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太太道:“可不是作死麼?”
心裡最不好受的是文華,當年在珠黎縣時,洪燕菲最要好的朋友便是文華了。眼見洪燕菲變成面目全非的另外一個人,文華眼中浮現一絲迷茫,等閒易變故人心啊!
文太太瞅一眼文華,顰眉道:“華姐兒,咋了?”
文華醒神,搖搖頭道:“沒啥。”又問金穗:“黃妹妹,洪姑娘這樣做,會連累你麼?”
“我可沒教唆洪姑娘,我也沒那麼大的本事。你放心,世子妃不是不講理的人,洪姑娘的身份擺着,出了什麼事,世子妃也會看在她父母的面上念着幾分情面。”
金穗無所謂地說道,鄭文婷若真責怪她,也不能拿她怎麼樣,就像她明知鄭文婷扣壓了她的信件,卻不能拿鄭文婷如何是一樣的。
文華點了點頭,鬆口氣道:“希望洪姑娘不要再這樣執着了。”
文太太聞言,也嘆了口氣,說道:“聽說洪家這幾年爲洪姑娘選了幾門親,不曉得咋回事,沒能做成一門親。洪姑娘品貌上佳,按說定下親事是很簡單的事,白白耽誤了這幾年,眼看年齡越來越大,親事越發不好說。我看啊,金穗這回做了好事,她斷了念頭,自然能收心。”
這話暗示得十分明顯,洪燕菲沒能定親,最大的原因不是沒有定親的對象,而是洪燕菲本人不願意罷了。
金穗既覺得洪燕菲自甘下賤看上了有婦之夫,又覺得洪燕菲勇氣可嘉,這個時代能頂住家族壓力的女孩寥寥無幾,洪燕菲算一個,慕容霑算一個。
相比起來,金穗自己的親事就太順利了。她有些慶幸,幸虧黃老爹和姚老太太都是開明的人,也慶幸自己爲頂立門戶而學了經商之道,否則的話,她和姚長雍真難走到一起。
想歸想。金穗嘴上卻笑道:“看來,我倒是成了功臣了。”
文華哼了一聲:“不害臊!”
金穗捂嘴偷笑,轉而又道:“文伯孃,文姐姐,慕容世子昨兒的回來,你們今兒的來拜訪,恐怕外面不太平,不如暫且住在慕容王府,咱們相互之間能有個照應,順便洪姑娘那兒文伯孃也能勸兩句。”
文華瞪了一眼金穗。這不是給黃老爹接近她娘創造機會麼?
金穗撇過頭。裝作沒看見。
文太太細細尋思。考慮半晌後,說道:“也罷,洪姑娘膽子大,我真怕她做出更大的醜事連累你。”
金穗一喜。文華無可奈何。
文太太又嗔怪地看着文華道:“好好學學你黃妹妹,想的比你周全深遠。”
“娘,你咋胳膊肘往外拐呢?”文華不依地道,但是私心裡也認可文太太的話,王舉儒在海上數次遭到襲擊劫殺,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文太太點點文華的額頭,神情寵溺,三人笑鬧一陣,文太太正色道:“金穗。你爺爺回來後可請人診脈不曾?”
金穗經這一提醒,頓時懊惱道:“我原想着忘了啥事,原來是這件,幸虧文伯孃提醒我一句。”
爲黃老爹叫來大夫時,金穗感到十分欣慰。文太太是真心關懷黃老爹的。
黃老爹本不願再診脈,聽說是文太太特意交代的,只好應了。
黃老爹過了一段東躲西藏的日子,身子有些虧損,好在黃老爹的底子好,大夫開了溫補的方子,讓吃些補藥養養便可。
黃老爹在診脈的時候,洪燕菲正在屋裡發脾氣:“我又不是犯人,你們憑什麼不讓我出去?”
蔡嬤嬤派來的老嬤嬤面無表情地恭敬回答:“洪姑娘莫生氣,這會子楚家六爺等人正在給老王妃請安,爺們兒來往,怕衝撞了洪姑娘,這才提醒洪姑娘暫且不能出門。”
“你……”洪燕菲一張俏臉氣得紅通通的,老嬤嬤明明是善意的提醒聽在她耳裡卻是無比諷刺,彷彿在嘲諷她不要臉,不是那些爺們會衝撞她,而是她可能會恬不知恥地衝撞楚回塗等人。
“洪姑娘有吩咐儘管說。”老嬤嬤姿態越發恭敬,但神態卻沒一絲一毫的變化。
洪燕菲定定神,道:“嬤嬤,我去找姚四奶奶,這總行了吧?”
