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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穗特意在蜀味樓裡包了一間房,讓竈下隨時準備開席,爲文太太母女倆辦了個接風洗塵宴。與文太太隨行的夥計們都在邀請之列,另在樓下開了幾桌。席間,黃老爹上來點酒,文太太出去過幾年,觀念上越發開放,也不扭捏,直接請黃老爹入席。
文太太已聽文老姨太太一路上絮叨過,文家修繕屋子、去官府辦文書,莊子上收租子,等等諸多雜事,都是黃老爹出面辦的。文太太很是感念,親自倒酒敬酒。
推杯換盞之間,金穗覺得與文華和文太太幾年未見的隔閡緩緩消除,兩家人的關係反而比以往更親密。
金穗將文華介紹給自己的朋友,姚瑩瑩和姚真真知道文華去過很多邦國,日日不是去找文華,就是邀請文華去姚府,尤其是姚真真,追着文華問見識過什麼美食。
在金穗的朋友圈子裡,文華與馬秋霜最談得來。馬秋霜爲人清高孤傲,但她性子外向,最嚮往的是能效仿花木蘭上戰場,文華豐富的見識是她欠缺的,馬秋霜的英武又是文華所向往的,儘管兩人性子各有不合的地方,最後卻神奇地成爲好友。
金穗並沒有被兩個好友排除在外的想法,文華和馬秋霜都是孤獨的人,她們能成爲好朋友,她只有爲她們高興欣喜的份兒。
在文華興致勃勃地講述自己的見聞時,文太太也去見了姚長雍。說實話。沒見到姚長雍時,文太太只當他是個身份尊貴的少年,但真見了姚長雍其人,她卻在心底。將姚長雍這個鉅商之子和慕容霆那樣的運籌帷幄之人,放在了天平的兩端。
“恭喜文太太平安到家。”這是姚長雍見文太太后說的第一句話。
文太太心頭微熱,實在沒法將面前笑意溫和的少年與“少年”這個詞聯繫起來,笑道:“還要感激姚公子提供的機會。這一路雖有波折,卻每每逢凶化吉。”
“文太太一家兩代人常做善事,這是善有福報。這回和慕容大公子一路隨行的人,可只有文太太是從錦官城便隨慕容大公子出發,遊歷一圈,又跟到伯京的。”姚長雍伸手請文太太坐下,他是在鏡明院見文太太。十分鄭重。
文太太有些忐忑。坐下後。接着姚長雍的話說:“是,能跟隨慕容大公子一路靠的是運氣,也是我自己不爭氣。前輩們不愧是各地的大商家。胸懷溝壑之人,在旅途中各自發現了商機,與當地商人、朝廷接洽,於是有些人便中途回返大夏。我們從緬甸去往身毒,之後從西洋乘船回到伯京。”
“文太太必定也碰到不少機會吧?爲何沒有抓住呢?”姚長雍挑眉,感興趣地問道。
文太太輕輕搖頭,嘆道:“姚公子就不要打趣我了,我這一路下來也算長了不少見識。貨物出邦,要過不少關卡,到了外邦。語言不通又是難題。姚公子能給我一個長見識的機會,我是感激不盡,做這樣的買賣我是喜歡的,也不怕吃苦,若是姚公子有差遣可儘管直說。”
文太太在珠黎縣做買賣時,已知人情的重要性,想着貨物出關,做跨國交易,只要能吃苦,就會成功,畢竟蜀身毒道這條路十分艱險,後來才發覺是她想得太簡單了。外邦貨物之所以賣出高價,不止是因着路途遙遠,也是因着通關不是那麼簡單的。她就見過關卡上貨物被扣下的實例。
但是文太太這輩子唯一認真做過的事便是做買賣,她的念頭不僅沒有熄滅,反而越燃越熾,越挫越勇。
姚長雍對文太太的識時務很是滿意,同時也很敬佩,像文太太這樣堅持自己想法並付諸實踐的人,即使是在男人裡也挑不出幾個來。
“差遣不敢說,文太太的品性令人敬佩,回來的掌櫃們提起文太太是讚不絕口,若是以後有合適的買賣,文太太也感興趣,我們總有合作的機會。”姚長雍知文太太這般驕傲的人是不會願意賣身進入姚家的,只有選擇合作一途。
文太太一臉喜色,道:“恭敬不如從命。”
“不過,我這裡還有一事,希望文太太能爲我解惑。”姚長雍臉色變得嚴肅。
文太太心中惴惴,問道:“姚公子請問,但凡我曉得的,知無不言。”
姚長雍站起身,從書架上翻出一本厚厚的字典,從字典中抽出一封信,他打開信紙,將信紙摺疊,只露出其中幾行字。
文太太接過來一看,只見是“船行於茫茫滄海,一日偶夢蓬萊,文氏聞之,慰吾曰,不日將還”,她面色微微變化。
這是慕容霆的筆跡,跟隨慕容霆四年,她已能認出,但慕容霆信中所言卻是虛無縹緲,慕容霆做夢怎麼可能跟她一個小小的婦人說夢到了什麼?
