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欣看唐翰“神棍”一樣,可偏偏唬得經驗豐富的約翰點頭不已,大有把他當成生平唯一知己的模樣。
可話又說回來,如果葉欣不知道唐翰的底細——從事鑽石行業不過幾個月時間,大部分時候乾的還是副業,肯定會把他當成出生鑽石世家的人,也會被他的語言所折服。但她既然知道了這一切,心底難免覺得有些怪怪的,到現在,她也只能把唐翰當成一個比秦月更天才的人來對待了。
然而,這一切都不重要,只要約翰認可唐翰就好,想到兩人的名字也如此相似,笑意掛滿臉頰,葉欣對約翰的大鬍子也沒多少反感了。
再看秦月,這愛打擊人的小丫頭嘟着小嘴,全然插不上嘴,切割師傅約翰只對唐翰感興趣,還說唐翰的話能激發他的靈感。秦月腹誹不已,唐翰看問題確實與衆不同,試問誰能比他更瞭解鑽石內部的情況,很多切割師傅追求的目標和他一樣,都是根據鑽石內在結構決定該如何切割,又該切割成怎樣的形狀。
良久之後,約翰這纔想起唐翰此行的目的,不是說他有鑽石要拿來切割嗎?他只顧着高興去了,那種被人賞識的美好感覺可是他生平難得一見的。
唐翰朝秦月使了個顏色,示意她先拿那顆深藍色的金剛石出來,秦月轉過去身去,將那顆深藍色的碩大金剛石拿了出來,而後纔回過身子來,將它交給了唐翰,這小姑娘對約翰這個大鬍子還有些不滿。
唐翰笑了笑,將包着綢巾的鑽石遞給了約翰,約翰兩眼放光,伸手接了過去,他浸淫此道幾十年,光從外面的形狀就能判斷出大小,當然比起唐翰剛剛顯露的那手功夫,還是差了一些。
揭開綢巾,深邃幽靜的深藍色讓約翰喜形於色,當即就大聲稱讚了出來。將其拿在手裡反覆摩挲,那愛不釋手像極了一個得到玩具的小孩子。
“約翰師傅你看這顆金剛石怎樣?”唐翰笑着問道。
“這絕對是深藍色中的頂級鑽石,可惜重量比不上‘希望’鑽石,稍微有些遺憾!”約翰如此說,已經非常給這顆鑽石面子了。
唐翰笑道,“希望鑽石可是億萬顆鑽石選一的,約翰師傅切割這顆鑽石應該沒什麼問題的吧!”
雖然遭受過秦月的打擊,可得到唐翰的肯定,約翰對自己的手藝卻更加自信,“沒問題,但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我得細細思索該如何切割,你如果有什麼建議,可以現在提出來。”
“我相信約翰師傅的眼光……”
唐翰的話很受用,約翰本就是老成持重之人,對待鑽石一絲不苟,做足功課是最起碼的職業道德,後面的發揮則要看切割師傅的經驗和天賦了。約翰又問道,“唐,你還有其他要切割的嗎?有沒有那種有潛力能成爲名鑽的。”
唐翰望了秦月一眼,看人家老外多直接,可他還是要繞彎子,“我這邊還有一百多顆需要切割,也有一兩顆更罕見的,但是要弄這些估計需要的時間更多,可我怕影響約翰師傅將來的安排可不好。”
“一百多顆?”約翰有點暈,可他畢竟經驗豐富,很快分析清楚狀況,“這麼大筆生意啊,交給我切割絕對沒錯的,對了,你這些鑽石要賣的麼?要不直接交給我們店裡好了。”
“我們也是做鑽石生意的,只等加工好了回中國出售。” 唐翰婉言謝絕道。
“中國的鑽石銷售市場還不成熟,像這類的大鑽石的主要購買主力還是在美國,唐,你就放心好了,看了貨之後我們可以馬上付款,現金交易,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你吃虧的。” 約翰所在的珠寶店本就是集進貨,切割,銷售於一體的,他掛在店裡幹,自然想給店裡創收。
葉欣直給唐翰打眼色,照她的意思,只要價格合適,就在這邊賣掉好了,弄回去手續麻煩不說,價格也不一定上得去。而且約翰是切割師傅不是珠寶店老闆,通姦耍滑的心思也會少很多的。
約翰見唐翰有些猶豫,卻也不趁火打鐵,因爲他也拿不準唐翰心底究竟怎麼想,可不管怎樣,先把他自己鑽石切割的生意接下來纔是正事,“不管你賣不賣,放心交給我就對了。我這邊朋友多,可以讓他們幫着切割的,價格絕對公道。對了,你剛剛不是說還有一兩顆珍惜的鑽石嗎?都拿出來看看吧!”
