北方下了雪,南方戰報還不停的傳來,這些日子蕭祁幾乎夜夜秉燭批摺子,眼睛裡都熬出血絲了,姒錦就盯緊了人,各種補湯每日換着花樣的給他補身體。
泡了桔花枸杞茶,有散風清熱、平肝明目的功效,姒錦親自端了過去。這邊還有琞兒依依呀呀滾圓球的銅鈴聲不停地迴響,對面的小書房裡蕭祁正捏着一本摺子,眉心裡的皺紋都能夾死蒼蠅。
將茶放在桌子上,姒錦也沒打擾他,又悄悄地出去了。蕭祁伏案疾書,也沒注意到姒錦進來又出去了,等到他回過神來,就看到桌面上還有帶着餘溫的花茶,端起來抿了一口,溫度正合適,一口全吞了下去。
喝了一盞茶,但是眼中的怒火卻是絲毫沒有消失。本來只是想出兵鎮壓一下海匪,樹一樹他這個皇帝的威風。誰知道這一巴掌打過去,卻狠狠的呼在了自己的臉上。
海匪猖獗、官員不廉、假商人之名,行盜匪之事,更有甚者全族皆爲匪患,這是朝政敗壞到什麼地步,才能領全族人皆心甘情願做了海匪牟利,禍害百姓?
蕭祁一直自認爲自己是個明君,自登基以來,興除利弊,廣施明政,加恩官員,利及百姓,可是萬萬想不到這些官員居然膽大包天到欺上瞞下。朝廷政令沒有一條在當地實施,當地百姓以爲他是個昏君,民變起,落爲匪……
他坐在這高高的皇位上,卻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
所有的消息,全都被這些世家把持,他成了一個聾子瞎子,呵呵,多大的諷刺。
一國之君,在這些人眼睛裡不過是一個擺設。
平匪患原本是這次的出征中心,卻不想牽連出這樣大的一個窟窿。當初魏閣老徹查府庫欠銀一案,雖然起初並不順利,但是到了後頭事情十分的順遂。蕭祁當時還頗爲得意,看看這就是皇帝的威風,只要他想查,就能查個清楚明白。
但是現在呢?
蕭祁只覺得自己恨不能把這些人全都剝皮抽筋,現在從秦嶼川秘密送回來的摺子上才能看明白,當初魏閣老徹查府庫一案之所以這麼順利,根本就不是世家怕了。而他們願意用這麼一個小小的府庫欠銀牽連出來的官員,來遮掩海匪這個巨大的黑洞。
魏閣老等人能就府庫欠銀一案順利交差,世家那邊能若無其事的遮掩住匪患的根源,只有他跟個傻子似地,以爲自己威風無邊。結果呢,卻是被這些人聯手給戲弄了。
蕭祁握着秦嶼川跟蘇盛揚送回來的摺子,恨不能碾碎成塵。
姒錦隔着一道簾子,哄着兒子入睡,就聽到隔壁屋子裡茶盞擲於地上的聲音,心口不由一跳。兒子纔剛剛眯上的眼睛,突然被這聲音驚了一下,哼哼唧唧的就要哭出來。姒錦忙抱起來輕聲哄着在屋子裡轉圈,就怕兒子的哭聲惹惱了暴怒的蕭祁。
姒錦這才察覺到,其實這樣的蕭祁纔是真正的蕭祁,一個性格霸道強勢性子的他。
小傢伙哼哼唧唧的在母親的柔聲輕哄中終於入睡了,姒錦不敢把兒子放在這屋子裡,就怕蕭祁又摔了什麼東西,再驚醒沉睡的孩子嚇到他就不好了。裹了披風,將兒子包裹嚴實,姒錦親自把他送回了偏殿,奶孃早就在等着了。
看到熙主子親自把小主子送回來,忙上前接了過來,輕輕地放在牀上,蓋好被子,落下了紗帳。
姒錦鬆口氣,叮囑衆人看好兒子。這纔回了正殿。
才一踏進門,就看到管長安彎着腰從內殿裡退出來,身上還有個大大的腳印。管長安看到姒錦顧不得自己狼狽的樣子,忙上前行禮問安,姒錦也不問管長安這是怎麼了,點點頭就然管長安去忙了。
姒錦可是看到了管長安手裡捧着幾分摺子,應該是蕭祁讓他發出去的。
這樣暴怒中的蕭祁,姒錦是真的有點壓力,她其實不願意這個時候惹人嫌,萬一蕭祁把火撒到她頭上怎麼辦?
