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娛樂指南?二十三 二十四 小周後認侄
月十九日一早,周宣讓小香把他的齊肩黑髮梳成一常見的髮髻,戴上襆頭,鬍子也用剪刀修剪得整齊一些,然後整整衣冠,對着宣鏡裡的影像左右端詳,作揖道:“周公子,你今天又帥了很多,這樣一直帥下去可怎麼得了!”
把個小香逗得“格格”直笑,小丫頭知道這個澳國來的姑爺有時嘴裡會冒出一些怪詞,比如這個“帥”字,意思就是英俊。
小香問:“姑爺,皇帝陛下召見你都是很隨便就去了,怎麼拜見皇后娘娘就要這樣梳妝打扮?”
這小丫頭說話就是一針見血啊,周宣只好說:“這是我們澳國的風俗,拜見女性長輩更得注重一些禮儀小節——不知唐國怎麼樣,要不我還是隨便邋遢一點算了。”
小香趕緊說:“一樣一樣,這個唐國、澳國都一樣的,誰願意看到一個邋遢的人啊,更何況是皇后娘娘。”
周宣又去看望林涵蘊,沒想到今天林涵蘊不肯見他了,叫他快走快走。
靜宜仙子頗不自在,輕聲說:“涵蘊她沒事了,宣弟你有事就請自便吧。”
周宣道:“我今天還有棋戰,明天沒事,到時請道蘊姐姐和涵蘊妹妹遊秦淮賞燈,來京好幾天了,一直沒空陪你們玩,好生內疚。”
靜宜仙子道:“無妨,女道一向清靜慣了的,只是涵蘊——”
林涵蘊這幾天都和姐姐睡一起了,在內室嚷道:“我不去。哪裡也不去。”
周宣微微一笑,說:“十里秦淮,兩岸***,笙歌鼓吹,沸沸揚揚,那個熱鬧啊我是流連忘返,這元宵燈會就剩最後三天了,再不去的話就只能等明年了。”
內室地林涵蘊不吭聲了。
周宣說:“說好了。明日午後我來接你們。”朝靜宜仙子小揖一下。回到前廳沒等多久。東宮長史還有禁衛虞候一行數十人來迎周宣,車馬煊赫,直馳禁城。
這日天有點微雨,下車時,兩個內侍撐着兩把大傘,太子李堅在右邊傘下,微笑着等待。
周宣現在竹杖也扔了。不裝了,體質好,腿傷恢復得快不行嗎?反正景王已去成都,沒人找茬,他帶來了一面阿布琉璃制坊目前製出的最大最好的一面宣鏡,有七寸寬、一尺二長,鑲在花梨木架子上,由一個內侍捧着。和李堅從元亨門直入後宮。小周後在麟德殿一側的花萼相輝樓接見周宣。
花萼相輝樓內溫暖如春,宮女輕紗披帛,姿色豔麗。各有職事,井然有序,丹上的小周後孃娘端坐在真珠絡繡鳳椅上,宮髻巍巍,戴二十株龍鳳花釵冠,身材高挑,穿交領大袖花錦袍,身旁兩個繫着白玉腰帶的小宮女捧着金唾盂和巾帨。
周宣離着五丈遠就在內侍的指示下跪倒參拜,皇帝李他都沒拜過,卻先拜這小周後,隔得遠,也看不清小周的地容貌,也不敢多看,不知道這史上最薄命地美女皇后老成什麼樣子了?
“周宣,聽說你是南海澳國人,祖籍卻是在唐國是嗎?”