洪燕菲想起昨日瞥見的黃老爹,微微眯起眼,金穗有把柄在她手裡,慕容王府爲防止她傳出黃老爹回來的消息,肯定不會趕她走。思及此,她鎮定下來,只要在慕容王府裡,她總有辦法見到慕容霆。
老嬤嬤掀了掀眼皮,垂下眼時,一絲鄙夷在眼中劃過,說道:“回洪姑娘的話,姚四奶奶正在見客。”
洪燕菲胸口一起一伏,這老嬤嬤是故意跟她作對的吧?她可以確定老嬤嬤是鄭文婷派來的,目的就是爲了防止她利用一切機會見到慕容霆。她不禁在心裡怒罵,這個妒婦,怎麼如此貪心,妄想獨佔慕容霆!也不瞧瞧自己的年紀。
洪燕菲握緊拳頭,在心裡發誓,若是有一天她成了慕容霆的人,她一定要報今日被羞辱的仇。
洪燕菲半躺在貴妃榻上,品着水果和精緻的茶點,暗暗想,若是她成了慕容霆的妾室,待遇肯定比現在更好,她也能如鄭文婷那般光明正大地站在慕容霆身邊,別人也會羨慕她和慕容霆郎才女貌。
當年慕容霆和鄭文婷並肩而走、逶迤離去的背影,在她眼中成爲一副雋永美好的畫,她無數次想象自己取代鄭文婷,換做是她走在慕容霆的身邊。
洪燕菲想着想着打起了盹兒,在夢裡她成功地完成了這副畫面,迷迷糊糊間有人推她,一把清越的聲音道:“罷了,包嬤嬤莫吵醒了洪姑娘,記得給洪姑娘蓋上毯子,莫着涼了……”
洪燕菲有些不滿夢境被打擾,夢中情景轉換,她又成了那個站在十里涼亭裡眼睜睜看着慕容霆和鄭文婷相攜離開的孤單人,任憑她怎麼叫,慕容霆也不回頭,如她當年在心裡吶喊着慕容霆的名字一樣。
一個激靈,她從夢中驚醒,驚魂未定地看見鄭文婷臉上的笑容幾乎掛不住,側着身子站在貴妃榻前。
蔡嬤嬤怒目而視,難怪鄭文婷臉色難看,洪燕菲竟然在夢裡叫喊慕容霆的名諱,便是鄭文婷也從來沒這麼叫過。
鄭文婷臉色變了變,盯着迷茫的洪燕菲,微微眯了眼,轉而清淺地笑道:“洪姑娘醒了。”
洪燕菲似是受了驚嚇,瞠目結舌地望着居高臨下的鄭文婷,這才知曉眼前的人是真的,而非是夢境,一下子從榻上蹦下來,蹲身行禮,忐忑道:“燕菲無狀,請世子妃降罪。”
“洪姑娘不過是睡了罷了,何罪之有?倒是我打擾了洪姑娘的好眠。”鄭文婷擡了擡手,示意她起身。
洪燕菲心虛地擡首看了眼鄭文婷的臉色,額頭上一顆冷汗滑落,心中惶惶不安,怎麼辦?也不知方纔她在夢裡的呼喊有沒有被鄭文婷聽到,目光悄悄掃過屋子裡的嬤嬤丫鬟們,衆人愀然而立,神色無異,她卻覺得每個人都在笑話她不知廉恥。
“世子妃多慮了。”洪燕菲做賊心虛,只覺得口乾舌燥,越發不敢多言半句。
鄭文婷拉了她的手,一同坐在貴妃榻上,笑道:“曉得你無聊,這纔來找你說話。洪姑娘小小年紀獨自離開家,端的是好膽量。”
握着洪燕菲的那雙手柔弱無骨,軟得似乎溫度高一點便會化開,明明恨她勾/引慕容霆,鄭文婷的語氣卻不露聲色,讓人如沐春風,保養良好的容顏和十八歲的少女一般,肌膚吹彈可破。
洪燕菲細細看着鄭文婷,她自詡天生麗質,可論容貌和身段,與鄭文婷一比,她頓時覺得自己被比成了跳樑小醜,心底深處的自卑感加上心虛,讓她無法有勇氣再盯着鄭文婷看,甚至隱隱有種絕望,怪不得昨日慕容霆覺得看她一眼都是多餘。
鄭文婷察言觀色,眼珠一轉便猜出洪燕菲的想法,笑容越發和藹。
洪燕菲輕聲道:“我是被黃妹妹尋夫的勇氣打動,這纔敢陪着黃妹妹上路。”
蔡嬤嬤皺眉,眼中的鄙夷濃的化不開,這話要是讓慕容王妃聽見,看慕容王妃不啐她一口。
鄭文婷和顏悅色,閒談般道:“即便如此,也是洪姑娘自個兒有膽量。我聽說洪姑娘從小跟在洪大人任上,想來去過不少地方吧?”
洪燕菲不知鄭文婷的目的,老實回答道:“只去過兗州和梁州。”
“說來我也是喜歡四處遊玩的,可惜嫁了人便拘在了內院裡,倒不如做姑娘時自在。世子爺多在海上奔波,我卻從未見過海呢。洪姑娘可乘坐過船?”
洪燕菲眸光一亮,心中熄滅的火苗漸漸燃起希望,小心翼翼地看着鄭文婷,謹慎地措辭:“早些年去梁州時倒是坐過船。”
蔡嬤嬤眼皮輕跳,一時又是惱鄭文婷想不開,又是恨洪燕菲不知輕重地在夢裡叫慕容霆的名字。
鄭文婷就着乘船的問題和洪燕菲閒拉半天話,心滿意足似的走了。
洪燕菲望着鄭文婷的背影,方纔的惱恨煙消雲散,只剩下臉頰上淡淡的紅暈。
ps:
洪燕菲就是個看了偶像劇想把女主角換成自己來演的女孩。本文快完結了,對結局有要求的親們趕緊發表意見和建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