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關。
現在聚集在虎牢關中的西涼軍,已經重新升到了十五萬,只因爲本來駐守汜水關的李傕、郭汜,已經帶着他們的五萬兵馬來到了虎牢關。
董卓軍中的將領,一般都沒有擔任特別高的官位。只有在出正時,才被臨時授予將軍呀什麼的官職,所以李傕、郭汜這二人,和留守虎牢關的樊稠、張濟一樣,也就只是擔任校尉。
這次得到消息,知道董卓已經離開虎牢關回京。兩人忙在董卓正式下令撤退前,就悄悄來到了虎牢關,準備如果董卓那邊有變化,就儘早跟着董卓一起開遛。只留下原來華雄的副將趙岑和一萬兵丁守汜水關。
就在王奇攻打滎陽城的當晚,李傕、郭汜、樊稠、張濟等人一起聚集在虎牢關內的城守府中,商議由誰留下繼續抵抗山東諸侯。
“報……”
府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極爲悽慘的報聲。
不一會兒,一個渾身血跡的士兵被門前的小卒扶了進來。
李傕、郭汜、樊稠、張濟四人大驚,他們是知道現在的情況的,聚集了十五萬大軍的西涼軍,一般的勢力根本就不敢惹。眼前的探子怎麼回弄成這個樣子呢,難道是山東盟軍突然發動攻擊了嗎。
“咦!這好像是和太師一起回京的親兵!”張濟心細,看出了這個探子不是自己這邊派的人。
“哦!”衆人聽了這纔有點明白過來,忙給那個探子喝了一口水,問道:
“你爲何弄成這副樣子?是不是京師中出了什麼事了?”
“報!王允和呂布謀反,太師已經遇害了!嗚嗚嗚!”這是董卓的親兵,當初裝死逃過一劫,就連夜從洛陽逃了出來,來給在虎牢關的幾人報信,想想慘死的兄弟,這個憨實的西涼漢子也不由傷心的哭了出來。
“啊呀!”四人是又怒又驚。
怒的是王允和呂布竟然背叛了董卓,驚的是現在既然董卓伏誅了,那他們的後路也就被王允和呂布斷了,一邊是虎視眈眈的山東諸侯,一邊有堅城保護的洛陽,留在原地肯定會被兩面夾擊。四人已經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而且沒有了洛陽的糧草供應,他們根本就堅持不了幾天,所以必須馬上做出決定。
“這個,諸位以爲我們今後該何去何從呀?”李傕先說道。
他心中已經開始打算跑路了。
“不如向王允求降?”郭汜建議道。
不愧是和李傕同列的大流氓,兩人的主意都打得差不多。
“咳咳!”張濟和樊稠一陣咳嗽,想不通兩人爲什麼這麼沒頭腦。
“唉!久問那王子師是疾惡如仇之人,如今我們兩面受敵,已是他的砧上之肉,如果此時去向他請降的話,他肯定是不會答應的!”張濟還算比較有頭腦。知道王允在危難時刻是不可能放過自己衆人的。
“那該如何是好?”郭大流氓有點急了,“我們只是區區一校尉,王允既然連殺父求榮的呂布都能容下,怎麼還不接受我們!”