小周後說話了,聲音圓潤流麗,非常悅耳,二八少女也沒有這樣動聽地嗓音。
周宣心中一動:“小周後姓周,哥們也姓周,是不是套點近乎,認個親啊。”恭敬道:“草民祖籍信州,但遠祖卻是從汝南遷來的。”
汝南周氏乃是望族,好比姓崔的必稱博陵、姓鄭的必稱陽,姓周的提起祖籍就是汝南。
小周後喜道:“本宮也是汝南周氏,真沒想到我周氏後裔竟能在萬里海外開疆闢土,稱王數百年,真是不容易,左右,給周愛卿看座。”
因爲同宗姓周,就稱上週愛卿了,比皇帝的周卿更進一步,成果喜人啊。
周宣卻不坐,反而重新拜倒,衝小周後磕頭,然後仰起臉,眼含淚花,聲音裡帶着哽咽:“草民孤零零流亡到唐國,本想回信州認祖,卻又想這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當年我祖可是舉族出海,留下地旁支極少,這數百年戰亂頻仍,世事興廢,只恐信州周氏早已凋零殆盡,回去徒增傷感,近鄉情怯啊,是以遲遲未去信州,沒想到今日在唐國皇宮見到皇后娘娘,竟是我汝陽周氏一族,草民真是驚喜交加,就好比見到久別的姑母親人一般,不免涕零失態,請娘娘恕草民失禮之罪。”
小周後輕輕的“啊”了一聲,顯然被周宣煽情的言語感動了,說:“周愛卿身世實在可憐,我汝南周氏自漢唐以來的確不如以前興盛了,本宮是汝南遷居湖南零澧的支系,卻也是外戚凋零,實爲可嘆啊。”
李堅這時跪下道:“母后,兒臣有一重要之事向母后稟報。”
小周後問:“皇兒有何事?”
李堅道:“兒臣在江州與周宣一見如故,一次登山遇險,是周宣捨身相救,兒臣感其情義,已與他結爲兄弟,請母后原諒兒臣不告之罪。”
小周後笑道:“皇兒真是胡鬧,你是一國儲君,怎好與人結拜兄弟!”
李堅見母后並無慍色,當即說:“兒臣自見到周宣,無端的覺得可親,卻原來是母后一族,千百年前是共一血裔的,這就難怪了,兒臣與周宣雖非兄弟,卻情同兄弟,既然母后認爲兒臣不該與他結拜,不如就由母后認周宣爲侄,這樣兒臣也可以表兄事之,情義也可兩全,請母后恩准。”
小周後沉吟不答,打量着丹下跪着地這個周宣,見他人物軒昂,眉目開朗,毫無猥瑣鄙陋之態,而且祖上還是澳國地王族,說出去也不會損她周氏的顏面,最重要地是。皇后娘娘還沒有侄子呢,有個人稱呼她姑母似乎也不錯,當即含笑道:“周愛卿,本宮欲認你爲侄,你可願意?”
周宣大喜,心道:“這還用問嗎!”趕緊嗚咽道:“周宣孤苦伶仃,今日終於有了周氏親人,真象是做夢啊。姑母娘娘在上。請受侄兒
小周後坦然受之。見周宣高興得流淚地樣子,心下也頗感動,這是孃家侄子啊,溫言道:“宣侄,往事不必多想,既在唐國,有姑母在。必要讓你快活如意。”
李堅滿臉喜色,過來扶起周宣,叫了一聲:“表哥——”
周宣被李堅這一聲情真意切的“表哥”叫得心裡發毛,盧安表哥在他心裡還有陰影呢,現在他倒成了別人的表哥了,莫非報應乎?
周宣的侄兒也應該當到頭了吧,江州林認他作侄,到了金陵。皇后認他作侄。不會有比皇后的侄兒更尊貴的侄兒了吧?除非上天當王母娘娘的侄兒。
小周後認了親,鳳顏大悅,說道:“既是一家人。就不必這麼拘禮,擺駕偏殿,本宮與宣侄好好敘話,嗯,午膳也在宮裡用吧。”
宮女、內侍引着小周後先行,周宣和李堅跟在後面,周宣偷眼看了幾眼這新認地姑母地背影,身高約在一米六五以上,寬腰大袖地簇花錦袍也掩不住她身段的窈窕婉約,姑母年紀雖大,這身材可保持得真好啊!
等到偏殿坐定時,周宣終於離得比較近看到這小周後的容貌了,吃了一驚,這是堅弟的母親嗎?親生的?怎麼象是堅弟的妹妹?對,就是那個清樂公主——
小周後看到周宣失神的樣子,含笑問:“宣侄,何故發愣?”心裡知道周宣是震驚於她地年輕和美貌。
周宣趕緊收回目光,恭敬道:“侄兒四日前隨太子殿下覲見皇帝陛下,在紫宸殿外偶遇清樂公主殿下,今日見到姑母娘娘,恍然以爲是公主殿下,是以愣了一會。”
小周後微笑着對李堅說:“堅兒你看,不僅你父皇這麼說,就連第一次見面的宣侄也認爲本宮和斛珠是姐妹。”
周宣補充說:“不僅是姐妹,簡直是孿生姐妹。”
小周後終於難保矜持,笑出聲來,說:“宣侄真會說笑,本宮可是三十九歲的人了,斛珠才十七,這樣說,斛珠會不高興的。”
李堅恭維說:“母后是國色天香嘛,兒臣小時候看母后是這個樣子,十幾二十年後母后也還是這個樣子,母后莫非吃了長生不老的仙丹?”
