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平泰發問，葉雲揚解釋說：“當然是查案，刺殺世子這麼大的事情，幕後主使絕對不止一個人，我和殷叔叔懷疑是某位王子所爲，因爲只有陳孤駿死了，他纔有繼承王位的機會。可是咱們的國君對兒子管的很嚴，女兒都能出去上國學，但兒子必須待在王宮不許出大門半步，所以如果沒有大臣在外策應的話，被說僱傭南山賊作案，南山賊在哪兒他們都不知道。”
吳瀚接着說：“雲揚讓我關注兩位王子的表現，就是想從中找出誰更值得懷疑。”
東方平泰聽明白了，說：“按照你們的推理，三王子的嫌疑比較大，跟他勾結的正是孫成文，對嗎？”
吳瀚點頭：“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種可能性很大，當然也不排除二王子或者其他人，在沒有十足的證據之前，很多人都在被懷疑之列。”
葉雲揚可以肯定這件事跟孫成文有關，因爲死鬼陳孤駿說過，林洪凱的目的之一是爲了給他嫁禍，在他的一衆仇人當中，能請得起南山賊作案的人只有一個孫成文。
當然，這件事他是不能說的，會暴露陳孤駿的真正死因。
他也有一個疑問，正好三個政界老手都在，請他們幫忙解惑，說：“我想不明白，孫成文已經貴爲丞相，雖然只是管理吏部的左丞相，但右丞相因爲身體不好長期不問政事，管轄下的戶部基本上也被他給霸佔了，國君對他十分倚重，他爲什麼要跟三王子搞在一起，支持世子才更順理成章吧？”
吳瀚笑着說：“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正是因爲孫成文聰明，所以才這麼做，他想要保住孫家世世代代榮華富貴，就必須永遠緊靠在國君身邊，這是個很淺顯的道理。陳孤駿作爲嫡長子，從生下來那天就被封爲世子，當時孫成文還只是個吏部堂官，後來才當上丞相的，嚴格說來陳孤駿是靠着自己運氣好獲得儲君之位，跟姓孫的沒有半毛錢關係，所以等他當上國君之後，還會不會倚重孫家就是未知數了。”
吳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繼續說：“三王子不同，按照禮法他沒有機會當國君，等老爹死了之後連繼續住王宮的權利都沒有，會被繼任者隨便給點兒封地給打發掉，每個月領一筆不多不少的俸祿。孫成文要是把他扶上王位的話，陳孤柏一定會感念他的大恩大德，至少在他當國君的幾十年裡，會保證孫家屹立不倒。”
葉雲揚恍然大悟，說：“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會選擇老三……不對了，老大死了老二噹噹世子，也輪不到老三啊，他那麼精明爲什麼不選老二？”
東方平泰說：“國君的三個兒子當中，老大的心眼兒最多，而且多年來得到老爹的真傳，是個很喜歡玩弄權術的人；老二性格耿直，甚至有點嫉惡如仇；老三最爲貪婪，而且智商是三兄弟中最低的。”
“明白了。”他笑着說：“孫成文之所以不選老二，是因爲老二耿直，當上國君之後很有可能收拾他。老三的又貪婪又蠢笨，貪婪決定了他會覬覦世子之位，蠢笨則容易被-操控，果然是不二人選。”
一直沒有開口的殷隼說：“就像雲揚剛纔說了，老大死了老二當世子，老三仍然是什麼好處都沒撈着，豈不是爲他人做嫁衣？”
吳瀚搖頭說：“錯，以孫成文的精明，絕對不可會沒有後招兒，老二從不跟大臣們接觸，受到的支持會比較少，一旦孫成文公開支持老三，就算是國君也的好好考慮一番。”
葉雲揚突然產生一個想法：“吳伯伯，要是你和軍方明確支持老二，結果又會怎樣？”
吳瀚眼睛一亮：“對啊，這麼一來老二和老三就打了個平手，姓孫的別想佔到半點兒便宜！這是個好主意，我馬上通知心腹們，讓他們做好擁戴二王子的準備。”
東方平泰嘆氣說：“剛纔咱們說了這麼多，都只是猜測而已，還是沒有證據，你們抓到的活口也沒什麼用，他是個嘍囉沒機會接觸到核心機密，自然也就不能站出來指正孫成文，案子怎麼破啊？”
葉雲揚語氣平淡的說：“放心，只要方向是對的，找證據並不難，對方的狐狸尾巴早晚會露出來的。”
與此同時，王宮-內院的一座宮殿裡，陳孤荷指着陳孤柏的鼻子厲聲喝問：“怎麼會這樣，你不是說要對付葉雲揚的嗎，爲什麼死的是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孤柏趕緊上前一步捂住妹妹的嘴，信誓旦旦的說：“我的小姑奶奶，別大喊大叫行嗎，讓別人聽到了還了得嗎？”
陳孤荷掙脫他的手，小聲質問：“大哥死了，你怎麼解釋？”