“像剛纔這樣的鑽石我是肯定不會賣的。”唐翰堅定了自己的信心。
“我能理解,換了是我,也不會輕易出手的。作爲鑽石切割師,最大的成就是切割出最名貴的鑽石,談到買賣這些就有些俗氣了。”約翰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想要待價而沽,鑽石越出名價格越高,如果是經他的手切割出來的話,約翰自己也可以跟着沾光的。
唐翰將那顆最珍貴的草綠色金剛石拿了出來,約翰一看更興奮了,據他多年的經驗估計,這顆鑽石起碼在一百克拉以上。掀開綢巾,露出來的色彩更讓他驚訝,“竟然是草綠色的?”
約翰接了過去,草綠色的金剛石,純淨素雅,當屬極品中的極品,“我記得有顆綠鑽重達四百多克拉,可那顆綠鑽的色彩卻遠遠比不上這顆,唐,只要你把這顆鑽石交給我加工,我一定會讓它的光彩壓倒那顆綠鑽,這種純正的綠色是我見到過最清新的色彩。”
對於鑽石大小的事情,唐翰也沒辦法,在鑽石公園能找到這樣的鑽石已經算是非常奇蹟的事情了,歷來非洲出的大鑽石最多,可早在百年之前鑽石礦就被人佔了,哪裡還有他插足的份。
唐翰既然把鑽石拿了出來,就是相信約翰的手藝,繞了那麼多彎子之後,該試探的也都試探過了,也就點了點頭,放心交給了他。
“唐,這顆鑽石切割的時間估計會更久的,一兩年也說不定啊!”約翰雖然功夫深,可也不敢託大。
唐翰道,“我相信約翰師傅的手藝,時間不是問題,但切割出來一定要出彩才行。”
“那是肯定的,這也是對我自己極限的挑戰,我是不會錯過這次難得的機會的。”約翰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對了,唐你這鑽石在哪裡找的啊?”
“這個還是不說爲好。”唐翰心想讓你知道我以後乾脆不要混了。
約翰笑道,“是我多嘴了!”
“等我們驗收了第一批鑽石,以後我有鑽石還會找你切割的。”
“那你把其他鑽石都拿出來看看吧!”約翰知道這兩顆鑽石已經算是極限了,可心中還是有些期望,希望能見到讓人驚豔的鑽石。
唐翰點了點頭,其他的鑽石沒那麼珍貴自然無所謂了。招呼了秦月一聲,將兩人身上的鑽石都拿了出來。
“這顆玫瑰色的鑽石非常不錯。”約翰眼尖,一眼就相中了那顆玫瑰色的。
秦月馬上搶了過去,“那是我的。”
“你這小丫頭,沒人跟你搶,約翰師傅可以幫你切割的。”唐翰瞪了秦月一眼,這小姑娘啊!
