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太太陪着金穗掉了幾滴淚,勸了一通,囑咐姚真真多和金穗交流相處,陪陪她。還有來自姚家其他人的鼓勵和勸慰,尤其是姚長雍的日日奔波和溫柔小意,金穗感受着姚家人給予的溫暖,漸漸振作起來。
藏寶賭坊經營多年,最有什麼?最有錢,有錢能使鬼推磨,好幾天的功夫,黃老爹根本不知道被王老五的人藏到哪裡去了。王老五把黃老爹藏在外面,而不是錦官城,那麼,黃老爹不是王老五有用,而是對王老五背後的大老闆有用。
所以,金穗和姚長雍的想法一致,當務之急是查出藏寶賭坊的神秘大老闆,酷刑上身,王老五咬緊牙關不鬆口,金穗更恨王老五和藏寶賭坊,慫恿姚長雍對藏寶賭坊進行“經濟制裁”。
她想的簡單,等藏寶賭坊捉襟見肘,說不得把幕後老闆給逼出來了,而綁架黃老爹的人也會露出馬腳。當然,這是最好的願望。
黃老爹被綁架十天後,伯京藏寶賭坊倒閉關門,與此同時,許縣令得了皇帝的旨意,有姚長雍的庇護,以協助調查的名義,把梁州內的藏寶賭坊老闆們通通抓起來,這些老闆們互有通信,想往他們身上潑髒水輕而易舉,只要拿出信件來,先把藏寶賭坊查封了再說。
馬太守嚐到查抄藏寶賭坊的好處,反正已經得罪了藏寶賭坊,索性再得罪狠一些,發明文,細作同黨逃竄到梁州其他地方,鑑於藏寶賭坊有前科,所以查抄巴郡府內的各個藏寶賭坊。
其他郡府太守眼紅,卻被馬太守搶了先機,不好有大動作。再者,他們沒馬太守那種破釜沉舟的膽子。
自此後,巴郡府內再不見藏寶賭坊的影子。
金穗不信藏寶賭坊藏頭露尾的東家還能坐得住。但金穗猜錯了,那東家還真就坐得住。沒有露出半分馬腳來,而被抓的那些老闆們是那東家親自培養的人,情願死兒死女死老婆,嘴巴也跟蚌殼似的。且,那東家與各位老闆來往信件十分謹慎,各個老闆看完後直接燒了,壓根不丟下絲毫線索。
王老五倒了大黴。因他私藏的信件中有與各個官員賄賂的證據,以及幫助人做局,害人惹上賭博,致使對方傾家蕩產的證據。罪行累累,許縣令判了王老五秋後處斬。
其他賭坊的老闆不遑多讓,巴郡府內有八名藏寶賭坊老闆被判處斬。
辦案之快,猶如秋風掃落葉。
雪上加霜的是,其他郡府的縣令有樣學樣。從許縣令那裡的信件入手,凡是有提及當地藏寶賭坊的,都要去查抄一番,不咬塊肉下來不罷休。
梁州城內的藏寶賭坊在半個月內,全部關門大吉。昔日門庭若市,今日門可羅雀,偶有路過的行人不忘朝藏寶賭坊內扔石子。
這一番大動靜,再次把朝廷的目光吸引過來。
令金穗失望的是,藏寶賭坊的幕後東家依然按兵不動。
金穗在關注梁州藏寶賭坊動向的同時,也在和姚長雍學習姚家的生意,姚長雍從藏寶賭坊這件事裡嗅到不同尋常的味道,而且朝廷裡越來越暗流涌動。金穗得隨時準備好應付藏寶賭坊的反擊,心力交瘁之中,她謹記黃老爹的話,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姚府爲了黃老爹跟藏寶賭坊撕破臉,她有義務盡力輔佐姚長雍,分擔姚長雍的壓力,好在黃家從她七歲時便轉型成商戶,黃老爹的教導加上姚長雍的刻意引導,以及她前世的那點見識,學習起來雖然吃力,好歹有些事務能上手了。
想當年,姚老太太何嘗不是從養尊處優、無憂無慮的貴婦變成運籌帷幄的女強人。
“長雍,梁州藏寶賭坊損失慘重,你說,藏寶賭坊的幕後東家怎麼會沒動靜呢?”金穗不怕藏寶賭坊的反撲,就怕他們不動,不動就沒有破綻,在學習一天後,撐着沉重的眼皮和姚長雍說話。
姚長雍給她揉捏胳膊腿兒去乏,聞言,便道:“從王老五的信件裡,藏寶賭坊的幕後東家應是伯京人士,藏寶賭坊這些年來斂了大筆財富,上頭沒人護着,早像梁州內的境況一般,被人吃幹抹淨了。朝廷近日不平靜,想着那人是忙着朝廷上的事了。”
“你的意思是,藏寶賭坊的幕後東家是朝廷高官?”金穗聲音疲憊道,因太過倦乏,只能聽出些微驚訝,反倒顯得她沒有吃驚,很鎮定似的。
“我是這樣想的,藏寶賭坊是塊肥肉,能保護得這麼好,想來不是一般的高官。我倒是佩服那人,不顯山不露水的,直到惹到我眼跟前來,才擺上檯面。若不是朝廷裡的人,一個普普通通的商人,保密做得再好,也壓不住各地狡猾的老闆們。”
金穗聽不得藏寶賭坊的半句好話,低低哼了一聲,隨口說了句:“藏寶賭坊的財富足以養個軍隊,揭竿起義了。”
“揭竿起義?”姚長雍喃喃重複,眼眸微眯,迸發出危險的精光,他怎麼沒想到藏寶賭坊的幕後東家是想謀反朝廷呢?