可是又覺得放任不管不利於兩人培養感情,萬分糾結中,姒錦吞吞口水,還是擠出幾分笑容決定進去探望一下,適當的表達自己的關懷之情。然後,只要看着他氣色不對,自己立馬就退出來,絕對不給他朝自己發火的機會。畢竟蕭祁是個皇帝,不是現代二十四孝的男友,揍一頓也沒事,她敢揍皇帝?活的不耐煩了吧。
做好強大的心理建設,姒錦擺出一張溫柔似水的面容,掀起簾子視死如歸的走了進去。
一走進來,就看到地面上有一灘水跡,明顯是被收拾過得,地上只剩下一個印子。地上還有散落着的紙張,可能管長安出去的比較急,角落裡的沒有收拾乾淨。進了這個門,姒錦就感受了十分強烈的低氣壓。默了默,自己先蹲下身把散落的紙張收起來,順手一看,只見上頭蕭祁龍飛鳳舞的字跡,如此有風格的草書,她一個子沒看懂,囧。
把東西都收拾乾淨了,姒錦放在屋子裡靠窗的小几上,就聽到蕭祁說道:“這些讓下頭人收拾就好,你坐着。”
語氣比較生硬,大約還沒有從霸道皇帝的氣場裡切換過來,姒錦也表示這些日子都敢習慣了,也沒覺得有什麼異樣,就隨口答了一句,“順手收拾下,你忙你的,我就進來看看。”看你心情不好,馬上我就撤了。
“琞兒睡着了?”
“嗯,剛睡,送去偏殿了。”姒錦道,拿了一個新的茶盞,給他重新泡了茶來放在桌上。方纔送進來的是一套四君子的茶盞,被他打碎一個,以後另外三個也不好拿出來用了,敗家子!以後再也不給他用成套的茶具了!!
蕭祁沒察覺姒錦的幽怨,手裡的筆重重的擱在筆架上,姒錦嚇得小心肝一跳,就聽到蕭祁怒道:“這些人,朕會一個個的都收拾了。”
看着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姒錦沒忍住眼神一瞟就瞄了一眼,然後就看到了幾個觸目驚心的字,屠戮百姓百人有餘……然後,就沒然後了。
姒錦就不敢看了,難怪氣成暴躁龍。
“這些人不僅膽大妄爲,還把朕當傻子,居然欺上瞞下,自以爲做的滴水不漏,若不是這次派兵出征,有朕的眼線盯着,只怕還不知道沿海數郡,居然已經爛到根子裡去了。”
姒錦木着一張臉,她其實一點都不想聽啊,求別說!
可是蕭祁在別人跟前繃着臉高深狀,一臉深不可測的裝X。但是在姒錦面前就自主開啓嘮叨模式,簡直把這幾天的鬱悶一火山的形式爆發出來。
被嘮叨的口水砸了一臉的姒錦很苦逼。
然後,這次有然後了,事關親哥哥的生命安全,姒錦很快就被蕭祁的怒火帶到同仇敵愾的位置上。這些人目無王法,欺上瞞下也就算了,居然還敢官匪勾結,假商人之名打劫官庫,還以海匪之名燒殺搶掠之後,當地官員居然還敢跟戶部要銀子剿匪,還跟兵部要武器自強,全特麼的吞到這些官員的狗肚子裡去。
這是裡外勾結,吃了海匪的孝敬,還要打劫皇帝的國庫。
難怪蕭祁被氣成狗,姒錦也被氣得臉都黑了,然後瞬間就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她哥哥去剿匪,然後不小心查到了這些官員勾結海匪的真相,不會被滅口吧?
然後姒錦憂心忡忡的抓着蕭祁的龍龍袍,“我哥哥不會有事吧?”
