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過後,宮裡頓時安靜下來。
新進宮的嬪妃們也難得沉寂,宛若秋風將至,萬物蕭瑟般。
然,不過是即將入夏耳。
“是,如今現在宮裡頭誰還敢跟您作對。那幾位不安分的,現在也已經不敢折騰了。”齊昭儀看着熙貴妃笑着說道。
姒錦也笑了笑,看着齊昭儀說道:“安分不安分全看自己,這事兒由人不由己。”
齊昭儀聽了熙貴妃的話,細細一想就笑了,“娘娘說的是,這事兒還真是全看自己怎麼想了。”
往往人心不足,纔會多生事端。
“我聽說端午宴之後玉珍病了,現在怎麼樣可好些了?”鳳樨轉開了話題,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講下去。
齊昭儀就嘆口氣,看着熙貴妃欲言又止。
姒錦心中微微一動,但是並未主動開口,而是端起茶盞喝了口茶,靜靜等着齊昭儀開口。
“玉珍這孩子其實心地並不是很壞,就是之前被人教壞了,這才目光短淺,行事莽撞。如今她雖然知錯,但是畢竟到底是個孩子,很多事情都沒辦法如大人一般想的透徹。所以心中有些不解,這才悶悶不樂倒下了。如今太醫開了舒心解鬱的藥,喝了兩天已經好多了。”齊昭儀的神色帶着幾分惱怒又帶着幾分無奈,畢竟那人是玉珍的生母,很多事情她都沒有辦法去說,去指責,總要給玉珍顏面。
而且,就算是虎落平陽,那也還是貴妃。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待她如此厚重,她若還是不能往前走,倒真是辜負了你這一片心了。幸好這孩子還是個清明的,將來會有個好結果的。”姒錦除此之外也不能再說別的,玉珍公主的事情,她現在不想插手。
上有皇后,下有齊昭儀,更何況還有蕭祁這個爹,她跟蘇貴妃有仇,不管做什麼,都難免會被人懷疑,索性全撇開。
齊昭儀也知道熙貴妃的爲難之處,因爲也只是說說,多餘的話,什麼都沒講。
兩人又閒談幾句,齊昭儀就起身告辭了,姒錦送她到門外。
齊昭儀走了兩步,回頭對着熙貴妃一笑,這才緩緩離開。
出了頤和軒,齊昭儀本來想直接回自己的寢殿,但是想了想,又看向長樂宮的方向。微微猶豫一下,還是往那邊的方向走了過去。
從頤和軒往長樂宮的路以前有數條,自從皇上砌牆反而封了後宮之後,就只剩下一條路了。
就算是皇上要來頤和軒,也是要走這條路的。
走到半路的時候,齊昭儀瞬間停住腳,聽到前面似乎有聲音傳來,眉頭輕輕皺起,往前走了兩步,藉着花枝的這樣探頭往去。
首先入眼的便是一抹明黃色的龍袍,不由心中一震,沒想到竟會在這裡遇到皇上。但是皇上明顯是頓住了腳步,齊昭儀心裡忽然涌起一抹不太好預感。
又悄悄往前走了幾步,果然就聽到一聲嬌媚婉轉的聲音傳來,“嬪妾跟鮑娘子再者園子裡賞花,沒想到會遇到皇上聖駕,請皇上恕罪。”
是喬宛的聲音!
原以爲經過端午的事情之後,她能多安分一段時間,沒想到這麼快就出手了。
說起來也是,這樣的好年華,好顏色,怎麼會甘願在這後宮裡日日消磨。
忽然又有腳步聲細細傳來,齊昭儀又聽到,幾人行禮的聲音,竟是禹雲英跟慄輕瑤她們也到了。
今兒個真是奇了怪了,這些新進宮的嬪妃,是約好了一起來花園堵皇上的不成?