約翰笑了笑,沒和秦月一般計較,小姑娘愛美,喜歡粉色系的鑽石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反而和她聊了起來。
葉欣也將唐翰拉到一邊,和他商量出售鑽石的事情,唐翰其實是無所謂的,只要將幾顆大鑽石拿在手裡,其他的倒無所謂,當然,答應給秦月和陳曉霞的幾顆鑽石例外。
約翰自己其實是無所謂的,他主管切割,只要有鑽石切割,他就永遠不會失業,除非他失信於人,自砸招牌。鑽石的切割由約翰負責,約翰拿出準備好的合約,唐翰看了一陣之後,和他簽了關於切割責任保密賠償等條目清晰的合約。
本着盡職盡責的本分,約翰也把珠寶店主叫了過來,珠寶店主是個矮矮胖胖的猶太人,名字叫做安迪斯,眼裡滿是精明。他看中的是唐翰手中的那幾顆極品鑽石,可唐翰怎肯輕易讓出,在他看來錢並不是問題,這幾顆鑽石留作紀念也好。
狡猾安迪斯盡力壓價,可懂行的唐翰心中有底氣,自然不肯吃虧,他自己又不是沒銷售途徑,不需看安迪斯的臉色行事。連約翰都幫着唐翰說話,這讓安迪斯有些不滿,但也無可奈何,約翰切割鑽石的品質那是一等一的好,要是約翰切割的鑽石被其他珠寶店先搶去銷售,安迪斯丟臉就丟大了。
一番交涉下來,唐翰自己只保留了深藍鑽和草綠鑽,秦月的玫瑰鑽石自然被她留了下來。唐翰送了幾顆鑽石給陳曉霞和沈雁,還有那顆被鑽石公園鑑定過的黃鑽,按規定是不能出售的,唐翰也就準備留作紀念。
其他大小鑽石,包括好幾顆十幾克拉的無色鑽石全部賣給了安迪斯,價格倒還公道,只是安迪斯有個附加條件,以後唐翰搞來的鑽石,他有優先購買權。唐翰自是不以爲意,只要價錢合適,賣給誰都是賣,難以出境的東西,還是就地處理的好。因此,在除去鑽石的切割費用外,唐翰此行淨獲利一千萬美元。
出了店門的幾個人一身輕鬆,連日來壓在陳曉霞心上的大石也落了地,她也可以放心逛紐約了。
只有秦月稍稍有些不滿,這幾天的努力就這麼被賣掉了,唐翰當即就勸她,好戲還在後面,幾顆極品鑽石切割出來,估計得在一年之後了,不管怎樣,現在不用提心吊膽,可以安心逛街了。
事情完美解決,葉欣也落得一身輕鬆,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銷售的壓力,國內那邊的鑽石市場根本用不着這樣好的鑽石,也不用大費周章,這樣把大部分鑽石處理掉,只留最珍貴的最好不過了。
幾個人逛鑽石區的時候,秦月還在想着做生意,想憑藉出衆的眼力,低手買進鑽石。卻被唐翰無情地粉碎了夢想,“這裡是鑽石交易最頻繁的地方沒錯,可光這裡的房租價格就比世界上其他地方高出太多,鑽石的價格還能便宜了去,除非是在美國這邊做生意,否則肯定會虧死的。”
秦月對剛纔唐翰兩人賣掉鑽石還有些耿耿於懷,但唐翰此番一說,秦月就只得低頭接受教訓,其實她也明白唐翰說得對,在美國他們資源不熟難以和這些珠寶商抗衡,可就是心理上接受不了。
小姑娘難得服軟一次,楚楚可憐的樣子得葉欣有些於心不忍,連忙出言勸阻唐翰。這也搞得逛街的時候,幾個人只能看都不敢還價,後面秦月忍不住喊出一個超低價,看對方那驚愕無比表情,讓幾個人差點笑破肚皮。
“小月難道忘記了我們此行的初衷?”唐翰瞧準機會,拉了秦月走在了前面,這小姑娘的性子,還是要改改才行。
“哥哥,是我不好,不該鬧脾氣。可人家忍不住嘛!那可是我們辛辛苦苦才挖到的鑽石呢,哥哥更是辛苦,可現在好多利潤都讓人家賺去了。”秦月可不敢說她其實是對葉欣的做法有些不滿,總之,小姑娘心裡酸溜溜的。