蕭祁看着姒錦擔憂成這樣子,又有些後悔對着她嘮叨着些,按按額頭,“不會有事,他身邊還有個秦嶼川跟着。”
就是因爲有秦嶼川才令人不放心啊,兩家可有悔婚的大仇呢。但是當着蕭祁的面,姒錦也不能提這事兒啊,森森的憂傷了。
這下可怎麼辦纔好?
姒錦一生氣,就覺得這些事情都是這些貪心不足的世家門閥搞出來的,火力就有了轉移的跡象。不讓我好過,你們統統的都不要好過了!
“這些人簡直太壞了。”姒錦這一刻很是同情蕭祁。
有了同仇敵愾的姒錦助威,蕭祁覺得心裡那股子火這才消了些,嘆口氣說道:“這些人累世公卿世家,家族聲望、功勞資歷都是一代一代累積起來,到了如今已經是一個十分龐大的威脅。”縱然開了科舉,但是必將想要大舉推行開來,還需要足夠的時間。
“就是,且朝廷官員選派,歷朝以來皆以察舉制跟舉薦製爲主,朝官命脈幾乎被這些人握在手中。所以出現這種欺上瞞下的事情一點都不奇怪,這不怪你,是這些人太無恥。”
蕭祁囧囧的看了比自己還要惱火的姒錦一眼,不知不覺的自己堵在心口的那口氣就徹底的順暢了,這些日子自己一個人憋得夠嗆,很多事情誰都不能說,說了別人不一定能支持,只會說他這個皇帝太可笑,居然試圖跟幾百年的世家抗衡。
但是,這幾年來,他一步一步的收回權利,一點點的蠶食世家手中原本屬於王朝的東西,到底還是步子太小了,在這些人看來也許是無關痛癢的存在。
其實這件事情,蕭祁還真是誤會這些人了,畢竟海匪勾結官員的事情他們隱瞞的一直很好。巨大的利益,讓他們暗中支持這些行爲。可是誰又知道會出現一個重生的秦嶼川,本應該再拖延幾年的事情,就被他藉着這次剿匪一下子給掀出來了。
這次突發事件,不僅驚到了蕭祁,而且也同樣的驚到了這些門閥世家們的神經。意外來得太突然,彼此都在裝鎮定,就是試探一下對方下一步的動作而已。
蕭祁都要憋到內傷了,就是忍着想要看看這些人拿什麼做藉口,來平息自己的怒火。誰知道蕭祁憋着,這些門閥士族也同樣在憋着等待蕭祁的反應,然後再做出相應的對策。
雙方都憋着,可不是要憋出內傷來。
這種敵不動我不動的默契,簡直太磨人了。
“這些人庇廕親屬隨從門客,所庇廕的官員、佃農、衣食客可以免疫、免稅,只要盡忠於庇廕者,因此平民爭相投靠,成爲這些世家門閥的門人。正因爲如此,他們的根基纔會愈來愈深,難以一舉拔除。”蕭祁面沉如水。
姒錦努力回想自己腦海中的記憶,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其實這裡頭也並不是完全沒有矛盾的,這些成爲門客的人,其實就是黑戶啦。生出來的孩子也是黑戶,而且這些門閥世家最重規矩,門第不等不許通婚,身份不同甚至於不許同席同坐交談,這種身份上的壓制,其實並不是人人都喜歡的。如果有一個合適的契機,這些人誰不願意做正大光明活在陽光下的人。”
蕭祁聞言就看向姒錦,兩人的眼神碰撞在一起,一下子濺起了火花,顯然兩人都想到一處去了。
“只要朕能給他們想要的前程跟地位。”
“是,這些東西你是這世上最有資格給他們的,想要從你這裡拿到想要的東西,就要付出同等的忠心,就如同他們依附世家一個道理。但是,從你這裡拿到的是正大光明的前程,不用畏畏縮縮見不得人,是能光宗耀祖的榮耀。”
蕭祁點點頭,神色之中有些抑制不住的興奮,“這些人擁有封地,且貴族身份可以世襲,且還可以向屬民收取粟米、布帛以及力役,這種情況必須要慢慢的割除。”所以他這次纔會果斷的出兵剿匪,就是收回兵權的一個行動。
