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捂嘴偷樂,姚太后逼得越緊,姚家反彈越厲害,姚老太太和姚大太太便越發心疼她,瞧瞧,姚大太太早晨的態度說明一切。果然,當有外部矛盾時,內部矛盾便弱化了。
姚長雍朝金穗看兩眼,似不明白金穗在樂什麼。金穗赧然,催姚長雍去洗漱,等他洗漱完回來時,金穗已經閉眼睡着了。姚長雍無奈地搖頭,實在不忍心叫醒她,這一夜安靜好眠。
翌日一早,夏公公再次來宣旨,這回姚長雍沒出門,姚老太太稱病不見,姚長雍侍疾,姚三老爺把夏公公打出門。
夏公公昨日的傷沒痊癒,又添新傷,一身晦氣地走了。
夏公公剛走,山嵐和青鳳慌慌張張地求見,青鳳常跟姚長雍出府,門口的小廝識得,忙去叫姚長雍。
山嵐雙眼紅腫,青鳳還算鎮定,直接跪下,一臉鄭重地道:“屬下失職,求四爺處罰!”
“青鳳,怎麼回事?”姚長雍沉着臉問道,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他吩咐青鳳保護黃老爹,青鳳失職,莫非黃老爹遭遇不測?再看那哭泣的山嵐,是黃老爹的第一心腹,他的臉色越發陰沉了。
青鳳腦袋深深地埋下:“回四爺的話,黃老太爺失蹤了!”
“什麼?失蹤?昨天晚上我還跟黃老太爺吃酒,這才一夜的功夫……”姚長雍不由自主地站起來,臉色煞白。
金穗有多看重黃老爹,姚長雍最清楚不過,如果金穗知道黃老爹失蹤的消息,會有什麼反應,他不敢想象。他答應金穗會好好保護黃老爹的安全,沒想到才成親三日便食言了。
這讓他情何以堪。有何顏面面對金穗?
青鳳說道:“昨夜四奶奶扶黃老太爺回臥房,山嵐守夜,屬下等人在院子外巡邏。忽然間就昏倒了,當時我們那一小隊是下半夜巡邏。直到早晨有小廝發現異常,才把我們喚醒。屬下心急,趕緊去看黃老太爺,山嵐被迷倒在外隔間裡,而黃老太爺失蹤了!”
姚長雍被這個消息炸得頭昏目眩,他微微闔眼,一會兒後。一陣風似的出門:“先去黃府,具體的細節,青鳳,你在路上跟我說清楚。”
書房門口的巫秀髮現事態嚴重。忙跟上了。山嵐抹了一把淚,臉上滿是悔恨,然後轉爲堅定,跑步跟上幾人。
姚長雍隔了一夜再到黃府,望着黃府的朱漆大門。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快步走了進去,黃家的僕人都被青鳳控制起來了,他方纔出府時已經讓人去城門處追查,是否有可疑的人和馬車出城。
姚長雍查看現場。因着適逢倒春寒,此時天氣寒冷,門窗緊閉,室內殘存着沒散發乾淨的迷藥味道,在房間內呆久了會有目眩的感覺。室內沒有翻亂的痕跡,牀塌上有褶皺,卻不顯凌亂,說明黃老爹被劫走之前,沒有掙扎。
青鳳帶姚長雍去外院,邊走邊道:“二進院子後面有個後門,整個二進院子裡的人都被迷昏了。因四奶奶不在府中居住,二進院子裡沒有多少人,後門常年上鎖。屬下早晨檢查時,後門上的鎖還在,院牆旁邊有梯子,應該是從梯子上把黃老太爺弄出去的。”
按照線索推測,黃府應該出了內賊,因爲後院裡也有青鳳佈置的人手,那些人想要從他們眼皮子底下爬牆進來吹迷香是不可能的。有人在府中吹迷香,迷昏了二進院子裡的人,院內的人和院外的人裡應外合,府中人被迷昏之後,歹徒從後門進來,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把人給劫走。
說話的功夫,已經到了後門,青鳳道:“屬下心急,鎖是屬下撬的。”
院內的梯子顯然是黃府的梯子,院外沒有梯子,卻有兩個大石頭疊壘。黃府後門這條街是青石街,看腳印顯然行不通。
姚長雍揉揉抽疼的額角,道:“青鳳,嚴加審問,這個內賊一定要抓住。再點點昨晚二門上的可疑人員。巫秀,去問下白龍,王老五近段日子是否有異常,通知白龍,嚴密監視藏寶賭坊,特別是王老五!”
