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心頭鬆了鬆,看來姚長雍真的很重視黃老爹,她靠在黃老爹的懷裡,道:“爺爺,咱們又欠了姚少爺人情呢。”
“是啊,算起來,姚少爺救了你兩回了,等有機會你好好謝謝他。”
金穗點點頭,說道:“那爺爺,我不能和你住一起麼?這裡深宅大院的,丫鬟婆子們不咋跟我們說話,還是想和爺爺住一起。”
說着,金穗便想起了頭一天到達時,那些丫鬟們如狼似虎地剝了她的衣裳,洗刷乾淨,等她一覺醒來又被穿上錦繡華服,時刻有人盯着,她根本做不了什麼事。她毫不懷疑,那些丫鬟婆子們檢查過她的包袱,好在她包袱裡沒有貴重物品——即便有,約摸人家也看不上,只有席氏留下的兩本札記。
除非同爲穿越者,不然不會有人看得懂席氏的札記。
“這個……”黃老爹皺了皺眉,輕聲道,“咱們家要和姚少爺做生意,你娘留下的東西我還得摸索着做出來,每天夜裡和那些師傅們睡在一處,怕是顧不上你。穗孃兒,你住在王府裡才安全,住到外面去了,我反而放不下心。”
金穗便知,黃老爹在做柴火上遇到了難題,她這些天也在琢磨那些化學方程式,要把一些忘記了很多年的知識點記憶起來,其實是相當困難的,不過,她研究了這麼些日子,總算是弄懂了一些原理。
金穗低聲道:“爺爺,我孃親原先也給我講過一些,可是太久遠了,那時候我那小,記得不太清了,要是爺爺遇到問題,咱們商量商量。兩個人商量總比一個人苦思無果的好。說不得,我啥時候就想起來了。”
金穗早先便給黃老爹灌輸過席氏曾給她講過火柴製法的思想,黃老爹現在接受起來已經毫無心理障礙了
黃老爹點點頭,慶幸道:“幸好你娘給你講過。咱們家的穗孃兒也能給爺爺分憂了。”
珍眉坐在旁邊睜着一雙懵懂的大眼睛,不過她早知道自家要和姚長雍做買賣了,金穗和黃老爹說的話她一點都聽不懂,卻乖巧地不插嘴。
黃老爹說了兩句進展,楚王府覺得火柴可行,又是慕容霆保薦的,願意和姚家做這個生意。而且他們很快弄到了原材料,現在只等着黃老爹把成品做出來了。畢竟現有的火柴都是席氏做的,黃老爹只有自己掌握了技術。楚王府才肯合作。
“爺爺,這樣說,咱們的買賣,有姚少爺,還有楚王府了?”金穗若有所思。
姚家是慕容王府的金庫。貼上姚家標籤的生意一般都默認爲是慕容王府的生意,把楚王府拉進來,估計是想多一層保障,而且火柴這個領域,在楚王府的認知裡,其實是真的觸犯了他們的忌諱。
楚王府。不僅管着王朝的火器,向駐守邊疆的各個王府輸送火槍火炮,還管着天下的煙花爆竹。基本上對煙花爆竹的買賣處於壟斷的地位。這本就是爲了限制煙花的出口,繼而讓其他邦國摸索到火藥的門道。
“自然得有楚王府了。”黃老爹神色平靜,看來是早預料到楚王府會插手進來,而且金穗一點就透,他和金穗說話越發說得開了。
因外面有人跟隨。又不是自己人,金穗和黃老爹說得很小聲。只能說到這個地步,更深的話題不方便說,金穗轉而問起文太太母女:“爺爺,文伯孃和文姐姐要去梁州,有人帶路麼?”
“連掌櫃帶了人護送,等到了那邊兒,有連掌櫃引薦,想必文太太能很快站住腳。你文伯孃手段好,不曉得跟姚少爺提了啥建議,姚少爺一路上帶了不少得力的管事掌櫃們回梁州,看起來姚少爺是有了啥主意。你文伯孃這些天跟那些管事們熟了,以後也好幫襯。穗孃兒,你以後跟你文伯孃學着點兒。”
黃老爹說起這話心裡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他的孫女兒沒了娘,自己一個大男人,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想起文華小小年紀有膽有色的,他就羨慕不已。
當然,當長輩的沒有嫌棄自家孩子的,金穗身體弱了些,可腦袋瓜子靈光,要是能像文華那樣活潑些就更好了。
到了碼頭上,金穗遠遠地看見了連掌櫃的身影,文太太常年在外行走,跟這些男人之間避諱沒那麼多,金穗很快在人堆裡找到了文太太,只是沒看到文華的影子。
金穗暗想,看來文太太是把那日她對文華說的話給姚長雍提了,恐怕姚長雍也有這個想法,姚家被傅池春打壓了這麼多年,慕容家從朝堂上騰出手,慕容霆就給姚家撐腰來了。這一回,祝葉青敢找了文太太等人去梁州共同做生意,那麼表示姚家要正式跟傅池春打擂臺賽了。
就是不知,姚長雍能否擔當得起這個重任。
黃老爹隔着紗簾子指指碼頭邊上不起眼的幾輛馬車:“你文姐姐在那兒,一會兒你過去和你文姐姐說說話,以後不曉得還見不見得着。”
金穗趕忙答應了一聲,這變化實在有點快了,她沒料到黃老爹會被楚王府拖在襄陽,還以爲會幾天裡辦好了事情,直接從襄陽去梁州呢,那樣的話,她跟文太太母女還會再相伴一路。
金穗還未下馬車,就有丫鬟上來給她戴了帷帽,然後黃老爹直接把她抱到文華的馬車上去了。金穗心裡囧囧,她又不是那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沒必要弄得這麼隆重吧?