可是這還不夠,遠遠的不夠,他還需要更多的人手,推行他想要的政令,恩科過後,明歲又到了三年一至的科舉之年,蕭祁的心神越飛越遠。希望明歲這一屆的考生裡,能多出幾個如同秦嶼川等人得力的人才。
姒錦比蕭祁想的淺多了,她就希望蘇盛揚能平平安安的回來,因此她的注意力只在一隅,而蕭祁看中的全盤。
“可眼下還是要把這次剿匪的事情收拾妥當纔是。”姒錦拉回蕭祁的遠飛的思維。
“本來這次出兵就是試探,沒想到給了這麼大的驚喜。”蕭祁冷笑一聲。
姒錦眨眨眼,“我記得,這次的右先鋒是曹國公的人,中軍是衛國公的人。”然後她哥哥這個左先鋒是皇帝的人,幾大勢力分佈的好均勻哦。所以,是不是正因爲這樣,貴妃纔會在後宮忙着連接勢力,想要組成一個聯盟對抗蕭祁?所以她也就收到了帖子,只是貴妃難道不知道,自己其實是不可能跟她一夥的。
那麼,貴妃給她送帖子是爲什麼?
貴妃已經有了行動,那麼皇后會做什麼選擇?站在皇帝這一邊,還是站在家族這一邊?
男人們在宮外圖謀,後宮的女人們也要開啓聯手的模式了?
現在姒錦忽然又明白了,爲什麼這一屆秀女所屬世家之女的人都留了下來,蕭祁是不是在選秀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下一步怎麼走。把這些人攬進這個戰場裡,是想讓這些世家互相角力,還是蕭祁要借刀殺人?
那麼,如果蕭祁想要用新進宮的世家之女家裡的力量,那麼他是不是要去睡這些人了?
事情轉了一個圈,姒錦成功的把朝廷大事又發展到了後宮吃醋上了。
“朕準備親自南下。”
“你是不是要睡別人了?”
兩人異口同聲,然後,兩人的臉色同時都黑了。
“不行。”
“胡說!”
兩人又異口同聲。
四目相對,兩人的臉色都十分的詭異,姒錦哪裡還顧得上吃醋,一把抓着蕭祁的袖子,“你這個時候南下太危險,絕對不行。”
“朕,要去看看自己的江山,去看看自己的臣民,去看看那一片被禍害的土地跟百姓。只有朕親自走一趟,他們纔會知道朕是心懷天下的,他們只是被當地官員矇蔽。朕,會親自還給他們一個公道。”
所以,做皇帝的要去建立自己的威望她無力阻止,可是兒子還太小,姒錦根本不可能跟着蕭祁一起南下。
姒錦瞬間沉默了,她保留意見。
看着姒錦的樣子,蕭祁有些頭疼,有想起她方纔脫口而出的話,也不知道又怎麼胡思亂想的,竟會想到吃醋上去。他現在哪有精神去睡別人,有點精神都被她勾走了。
看着姒錦一臉鬱悶的樣子,蕭祁把人拽過來,“琞兒還太小,朕不放心把他一個留在宮裡,所以這次南下不能帶上你了。此行朕是一定要去的,把你自己留在宮裡,我也是十分擔心,你要好好的護着自己,護着兒子,等我回來。朕,把和時意給你留下,還要找個妥當的管事姑姑替你打理瑣事,雲裳幾個人貼身伺候足夠,但是遇上大事,還是要有個管事姑姑纔是……”
說得好像馬上就要走了一樣,姒錦沒忍住抱着蕭祁的腰不肯撒手,“那你不許帶任何女人去,也不許帶一個回來。”
蕭祁:……
他明明很正經的在囑咐正事兒,結果她卻關注這點小事兒,這種累覺不愛的感覺糟糕透了。
所以,男人跟女人的世界,永遠不在一個腦回路上。
重重的嘆口氣,蕭祁覺得自己是不能指望姒錦了,他還是多費心找一個妥當的管事姑姑看着她吧。
“我在跟你說正事兒。”
“在我眼裡這就是最大的正事兒。”
“能不能講點道理?”