唐翰望了她一眼,“不管做哪行,總是要讓些利益出來的,你那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這些。”
“知道啦!小月以後乖乖聽話就是了嘛!哥哥不許再生小月的氣了。”秦月搖着他,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唐翰無奈地說道,“你這小丫頭!我是怕你自己生自己的氣,自己和自己過意不去幹做什麼!你記清楚了,鑽石公園我們不過是玩票,到鑽石區來考察纔是正事,現在那邊的事情已經結束,就在紐約多玩幾天,你不是喜歡設計嗎?多看看人家的作品也好,別總是憋着一肚子氣,像個小怨婦似的可不好。”
“哥哥這話說得好難聽……”被說中心事,秦月皺起了眉頭,聲音有些奇怪,讓人聽不出是歡喜還是憂愁。
“算我說錯話了好吧!”唐翰打了個哈哈,混了過去。
一番談話節目之後,秦月的心情明顯好多了,如穿花的蝴蝶一般,歡欣而愉快。葉欣忍不住揪住了唐翰,問他給人家小姑娘灌輸了什麼思想,唐翰大叫冤枉,說他不過狠狠批了秦月一頓,讓她記住此來的目的。
葉欣纔不信他的鬼話,可又沒辦法證明,對兩兄妹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她也是頭疼得很。可除此之外,唐翰的表現還算可圈可點,更不像某些暴發的富翁一樣,處處留情,那樣的人葉欣見得太多了。葉欣還有更難以解開的心結,估計在秦月心底,她自己纔是後來者吧!
看兩兄妹相處的樣子,葉欣就更深刻地意識到這點,想必此前秦月鬧情緒心思和她現在也是一樣的,怎一個亂字了得!
唐翰倒沒太多的覺悟,只知道看到秦月開心起來,他心底也好過很多。而秦月的超強記憶力在這時候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切割鑽石固然需要天賦,可更需要時間的沉澱,年復一年的不斷練習。可做成品的設計相對就簡單許多,這就是動腦和動手的區別所在,她可以將別人的創意都記在腦海中,消化沉澱之後,就變成她自己的東西了。
接下來的幾天,幾個人便在紐約鑽石區參觀考察。其中秦月收穫最大,幾個人幾乎逛遍了整個鑽石區的珠寶店,他們站出來的的鑽石款式,都毫無遺漏地裝進了秦月的腦海裡。相信回去之後,秦月的小腦袋瓜裡又會想出很多絕妙的主意來。
紐約的翡翠店鋪並不多,唐翰和葉欣也在考慮要不要將欣月珠寶開到紐約來,王啓明倒是給出了意見,翡翠的主要購買力是華人,當然也有少部分美國人喜歡翡翠的,可單純的翡翠店在美國肯定是吃不開的,光是租金就很嚇人了。王啓明倒是建議採用網上電子商務的形式開展業務,在基礎設施發達的美國,網上購物已成消費的一大特徵。
葉欣表示可以嘗試,但卻不宜操之過急,欣月珠寶最大的問題便是底子太薄,在紐約這邊學到的一些經驗拿回去應用就足夠應付一陣子了。
幾個人臨走之前,再去了一趟約翰那裡,應秦月的要求,她那玫瑰色的鑽石連日趕工,最先被切割了出來,約翰經驗豐富,按她的喜好,將玫瑰色鑽石切成了心型。鑽石小巧玲瓏,整個晶瑩剔透,鑽石的火彩也最具夢幻色彩,一百多個切面將整顆鑽石的光華完全輝映出來,展示了約翰的深厚功底。
秦月看了之後,歡喜得說不出話來,這可是唐翰送她的禮物,她就這樣帶着甜美的笑容一直從紐約到了碧海,就這一顆鑽石,就不枉她橫渡大洋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