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不動聲色地望着她們,先詢問鄭文婷的身體。
綠衣丫鬟把兩人的表情收在眼底,想起了鄭文婷回來後,告知騎馬相伴的三個丫鬟護主犧牲了,她卻明明跟護衛打聽過三個姐妹在事發時還活着的,後來慕容霆回來後護衛們又統一口徑說三人死了。
三人到底是護主死了,還是被慕容霆暗中處置了,她一個丫鬟無法去質問,但是這兩個貧民丫頭卻好好地活着,尤其是文華由護衛送了回來,日夜相伴多年的三個姐妹卻死了,其中一個還是她的姑表姐妹,她怎麼甘心呢?
“回黃姑娘的話,我們姑娘吉人自有天相,這會子由文太太陪着說話,黃姑娘無須擔憂。”
綠衣丫鬟行了一禮,姿態恭敬,禮節到位,聲音溫順柔和,只是她的眼神能再掩藏起莫名的不甘和忽閃的恨意就更完美了。
金穗心底一驚,不知她的恨意從何而來,她撇過頭,安撫似的對文華說:“文姐姐,文伯孃在鄭姑娘那兒呢,我們先管好自己,莫給文伯孃添麻煩,讓文伯孃安心照顧鄭姑娘。想必鄭姑娘也嚇壞了。”
文華正在奇怪金穗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綠衣丫鬟說道:“黃姑娘多慮了,我們姑娘曾有一段日子陪伴慕容公子游學,這樣的場面不知凡幾。不過到底是嬌養的貴女,文太太年紀長些,當是給我們姑娘壓驚。”
這回連金穗心裡都升起了微怒,綠衣丫鬟居然句句挑釁嘲諷,鄭姑娘是貴女,她們就是根草,不需要人安慰壓驚?而且她那神態,彷彿文太太是她們家的一個下人嬤嬤似的。
文華方纔是薄怒,這會兒便是震怒了。畢竟受辱的那個人是她的母親,要不是小寒下午回來給文太太帶了一句平安口信,她還不定懷疑鄭文婷會不會把她母親怎麼樣了。
不過,她已明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心裡雖然惱怒,到底是壓下來了,只是看向綠衣丫鬟的目光已帶了不善。
金穗裝作聽不明白綠衣丫鬟的話,天真地問道:“忘了問幾位姐姐的名字了,能告知我和文姐姐麼?”
綠衣丫鬟一一回答了。四名丫鬟分別叫晨露,秋霜,夏雨。青夜,她們都是鄭文婷的二等丫鬟。
綠衣丫鬟便是叫做晨露的。
綠衣丫鬟跟鄭文婷的時間最長,也最會看人臉色,幾次三番跟兩個小丫頭較量,已明瞭那個叫文華的是個炮仗。雖然現在沒點着,但炮仗總有點着的時候。而那個叫金穗的,名字雖然俗,後來卻都是她在跟自己對話,想來兩個姑娘裡難纏的是黃姑娘。
她便點了名,讓秋霜和夏雨“伺候”金穗。自己和青夜“伺候”文華。
文華反倒鬆了口氣,她擔心綠衣丫鬟欺負金穗,跟了自己。自己就受些氣,忍着吧。
金穗暗想這個丫鬟倒是夠膽大的,越過主子,自己把人員給分配了,正要阻止。卻見文華揮揮帕子道:“晨露姐姐,麻煩你把菜單子遞上來。折騰了一天,我和黃妹妹都累了,還是早些吃了飯睡了吧,明早還要趕路。”
綠衣丫鬟見她頤指氣使,真把自己當丫鬟使喚了,一陣氣悶,她轉了轉眼珠子,朝向珍眉,還沒等開口,便聽見金穗說道:“珍眉,你把我的藥也交給晨露姐姐。晨露姐姐,我們今兒的不方便下樓,麻煩你代爲跑一趟爲我煎藥了。”
文華趕緊低下頭,嘴角隱約有笑意。
金穗本打算忍了算了,但是她可不能讓綠衣丫鬟威風使了,事情卻不做。她可不是忍者神龜。
珍眉趕忙把藥包拿了出來,對晨露道:“晨露姐姐,我們姑娘的藥可得小心了,平常都是顧大夫親自煎的,今兒的顧大夫忙着,不用姐姐親自煎,只需把藥交給一個叫瞿麥的哥哥便得了。”
綠衣丫鬟受了金穗提醒,暗中懊悔,趕忙接了藥去樓下。
金穗把珍眉招過來,三人坐在牀邊小聲說着話,金穗眼角瞥到另外三位丫鬟眼中的不屑,心下不喜,見她們轉去了桌子邊上自己坐下了,臉色不自覺地沉了沉,又暗想,關她什麼事兒?又不是她家的丫鬟不懂規矩,不過,她也沒打算把珍眉養成這樣的丫鬟,看人臉色下菜碟兒。
“文姐姐,文伯孃打算去梁州做啥買賣呢?”金穗和文華說起了文太太,聽說小寒來回報過的,心思稍定,漸漸把話題都帶到文太太身上去。
“是祝掌櫃邀請我娘去梁州做生意,後來我娘也見過姚少爺,不過我也是這幾天才隱約聽說我娘是要跑遠路的,約摸是跟着姚家的商隊吧,可能會去身毒那些蠻夷之地。”
文華說到後來,有些不滿,有些埋怨,嘀咕着要是早知道會去那麼遠的地方,她怎麼都不會慫恿文太太搬離兗州的。
金穗暗自記下文華的話,淺淺笑道:“身毒也算是大國了,跟我們比差了些,說是蠻夷,卻是文姐姐你小瞧了他們。”
接着,她像猛然想起什麼似的,感嘆着道:“身毒啊!我記得我爺爺提過,慕容公子也是要去身毒的,文伯孃是要跟慕容公子一起麼?”
