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就移往了別處,一掌寬的窗臺上擺着竹如意、扇子等尋常的小物,旁邊立着紫檀木座青玉子母獅,再往旁邊就擱着爐瓶盒三事兒,爐子裡並未焚香,靜靜的擱置在哪裡,上頭一叢青竹花紋清淡雅緻。
大體的打量完一遍,姒錦心裡有了個譜兒,這個皇帝是個愛整潔、愛好雅緻物的人。這屋子裡的東西說不上多奢華,但是件件都透着讀書人的風骨雅緻出來。
姒錦挺直脊樑坐着,動也不敢隨意動一下,這屋子裡安靜的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隔着一扇窗子,便是兩列帶刀護衛威風凜凜,隔着一扇牆,那邊就是蕭祁處理朝政面見官員之地,這裡是大域王朝的政治中心的中心,能不緊張嗎?
“爾等大膽!敢不尊天子令,視太、祖成法於無物,視朝廷律法爲兒戲。朕命令荒田不得徵稅,與民休息,爾等卻仍照徵無物。甚至於擅自加重田賦,截留朝廷賑災之銀全部私分。簡直是膽大妄爲之極,視朝廷視朕視律法爲何物?”
雷霆般的咆哮隔着一扇牆忽然飛奔而來,姒錦聽着漸漸的白了臉,蕭祁的聲音震怒宛若天雷,這麼一刻的功夫姒錦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
知道最近蕭祁一直忙於國事,但是沒想到事情居然這般的糟糕。之前蝗災的事情被隱瞞已經令他火大,聽着這話裡的意思,就連朝廷發往災區的賑災銀子都被下頭的官員私吞,而且是全部私吞。私吞不說,還敢在受災的地方加重田賦,這簡直就是逼着百姓去死啊。
知道大域王朝世家厲害,把持朝政,架空皇帝,但是沒想到居然會到這種地步。那蕭祁這個皇帝有什麼樂趣,不過是個面子貨罷了。上令下不行,如此政令不通,何言治理天下?
姒錦心裡翻滾着滔天巨浪,之前腦子裡原主的記憶又慢慢地翻滾起來。好些不甚理解的地方,在這番話的衝擊下倒是慢慢的清晰起來。這簡直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啊,蕭祁這皇帝當的也太憋屈了,有什麼意思,整日看一班老臣世家的臉色,當真是宛若傀儡啊。
隔壁大殿裡爭執聲不斷,姒錦半垂着頭,這些累世的世家大族掌握着朝中大權,縱然蕭祁被氣死又能如何?這裡上品無寒士,下品無士族,選用人才多是察舉制,人才的選用基本上都掌握在這些士族的手中。階級分明,任人唯親,在這樣的情況下,皇帝想要有自己的人才使喚,簡直是笑話。
這樣的情形倒是跟歷史上魏晉士族期的情形差不多許,王與馬共天下,難道是玩笑話嗎?
這麼一想,蕭祁可真是可憐,手中無地無人,空有一腔治國安民的抱負,奈何時不與他啊。
大域王朝的土地大多集中在這些數百年的士族世家手裡,朝中大多數官員都是這些人舉薦上來的,大域賴以生存的便是農桑稅。可是土地大多在這些人手裡,朝廷拿到手的稅收能有多少?遇上天災人禍還是要朝廷出面賑災,這些世家只管撈錢,卻是分文不出。朝廷出了錢賑災,還被他們私下瓜分了,能不氣嗎?
就是姒錦都是越想越氣,這些人簡直沒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