“跟女人講道理,你是來搞笑的嗎?”
蕭祁決定閉嘴了,他南下是爲了朝政大事,哪有閒心去採花,顯然某個掉進醋缸裡的人已經沒有理智這種東西了。
“在我心裡,沒有比別人搶走你更重要的事情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蕭祁就把姒錦給撲倒了。
姒錦力圖掙扎,她也在說正事好不好,能不能別這麼熱情似火啊,這事情發展的方向怎麼如此詭異的不對呢?
他們之前是在說正事來着吧?
“在我生命中,沒有比別人搶走你更重要的事情了。”
這麼一句話,讓蕭祁的心情一下子盪漾起來,這種成爲別人生命之重的感覺,讓他的感官跟身體都有了抑制不住的興奮激動。
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是情是什麼?
皇權、霸業、百姓、江山……
後宮是什麼?
是他制衡朝臣的一種手段跟方法,是促進彼此合作聯盟的一種方式,是一種利益捆綁的妥協。
後宮的女人個個貌美如花,身後都有可供他利用的家族,他跟他的臣子們彼此之間互相試探,互相妥協,互相牽制,直到最後分出勝負方肯罷休。
寵或者不寵,怎麼寵性,怎麼壓制,他已經將這手段玩得爐火純青。
而輕言的出現,不過是他生命中一個小小的意外,是一個最初讓他感覺到有趣的女人,後來發現跟她在一起很舒服。
而這種舒服就像是能上癮一樣,漸漸地,漸漸地在他的心裡就有了她的存在。
兩人相處的一幕一幕在他的腦海裡不停地回放,滿腦子裡全都是她一嗔一笑的姿容。
姒錦只覺得蕭祁就跟抽了瘋一樣,居然就在書房裡把她給辦了,隨着他的動作越來越大,喘息越來越深,姒錦森森覺得是不是男人都愛這種臥房之外的刺激啊。
她以後真的沒有辦法直視這間書房了……
等到兩人漸漸平息下來,蕭祁抱着姒錦跟水裡撈出來一樣兩人倒在了美人榻上。作爲一個現代人,姒錦其實覺得自己應該不這麼害羞纔對,但是她就是不好意思對上蕭祁的眼睛,索性把頭埋在他的胸口。
“這次不能帶你去,下次琞兒稍大一些,再帶你出去。”
姒錦一時都忘了這茬,蕭祁這話又讓她想起來了,她就揪着他的頭髮在手指上纏成圈,悶悶的說道:“我知道,你就是讓我去我也放不下孩子。”當老孃的人,在孩子小的時候,那就是她的天,姒錦真的做不到丟下兒子跟老公遊山玩水的事情來。
蕭祁就笑了,低頭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順着鼻樑一路吻到了脣上。兩人緊密相貼的身體漸漸地又泛上熱度來。這些日子蕭祁一直忙着朝政,哪有精神精力做這事兒,況且他正直男人最好的年華,體力滿值的狀態,姒錦毫無反抗之力的又被啃了。
抽個空兒,姒錦還微喘着氣問道:“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回來?”
