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主,不能讓他走啊!”星芒宮的姐妹們紛紛阻止。
“讓他走!”尉遲宇爆叱一聲,氛圍一下子安靜起來,人羣默默分開,讓出一條道路。
“謝謝宮主姐姐。”南宮亮說着,尉遲宇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南宮我同你一起走,誰稀罕在這鬼地方呆着。”第五櫻大踏步跟上去。
南宮亮見櫻跟來,不禁心中一甜,他又回頭望了一眼上官蕾兒——她正掙脫了母親的手也跟了過來,在衆人的注視下,三人你前我後地漸漸走遠了。
不知爲何,尉遲宇內心的失落感遠遠超過了憤怒,她搖了搖頭,一轉身,示意衆人回城裡去。
“哎呀,沒有趕上好戲呀!”星芒宮正對面的天空突然裂開一道巨縫,起先只有彎弓大小,緊接着兩隻青筋橫生的大手,如撕開羊腹一般向兩邊一扯,彎弓便變成了一道門,一個個稀奇古怪的人魚貫而出。
“來了,終於來了……”阿斯楞望着對面人頭攢動,顫抖的手竟險些握不住柺杖。
尉遲宇嘆了口氣,佈置在星芒宮周圍的陣法本是爲了提前知悉敵人的動向,哪知道全無用處,她望了望眼前的衆人,有的認識,但更多的都是生面孔,看來二十年過去了,魔教也經歷了人員更迭,是更強大了呢,還是更弱了,等一下交手便會知曉。
“城上的姐姐們,你們好啊!”這聲呼喊正是坐在正中間的那人發出,看來此人便是魔教教皇,他相貌平淡無奇,甚至有些猥瑣,赤膊着上身,露出乾瘦乾瘦的排骨,頭髮四散着,像是剛睡醒的模樣。若不是隻有他坐在中間,其他人都或蹲或站立着,根本就和那衆人以爲的或兇狠惡毒、或武功蓋世的教皇形象沒有半點關係。教皇大咧咧地坐在寬大的椅子上——那椅子大得出奇,雕樑畫棟精美異常,或坐或躺皆可,果不其然,教皇似是坐累了,居然躺了下來,側着身,腦袋枕在一隻手上,對城牆上大叫:“下來呀小姐姐們,和小哥哥們快樂快樂!”
“此賊子居然出言不遜,讓我好好收拾他!”說着,自尉遲宇身邊走出一人來,正是金牛殿星主昆那。
“你不是他的對手,快快退下!”尉遲宇自知戰況緊急,全然沒了先前的和藹,昆那哼了一聲,悻悻退下。尉遲宇看得明白,那魔教教皇雖然一副平凡模樣,骨子裡卻有着一股天生的霸氣,武力絕不在自己之下。
“二郎,二郎,你快看,那個小姐姐長得好生俊俏。”教皇來了興致,坐起身叫着身邊的那人,手指在空中筆畫着,“這個也不錯,真好看!”
“阿呢,西域女人各個別有風味。”搭話的是個倭國浪人裝束的男子,那人濃眉大眼、國字臉,頭上攥一個髮髻,身量魁梧壯實,此刻他正一手插着腰,一手摸着自己的小鬍子,一臉輕鬆愉悅的模樣,全然不管周圍這等肅殺的氛圍。
“你是要說‘風韻’吧?”教皇修正着二郎的措辭。
“阿呢,別有風韻。”二郎回答着教皇,“在下倒是挺喜歡最前面那個金頭髮的姑娘,阿呢,年歲看着是大了些,不過卻也風韻猶存。我歲數也不小了,配我正合適。女人就像是美酒,不同年代打開她,都有不一樣的風味。”說着,二郎對着城牆上大喊道:“金頭髮的姑娘,等一下賞臉去喝一杯嗎?”
二郎的這番話引得城下衆人哈哈大笑,而城牆上卻一片咬牙聲響,尉遲宇知道這是教皇的詭計,爲的是激怒星芒宮的人,讓其自亂陣腳。
“你們兩個人吶,竟說些男女之間的事,也不害臊!”教皇的另一邊,一個白淨面皮書生打扮的男子,正翹着蘭花指訓斥着調笑的二人,那書生身量纖細修長,一身白色書生公子裳,上繡金銀花團簇簇,顯得乾淨利落,一塵不染。他一臉不屑地看着二郎:“都是些小娘兒們,有什麼意思!”
教皇別過頭去,不理睬書生,繼續對二郎說道:“二郎,那個金頭髮的可是星芒宮的宮主,二十年前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和她有一面之緣,她就是這副樣子,二十年後想必也年過五旬了,竟然一點沒變!”
“是嗎?”還未等二郎回話,書生倒是來了興致,“看來她駐顏有術啊,教皇大人,等攻破了星芒宮,一定要生擒她交給我,好讓我請教請教她駐顏的本事。”
“阿要,費那個勁幹什麼?你大可問咱們的小童爺啊。”教皇眼睛瞟着他的左前方——那裡正蹲着個小孩子,他瘦瘦小小地蹲在那裡,不知道在幹什麼。
被叫做“阿要”的書生努努嘴:“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變得那麼小,那麼大歲數了還是個小孩子,手小腳小哪裡都小。”
“教皇,不要再說風涼話了!”這時城牆上尉遲宇打斷了教皇等人的對話,“你們想一統西域簡直是異想天開,有什麼招式快快使出來吧!”
