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港中的安靜不知道維持了多長時間,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更爲漫長,無論如何,當巨劍的光芒開始向外迸射,並且劍身重新開始鳴鏑時,蘇斯納卡身上的傷痕已經完全復原,除了傷口上的龍鱗還沒有完全長出來外,僅僅從外觀看,很難相信它剛纔承受了數次幾乎致命的打擊。
在巨劍的鳴響中,蘇斯納卡的眼睛中明顯流露出了掙扎的神色,它反覆擡起手放下,再擡起手,再放下這個過程,每一次的擡起和放下,都要消耗它難以想象的精力和能量,這種消耗甚至比起與西坦附身的太空骷髏戰鬥更高,幾十秒的時間,巨龍的身上就開始冒出大量的水蒸氣,那是它的體能正在急速消耗的證明。
最終,蘇斯納卡再也按捺不住,猛然站了起來,大步的向着那把巨劍走去。
“你在冒險,蘇斯納卡。”
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巨龍的身後突然出現了李妍的投影,這是一個奇怪的投影,因爲李妍本人此時在距離露娜菲6號行星數十萬光年的地方,而星球和李妍的軍艦之間沒喲開通任何通訊溝通,而現在,李妍居然有投影出現在太空港中,不能不說是一件非常蹊蹺的事情。
但是,巨龍顯然對李妍的投影出現在太空港中沒有任何驚訝,雖然凝住了身體,但是蘇斯納卡並沒有轉身,它的眼睛始終盯着那把也許可以弒神的巨劍,過了一段時間,才低聲回答:“我們都在冒險,沒有區別,生存本身,就是最大的冒險行爲。”
李妍的投影安靜了一會兒才說:“你僅僅只是從神,沒有完整的神位,就連張義也沒有完整的神位,無法完全擁有這把武器,更談不上徹底發揮這把武器的作用,想想看,一把在你手上根本無法發揮作用的弒神武器能給你帶來什麼?更大的實力,還是更大的危險?”
蘇斯納卡終於扭頭看着李妍的投影,問:“那麼,你想說什麼?”
“交給張義保管,只有這種選擇,也許你想除掉張義,但是你別忘了,你現在的龍族基因體系與張義神國的原有物,那個靈能隧道格格不入,一旦你殺死張義後,隨着神國的崩潰,你的實力會迅速下降,與此同時,整個銀河系的神明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它們都在看着那把武器的最終下落,你認爲僅僅是你,又能保存多久?”
巨龍長長長長的深呼吸了一下,低聲說:“神國在沒有張義時就沒有崩潰,在張義死後,也不會崩潰。”
“靈能隧道沒有崩潰,但是張義的神國會崩潰,這點你無法自欺欺人,在沒有找到新的主神之前,殺死張義對你沒有任何好處,相反,只會讓你陷入更爲可怕的境地。”
看着巨龍,李妍的投影解釋說:“想想看,一萬年前,曾經有一名叫做荷魯斯的皇帝陛下的從神,投靠了邪神,並且向着皇帝陛下發起挑戰,最終的結果是什麼?即使皇帝陛下沒有任何神國,依然不是從神所能比擬的,而你,則是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貿然決定殺死張義不是嗎?好吧,我相信你構思這個事情已經相當長的時間,但是這些事情沒有一個邪神能夠幫你,當你殺死張義,且不論你是否有機會殺死他,即使你確實殺死了張義,同樣會讓自己陷入絕境,你認爲,有哪一個神明能夠接納一個曾經殺死自己主神的從神?”
蘇斯納卡扭頭看着遠處的巨劍,想了想,微微點頭,說:“好吧,如你所願,我放棄這次機會,當這個唯一的機會失去後,我從此將不會對張義再有任何叛逆之心,並且開始真正的爲張義的利益着想,真正的平衡李妍領和芙蘭領之間的勢力。”
李妍看着蘇斯納卡,微微搖頭,說:“不用在意這些,所有的勢力,無論是人類帝國的,還是芙蘭領的,又或者是李妍領的,這些勢力的劃分和平衡在蟲族到來前毫無意義,當銀河系的危機,人類帝國的危機到來時,所有的勢力範圍都會打亂重來,只有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才能確定各自的地位,在那之前,我們是不是能夠度過這次危機還很難說。”
蘇斯納卡扭頭看了李妍一眼,低聲說:“那麼,封禁這個太空港吧,在張義從競技行星上歸來之前,把這個太空港徹底的封禁在這片空間的某個角落,讓除了你我之外所有的外來神明都無法找到這個太空港,讓這把弒神武器暫時從這個世界中消失。”
“張義有沒有說過,如果你鍛造出一柄弒神武器,應該怎麼處理?”
