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旨鴻臚寺,正式封周宣爲信州侯,從二品,食邑襲永業田一千四百畝。
周宣心裡感慨萬千:“我終於有田了,有田就有根啊,一千四百畝,好大一片哪,哥們成地主了,哈哈,我答應過來福讓他農婦、山泉、有點田的,這下子可以兌現了。”
內侍報:“太子殿下到。”
李堅大步入內,先向父皇、母后問安,欣賞了一下週宣的繪畫,讚歎了兩句,得知周宣受封信州侯,大喜,連聲道:“恭喜宣表兄,待表兄遷入侯府,弟一定要來討杯酒喝。”
李擺駕回紫宸殿後,周宣又陪小周後說了一會話,周宣見多識廣,言語風趣,隨便挑《閱微草堂筆記》裡的小故事說幾則,南書房裡的皇后、太子、內侍、宮娥,都聽得津津有味,就連生悶氣的清樂公主也側耳傾聽。
小周後鳳顏大悅,說道:“宣侄以後多入宮陪姑母閒談,阿監,傳本宮旨意,賜信州侯周宣巡魚符,可自由出入宮禁,金吾衛不得盤查阻攔。”
李堅看時辰不早,便道:“母后,宣表兄夜裡還要下棋,昨日以半子之差輸給了黃星鑑,殊爲可惜。”
小周後笑道:“是本宮的錯,昨日讓宣侄畫了一天的像,很是辛苦,堅兒,你送你宣表兄出宮吧——宣侄,有暇就入宮多陪陪姑母。”
周宣辭了小周後,與太子李堅並肩出了“花萼相輝樓”。二人慢慢地走,一邊談唐國民富國窮之事,周宣說:“我昨夜想了好久,增加賦徭勢在必行,但要循序漸進,我有個提議,唐國不是富商極多嗎,這些商賈家財動輒數百萬貫。苦於地位低下。若朝廷下一道旨。允許商人納貢捐官,只是虛銜而已,比如捐銀十萬兩給個八品官秩,估計不需旬月,國庫可坐收白銀百萬兩。”
周宣想把後世的捐官制提前數百年來實施,李堅只覺得異想天開,躊躇道:“這想法雖好。只怕難以推行,東臺、西臺兩位相爺就通不過,商人一向是四民之末,讓商人當官,必將引起士、農、工地極大非議。”
周宣搖頭道:“唐國推行一項政令就有這麼難?這不行,那不行,待北兵南下,戰火四起時。那時悔之晚矣。”
李堅嘆息一聲:“父皇講究無爲而治。律法寬鬆,百姓都散漫慣了,這一時還難以扭轉。而且我若一力要要推行新政,李坤一黨就會趁機掣肘,收買人心。”
周宣道:“大多數百姓,都是人云亦云、觀望跟風的,我們要想辦法操縱輿論,引導百姓,我有一個想法,唐國不是有邸報嗎,我們要擴大其發行量,不僅僅給官員看,要平民百姓也能看到,靠手抄是不行的,利用印刷術,印它個幾萬份,唐國三十六州都分發下去,內容嘛,是分析各國形勢,讓唐國百姓知道國家的處境,提倡‘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李堅讚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宣表兄說得太好了!”