朝廷裡誰最可能謀反呢?
姚長雍腦海裡過濾一遍,覺得誰都有可能,又覺得誰都不像。
姚長雍不是皇帝,跟皇帝的思路自然不同,皇帝看見大筆不明財富,首先便想到有人覬覦他的江山,姚長雍覺得江山誰坐跟他沒關係,自然不會往那方面去想,橫豎江山不是他的。
翌日,姚長雍接到東海信件,看完之後大吃一驚。
“怎麼了?”金穗從一堆賬冊裡擡起頭來,她這些日子恍恍惚惚的,對藏寶賭坊的消息最爲敏感,經常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外面看着平靜,是在認真地學習生意經,可事實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迷茫的。
在迷茫中,摻雜着一股無法發/泄的憤怒和煩躁。
姚長雍也沒瞞着金穗,把信件拿給她看:“是慕容世子的信件……慕容堅終於吐露,讓他放藏寶賭坊的火柴去東瀛的是,攝政王。”
姚長雍咬着牙,“攝政王”三個字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他本來不看好嗜權的攝政王,但是攝政王與慕容堅勾結,讓慕容王府出了賣國賊,這麼大個把柄攥在他手裡,攝政王是想幹什麼?
攝政王想動搖慕容王府的根基,自然是觸犯了姚家的利益,姚長雍當然會憤怒了。
而且,從這件事可看出,攝政王居心叵測,真不怕火藥配方傳到東瀛去麼?真正的賣國者,是攝政王!
金穗陡然瞪大眼,激動地握上姚長雍的手:“那是攝政王抓了我爺爺麼?”
“目前尚未清晰,要說是攝政王養了藏寶賭坊,我卻是不信的。攝政王從哪裡弄來那麼多錢開賭坊呢?”姚長雍震驚過後,擰眉深思。
金穗對皇家的事只是一知半解,眸光期盼地靜等姚長雍思索出結果來,嘴裡卻不由自主地猜測道:“也許攝政王真的找到了寶藏呢?”
姚長雍卻嗤笑:“攝政王從未離開過伯京,他從哪裡找到的寶藏?且,十幾年前他是普通王爺,沒權沒勢,因他從小不得寵,一直沒有封地,直到太上皇驟然出家,世人才關注到他,當年他初掌朝政,十分生澀。即便是個不受寵的王爺,只要在伯京一天,就會受到皇帝的一天監視,想要挖寶藏,開賭坊,根本不可能。”
金穗想想也對,心裡有些失望,她倒希望是攝政王,有個強大的敵人,總比不知道敵人是誰好。
姚長雍拍拍她的腦袋,似在安撫:“不過,攝政王不是沒有謀反的可能,他沒挖到寶藏,不代表藏寶賭坊的幕後東家不能爲他所用。”
“火柴運到東瀛,我一直有句話藏在心裡不敢說,我以爲藏寶賭坊是東瀛人開辦的呢。”金穗嘆了口氣,不管藏寶賭坊是誰的,只要別是東瀛人的便好,不然她非得嘔死了。
“東瀛?”姚長雍似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猜測,“那是個什麼東西,敢來咱們這裡撒野?”
金穗撲哧一聲笑了,發覺自己失態,忙斂了笑意。
姚長雍撫摸上金穗的臉,不容許她躲閃,幽幽嘆息道:“穗孃兒,你許久沒笑過了。”
金穗心底涌起感傷。
姚長雍頓了頓,道:“王老五花費了大力氣抓走爺爺,想來不會輕易傷害他的。這麼久沒音信,不是針對我們府,便是爺爺對他們有利用價值。沒消息便是好消息啊!”
要真是想單純地傷害黃老爹,便不會那麼大費周章地把黃老爹弄走了。
金穗點了點頭,臉頰靠在姚長雍掌心裡,心裡有絲暖意,可想起黃老爹失蹤這麼久,杳無音訊,又滿滿的是寒意。
還是黃老爹有先見之明,早早把金穗給嫁了,讓金穗挺過了這一關。
可金穗不知當初黃老爹說那番話的用意,她在看完兩本介紹姚家各地生意的書冊後,突發奇想地問道:“長雍,藏寶賭坊把火柴運到東瀛去研究,是爲了躲避境內注意,那有沒有可能,把我爺爺也送到東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