“唉!我們還是先向王子師遞交一份降表吧,若是他接受,當然就一切問題都沒有,若是他不接受,那我們就趕緊各自分頭跑路吧!”李傕說道。
“好!就這麼定了!”其餘三人一起答道。
“慢!諸位大人且慢!”李傕背後突然走出一人,攔阻了四人的行動。
眼前之人四十出頭,面容儒雅,鄂下留須,兩眼中不時閃現智慧的光芒。正是武威名士賈詡,現在滯留李傕營中。
“哦!是文和呀,你還有什麼事嗎?”李傕問道。
“呵呵!大人,我有一言,不知道該不該說!”賈詡笑道。
“哦!文和乃是西涼才智最高之士,你定有什麼可以教我們!”李大流氓現在對賈詡還是很看重的。
“是呀!是呀!文和可有什麼妙計?” 郭汜、樊稠、張濟也都出聲問話。
“妙計不敢當,只不過如果現在送出降表的話,我怕我們衆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呀!”賈詡有點無奈的道。
雖然那個來報信的親兵,因爲不知道事情的真面目,所以只說了有呂布和王允反叛董卓,但以賈詡的才能,當然能猜出京師反叛的人決不會只有這兩個人的,至少那個以陰毒而出名的李儒,他肯定是參加的。
如果要是沒有他的話,李傕他們的這一張降表最多也就被駁回而已,到時大家可能還有逃跑的機會。但是要是落入了李儒手中,只怕衆人真的會死無葬身之地呢。只要詐稱願意接受李傕他們的投降,實際上卻是暗中連合山東諸侯攻擊李傕軍,到時前有堅城,後有追兵的李傕衆人,根本就連翻身的機會都不會有。
當下就把自己的判斷說了出來。
四人一聽,嚇了一大跳,對於李儒的陰毒,他們可是深有體會的。而且事情也很有可能像賈詡說的那樣發展。
“先生救命呀!先生救命!”李傕、郭汜、樊稠、張濟竟然一起對着賈詡作起揖來。
四人還不算太笨,知道賈詡既然這樣說了,那就肯定有方法能就自己等人。剛纔還只稱呼賈詡的表字,現在有求於對方,就尊稱對方位先生了。
“呵呵!四位大人何必如此多禮,現在賈詡和你們在同一條船上,就你們不就是救我自己嗎!”賈詡笑道。
按照漢律,如果王允他們真的想殺李傕等人的話,他這個李傕軍中的西涼同鄉,肯定逃不過連坐之罪的。
四人聽了賈詡的話,面上都有點尷尬,剛纔竟然因爲怕死,而向一個白身之人作揖,實在是有點丟人現眼了,幸好自己的這幾個同僚也全都做了,丟臉的不是隻有自己一個,衆人都覺得好受了很多。
“那文和計將安出呀?”還是由李傕問道。
“我有上下兩策可供諸位選擇!諸位願意先聽那一策?”賈詡摸摸鬍子道。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先聽上策了?”郭大流氓對剛纔的失態有點記仇。
“呵呵!”賈詡不介意的笑了笑,道:“上策就是用我們手中的十五萬西涼精兵作本錢,跟山東的諸侯做一筆交易!”
“什麼交易?”張濟好奇的問。
“山東諸侯討董,說白了就是爲了奪權,眼下朝廷之權都落入了王允手中,袁紹他們肯定不樂意。交易就是我們立刻放他們進關,給他們一個從王允那裡奪得權力的機會,而他們則是在名義上赦免我們,讓我們得到一塊地盤,只要他們一開始和王允爭權,就不得不借重我們手中的勢力了!到時……”
“不行!”兩位大流氓突然出聲阻攔道。
“這是爲何?”樊稠和張濟有點搞不明白了。
“唉!當初袁紹的叔父袁隗,就是被我們兩人殺的,他府中老幼皆死於我倆之手,袁紹又怎麼可能放過我們!還不如我們自己跑路呢!”郭大流氓道。
還是李傕稍微冷靜點,對着賈詡問道:
“文和的下策是什麼?”
賈詡正準備回答,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鬨鬧聲。
“呵呵!我看李大人還是先去安撫一下外面的衆人吧,他們可是我們保名的本錢呢!”賈詡笑道。
“這……”李傕一皺眉。
現在關鍵是出計策活命的時候,那裡還有時間管外面的事情。不過既然賈詡這樣說,那自己等人肯定得出去看看了。
“住嘴!你們都在幹什麼?”李傕四人一起來到府門外。
一羣士兵正激動的圍在府門外吵吵嚷嚷,此時聽到李傕的一聲怒吼,不由得都安靜了下來。
不一會兒,一個士兵被後面的人推了出來,代表這些人說話。
“大人!聽說太師已經遇害了,是不是真的!那我們該怎麼辦?”那士兵問道。
原來是剛纔那個報信的親兵進府的過程被很多人看到了,而由於李傕他們並沒有下令對董卓已經死了的事情進行保密,所以這件事情很快就傳了出去。這些來自西涼的士兵,聽說帶他們來到中原的董卓已經死了,當然就不能安心再待在軍營了。
李傕此時心理煩得狠,那裡有時間來管這些小兵的事情,不耐煩的道:
“對!死了!都死了!大家趕快都逃命去吧!”
“什麼?”下面的士兵聽了大吃一驚,有些機靈的士兵竟然一聽到這個消息,就已經開始轉身跑路了。
旁邊的賈詡聽了也是大吃一驚,早就聽說這個李傕是個沒什麼真正才能的人,想不到自己讓他來整頓局面,他卻給自己這麼添亂。
忙一拉李傕的袖子,低聲道:
“大人意欲何爲?如果這些士兵都散去了,到時王允只要派一名小吏就能將將軍等人抓住!我的下策就是不如糾集衆人,以爲太師報仇爲名攻向長安,如果成功了,還能掌控朝廷,以定天下,就算真不成功,到時再跑也不遲!”
