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氣呼呼的走進內堂,跟梅若谷說:“父親,鄭家已經有所動作了。”
一天前,鄭子榮再次登門,梅若谷明確表示不想跟任何人合作,對他的提議婉言拒絕。
因爲梅若谷很清楚,只要開了鄭家這個頭,其他家族也會過來要求分一杯羹,市場會被他們瓜分一空,到那時就真的沒有梅氏商社什麼事情了。
雖然梅氏商社沒有強大到跟鄭家抗衡的地步,但既然已經知道對方狼子野心,當然不能做出退讓。
鄭子榮離開之前,冷聲留下一句話:既然梅掌櫃對自己這麼有信心,那我們就等着瞧吧。
當天下午的時候,事情就已經變得複雜起來,原本答應送貨的幾家商社爽約,梅若谷派人去催,畢竟大家簽有合作協議,他相信這些人不敢單方面撕毀合同。
但是結果證明,他把這件事想得簡單了。
幾家商社以各種理由進行推諉,什麼外出採藥的隊伍還沒回來,什麼煉丹師家裡出了問題,導致丹藥產量下降等等,沒有人撕破臉皮說不供貨,但全都選擇拖延時間。
梅若谷氣得不輕,一家兩家出意外有情可原,幾家同時出問題,顯然是有人在背後操縱。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鄭子榮充當幕後黑手。
今天的情況更加糟糕,原本那些過來賣貨的散戶也都不見了蹤影,一打聽才知道,鄭氏商社正在高調收貨,價格比梅家高出半成。
散戶們得知消息之後,蜂擁着去往鄭氏商社,能多賺半成的錢,何樂而不爲。
梅若谷咬着牙說:“鄭子榮這一招夠狠!先是控制各商社的大宗交易,然後以高價吸引散戶,世面上的貨全都被他一家控制,人族只能選擇跟他交易。”
梅雨氣憤道:“鄭子榮已經放出話了,說願意放貨給我們,但是價格要提高兩成!”
“他瘋了!”梅若谷怒道:“一直以來,我們的毛利都控制在一成半左右,除掉倉儲、搬運和商社的各項正常費用,淨利潤不過半成左右,他一開口就要提高兩成,我們非但賺不到錢,而且還得往裡賠!”
和人族的合作,也是簽過合同的,作爲供貨方不得擅自提高價格,這是最基本的一條要求。
當然了,原材料漲價算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但是這種不良競爭造成的價格上漲,人族是絕對不會買單的。
就算人族看在葉雲揚的面子上,願意加價採購,鄭氏商社一定會馬上跳出來,表示願意以低價出貨,甚至是以原價出貨,以此來擠垮梅氏商社。
有價格低的貨物,當然沒人願意花高價錢,除非人族的腦袋秀逗了。
梅雨有些無奈的說:“他們是想把我們往死裡逼,最關鍵的是我們毫無還手之力,拿不到貨物,就無法維持跟人族的交易,其實前兩批貨的數量已經有所縮水。”
梅若谷眼睛一瞪:“怎麼回事?”
梅雨嘆了一口氣,說:“我以爲是正常情況,覺得是因爲野蠻人的活動頻繁,導致狩獵隊收穫減少,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樣。很顯然,鄭子榮在第一次找您談判之前,就已經開始謀劃並且付諸行動了,在這次交鋒之中,從一開始我們就落了下風。”
梅若谷恍然大悟:“怪不得鄭子榮第一次來見我的時候,是一副囂張無比的樣子,哪裡有一點兒合作該有的客氣,原來是他有所依仗。”
“我們已經沒有還手之力了。”梅雨滿臉失望,說:“梅氏商社雖然崛起的速度很快,但終究是沒有底蘊的,無法跟那些大家族抗衡。”
梅若谷陷入沉思之中,此事該如何解決,怎麼跟葉雲揚交代,他心裡沒底。
……
大塊烤肉外焦裡嫩,大罈美酒香醇甘冽。
葉雲揚嚥下嘴裡的食物,跟陳世萊說:“你跟他們喝酒去吧,這裡不用管了,我們自己能搞定。”
陳世萊抱拳道:“遵命。”
然後他轉身去找其他隨從,喝酒聊天好不熱鬧。
葉雲揚轉頭看着贏琪,說:“琪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說?”
狩獵回來之後,贏琪就一頭鑽進裝有通訊器的帳篷,直到東方伊雪去叫她吃飯,才走出帳篷來到這裡。
贏琪點頭,說:“是生意上的事情,運輸隊從神界返回,帶回來的貨物只有之前的二分之一。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這不是第一次了,上次的貨物只有七成,對此梅氏商社給出的解釋是因爲戰爭,導致藥材的產量有所減少。”
葉雲揚皺眉:“你在懷疑什麼?”
“藥材數量減少有情可原,爲什麼丹藥也跟着減少那麼多。”贏琪說。
東方伊雪分析道:“神界出事了?”
