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慌張失措,全然不知如何抵擋,眼見得匕首就要插進小腹,忽聽“叮”的一聲,小偷虎口吃痛,匕首應聲而下,原來一枚石子正打中小偷拿匕首的手。
“誰,快給老子滾出來!”小偷心中惶恐,不知來者何人。
“把布包放下,快滾!”南宮亮自陰暗處閃出身形,又是一枚石子自他手中發出,正打在小偷拿布包的手上,小偷又是吃痛,手一鬆布包掉在地上。
那小偷哪敢遲疑,連滾帶爬地落荒而逃。
“多謝少俠相助,方奪回大娘的錢袋。”書生將布包撿起來,對南宮亮作揖道,“在下端木英豪,不知少俠如何稱呼?”
“你是端木英豪?”南宮亮瞪大了雙眼,他仔細打量着書生,發現他確實與端木英豪有幾分相似,只是書生年輕許多,面滑膚嫩,半根鬍鬚也無,“你怎麼變得這麼年輕?”
“小可本來就這個樣子呀?”英豪一臉迷惑,“少俠以前見過我?”
“你這般模樣我倒未見過。”南宮亮拱手作揖,“你叫我阿亮就可以了。”
“多謝少俠,少俠如若不嫌棄,請到寒舍少飲幾杯,聊表謝意。”
“恭敬不如從命,請!”
“請!”
打發了老嫗,端木英豪收拾了攤子,引着南宮亮一同向家中走去,
“娘子,娘子,我回來了!”眨眼間,二人便來到一間宅舍前,英豪當先走了進去,南宮亮也跟了進去,卻見一美貌婦人腹間隆起,步履蹣跚地走了過來。南宮亮一瞧,臉上不禁微笑,不是上官婉兒是誰?
“相公你回來了!”
見婉兒走出來,英豪慌忙放下手中的工具上前攙扶:“娘子,你有孕在身不宜多走動,快坐下,快坐下!”將婉兒扶到牆邊坐下,英豪才向婉兒介紹着:“娘子,今天多虧了阿亮少俠鼎力相助,才能夠將大娘的銀錢奪回來。”說着,英豪將方纔發生的事情講給婉兒聽。
“多謝少俠,如若不嫌棄,今日晌午就在寒舍用膳吧。”婉兒說着站起身來,“相公你且與少俠閒聊,待奴家炒的幾個小菜,讓少俠嘗一嘗!”
“娘子還是我去吧。”英豪說着挽起袖子。
“相公你且坐着,君子遠庖廚,這幾樣小菜還難不倒我。”婉兒說着,走向竈臺。
“我娘子就是這般脾氣。”英豪笑着坐下來,爲南宮亮斟茶。
南宮亮笑笑,他此刻也品不出茶的滋味,只是心中想着如何讓英豪在這美夢中驚醒過來。
“端木兄弟,端木兄弟!”說話間,又有兩名男子走進屋子裡來,這二人皆是獵戶打扮,手上拎着幾隻野兔。
“大哥,二哥,你們來了!”端木英豪站起身,笑臉迎接。
“今天運氣好,多打了幾隻野兔,我娘叫我們給兄弟你拿幾隻來,嫂子有孕在身,正好補補身子!”當先的獵戶說着,將野兔放在屋裡地上。
“替我謝謝大娘!”英豪拉着二人的手,將他們引致屋裡坐下,“今天都別走了,咱們兄弟幾人好好喝幾杯。”
“好啊,正有此意,哈哈哈!”兩名獵戶也不謙讓,紛紛大笑起來。
“少俠,我向你介紹,這二人乃是公孫兩兄弟。”英豪向南宮亮介紹着。
“這是大哥公孫列影。”
“這是二哥公孫列穆。”
“你們是公孫世家的......”南宮亮瞠目結舌,這是何情景,冤家對頭居然成了朋友!
“我們也稱不得什麼名門望族,家中只有老孃和我兄弟二人,稱不得世家,兄弟過譽了!”列影笑着說道,“不過希望以後真能成爲公孫世家,哈哈哈!”
幾人說笑着,不會兒,酒菜皆已上齊,屋子裡卻又多出一個人來。南宮亮認識,這人倒也未怎麼變,身量瘦小,一副精明的模樣。
“這是我們家的老管家折翁,自我父親那一輩就搭理我們家的生活,哪知道父親死後家道中落,老管家也只好和我們一起受苦了。”英豪說着,將折翁攙扶到桌邊坐下。
衆人坐定,大家一邊暢聊歡笑,一邊喝酒吃菜,好不愜意!南宮亮望着端木英豪,他發現和現實中認識的端木英豪大不相同,他認識的英豪一臉嚴峻,不苟言笑,而在他面前的英豪熱情奔放,笑容可掬,他漸漸相信端木英豪在這裡是開心的,是快樂的。在夢境裡,英豪忘記了仇恨,更能與相愛之人共度今生,好不愜意!他不禁想到,若是能和相愛的人就這樣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那該有多好啊,即使是在夢裡!