姚長雍收回信紙,坐回椅中,擡手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飲了兩口茶,估摸着文太太已思考好怎麼回答,他開口輕聲道:“慕容大公子是我表哥,慕容府與姚府世代交好,想必文太太有所耳聞,也親眼見過。我就不賣關子,直接開門見山了。”
姚長雍頓了頓,接着道:“幾十年前,我姚府有商人乘船去西洋,遇到大浪,偶然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島嶼,以爲是世外的蓬萊仙島,到底沒人敢肯定,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回到大夏,卻是失去了那條海路的線索。要尋找一座島嶼不是那麼簡單的,這些年我們府上一直沒敢擅自出海,而慕容王府上卻一直沒放棄尋找。”
文太太靜靜聆聽,手心冒汗,面無表情。
姚長雍凝視文太太片刻,道:“這回慕容大公子晚歸一年,信中隱約有提到這座島嶼,但因是密信,不可道出,信中所爲夢者乃虛,見到蓬萊卻爲實。文太太,雍所判是對是錯,還請文太太爲我解惑。”
文太太雙手不自覺地攥成拳頭,尋思半晌後說道:“姚公子單憑虛虛實實的三言兩語便能聯繫起這些來,我不得不佩服姚公子的聰穎。要說什麼蓬萊仙島,我是沒見過,但是我們確實是在一座無名島嶼上住過一段日子。那座島嶼說是島嶼,其實很大,到底有多大我不清楚,一眼看去,到處都是莽莽的森林。島上也並非荒無人煙,有野人,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遷居過去的幾戶人家,在那些土著人周圍生活。”
姚長雍眸光一閃,雙眼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些什麼。
文太太舔了舔乾澀的脣,姚長雍插話道:“文太太不必緊張,既然慕容大公子暗示我詢問文太太,想來是不避諱文太太,信任文太太的意思。文太太,請先喝口茶,潤潤嗓子,稍後再說。”
文太太點頭,喝完一整杯茶才放下杯子。姚長雍一笑,請文太太移步到另外一張桌子邊上,他親手烹茶。
文太太這時候緊張,倒沒覺出不妥來,接着方纔的話道:“當時,我們一直在海邊的大船上待着,慕容大公子倒是上過岸和人走了,過兩三個月纔回來。後來大公子傳喚我單獨上岸,尋了幾種當地人常吃的糧食種子,還有幾樣花種,讓我帶回來。那島上有很多野獸,得由土著人帶着纔不至於迷路。當時大公子對船上的人說那座島叫滿刺家,是我們大夏的屬國。我沒去過滿刺家,但是我上路之前看過各國的風情介紹,那絕對不是滿刺家,滿刺家沒這麼荒涼。可能是大公子曉得我不相信,纔會託我來跟姚公子解釋吧。”
姚長雍道:“慕容大公子是信任文太太的。”
文太太不置可否。
“文太太放心,你是我推薦去的人,我不會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既然慕容大公子單單對文太太敞開這個秘密,又讓文太太從伯京回來專程告訴我,我想,慕容大公子對文太太必定有其他的安排,這也是文太太的一個機會。”姚長雍和顏悅色地說道,鄭重之色減了些許。
“什麼機會?”文太太力持鎮定地問道。
姚長雍眉梢微揚:“依文太太的說法,這座島是蠻荒之島,還未被人開發,而慕容大公子身份尊貴,不會做冒險之事,那麼慕容王府已經掌握了去那座島的航海路線,相當於慕容王府已經掌握了這座島的資源。文太太喜好經商,這裡面有多大的利潤,難道文太太會不曉得?”
文太太先是一喜,繼而皺眉,道:“那座島太過荒涼,並沒有買賣價值。而且,慕容大公子發現新島嶼,朝廷若是知道了,會不會……?”
“文太太想太多了,”姚長雍忍俊不禁,“慕容王府並非是不上報朝廷,而是不希望爲這座島帶去災難。如今朝堂上烏煙瘴氣,黨派鬥爭不斷,不是上報的好時機。因此,這件事還請文太太保密。”
文太太再次點頭,神色微赧。
姚長雍又笑道:“至於買賣價值,這個不急,現在沒價值,不代表將來沒有。”
文太太離開姚府時,發現整個後背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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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不知道島名的島嶼,先叫它蓬萊仙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