贏琪搖頭:“沒那麼嚴重,我覺得是梅氏商社出問題了。因爲兵器、盔甲和金屬礦石的數量並沒有減少,如果真是神族和野蠻人的戰爭造成的,爲什麼雷氏商社沒有受到影響。”
和梅氏商社一樣,雷氏商社也是剛剛成立不久,因爲從事和人族之間的貿易,短時間裡得到很大的發展,在神界商圈獲得一席之地。
但與梅氏商社不同,雷氏商社有雷紹元坐鎮,最近一段時間他頗得趙長老的賞識,大有一步登天升爲副長老的趨勢,所以鄭家不敢打雷氏商社的主意。
相比之下,梅氏商社沒背景、沒底蘊,不欺負你欺負誰。
雖然不知道這些事情,但葉雲揚還是敏銳的察覺到裡面有事兒,決定抽時間去神界瞭解情況。
贏琪接着又說:“不過不用擔心,來自野蠻人那邊的貨物一次比一次多,不但能持平神界這邊的缺額,而且還有盈餘。”
“那就好。”葉雲揚點點頭,話鋒一轉:“可是畢竟這些東西是上不了檯面的,而且極易暴露我們和野蠻人的關係,特別是來自神界的貨物斷流之後,我們這邊卻不受任何影響,聰明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貓膩。”
贏琪皺眉,說:“你的擔心不無道理,我會留個心眼兒,避免這種事情發生。”
一夜無話,葉雲揚於第二天晚上出發去往神界,第三天早上到達。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直接去往梅氏商社。
距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路的時候,他看到幾名採藥人打扮的神族,高高興興的從後面趕上來,其中一人開口說:“看來梅家跟鄭家槓上了,鄭家加了半成的價格,梅家也跟着漲價,佔便宜的反倒成了咱們。”
“誰說不是,雖然只是漲了半成,卻是實實在在的純利潤,這批貨出手之後,就能多買幾罈子人族美酒,回家好好慶祝一下。”
聽了這話,葉雲揚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
他很清楚梅氏商社的利潤,加價半成等於一分錢都不賺呢,賠本兒賺吆喝嗎?
這時,一個站在路邊的人快步上前,說:“各位是去出貨的吧,梅氏商社?”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幾個人表情機警的反問。
那人笑呵呵的說:“你們還不知道吧,鄭氏商社把價格提高到一成了。”
“真的?”幾個人表示不相信。
“當然是真的!”那人指着不遠處的梅氏商社大門,說:“你們看看就知道了,那邊一個人都沒有,就是因爲鄭氏又漲價了,大家都忙着去那邊出貨,能多賺半成的錢呢!”
幾個人眼睛冒光,馬上做出選擇:“我們也去鄭氏商社!”
看着他們轉身離開,那人臉上露出奸詐之色,鄭家根本沒有漲價到一成,而是繼續維持半成的加價,鄭子榮找了一批人分散在梅氏商社周圍,負責散步假消息。
散戶們被騙過去之後,發現價格並未上漲,但是既然已經來了,總不至於回頭再去梅氏商社吧,反正兩家開出來的價格相同,所以就算是上當了,也會選擇在鄭家出貨。
葉雲揚繼續往前走,梅氏商社門可羅雀,一副冷清無比的樣子。
走進大門,幾個夥計站在櫃檯後面打瞌睡,無精打采。
他之前來過這裡好幾次,每次都是熱鬧異常的景象,連梅雨這個少東家都忙的連軸轉,幾乎抽不出時間招呼他,跟此刻形成鮮明對比。
“咳咳!”
聽到咳嗽聲,幾個夥計同時擡起頭,爲首那人把他打量一番,見他不像是出貨的樣子,便有氣無力的問:“這位客官,有何貴幹?”
“我找梅雨。”他朗聲說。
“雲揚,你怎麼回來了?”梅雨聞聲從裡間走出來,略帶吃驚道:“你上次走的時候,不是說沒重要的事情不打算回來的嗎?”
葉雲揚微微一笑,語帶深意道:“現在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了嗎,我當然要趕回來。話說你這裡真是大變樣啊,進來的那一刻我甚至在懷疑,這還是我熟悉的梅氏商社嗎?”
梅雨俏-臉一紅,不好意思道:“讓你失望了,我和父親對此束手無策!我實在是想不明白,昨天下午就已經提高價格了,可是除了幾單小生意之外,仍然沒人過來出貨,明明是相同的價格,爲什麼大家全都選擇鄭氏商社,難道我們的口碑就那麼差嗎?”
葉雲揚壓低聲音說:“因爲來這裡出貨的人全都被截胡了,你沒有注意到嗎,周圍的幾條街上有一幫賊眉鼠眼的傢伙,只要是看到有人過來,就會上前搭話,把人騙到鄭氏商社去。”
梅雨氣的杏目倒豎:“原來是這樣,鄭家的人也太不要臉了吧!這是惡意競爭,我要去長老會揭發他們,太過分了!”
葉雲揚搖頭:“沒用的,鄭家既然敢用這樣的卑劣手段,就一定想好了退路,就算你把那些人全都抓-住,他們也不會承認跟鄭家有半毛錢的關係。”
“那就任由他們胡作非爲嗎?”梅雨表示無法接受。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梅伯父在嗎?”葉雲揚聳聳肩,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說:“太好了,那咱們進去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