周宣“嘿嘿”一笑,繼續說:“有這樣的輿論基礎,再推行新稅制就好辦多了,至於讓商人捐官這事,這個可以樹立一個典型,待邸報傳出後,如果有某位商人很及時地捐助巨資給國庫,如此愛國的商人難道不應該特別表旌嗎?御賜一個八品官銜,應該沒什麼人反對了,既開了先例,以後捐官就好辦了。”
李堅道:“商人事先並不知道有官做,豈肯捐此巨資?要等這麼個商人也難。”
周宣笑道:“堅弟,這你不必擔心,我那個胡商朋友阿布你是知道的,他有錢,而且很有忠君愛國之心,這破天荒的好事就給他幹吧,包管以後捐銀地商人排着隊來。”
李堅大喜,握着周宣地手說:“宣表兄之智真是管仲、諸葛難及也,我立即就去操辦此事,邸報是中書省分管地,齊章齊大人與我關係尚可,若是門下省的韋鉉,那又要費一番周折。”
周宣說:“這邸報是針對平民百姓的,文詞要儘量通俗易懂,不要高談闊論,要從百姓關心的事入題,比如說,相對北宋、南漢、吳越諸國而言,唐國百姓的生活是過得最好的,要讓百姓明白這一點,對比一下,要保住這樣的幸福生活就要有所付出嘛。”
李堅連連點頭,興沖沖就要去中書省,周宣拉住他問:“堅弟,清樂公主怎麼回事,先前在南書房和我吵了一架。”
李堅驚道:“斛珠和你吵架?宣表兄多擔待一下,斛珠以前不會這樣地,自去年許婚南漢國太子劉守素之後,她的脾氣就越來越壞了,真是沒辦法,生於帝皇家,有時反而不如平民百姓自由。”
周宣恍然道:“公主殿下也可憐哪,不過遷怒到別人頭上就不好,堅弟也要勸勸她。”
李堅苦笑道:“斛珠不聽我的,聽李坤的,李坤善於花言巧語,宮中上下受他矇蔽的極多。”
周宣微笑道:“原來如此,堅弟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回奉化軍邸,晚上還要下棋呢。”
周宣回到莫愁湖畔,範判官、顧長史消息也真靈通,就知道周宣封侯之事,紛紛前來恭喜,改稱呼了,叫“國侯、侯爺、周侯爺”。
孫氏兄弟已經搬到這邊來住,笑嘻嘻道:“封侯進爵、仇人滅亡,此乃人生兩大快事,周兄一日之間全遇到,真是可喜可賀。”
魏覺離奇死亡已經在京邸間傳揚開來,孫氏兄弟是中午時聽說此事的,大呼痛快,連連乾杯。
三癡過來低聲道:“主人,‘媚香樓’的假母被傳到大理寺刑獄司問話,當日就釋放了。目前大理寺正派人追查‘媚香樓’兩個失蹤女子地蹤跡。”
周宣
:“我知道了。”回到梅香小苑,徑上二樓來見念:<
念奴正與羊小顰在說話,基本都是她在說,羊小顰只是點頭、搖頭,羊小顰地純美讓念奴自慚形穢,更對能入周門慶幸不已,見周宣進來,趕緊行禮。口稱:“主人”。不敢再嚷嚷着“七叉公子。周七叉公子”了。
羊小顰還是老樣子,只是施禮,深深看周宣一眼,自顧坐下,靜若幽蘭。
周宣問:“念奴,那日在秦淮河上定要你上他船的那個人你可認得?”
念奴道:“認得啊,是洪州魏公子嘛。”
周宣點頭說:“嗯。就是鎮南節度使之子,昨天他死了。”
羊小顰擡起頭來,一雙妙目滿是驚訝。
“死了?”念奴驚道:“怎麼死的?”
周宣淡淡道:“當然是被人殺死地,據魏覺船上人所言,是一個名叫寧的女子帶走了魏公子,這個寧在‘媚香樓’做了幾天歌妓。”
念奴定定的看着周宣,心道:“寧就是寧寧吧,前天夜裡不是被你和手下打倒了嗎?後來就不見了。主人現在卻說寧寧殺死了魏覺。這是什麼意思?”
念奴是聰明人,越想越怕,跪下哀聲道:“請主人救救念奴。”
周宣笑道:“你明白就好。放心,你不會有事的,既入我周門,我就得庇護你,不然的話我當這個侯爺做什麼!你暫且改名叫念奴嬌吧,曲牌名,哈哈。”
念奴提着地心放下了:“謝主人賜名。”
周宣摸了摸羊小顰地小手,施施然下樓,與三癡、四癡去國子監下棋去了。
這是元宵棋戰地第八輪,奉化軍對陣的卻是鎮南都護府的棋士,領銜的是賴秀山,此人在十八大棋士當中排名第九,此前六勝一負,僅小負黃星鑑,先手還戰勝了排名第七的吳渭南,實力強橫,但魏覺之死明顯影響到了鎮南軍棋士,賴秀山先手脆敗給周宣,第三臺棋士也輸給了三癡,只有二臺戰勝了四癡,奉化軍二比一勝鎮南軍。
周宣出國子監時,鎮南都護府的判官跟出來說:“周宣,你站住。”
周宣冷冷道:“周宣是你叫的嗎?你這是冒犯上官知不知道?”