“會盡快啓程,快的話能趕回來過年,慢的話大約要年後了。”
是了,這都十一月裡了,姒錦跟蕭祁在一塊兒以來,兩人分開最長的時間,也不過是幾日而已。現在分離就是數月,心裡就變得很難過,那種悶悶的的離別之感差點都把她給淹沒了。
等到姒錦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寢室裡熟悉的帳子頂,看來是蕭祁在她睡着後把她抱回來的。想起書房裡的狼藉滿地,姒錦就有些熱氣涌上心頭。
蕭祁不在身邊,看來應該是去忙了,輕輕地嘆口氣,起身坐了起來。
聽到帳子裡的動靜,雲裳就掀起簾子掛了起來,“娘娘,您醒了。”
姒錦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趿拉上鞋,有着雲裳給她更衣,就聽雲裳說道:“皇上去崇明殿了,說晚膳回來用。大皇子醒了好一會兒了,眼睛一直四下轉着找您呢。”
姒錦隔着簾子沒聽到兒子的動靜,就看了雲裳一眼,雲裳笑着說道:“皇上讓管公公把大皇子帶去前頭了,說是晚膳的時候一起帶回來。”說到這裡抿脣一笑,“皇上是怕大皇子擾了娘娘休息。”
姒錦更衣梳妝之後,姒錦就讓人去把大皇子帶回來,免得讓蕭祁分心。很快的奶孃就抱着大皇子就回來了,姒錦一把抱過兒子,看着他黑黝黝的眼珠不錯眼的盯着自己,心一下子就軟了,抱着兒子在榻上逗他玩。小傢伙就無齒的笑了,娘倆個你看我我看你,笑到一堆去了。
姒錦睡着的這段時間裡,蕭祁就下旨南下,這可真是巨石入水,砸起了好大的浪花。
就連太后都第一時間讓蕭祁去見他,可見對這件事情的不滿。姒錦邊逗着孩子,邊聽着雲裳說外頭的事情,神色默了默,她就知道這件事情不是那麼容易的。
很有可能這次自己都不會被太后放過了。
姒錦的預感沒有錯,太后見了蕭祁沒能打消他的主意,就立刻讓人傳了姒錦去見。
姒錦換了衣裳,一路往壽康宮而去,一進壽康宮,就發現皇后貴妃賢妃梅妃等一衆位份高的人都在,她屈膝行禮,“臣妾給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貴妃娘娘請安。”
太后面沉如水,看着姒錦的眼神帶着那麼幾分陰惡,“熙妃起來吧,賜座。”
“謝太后。”姒錦慢慢的站起身,做到了施姑姑命人搬來的椅子上,然後便垂首不語了。
看着姒錦裝啞巴,太后心裡越發的氣堵,便側眼看了一眼皇后跟貴妃。
皇后抿抿脣沒開口,貴妃一看就看着姒錦笑着說道:“熙妃妹妹可是聽說了皇上要南下的事情?”這些日子皇上基本上都在合儀殿,她不知道纔有鬼了。
果然是爲了這件事情,姒錦有種狼來了的感覺,聽了貴妃的話,便擡起頭看着她,一副純良無害的表情,十分爽快的點點頭,“臣妾昨兒個傍晚的時候聽說的。”
“既然熙妃妹妹也知道了,本宮就不拐彎抹角了。皇上乃是一國之君,豈能輕易出京,南邊據說海匪兇殘,盼着妹妹也能勸說皇上一句。”貴妃道。
姒錦做出一個恰到好處的驚愕表情,似乎是聽到了什麼令人心驚的言語,貴妃皺着眉頭看着她,“難道妹妹不願意?須知道皇上的安危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妹妹應當知道這件事情的分量吧?”
“不是,臣妾只是……只是不敢這樣做。皇上的話臣妾從來不敢違逆,更何況身爲后妃,臣妾不敢妄議朝政。皇上乃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又豈能因一婦人之言更改,豈不是被天下臣民恥笑?臣妾萬萬不敢做這樣的事情,也沒膽子進言。而且,皇上在臣妾面前從來不提朝政,我……我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姒錦說完就一副緊張的不得了的樣子,一雙眼睛怯怯的望着貴妃,就好像貴妃講的話如同洪水猛獸一樣。
且,姒錦一句婦人之言,更是把包括太后在內的人全都罵進去了。你們是想染指朝政?你們是想左右皇帝?你們敢就做你們的,我不敢我不做,把一切都順手推出去,把自己洗的乾乾淨淨,還不忘給太后貴妃扣一頂大帽子。
這帽子有些沉,貴妃跟太后的神色一下子都有些不好。皇后依舊面無表情,賢妃若有所思的看了熙妃一眼,梅妃曲妃默不作聲,只是兩人的神色也能看得出來有些不好。
此次江南的事情牽連甚廣,她們這些嬪妃孃家幾乎都有牽連,自然是都不希望皇上南下。但是她們不敢在皇上跟前進言,就只能慫恿貴妃皇后跟太后,使勁的敲邊鼓,借一把力氣。
這知道皇上就連太后之言都不聽,衆人心裡自然是又驚又怕,這個時候就想起來被皇上萬分喜歡的熙妃了。
只是大家都以爲,這個時候最是能證明一個嬪妃在皇帝心中地位的好機會,熙妃怎麼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立威。誰知道她居然懼怕的臉都白了,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好似在皇帝跟前也跟她們一樣說不上話一樣。
難免令人失望。
失望之餘,曲妃看着熙妃沉默半響,這才忽然開口說道:“熙妃不是推託之言吧?畢竟這後宮裡現在能時常伴駕的就只有你一個了,若是你都說不上話,咱們這些人……”說到這一笑,“事關皇上安危,熙妃豈能因懼推脫,你如此這般,豈不是辜負了皇上待你的一番情意?”