聽着李妍的問題,蘇斯納卡搖頭回答:“不,沒有,他僅僅說過,這樣的武器製造出來以後,最好的辦法是將這柄武器投入混沌之中,讓混沌本身來決定這柄武器最後前往什麼地方,也許依舊停留在現在,也許到了未來,也許回溯道人類遠古更古老的時代,並且成爲人類所有弒神武器傳說的發端,或者說,我製造了我們的歷史武器。”
李妍嘴角撇了一下,微笑着說:“投入混沌嗎?張義同樣畏懼這柄強大的武器,害怕自己在完全擁有,並且能完全發揮這柄武器的能力之前,被其他的神明或者是超神將這柄武器奪走,反而成爲自己的隱患,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不是現在,至少要等到蟲族危機到來時,我還需要這樣的武器對付那些蟲神,甚至是超神。”
蘇斯納卡微微點頭,低聲說:“你來對付蟲神,而不是張義,這可真是一件非常諷刺的事情。”
隨着它的話,它的身體漸漸從太空港中消失,不再出現,連同她頭頂上方的那個奇怪的生命一起,隨着它的消失,太空港中的靈魂火焰也同時瞬間一起熄滅,只剩下還沒有完全鍛造好的弒神利刃在遠處的黑暗中安靜的呼吸,安靜的閃爍。
李妍的投影安靜的站在黑暗之中,在她身後,是巨大的航空母艦,剛纔蘇斯納卡曾經將太空港所有的能量抽調給航空母艦的激光阱系統,最終也沒有讓太空港的能量儲備恢復正常,當太空港中所有的靈魂火焰消失後,除了那柄有節奏閃亮的巨劍外,整個空間如同太空港外面的宇宙一樣,漆黑無比。
李妍就這樣站着,好像和周圍的黑暗融爲了一體,直到很長時間以後,才微微的擡起手,像是剛纔的蘇斯納卡一樣,想要將眼前的的這柄長劍握在手中,不過,這個動作做到一半,她的手僅僅只是舉起來,根本沒有完全對準那柄長劍時,就停止了動作,僵持在空中,既不擡起也不放下,就是那樣再次陷入沉寂狀態。
蘇斯納卡想要殺死張義?
這種事情在張義將蘇斯納卡轉移爲自己的從神第一天起,就已經開始了,蘇斯納卡絕對不會屈從於張義的管理,而張義,顯然也不放心自己的這個從神,以至於在張義他們前往競技行星系追求更爲強大的道路時,還把蘇斯納卡放在了李妍這裡,而不是將蘇斯納卡收入神國,一起帶到那個據說有着西坦本體存在的競技行星系中。
即使蘇斯納卡的真正實力與當時的厄里斯也不相上下,完全可以稱爲是張義小隊最好的助手,張義同樣沒有放鬆對蘇斯納卡的警惕。
而今天,僅僅是這種無言的矛盾激化的最好時間,但同時,也是最糟糕的時間。
蘇斯納卡製造出這樣的武器,能夠在整個銀河系中產生時空共鳴,即使在人類國家進行征服的李妍都能覺察出異常,最終啓動了在太空港中的存量副本,讓自己的投影直接在太空港中顯現,沒有道理,張義他們會一無所知,應該說,身爲蘇斯納卡主神的張義,對於這些變動的感知應該比李妍更爲清晰,對於一柄弒神武器的存在同樣異常清楚,因此,張義絕對會加大對蘇斯納卡的防範,以至於蘇斯納卡無論用什麼方法,都不可能用這柄巨劍傷害到張義。
如果沒有時空共鳴,也許張義還不爲所知,也許這柄長劍還能發揮作用,但是,如果沒有時空共鳴,沒有時空碎片成爲這柄巨劍的刀刃,就算這柄長劍被命名爲弒神武器,也無法真的傷害道張義,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單方面對張義有效的矛盾。
李妍在意的不是這個,她更在意的是,除去張義以外存在的那些人類女性們,盧亞娜,也許還有芙蘭,蘭蔻,在這樣的神明面前,弒神武器也許才能發揮真正的作用。
除掉自己的競爭對手,無論是競爭張義的,還是競爭神位的,這對於李妍來說,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而現在這柄長劍的存在對於李妍來說,無異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拿還是不拿?
李妍的投影就這樣虛擡着手,對着遠處的巨劍,過了相當長的時間之後,才慢慢放下手臂,轉身走入黑暗中。
隨着李妍投影的離開和消失,整個太空港連同太空港旁邊的舉行航空母艦都在一瞬間被更大的空間包圍,並且開始發生褶皺,捲曲,就像是一個紙盒子發生了反覆的摺疊,將太空港所在的空間反覆隱藏着,最終,在一些奇怪的能量波動到達這個空間之前,太空港徹底的消失在這個銀河中,除了李妍,沒有人知道這個空間現在在什麼地方,開口出現在哪裡。
蘇斯納卡是龍,不是人,所以,僅僅就人類而言,只有李妍才知道那柄還未完全完工的弒神武器具體的所在。
那些奇怪的能量波動在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後,在這個空間中爆發出巨大的能量衝動,即使在星球上,沒有看見也沒有接觸這些能量衝動,僅僅只是感知,都能讓人類的心中隱隱產生恐懼的心理。
李妍的投影在下一秒出現在自己的伯爵府中,在她身邊站着的,是不知什麼時候到來的蘇斯納卡。
“我知道你的想法,我知道你的態度,我知道你的感情,但是,我只有張義。”
李妍看着伯爵府外蔚藍的天空,如此說着。
“喔哦,我知道,當然,我知道。”
蘇斯納卡如此回答,同樣看着天空,兩個都已推開神門的強大生命就這樣一起陷入沉默。
一陣風吹起,將李妍的長髮吹起,不斷的飄蕩,就像是張義在地球上第一次看見她時一樣,輕柔,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