那判官怒問:“你是什麼上官,我只知道魏公子之死與你脫不了干係,那個寧,是不是反而被你收買了?”
等候周宣一起回去地範判官聽到爭吵聲,走過來冷笑道:“朱判官,這位是陛下新封的信州侯,從二品,判官之職是從四品,你這不是冒犯上官又是什麼?還不快向周侯爺賠罪?”
“信州侯!”鎮南都護府這姓朱的判官吃了一驚,魏覺死於非命,他這個做判官的難逃其咎,魏博怪罪下來掉腦袋都有可能,所以他想盡快找出兇手也好向魏博有個交待,對寧的臨陣倒戈他是大惑不解,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個女人被周宣收買了,不殺周宣反而殺了魏覺,因此他向大理寺卿提出拘捕周宣,但被駁回,卻原來周宣封侯了,周宣是皇后的侄子,封侯豈不是正常?沒辦法了,只有等魏都護自己來處理這事了,他朱判官如何能和國侯鬥?
朱判官說了一句:“下官魯莽。”灰溜溜退走了。
範判官低聲道:“侯爺,斬草要除根,魏覺雖死,但侯爺還是有麻煩,只有鎮南節度使易人,侯爺才能高枕無憂。”
周宣知道範判官認定是他除掉了魏覺,便道:“魏博勾結南漢鶻門,早有謀逆之心,魏覺一死,魏博如果趕來金陵,正好問罪。”
範判官暗暗吃驚於周宣的手段,好比下棋,環環相扣,魏博不離洪州,那還真拿他沒辦法,但如果爲了兒子之死來到金陵,就好對付得多,說道:“魏博與景王關係密切,動他不易。”
周宣笑道:“景王還在去成都地路上,沒有一個月回不來,朱判官快馬報信,魏博水路直達,不需半個月,魏博就會到金陵,我相信東宮是很願意藉此機會立威地,又能剪除景王羽翼,一箭雙鵰,何樂不爲?”
周侯爺高瞻遠矚、運籌帷幄,範判官只有佩服的份,不過範判官還有一樣憂心的事,說:“侯爺,林都護有意將二小姐送入東宮,昨日皇后娘娘也召見二小姐了,卻沒見有什麼動靜,侯爺與娘娘是至親,得隙向娘娘進言兩句如何?”
周宣心道:“我會進言————纔怪!”口裡說:“範大人放心,我會找機會提地,二小姐入東宮,以後就是皇妃,運氣好說不定能成皇后,那我不就成皇后的哥哥了,美哉!”
範判官眉開眼笑,連說:“是,是。”
回到莫愁湖畔,各自回住處,周宣到自己房裡一看,小牀搬走了,小香被大肚子嚇壞了,這一整天都捧着肚子在發愁,生怕和姑爺睡了一晚肚子會大起來,這會聽到周宣回來,趕緊出來侍候周宣洗漱。
周宣好潔,幾乎每天都要洗浴,小丫頭以前遞浴巾、遞衣服,都不怎麼避忌,現在遞東西時手伸得老長,身子儘量離遠點。
周宣看着好笑,安慰她說:“不用擔心,只睡一個晚上沒關係的,你看本姑爺和雀兒、針兒兩位小姐,那麼多天了,才大了一個,是吧?好了,別愁眉苦臉,明晚帶你去林小姐那裡喝茶聽琴,好玩得很,現在早點去睡。”
小丫頭這才快活起來,回房睡去了。
周宣覺得今天是個好日子,有爵位了、棋又贏了、仇人死了,是不是再來一件喜事,喜上加喜?這是件什麼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