齊昭儀雖然對熙貴妃很有信心,但是皇上面對的畢竟也是嬌花美人,心裡還是有些擔心的。
而此時,蕭祁看着眼前這幾個人的眼神淡漠中帶着幾分冰冷,掃了一眼,就轉過頭,淡淡的說道:“平身吧。”
“謝皇上。”衆人齊聲應道,眼中都帶了幾分光彩,果然沒有熙貴妃在跟前,皇上待她們還是不一樣的。
喬宛心裡鬆了口氣,今日之舉當真是讓她存足了勇氣纔敢來這裡。只是沒想到,禹雲英跟慄輕瑤兩人這麼不要臉,居然跟在她們後面,瞧着皇上並未生怒,就想出來分果子,簡直是恬不知恥。
喬宛跟鮑靜心裡自然是憋屈,但是當着皇上的面也不敢說什麼,免得印象不佳。
“嬪妾略會些茶藝,不知道可否有榮幸能給皇上泡一杯茶喝?”喬宛壯着膽子擡起頭看着皇上,露出一個最完美無瑕的笑容。溫柔中帶着幾分嬌怯,好奇中又有幾分羞澀,把一個待字閨中的少女演繹的活靈活現。
慄輕瑤正要上前打斷喬宛的好事兒,卻被禹雲英用力拉了一下。
慄輕瑤一愣,微微側頭看向禹雲英,就見她對着自己輕輕搖頭。
慄輕瑤心有不甘,掙脫禹雲英的手臂,笑意盈盈上前一步,蹲身福了一禮。姿態宛若三春嬌柳,輕盈無雙煞是好看。
“皇上,嬪妾……”
“無聖諭傳召,私自攔截聖駕,該當何罪?”蕭祁臉黑如墨,他又不是那沒見識過後宮爭寵的手段,自然知道今日之事是怎麼回事兒?
敢憑着自己幾分姿色,就敢打聽他的行蹤,前來堵人,膽子果然夠大!
看來,管長安這廝還是要好好的訓一頓,御前的人嘴不嚴!
“臣妾不敢!”
“皇上恕罪!”
衆人嚇得臉都白了,忙跪地求饒,怎麼也想不到黃山居然會直接變臉。要是真的治罪,這裡的人一個也跑不掉。
臉都嚇白了!
蕭祁理都沒理她們,拂袖離開!
管長安額頭上冷汗直冒,腳底下發軟。那個小兔崽子泄露出皇上的行蹤,回頭讓他查出來,剝了他的皮!
管長安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衆人,鼻子裡哼出一聲,連忙追着皇上去了。
齊昭儀屈膝行禮,恭送皇上離開。皇上瞧了她一眼,也沒說別的,只道:“聽聞玉珍好些了,你有大功,回頭朕會賞你,早些回去吧。”
齊昭儀鬆口氣,只道自己這一關過了,不然一個偷聽的罪名跑不了。
等到皇上走遠了,齊昭儀這才緩緩地站起身來,手心裡全是冷汗。扶着她的宮人,也是手腳發軟,一個字也說不上來。
皇上沒處罰這幾個人,這纔是最可怕的。
就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會怎麼處置了。
鳳寰宮裡,皇后知道了這事兒,伸手揉揉額頭,看着童姑姑說道:“一個一個的都不省心,皇上……哎,你去讓她們沒人抄寫百遍宮規,禁足半年,無詔不得外出。”
“是。”童姑姑躬身行了一禮,轉身往外走去。
出了鳳寰宮的大門,童姑姑這才重重的嘆口氣,這些人真是自討苦吃,好好地過你們的安生日子不好嗎?
非得一個個的往前湊,結果呢?
皇上縱然生氣都沒親自處罰她們,而是留給皇后娘娘,這說明什麼?
皇上是一丁點的都沒把她們放在心上。
白忙活了不說,這人丟大發了。
禹雲英端正的站在書桌前,上面鋪着一本宮規,她右手執筆,一字一字的開始抄寫。
煞白的臉色,發抖的右手,上面寫的字,被抖落的墨汁染了。
這一張不能用了。
心不靜,心不平。
禹雲英無奈之下,只得擱下筆。雙目無神的望着窗外,只感覺到巨大的恥辱,皇上待她們不屑如此嗎?
處罰都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果然,傳聞是對的。
熙貴妃娘娘,獨佔聖心啊。
呵呵。
禹雲英慘白的神色,慢慢的呈青色,看不到自己的前程在哪裡。
慄輕瑤正在伏案痛哭,恨死了自己沒聽禹姐姐的話,若是聽了,肯定就不會挨罰了。
壽康宮裡,喬靈夷聽到外面施姑姑的話,無聲無息的笑了。
就憑喬宛那個蠢貨,太后註定會失望的,皇上怎麼會看上她。
蠟黃瘦削的面孔上,只有一雙眼睛還有幾分神采,喬靈夷卻堅定如山的苟延殘喘,她就不信,她看不到熙貴妃日落西山!
她就不信,喬宛真的能安心這麼沉寂下去,她就不相信太后真的坐視不管!她們喬家的人,哪裡會輕易服輸的,她到想看看,被太后寄予厚望的喬宛,又能做到哪一步!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