兩人領命而去。
姚長雍坐在大石頭上思量,自從青鳳他們來到黃府上,進出黃府的人和物都會被嚴格搜查,這迷藥肯定是早被送進黃府的。侍衛盤查嚴格,最有可能是趁亂帶進來的。黃府哪一天最亂?自然是他和金穗成親那日。
青鳳審問的結果不盡如人意。
二進院子裡因有金穗的閨房,金穗的房間與正堂和黃老爹的臥房隔開,中間有道院牆,獨立成個小院子。昨晚上伺候的除了山嵐和三名小廝,二進院子裡便只有金穗那個院子裡的四個小丫鬟、兩個婆子看守房屋。後院裡有三個婆子看守,十名侍衛守衛,二進的前院也有十名侍衛守衛,這裡面有青鳳。二門上有三個婆子、三名小廝。
整個二進院子裡的人都被迷昏,早晨醒來的時間也一樣,除了獨自伺候黃老爹的山嵐,每個人都有互相監視的證人。
姚長雍命青鳳關押所有人,包括山嵐和姚府侍衛。
其實那些證人沒有意義,因爲是事情發生在後半夜,大家都睡熟了,誰能知道誰出去了,誰沒出去?所以,他們全是姚長雍懷疑的對象。
巫秀很快來回復:“四爺,白龍說,王老五一切正常,老熊留下的手下也沒有異動。”
姚長雍腦袋混混漲漲的,黃老爹失蹤了,金穗該怎麼辦?
“劫人,黃府裡面只需要一個人便夠了,外面的人,有兩個便能成事。王老五的手下那麼多,隨便缺兩個人,咱們的人又不能盯着每個人。現在,只能祈禱黃老太爺還未被送出城了。”姚長雍強行讓自己思考,說出的話很理智,但是扣在石頭上的手卻微微發抖。
巫秀沉默。
良久之後,城門那裡終於有了結果,彙報的侍衛道:“四爺,從開城門到現在,四個城門,東城門有八輛馬車出城,西城門有一隊送葬隊,三輛馬車出城,北城門有一輛牛車出城,南城門有一輛送柴火的板車,四輛馬車出城。那輛送柴火的板車,屬下着重問過,是裝了柴火的。屬下已經讓人順着官道去追那些車了。”
姚長雍微微頷首,錦官城人口流動頻繁,這樣的吞吐量是正常的,想了想,姚長雍皺眉道:“那隊送葬隊,加派人手去追。”
侍衛應諾,稱已經加派了人手。
姚長雍心裡沒底,他希望黃老爹還沒被送出城,但隱約有預感,黃老爹此刻已經不在錦官城了。
之後,姚長雍先去拜訪蜀郡太守馬保榮,即馬秋霜的祖父,與馬保榮做了一番長談。馬保榮答應出兵搜城,以及追查黃老爹的下落,他的要求是讓史居衡的孫女史露華打進冷宮。史居衡如今是落水狗,但是史露華有姚太后相護,史居衡倒了,她卻屹立不倒。
姚長雍猜測跟後/宮爭鬥有關,這個要求並不難。
馬保榮則以爲姚長雍爲他舍了史居衡這顆棋子,殊不知,姚家早在幾年前便開始盯着史家了。
緊接着,姚長雍便跟在馬保榮的兵後面進了藏寶賭坊,王老五出門相迎,姚長雍穩穩地坐在莊家坐的位置,看着馬保榮的兵把藏寶賭坊查了個徹底,連密室內地板下藏的金條都被翻了出來。
王老五捶胸頓足,看向姚長雍的雙眼充滿了怨毒,一向在外人面前的正人君子形象瞬間崩塌:“姚東家是什麼意思?”
“王老闆,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藏寶賭坊做了什麼事驚動了馬太守?”姚長雍閒閒地反問完,又悠悠地道,“我是來瞧熱鬧的。”
這一回,藏寶賭坊的家底被抄光了。
王老五氣得雙眼噴火,緊緊抿着脣,狠狠地瞪了眼姚長雍,轉頭便滿面帶笑地“軍爺前”“軍爺後”。
領頭的大兵不耐煩地推開他,喝斥一聲,道:“王老五,我們奉命查抄藏寶賭坊,懷疑藏寶賭坊利用欺詐手段欺騙平民百姓!這是查抄令,若是王老闆做的正當買賣,自不會心虛!”
王老五的臉變成豬肝色,賭坊,能做正當生意?他在心裡罵着白眼狼,不妨有兄弟看不過去,不服查抄,和大兵起了衝突。馬家兵順勢把賭坊內的所有人打了一頓,領頭大兵心內猶不爽快,叫了大車來裝金銀財寶,拿不走的大件物品通通砸了。
這是藏寶賭坊第二次被砸,且被裡裡外外砸了個徹底,打傷打殘的人不計其數。領頭大兵給的理由很充足,因爲打手們平日欺壓百姓,手段暴虐,所以他們是爲老百姓討債來的。
王老五賠了夫人又折兵,自己被打得渾身是傷,怨毒的眼神盯在姚長雍身上,恨不得把姚長雍盯個窟窿出來。
姚長雍臨走時,用鞋底踩着王老五的臉:“王老五,在我姚長雍的地盤撒野,你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這次給你個教訓,你最好把人給我交出來,否則,你就等着藏寶賭坊的東家來給你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