“口角春風確實是沒什麼意思。等攻破了星芒宮,還不怕來不及說麼?”教皇打了個哈欠,一副慵懶的模樣,他一邊撓着後背,一邊說道,“嗯,來吧,三尊打個頭陣。”
魔教教衆中走出三個人來,其中一個正是剛纔蹲在地上的小男孩,另外還有一個肌肉橫生的和尚、一個耄耋之年的老嫗。
城牆上三個人影飛身下來,分別是雙子殿星主雙霞、巨蟹殿星主謝雲、獅子殿星主阿斯楞婆婆。六人勢均力敵,三場大戰一觸即發。
摩尼教自第一任教皇創宗立教以來,已有百餘年的歷史,期間不斷擴充與完善,時至今日已有教衆近千人,其中武力拔羣者僅有七人,武力教低者被稱爲“三大尊者”,其上有兩大護法、聖女以及教皇。這七人乃是摩尼教主要戰力,地位崇高。這一次摩尼教七大主力傾巢而出,誓要和星芒宮決一死戰。
雙霞對上的正是被稱爲“小童爺”的小孩。雙霞在星主之中年紀最小,也只十四五歲,卻也有一些本領。現如今星芒宮人才凋零,星主中白鷺精於藥理,昆那鑽研陣法,皆不善於動武,阿金娜慘死,耶律萍重傷,魔仙子還要對付後面的高手,因此此刻能派上場的星主也只有雙霞三人。
小童爺儼然一副“小胖墩”模樣,胖胖小小的,着實可愛。他此時正蹲在一邊,聚精會神地鼓搗着手裡的小玩意。
雙霞看得清楚,原來小童爺正用肥嘟嘟的小手撕着一張紅紅的紙。雙霞本就年幼,對事物充滿好奇,她雖知對方是敵人,可見小童爺外表毫無殺傷力,又對其行爲頗感興趣,於是慢慢走了過去。
“雙霞,小心!”尉遲宇在城牆上提醒着。
雙霞點了點頭,停住了前進的腳步,可脖子還是伸得老長,朝小童爺看去:“你在幹什麼?”
“我在撕紙呀。”小童爺全然一個小孩子,稚嫩的聲音回答着,“我先撕一匹大馬,等一下我再撕一個小人,騎着大馬打仗!”說着,他將撕了一半兒的半成品展示給雙霞看。火紅的小馬昂着首,好看極了!
“你過來,我撕給你看。”小童爺招呼着雙霞,雙霞如着了魔一樣走了過去。
“小心!”尉遲宇心急如焚地叫着。
謝雲剛飛下城,就被又高又壯的大和尚擋住了去路。
“小僧法號釋光,女施主有禮了。”大和尚滿面紅光,膀大腰圓,一雙眸子通紅,分外扎眼。貼身僧袍緊緊地崩在身上,顯其肌肉結實、力大無窮。尤其是兩隻手臂,彷彿要掙脫僧袍的束縛一樣,棱角分明。
謝雲見釋光雙臂孔武有力,知他手上功夫必然了得,於是雙手也暗暗運力,口中說道:“我叫謝雲。”
“皇命難違,還望施主見諒。”釋光廢話不多說,提起雙拳,朝謝雲攻來。
一交上手,二人便互相知曉,對方皆是以力制敵,真真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釋光心中驚異,沒想到身量纖瘦的謝雲,居然有着如此的力量與爆發力,他從小便在寺廟中修煉,練的乃是外家拳的童子功,自詡單比力量難逢對手,不料自己的幾記重拳皆被謝雲以暴制暴一一化解。釋光角力心起,雙拳猛推,似有千鈞力氣,朝謝雲小腹擊去。謝雲也不甘示弱,兩記粉拳向下一砸,就見得那奪命招式被其化解。此刻謝雲胸前露出破綻,釋光脖子一探,想要用鐵頭撞其胸肺,但想到此乃非禮之事,當真不是出家之人所爲,於是乎又將頭縮了回去,趁着這時,謝雲粉拳紛紛而下,如疾風驟雨般砸向釋光胸前。釋光便覺如千萬匹駿馬撞向自己一般疼痛欲裂。千鈞一髮之際,他也顧不得男女有別,雙臂用力朝謝雲腰間抱去。謝雲頓時感覺五臟六腑皆被擠在一起,喘不過氣來,一口鮮血噴涌而出,釋光亦嘴角淌血,他胸口被捶的有些喘不過氣來,不過他依然手臂用力,死死抱着謝雲。
“阿斯楞,咱們又見面了啊!”阿斯楞對面,一名老嫗悠悠說道。
“是啊,巴日斯姐姐。”阿斯楞柔聲說道,“自從那一戰,一晃就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