陳孤柏見她不再大喊大叫，心裡也有底了，聳聳肩說：“可能是個誤會。”
“可能、誤會？”陳孤荷瞪大眼睛：“什麼叫可能，使團裡幾百個人毫髮無損，總共死了兩個人，一個是大哥一個是他的隨身太監，能是誤會嗎？三哥你跟我說實話，這次所謂的報復行動，根本不是針對葉雲揚，從一開始就是針對大哥，是嗎？”
陳孤柏搖搖頭，一本正經的說：“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事情肯定是出了什麼意外，殺手怎麼就把大哥殺了，而主要人物葉雲揚毫髮無損的回來了……可惜殺手頭目死在殷隼手裡，我們連求證的機會都沒有。”
陳孤荷直視三哥的雙眼，冷笑道：“三哥，事到如今你還把妹妹當傻-瓜嗎，你就不怕我把這件事告訴父王？”
陳孤柏眼睛裡寒光一閃，哼笑：“這事兒你也有參與，到時一樣逃脫不了干係。”
陳孤荷馬上說：“所以你要告訴我實情啊，我已經參與其中無法自拔了，你還瞞着我，有意思嗎？”
陳孤柏笑了：“也是，那我就實話實說吧，其實三哥這次是準備來個一石三鳥，將葉雲揚、殷隼和……和大哥一起幹掉，最後嫁禍給葉雲揚，讓他背黑鍋。這樣一來不光幫你報了仇，還斬斷太尉吳瀚一條手臂，然後三哥我在大臣們的支持下成爲世子，等我當上了國君，一定不會忘記妹妹的功勞，把一座縣城封給當做賞賜，怎麼樣？”
陳孤荷眉頭緊皺，把一座縣城封給自己，她很想要，說：“原來是這樣，一早我就該想到的，你讓我幫忙把葉雲揚塞進使團，要是隻爲了搞定他的話，至於弄得這麼複雜嗎？三哥，看來你已經獲得不少大臣的支持了，不然的話怎麼能請得動南山賊來作案。”
老三呵呵一笑：“妹妹就別誇我了，你三哥我只是人緣稍微好了點。”
“可是，你的計劃失敗了，葉雲揚和殷隼都回來了，父王找來東方平泰查案，你就不怕他查到你的頭上？”陳孤荷又問。
陳孤柏面色一黑，說：“原本天衣無縫的計劃，誰能想到會被姓葉的小子破壞掉，他可真夠幸運的，竟然能活着回來。我已經想好了，必須抓緊時間弄死葉雲揚，逼-迫東方老頭兒主動放棄查案，這件事還需要妹妹幫忙。”
“怎麼幫？”
“我們聯手把葉雲揚騙進宮，剩下的事情就不用妹妹操心了。”陳孤柏一臉陰險的說：“我保證他死無葬身之地，一定讓你出憋了很久的那口惡氣。”
陳孤荷沉吟片刻，擡起頭說：“好吧，我幫你。”
……
停屍房，陳孤駿的屍體被擺在寒冰之上，這樣能保證在一定時間裡不腐爛，便於隨時查驗，國君已經下令，在查出真兇之後再行入殮，葬在王陵之中。
東方平泰手裡拿着放大鏡，對着屍體脖子上的傷口看了好半天，葉雲揚站在一旁，他是被硬拉過來的，負責記錄屍檢結果。
可是都過去十分鐘了，老頭兒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他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說：“祭酒大人，你看了這麼久都看出什麼了？”
東方平泰擡起頭，反問：“你看出什麼了？”
葉雲揚想也不想的說：“很明顯啊，死者的致命傷口只有一處，長度兩寸半，深度不到一寸，傷口外翻，說明在受傷之後有大量的血漿噴涌-出來，死者是在窒息和失血過多的雙重因素下喪命的。”
“錯。”東方平泰說：“還有一個致死原因，大動脈噴出的血漿流入氣管，將人嗆死的。兇手的殺人手法很老道，一刀割喉沒有任何的猶豫，正如你所說傷口長度只有兩寸半，在割斷喉管的同時也割斷大動脈，深度掌握的也很有技巧，一般人很難辦到。”
葉雲揚聳聳肩，只有對人體結構非常瞭解的人才能做到。
東方平泰用很有深意的目光看着他：“你確定是林洪凱殺了他？”
“當然，我進內堂的時候世子已經斷氣了。”他一本正經的說：“幾十雙眼睛看着呢，林洪凱在內堂待了很長一段時間。”
“可是，據殷將軍說林洪凱用的長劍，並沒有使用匕首，而死者脖子上的上明顯是匕首造成的。”東方平泰頓了頓，冷不丁的又說：“你是用匕首殺了六個悍匪對吧……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葉雲揚的右眼皮開始跳，東方平泰轉過頭說：“這說明一個問題，林洪凱還藏了一把匕首，估計是在跟殷隼的搏鬥中掉落在了什麼地方。”
他猛地回過頭，見葉雲揚高舉着右手，問：“你舉手幹什麼？”
“沒什麼，站久了活動一下。”葉雲揚放下胳膊，同時長出一口氣，心裡跟自己說太險了，還以爲老頭兒猜出什麼了呢，好在沒有對他動手，否則他現在已經是個死老頭兒了……咳咳，好像自己打不過他的吧，萬幸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