這話說的真狠!
姒錦擡起頭看着曲妃,說起來她跟曲妃還真沒有這樣正面交鋒的樣子,沒想到這也是個厲害的,聽聽這言語如刀的,好像姒錦不去做就是罪大惡極之輩。
“曲妃這話可有些意思,哪裡是本宮推脫,後宮不涉政,事關朝政大事,本宮一介女子,豈敢牝雞司晨。若本宮今日做了,明兒個只怕我家就要被彈劾教女無方,到時候曲妃會替本宮出來說句公道話?”姒錦對上比自己位份高的好要小心幾分,但是對上比自己位份低的,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大家都是妃,但是她有封號!
“如今事情不同,哪裡會有人抓住這個不放,熙妃妹妹過濾了。”梅妃笑着看着姒錦,開口勸道。“我們同位姐妹,平日裡也算是相處愉快,如今南邊不穩,皇上執意南下,大家不過是擔心聖駕安危,妹妹也合該明白纔是。大是大非面前,妹妹何必拘泥?”
姒錦算是明白了,今兒個自己是掉到狼窩裡了。
皇后這個時候也沒開口,但是也沒逼迫自己,可見是佔了中立的位置。姒錦並不怨恨皇后,恐怕衛國公府也牽涉其中,不然皇后不會坐在這裡了。只是衛國公府牽連多深,姒錦就猜不到了。
就算她有金手指,也不弄不明白這些世家的根基到底有多深。
被人逼到頭上,姒錦也不是那種真的軟和人,只是小白花扮多了,突然轉身霸王花有點水土不服。所以,此時姒錦習慣性的眼眶一紅,語帶了幾分哽咽,一雙淚目凝視着梅妃,捏着帕子沾沾眼角,這纔開口說道:“梅妃姐姐,要是我能勸說得動皇上,二話不說我一定上前。可是,皇上的性子你們該比我還要清楚,又豈是我一兩年句話就能說得動的,姐姐未免太高擡我了。我進宮時日比不上諸位姐姐,連你們都沒有辦法,又何必逼迫我。我……我也不願皇上離宮,可我說的話皇上根本就不會聽,強行勸阻,只怕反而引得皇上厭惡與我,幫了大家的倒忙,便是我的罪過了。”
姒錦一抽一抽的,一副萬分不捨皇上離宮數月不得見的悲慼樣子。看到她這模樣,大家瞬間都膈應起來,自打熙妃入了皇上的眼,她們一年也見不到皇上幾次了,也沒見酸成這樣的。
簡直不堪入目。
成功的膈應了大家,一時間也沒人開口搭理姒錦了。姒錦心裡鬆口氣,繼續捏着帕子扮小白花,哎,這入戲太深,眼淚都止不住。在旁人眼睛裡,這就是熙妃哭得不能自已,萬分不捨萬分淒涼萬分矯情的……給大家添堵了。
大家都在想着爲家裡出力氣的時候,熙妃卻在一心一意的女兒情長,這怎麼不令人……其實有點羨慕吧。熙妃孃家,好像就沒給她添亂,她哥哥還是這次剿匪的左先鋒。
看看人家這運氣,一時間大家望着姒錦的眼神又羨又妒又討厭又不耐,萬分的複雜。
太后看着熙妃一直哭,心裡十分的煩躁,就沒見過這麼愛哭的,“整天哭哭啼啼的真是晦氣,閉上嘴。”
一萬字更新完畢,明天繼續,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