李傕聽了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賈詡的意思就是讓自己造反呀。
心中大樂,感覺還是這個計策比較對自己胃口,忙再次對着還聚集在府門前的衆人道:
“兄弟們!你們想活命嗎?”李傕鼓吹道。
現在他也明白這些士兵的重要性了。
“想!”本來絕望的西涼兵聽到李傕這樣問,頓時又恢復了生氣。
“好!那老子就告訴你們!太師他已經被王允老賊殺了,而且王允老賊還下了命令,要殺光我們西涼人,如果想你們活命,就跟老子一起殺向京師,砍了王允老賊的腦袋,給太師報仇!”李傕大聲道。
“給太師報仇!”一衆西涼兵同時怒吼道。
旁邊的賈詡看了又開始着急了,你要打洛陽你就打洛陽吧,有必要那麼大聲的吼出來嗎,幸好現在並不是全部的西涼兵都在這兒,要不然,恐怕連山東盟軍那邊都已經聽到了。忙再次悄悄的把李傕拉到了一邊,對他仔細的叮囑了一番。
就在王奇他們正在繼續造投石車準備攻城的時候,虎牢關的李傕軍,卻留下一萬老弱病殘,帶着十二萬精銳西涼兵,悄悄的出發開往京師洛陽了。
一路之上,爲了達到保密的需要,西涼大軍根本就沒放過一個碰到的路人,全都是見一個殺一個,甚至還湊巧的碰到了王允派出到山東盟軍那兒去的信使,看到那封叫袁紹他們合兵夾擊自己的信件,李傕等人怒火高漲,一刀殺了信使,怒氣騰騰的殺向了京師。
等到王奇好不容易攻下了滎陽的時候,李傕的大軍已經到了洛陽城外。
而在京師的王允等人,此時根本就沒想到虎牢關的李傕軍會主動攻擊。
當李傕的大軍到達洛陽城外時,王允和一干老臣還正在等着各地信使的回信呢,他們那裡知道,給山東盟軍的那個信使已經讓李傕軍給截下來了,而給王奇的信使,則因爲王奇攻城,被擋在滎陽城外。
根本就沒有防備的洛陽,一下子就被李傕的大軍給攻了進去。
應該說,得到了李儒輔佐的呂布軍還是很不錯的,當他們聽到城門口傳來的喊殺聲時,呂布他們立刻反應過來。並沒有直接去城門抵擋攻進程的不明勢力,反而在李儒的建議下,直接就揮兵衝向了皇宮。
而王允得到消息後就不是那麼理智了,雖然還是很冷靜的問清楚敵軍是誰,來襲的是方向,叫王才帶着三千近衛護送蔡邕等人去相反的方向躲避,而自己則是去聯絡城門校尉崔烈的等人率兵抵抗。由於王允身邊還有王越劍館的人秘密保護,所以王才雖然心中擔心,但還是聽話的帶着蔡邕等人走了。
一個時辰後,王允被圍堵在了宣平門樓上。
他本來是帶兵去抵抗攻進城門的西涼軍的,但是兩萬城衛軍那裡是精良的西涼軍的對手。不一會兒就開始潰退了,王允無奈,只得先率領少量殘兵前去皇宮,準備帶着劉協先退出城外再作計較。
但是來到宮裡,王允才知道劉協已經被先一步到達的大將軍呂布給帶走了,王允心裡即是高興,又是擔憂,高興的是至少皇帝不用落入李傕,郭汜這樣的亂臣賊子手中。擔心的是劉協現在被狼子野心的呂布帶走,也不知道呂布會怎麼樣對待劉協。
等到王允在王越的催促下準備離開宮廷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前來找尋皇帝的李傕等人,雖然因爲有王越的護衛,王允一時沒受到亂兵的傷害,但也無奈的被困在了東平門樓上。
“前面可是王司徒?”李傕衆人都見過王允,所以老遠的就認出他的白鬍子。
“亂臣賊子!王允在此!”旁邊的王越正想答話,王允已經搶險回答了。
“董太師何罪而見殺?”李傕還想用此舉來贏得西涼兵的忠心。
“董賊之罪,彌天亙地,不可勝言!受誅之日。洛陽士民,皆相慶賀,汝獨不聞乎?”王允的口才可不是李傕等人能比的。
“王允老賊,你……”李傕大怒,想不到王允死到臨頭還嘴硬。 щшш ▲tt kan ▲¢Ο
“何需多言,弓箭手給我放箭,射死他們!”郭大流氓忍不住,忙對着手下下令道。
“嗖嗖嗖!”幾百枝箭立時飛向了王允。
“嗆嗆嗆”飛向王允的箭枝都被王越舞劍格開了。
看到郭汜下令放箭,王越就知道不好,忙把王允擋在身後,格開了射來的箭枝,但隨着箭雨不停的射來,護衛在王允身邊的劍士差不多都死了。王越只得將王允護衛進了門樓暫時休息一會兒,但是也知道被李郭軍攻進來是遲早的事。
看到眼前的情況,王允已經能預料到自己的下場了。想想自己辛辛苦苦的來的機會,竟然被李郭這二賊給毀了,王奇內心的怨恨是無以復加的。
撕下一塊衣袖,咬破手指,在上面寫了幾個字,遞給王越道:
“王劍師!我知以你之能,萬軍之中能來去自如!今日是天絕我王允,煩你將此血書交給我兒王奇!我王允在酒泉之下感激不盡!”