說到慕容霆,文華就一陣膈應,他們這回惹上攸關性命之禍,不就是因爲慕容霆麼?
因此,她的口吻便淡了些:“慕容公子是去遊學,咋能帶着商隊呢?”
金穗壓低了聲音:“遊學咋不能帶商隊呢?你瞧慕容公子的護衛隊多厲害,慕容公子肯定是要遊歷好幾個番邦的,要是文伯孃的商隊能跟着慕容公子的護衛隊,還怕在異國他鄉受人欺負麼?”
“那倒也是,我聽說番邦裡的強盜特別多,那邊山連着山,山匪也多……”文華想到未來,憂心忡忡,遺憾地道,“可惜慕容公子這樣身份的人,咋肯帶我孃的商隊?”
“文姐姐,你忘了?文伯孃的商隊是跟着姚家的商隊,姚家的商隊總能有分量跟着慕容公子吧?”金穗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狐狸。
文華這才展顏,正要說什麼,卻聽見坐在桌子邊的丫鬟們嘻嘻笑,聲音比她們還大,她淡諷:“這些丫鬟也不過如此。”
金穗笑道:“管她們呢!”
“你倒是比我看得開,既然你無所謂,我怕啥呢?在文家族親那裡,我早該習慣了纔是。”文華有些自嘲地道。
“好了,莫想了,等咱們到了梁州,那些事兒就過去了。”
“也是,一會兒,你瞧我咋整那個叫啥露啊光的臭丫鬟!”文華說不在乎,仍是憤憤不平。
金穗心裡估量了下,鄭府的丫鬟也還是丫鬟,那鄭姑娘雖傲嬌,卻不會爲個丫鬟跟她們嗆聲。而且,這次的事情恰好趕上鄭文婷邀請文華騎馬時發生,要是因爲這四個丫鬟跟他們疏遠了,未必不是好事。
文華確實不怕這幾個丫鬟,她和文太太不是自己貼上來的熱臉,文太太在鄭文婷到達珠黎縣的那天夜裡,就親自送了文家的鎮宅之寶——蘭心夜明珠,價值堪比文家的宅子。
文太太說,宅子沒了,說明這珠子起不了鎮宅的作用,還不如破財消災。
文華聽後肉疼得不得了。
所以,她和文太太跟隨慕容霆的車隊,是交了“保護費”的。
文華低低地告訴了金穗,金穗哭笑不得,慕容霆回稀罕文家的夜明珠麼?不過還是看在姚長雍的面子上罷了。
不大一會兒,綠衣丫鬟上來了,桌邊的三個丫鬟紛紛起身跟她打招呼。
文華給金穗使個眼色,順勢走到桌子邊的唯一一個空位上,淡笑道:“晨露姐姐回來了?”
她點點頭,坐了下來,那三個丫鬟奴性已養成,雖恨文華拿主子威風,卻不得不起身退到一邊去,文華就叫了金穗過來同坐,珍眉慢悠悠地整理牀鋪等着看好戲。
文華和金穗不痛不癢地說着閒話,勾選了菜單,小二送茶水到樓梯口,青夜去接回來。
綠衣丫鬟沏了茶水,盯着文華,文華道:“晨露姐姐先試試水溫吧?”
綠衣丫鬟大怒,眸子裡的怒氣掩飾不住,頓了頓,說道:“文姑娘,這是漱口水。”
青夜趕忙端了痰盂過來。
“所以,我讓姐姐試試水溫啊?”文華無辜地道,好像綠衣丫鬟多不懂規矩似的。
綠衣丫鬟不敢明面上爲難文華,只得試了水溫,眸子裡的怒意越轉濃烈。
金穗覺得不妥,文華示意無妨。
從喝茶到吃飯,文華處處刁難,那綠衣丫鬟也處處提醒文華,說好聽點是提醒,說難聽點是取笑文華小家小戶出來的。當然,金穗也遭了池魚之殃。
綠衣丫鬟不僅試水還試菜,拿了銀針試毒,正當她和文華之間的挑釁到達白熱化時,綠衣丫鬟突然一下子倒了下去,口吐白沫,臉色迅速浮現青氣。
屋子裡的人一愣,另外三名丫鬟嚇得尖叫:“殺人了!”瞪着文華和金穗的眼睛如看洪水猛獸,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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