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箏這時候也聽出來是怎麼回事了,背過臉去拼命地忍着別笑出聲。
儘管蕭紫依早有心理準備,但也是笑彎了嘴角,連忙把手中的薰香絲帕捂緊一點,把笑容藏在絲帕後面。爲什麼現代人的壽命要比古代人長,很大程度上是因爲醫療條件要比古代的好。古代的中醫治療時間長,對一些急性病根本無法有效治療。而且古代的消毒手段很差,抗菌的辦法就更少了,外傷很容易感染。生育子女那就更加危險,也無怪乎蕭湛的母親在生他的時候去世。
而容易傳染的疾病,就更加嚇人了。往往容易傳染的都是急性病,且不說天花和霍亂等等,就連痢疾和感冒有時候都會要人命。
風婉晴俏臉嚇得煞白,愛笑的脣這時候再也彎不起來了。而且因爲薰香絲帕掉在了地上,濃重的中藥味撲面而來,直把她薰得頭暈眼花。還虧得她拼着清醒問了一句道:“是什麼病?”
“風大小姐,您看夕夜的臉就知道了……”夕夜緩緩逼進風婉晴,語氣哀怨悲切。
風婉晴忍不住一步步退卻,在她快要被逼出門口的時候,突然看到夕夜揚起了臉。究竟是什麼面貌她根本就沒注意到,因爲在陽光的照射下,她清楚地看到他眉間有塊碗大的黑痣,巨大的反差嚇得她立刻尖叫得反身衝出門外。她地婢女也趕緊追隨而去。
蕭紫依津津有味地看着這場好戲。內心不禁爲這個夕夜的辦法叫好。就這麼一下,就杜絕了風婉晴對南宮笙和夕夜的幻想,而且還肯定這風婉晴不會到外面到處說,八成這段時間她緊張的就是天天照鏡子自己眉間的紅痣會不會擴大吧!
“玩夠了?”蕭紫依看着夕夜笑嘻嘻地站在門口,走上前伸手把他臉上的黑東西用絲帕擦掉。
南宮箏先把門關好,回過頭來低聲問道:“你是誰啊?我二哥是不是在樓上?”
夕夜接過蕭紫依手中的絲帕,胡亂抹了兩下,嘟囔道:“他?他一聽到風婉晴來了。立刻就跑了!”
蕭紫依別有深意地笑問道:“哦?難道不是聽到我來了才跑的?”
夕夜地動作停頓了一下,擡起頭微笑道:“怎麼可能?風大小姐怎麼能和公主殿下相提並論呢?”
蕭紫依本來還覺得夕夜話中有話,可是當看清楚夕夜的長相時,立刻就愣住了。
他面上一派天真可人,卻有着一雙晶亮清澈而又透着銳利的黑色眸子,白嫩的雙頰隱隱透出少年特有的健康紅暈。看年紀大概也就十三四歲,卻還未到變聲期,秀麗的樣子讓人覺得有些雌雄莫辨。五官卻讓蕭紫依覺得有些面熟,是一張很熟悉卻又陌生的臉。
南宮箏左看看這個。右看看那個,片刻之後驚呼道:“你們兩個長得好像哦!”
蕭紫依呆了一呆,瞪大雙目吃驚地看着夕夜。
“準確說來,我叫沈夕夜。”沈夕夜那張和蕭紫依神似的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第一次見面哦,表姐。”
“表……表姐?”蕭紫依頭腦暈乎乎地,發覺她要是再在這個充滿着中藥味的屋裡呆下去,她恐怕也要窒息暈過去了。而奇怪的是爲什麼這個沈夕夜好像很習慣這種藥味很重的環境,像這裡是他家一樣自在。
“表姐。南宮二哥不在。你這次先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出來時間太久不好。”沈夕夜看了看天色,着急地說道。眼看着就中午了,他是好不容易從家偷跑出來給他包紮傷口的。結果沒想到居然會被抓包過來當替死鬼。
可恨的南宮笙!