“這!司徒大人如何說這樣的話,我奉命護衛你的安全,就算拚了命,今日我也要救你出去!”王越其實心裡清楚,自己雖然有能力離開,但帶上王允這麼一個不會武的老頭,那是絕無生還的可能的。只是他爲人雖然貪慕名利,但是又極爲重義氣,所以此時並不想孤身離開。
“呵呵!劍師何必欺人,若是帶上我,大家都會走不了的!”一把將血書塞到王越手裡,長身而起道:
“今日我有死而已!但請王劍師務必將此血書帶給我兒!”
說完就拔出長劍向外衝去。
王越連忙伸手想去拉住王允,但王允的袖子在剛纔已經撕下來了,這一拉竟然拉了個空。等王越站起身想再拉的時候,王允竟然舞着劍,大叫一聲:
“賊子受死!”
就這麼跳下城樓去了。
下面的李傕還站在門樓下,突然看到門樓上出現一人,竟然手舞着長劍向他劈來。
李傕嚇了一跳,想調轉馬頭卻因爲旁邊擠滿了人,根本沒法調頭,急中生智,往前面的地上一滾,“撲”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而後面則傳來一聲馬的悲鳴,和重物落地的“嘭”的一聲。
李傕忙轉頭看去,卻發現王允雙腿齊折的倒在地上,而自己的馬背上則是插了一把明晃晃的寶劍。想想一陣害怕,忙大叫道:
“放箭!放箭!射死他!射死他!”
就在李傕看到王允時,王允也回頭看到了緊挨着城門的李傕,心中的怨恨頓時化爲了無窮的力量,竟然大叫一聲:
“咬死你!賊子!”
就這麼往李傕撲了過去。
本來李傕手下的士兵看到王允這麼從天而降就有點呆了,等到李傕下令放箭才反應過來,等再要射箭時,王允竟然已經撲向了李傕,怕誤傷了李傕,他們那裡還敢射箭。
剛好此時王越一把沒拉住王允,此時已經來到了門樓上,士兵門馬上就把箭射向了王越。
李傕的話還沒喊完,就看到王允向自己撲來,忙用腳去蹬王允。但王允此時已經是拚了老命了,他的力氣竟然不在李傕之下,李傕的一腳竟然沒能把他蹬開,反而讓王允借勢撲向了李傕。嘴裡還叫着:
“咬死你!咬死你!”
此時李傕的親衛也已經下馬來到了附近,忙伸手一把抓住騰空的王允。
但此時王允竟然已經拉住了李傕的雙腳,幾個護衛一起用力,竟然沒能把王允拉開,不過是把王李二人一起擡了起來。
“咬死你!咬死你!”王允不停的嘶叫着。
“快拉開!拉開!拉開他!”李傕嚇壞了。
護衛再次用力,但還是分不開兩人,王允撲不到李傕身上,竟然直接一口咬在李傕的腿上,並且還開始不停的撕扯。
“啊……”李傕一聲慘叫。
“大人用劍!用劍刺他!”一個聰明的護衛道。
臨近的護衛們要拉着王允,防止他撲向李傕,周圍的其他人又插不進手,現在只有靠李傕自己了。
李傕本來已經痛的直罵娘了,聽到護衛的話,忙順勢拔出自己的寶劍,狠狠的對着王允的腦袋一劍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