早幾個月,她還在珠黎縣府的大街上素面朝天地溜達呢。
文華一見了金穗,眼淚就下來了,抱着金穗哭了一會兒,金穗眼角紅紅卻哭不出來,文華就擦擦淚道:“你個小沒良心的,我捨不得你,你卻連滴眼淚都沒得!”
“我也捨不得文姐姐,這會兒腦子發矇,還沒反應過來呢,咋就這快要走了呢?”金穗拍拍她的背,拿出帕子給她擦了擦。
文華哽咽了好一會兒,方附耳道:“你上回說的法子我跟我娘說了,我娘琢磨了幾回,跟姚少爺提了提,姚少爺說是個好法子,不曉得和慕容公子商量了啥,後來一路上帶了很多掌櫃管事們。我娘說,這回姚家要做大買賣了,不過,買賣做起來前,還是先要把名聲打出去。慕容公子要走訪的邦國多,有了商隊,做起事來也方便。”
文華解釋得不是很清楚,金穗卻是明白了。
姚家有使不完的錢,這頭一趟自然是去撒金子的,等下一趟纔是做生意。文太太這些人,押着貨跟慕容霆走,就成了移動的金庫,打着慕容家的旗號“狐假虎威”,籠絡人心和人脈。那些藩國貴族肯定都知道姚家的生意就是慕容王府的生意了,那麼等真正做買賣的時候,這商路就打開了。
對於姚家和慕容王府,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姚家籠絡人脈,慕容王府籠絡人心,相得益彰。
其實,傅池春差點掐斷了姚家在海上的生意,但是蜀身毒道這一塊,仍是姚家獨霸。那麼,這一回,姚家應該是要拓寬商路,不僅僅是加固姚家在外的聲望那麼簡單。
金穗心裡想了這麼多,也不過一瞬的事情,她所知道的的這些還是從官報上看來的,伺候她的那個大丫鬟知道她愛看邸報,每天早上便有厚厚一疊各地的報紙送過來給她。因姚長雍隨行慕容霆一事漸漸爲人所知,這些天關於姚家的報導也不少,那些陳年往事慢慢地也浮出了水面。
儘管金穗是故意引導文華說出了那個保命的法子,但金穗嘴上可不能這麼承認,疑惑地道:“我上回說了啥法子?”
文華一愣,想起來金穗當時不過隨口說說,她有些訕訕的,忙把上回她們兩人的對話重複了一遍:“……我不過跟我娘提了一句,我娘就說好,狠狠地誇了你一頓,誇你就誇你唄,非要把我當反面教材教訓一頓。我就說,近朱者赤,我和你親近了,以後自然也聰明瞭。”
她聲音大了些,這話一說完,外面的丫鬟們立刻笑了一片。
金穗掩了帕子,眼睛眯成了月牙,肩膀顫抖。
文太太就打簾子進來,臉上也有笑意,嗔道:“我的憨丫頭,你也不害臊,大聲嚷嚷了出來,都曉得你是個傻的了!”
文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話,她那話不就是承認自己傻麼?頓時囧得去擰金穗。
文太太忙把金穗護在自己懷裡,故意皺了眉道:“你還說自己是姐姐,沒得這樣光天化日欺負妹妹的。”
文華也笑了:“那我聽孃的,等天兒黑了,我再悄悄擰她的嘴,不讓你們曉得便得了。’
“文姐姐可是怪錯我了,我可一句話也沒說,姐姐是自己羞惱了。”金穗埋在文太太懷裡,嘟着嘴跟文太太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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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太太摟着她一陣好安撫,碼頭上人聲鼎沸,馬車裡兩個女孩一片歡笑聲,沖淡了多少離別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