沈夕夜恨得牙癢癢的,看着蕭紫依入墜雲霧的迷惑表情,本來想對南宮笙落井下石,但是一想到他公子笙地手段,還是閉緊了嘴巴。
蕭紫依見狀嘆了口氣,估計她今天是絕對見不到南宮笙地了,而且從她這個表弟嘴裡也得不到什麼有用地情報。
“表姐,有空到我家來玩吧!不過千萬別說見過我哦!”沈夕夜慌慌張張把臉又抹上些黑糊糊的東西,朝她們揮了揮手從後門走了。
南宮箏見沈夕夜已經走了,第一個忍不住推開門,衝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蕭紫依先走到廂房,讓南宮簫在外面桃樹林的木桌上答題,省得被屋裡地藥味薰得頭暈眼花影響成績。
“呼!正夠嗆的!怪不得我哥也跑了,肯定是受不了這屋裡的味道。”南宮箏甩了甩手裡的薰香絲帕,憤憤不平地說道:“搞得這麼誇張,真是厲害。”
“小箏,那個沈夕夜真的是我表弟啊?沈家……是怎麼樣的?”蕭紫依遠遠地看着南宮簫在桃樹林裡答題,好奇地問道。她好像一直都沒關心過她母親的孃家,好像是下意識的排斥。
畢竟她是鳩佔鵲巢,並不是真正的蕭紫依。雖然皇帝早就讓她有空去沈家看看,但是一直也就故意忽略着。
“沈家是京城首富。據說好多產業都是沈家的,唉,這方面我不太知道啦!因爲平時也不注意這些。公主你居然不知道沈家的事情?”南宮箏烏溜溜的美目朝蕭紫依看來,想要發掘其中可有什麼好玩的八卦。
蕭紫依聳聳肩,不在意地說道:“就是不知道嘍!畢竟我母妃已經去世了,不好意思和他們再有什麼瓜葛。”但是她母妃的墓是葬在沈家的,她於情於理也要抽空去拜祭一下。
南宮箏嘟長了小嘴,歪着頭道:“可是沈夕夜……沈家這一代好像都是玉字輩的,沒聽說過夕字輩的啊?”
蕭紫依默默記在心中,看着對面桃樹林裡那些枝葉間的小青桃,心中對南宮笙的疑點越來越大。今天她其實並沒有白來,就是不知道簫兒的試題是早就準備好了的,還是昨晚才寫好。
不過眼看着她就算在這裡也見不到他了,蕭紫依看着南宮簫把試題答完,看了一眼覺得沒什麼大問題以後,便打道回府了。她沒讓南宮姐弟陪她一起回宮,反正今天是休息日,儘量多陪陪家人吧。成績自然是交給南宮笙定奪,她一點擔心都沒有,南宮簫答得很好。
回宮的路上,蕭紫依百無聊賴地從車窗往外看着街景,無意中看到一個排着長隊的店,細看店名果然就是上次李雲清帶來點心的那家蘭味坊。
幽蘭苑和蘭味坊……怎麼看都覺得有點關係。蕭紫依這麼想着,忽然自嘲地笑笑。她可能是覺得南宮笙太神秘了,什麼事情都往他身上扯,說不定人家就是一個普普通通憤世嫉俗的宅男呢?
看着馬車緩緩走過蘭味坊人聲鼎沸的店門口,蕭紫依把車窗簾也放了下來。她昨晚因爲春遊受驚一直都沒睡好覺,這時隨着馬車忽忽悠悠的節奏,也漸漸有了睡意。
蘭味坊二樓的雅間內,沈夕夜此時已經褪去了一身不起眼的侍從服,身穿着栗色的名貴雲錦,卻一邊毫無形象地橫掃着桌上新出爐的點心,一邊口齒不清地說道:“南宮二哥,那是不是長樂公主的馬車?唉唉,我這個表姐長得很不錯嘛!就是比我差點。頭腦也很機靈,不過也是比我差點。”
“機靈有什麼用?那地方,是吃人不眨眼的阿鼻地獄。”南宮笙淡淡說道。
沈夕夜默然無語,吃點心的動作也慢了下來,心想着自己那個色藝雙絕的姑姑,也是被那個地方吞噬了年輕的生命。他喃喃問道:“那你當初爲什麼不阻止你大姐進去?”
“我也要能阻止得了啊……”南宮笙面帶複雜的微笑,捂着手上沈夕夜重新給他包紮的傷口,看着大街上蕭紫依的馬車漸漸遠去,駛向不遠處那個巍峨的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