人生不就是一場夢嗎?況且英豪做的還是人人都羨慕的美夢!
不對!
南宮亮努力讓自己清醒,他若再這樣想下去,難免會着了迴夢之術的道兒了!
再美好,這些畢竟都是假的啊!
端木英豪,你在這裡享福,卻不知多少人在現實裡因你流淚!你不應該這麼自私!
“端木大......端木兄弟,”南宮亮將酒杯放下,“你不覺得你很自私麼?”
英豪一頭霧水,臉上的笑容漸漸退去:“少俠,這話......是什麼意思......”
南宮亮不想廢話,他知道若是讓一個人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只要驚嚇他或是讓他吃痛,應該就可以達到目的,幸而南宮亮身上還帶着先前赤修龍贈給他的驚魂棒,南宮亮趁端木英豪還在思考他話中深意的時候,一棒便打在英豪的腦門上!
“哎呀,好痛!”端木英豪捂着自己的腦袋,“少俠你這是......”
“怎麼,是力量太小麼?”南宮亮又多加了幾分力氣,若搗蒜般痛擊着端木英豪的腦袋,“端木英豪,快給我消失!”
對南宮亮突如其來的舉動,衆人皆驚恐非常,公孫二兄弟趕忙前來勸解。
“不許你對我們少爺無禮!”沒等南宮亮說完,一旁的折翁“吭哧”一口朝南宮亮指人的手咬去!
“疼疼疼!”南宮亮手中一陣吃痛,一睜眼自己還在那個陰暗的小屋子中,旁邊躺着的依舊是不省人事的端木英豪。
見南宮亮驚醒,衆人趕忙趕了過來,當先一人便是折翁。
南宮亮看看自己的手,手上已經起了一個小紅疙瘩, 看來是被牀蝨一類的小蟲子咬了一口。
“怎麼了?”折翁問道。
“沒事,只是被你壞了好事。”南宮亮對摺翁的一咬還心有餘悸,不由得脫口說道。
“被我?是否是老夫過來得太快打擾了你?”折翁雖然心有不滿,但爲了英豪的安危,也將胸中一絲火氣壓了下去。
“沒有,沒事。”南宮亮輕撓着手上的疙瘩,他轉身對摺翁說道,“對了,折翁前輩,端木大人有沒有什麼刻骨銘心、永生難忘的事情?他太過沉迷於夢中難以自拔,我想用一些事情刺激刺激他。”
“這樣啊......要說刻骨銘心的事情嘛......”折翁拿眼掃了一下衆人,衆人會意,皆走回隔壁。
折翁小聲在南宮亮耳邊說着,南宮亮臉上先是透露出驚愕,緊接着流露出無盡的惋惜之情。
“這件事情在端木府裡無人再敢提起,此乃是端木府人的痛中之痛。”折翁嘆了一口氣,“請小兄弟爲我端木府保密。”
“瞭解。”南宮亮聽過此時,頓時豁然開朗起來,此前的種種事情亦漸漸清晰明朗起來,凡事必有其原有,此乃萬物皆準的道理。
南宮亮深吸了一口氣,將心神定了定,又入夢而去。
這次南宮亮發現端木英豪正在向前走着,他知道這是中午用完飯,下午繼續擺攤替人寫信。
“端木兄!”南宮亮在後面叫着。
英豪一見是南宮亮,趕忙加快了腳步,到後來居然在大街上跑起來,可他畢竟是一介書生,南宮亮一閃身,便抓住他的脖領。
“少俠,手下留情。”英豪被南宮亮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少俠,小可知道剛纔將你請出門外是我不對,可是亦是少俠動手在先。”說着,英豪轉過身,南宮亮正看見他額頭腫的老高,活脫脫壽星老下凡,不由得“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少俠你瞧我傷勢嚴重。”英豪挺了挺胸膛,接着說道,“小可知少俠英勇,但小可亦不是任人宰割之輩,自有一番文人傲骨,若少俠再與小可糾纏不清,小可寧可以死相搏!”
“驚魂棒爲什麼會沒用啊?”南宮亮將抓英豪的手放開,英豪整理了一下衣服,擡腿就要走。
“端木兄,我還有事情要問你。”
“什麼事情,少俠請說。”英豪先前雖被南宮亮欺負,但依舊保持着文人風度。
“我說,你現在是在做夢,你我處在的,是你的夢裡,你信麼?”南宮亮問道。
英豪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我信,《金剛經》曰:‘ 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人生如夢,夢如人生,少俠佛性深遠,小可佩服。”
南宮亮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端木兄,你不覺得你現在的生活太過美好、太過順遂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