小周後在兒子和侄子的雙重奉承下,笑得頭上的二十四株龍鳳花釵冠搖顫不休,說道:“堅兒何時也變得這般油嘴滑舌了?”
周宣察覺小周後是個很開朗的皇后,言語之間,比較親和,想起她喜愛奇裝異服,那麼應該是位主觀個性強烈地女子,而不是傳統意義上那種循規蹈矩、母儀天下地皇后。
內侍忽報:“清樂公主到。”
小周後一邊笑一邊說:“來得正好,讓斛珠來認表兄。”
清樂公主在兩名宮女的隨侍下輕盈而來,周宣上次被清樂公主的美麗震懾,事後都想不起清樂公主是什麼模樣,只知她極美,到底美在哪裡卻是茫然,這回可以好整以暇地觀賞了,雖然還是很震懾,但畢竟可以穩得住心神了。
清樂公主身高比她母親小周後還高一些,眉目與小周後幾乎一般無二,都是修眉秀目、檀口皓齒,精緻得找不出半點瑕疵,因爲全身無處不美,倒是不好形容了,羊小顰地純美、靜宜仙子的紅鸞嬌豔,都可以形容,但小周後與清樂公主的美無法形容,什麼眉如翠羽、膚如凝脂,都是隔靴搔癢的話,完全無法給人美的震撼。
相比較而言,小周後眉目顯得親和一些,風韻更足,而清樂公主則稍顯冷淡,而且目光偶爾又會流露出一種怪異的神色,讓人瞧不透。
“表兄?”
清樂公主大爲驚奇,這幾天前看到的拄杖的足男子怎麼就成了她表兄了?
爲表示自己不,周宣起身道:“公主殿下,周宣有禮。”
清樂公主淡淡的回了個禮,顯然沒把這個表哥當回事。
周宣想起他帶來的那面宣鏡,忙道:“姑母娘娘,侄兒有一面鏡子獻上。”
那內侍端着那面鏡子好長時間了,也不敢放下,這時趕緊小心翼翼地遞給周宣。
周宣捧着鏡子說:“此鏡並非銅製,乃是無色琉璃精煉而成,照人逼真,並不走形。”說着將鏡子呈上。
李堅接過,走到小周後身邊,捧着讓母后臨鏡自照。
小周後微“咦”了一聲,說:“果然好鏡,斛珠,你來照照看。”
於是,周宣就見到唐國兩個最美的女子並肩靠臉在一起照鏡,剎那間,只覺殿中春暖、殿外花開,人生真是無比美好。
小周後讓宮女把周宣呈上的七幅畫,懸掛在玉屏風上,一一問畫中人是誰?得知兩個是周宣的妻子、一個是周宣的小丫環、還有兩個分別是奉化節度使林的兩個女兒。
小周後問清樂公主:“斛珠,這幾套裙衫,你最愛哪一套?”
清樂公主毫不猶豫地指着靜宜仙子那道澳國女道裝,說:“斛珠單愛這一套,澳國的道裝比唐國的好看,日後我出家修道就穿這樣的。”
小周後看了清樂公主一眼,嘆息一聲,說:“本宮卻是喜歡這一套。”指的是秦雀穿牛仔褲的那一幅畫,秦雀身材與小周後相仿,這張畫像凸顯秦雀緊繃渾圓的美腿,姿勢也顯得很誘惑,母儀天下的小周後竟然喜歡這一張!
周宣受命三日後入宮爲小周後和清樂公主畫像,小周後說:“畫待顧中年事已高,就讓宣侄做這唐宮畫待詔吧。”
周宣趕緊推辭,他深知自己的斤兩,除了會畫女人和衣裳,別的都不會,畫待詔還是另待高賢吧,他只爭那棋待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