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的這種能遁入他人夢境的能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您知道嗎?”在南宮亮眼裡,海德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興許這能力,海德會略知一二分。
海德招呼南宮亮在一旁坐下,才說道:“阿彌陀佛,依老衲看來,這也許是你家族的特有能力。”
“我們家族特有的能力!”南宮亮多次詢問自己的身世,海德皆不可說。只以其他事情搪塞,南宮亮只是在睚眥的口中得知,自己本姓祁,可更重要的事情,睚眥答應過老僧,不能透露半分,於是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此次老僧主動提出來南宮亮的家族之事,看來這事八成能問出來。南宮亮想到這兒,趕忙又接着問道:“師父,我們祁家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家族?”
“修靈!”海德似乎早就看透了南宮亮的心思,他低喝一聲,提醒着南宮亮,“修靈,想要成長,必要放下執着,往昔之事必要放下,現在將此獨特能力繼承下來,纔是根本。”
“師父教訓的是,徒兒知錯了。”老僧的這幾句話,讓南宮亮從紛亂的思緒中抽離出來,其實自從抄寫了經文之後,他對過去的事情已然放下了不少,只是心裡有一絲少許的不甘,他見海德如此說,心知自己的修行還不夠,於是只好沉默不言。
見南宮亮低頭不語,老僧自知他的一喝還有些作用,南宮亮本性善良直率,只是有時候過於衝動和莽撞,不過被佛法薰陶之後,收斂了許多:“修靈,你若是再提祁家的事,老衲便一份也不肯說。”
“是,師父。”南宮亮連連稱是。
“相傳夢神祁蜃可支配他人夢境爲己所用,不知你那‘祁’字與怹那‘祁’字可有關聯。”老僧這時才繼續向南宮亮說着,“這種能力本就由心覺支配,想必經過幾次鏖戰,你的心覺陡增,這種能力便不自覺地被激發出來,爲爾所用。”
南宮亮亦聽個一知半解,不過老僧的大概意思他倒也明白,總體來說這遁入夢境的能力是以前沒被髮掘、現如今纔剛剛被自己激發出來的能力。而老僧口中一直所言的“心覺”又是何意思呢?
見南宮亮一臉迷茫,老僧莞爾一笑,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老僧是何智慧,他豈不知南宮亮是何心思?於是接着解釋:“常人皆有六覺,乃是聽覺、嗅覺、視覺、味覺、觸覺和心覺。佛教之中大智慧者尚有末那識覺、阿賴耶識覺,暫且不提,是說常人六覺。有耳可聽,有鼻能嗅,雙瞳可視,舌蓮可味,全身能觸。這前五種感覺是衆生最常見,亦用的最多的。”
南宮亮聽到這連連點頭。
“而這最後一覺‘心覺’,雖與你這能力息息相關,卻又虛無縹緲難以捉摸。若以言語形容,便是一種特有的精神之力。”
南宮亮聽得糊塗,這“心覺”爲何,他仍然不懂。
“修靈你且聽好,你是否記得,每日清晨,都在大約相同時間醒來,去得他處,明知第一次到訪,卻有似曾相識之感,這便是‘心覺’支配了。”老僧怕南宮亮不甚明瞭,於是舉了兩個例子告與他知。
南宮亮細細想着,聽師父這麼一說,往昔並不怎麼在乎的事情,此刻想起來還真有其道理。古時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南宮亮也不例外,白日練功,夜晚休憩。現在想來,早晨起牀的時間還真是大致相同,而且他也有第一次去到某地卻似曾相識的感覺, 因此對老僧不住點頭。這些事情雖然平常,卻不是先前的五覺所能支配的,想必是心覺起了重要作用。
“那師父,是不是掌握了心覺,就能夠掌握遁入夢境的能力啊?”南宮亮稍有頭緒,不禁問道。
“老衲想,也許是吧。”老僧微微點頭。
“如何才能掌握心覺啊,師父?”
“無意識。”
老僧的這三個字,南宮亮一直記在心頭,現如今細細想來,卻也不得其解。這三個字看似簡單,實則大有文章。按照老僧的意思,若是南宮亮想進入他人夢境,只要心中不要去想便可進入,可是把控起來卻困難非常。首先,人有一個通病就是,越刻意不去想的事情,越會去想,因此知道今天,南宮亮依舊難得遁夢之法。
“南宮亮兄,南宮亮兄?”看着南宮亮乜呆呆發愣,赤修子只當他在回憶重獄的事情,“賢兄可記起蚣蝮,可記起我大哥赤修龍?”
“望赤兄見諒,我也只是誤闖重獄,這一路匆匆而過,蚣蝮倒有一些印象,而族兄卻難能見得一面。”南宮亮此話不假,當時他苦於奔命,根本來不及見赤修龍一面。
二人說話間,已然來到一座建築前。赤修子將南宮亮引到門前,然後拿着鑰匙開鎖。趁着這個空檔,南宮亮觀瞧着建築上的牌匾,只見上面寫着“赤氏宗祠”四個大字。
南宮亮側目望去,由於建築太大,他又離着建築太近,固僅能瞧見建築呈一條魚的形狀,魚口便是出入之所,而等一下自己恐怕要“葬身魚腹”了。
就聽得“嘎吱”一聲,門被赤修子推開,他叮囑了南宮亮一聲“小心臺階”,便當先走了進去。
南宮亮在門前向祠裡望去,只見得漆黑一片,也不知裡面是何所在。正當他小心翼翼地邁上第一個臺階時,耳邊突然想起機關啓動的聲音,緊接着眼前一片光明,原來赤修子當先進入將開窗的機關啓動,牆壁上頓時多出幾個窟窿,陽光頓時照射進來,將南宮亮眼前的道路照得清清楚楚:臺階只有幾層,想必是爲了將內部建築和水隔離而修葺的。上了階梯便是較爲乾燥的平地,這平地卻不是由竹子製成,而是由泥土混合着貝殼製成,剛纔的臺階的材料也是此,只不過日積月累的海水的浸泡與沖刷,早就溫潤光滑,而曝露在外的平地,卻格外紮腳,南宮亮走在上面極不適應,因此走得比較慢。反觀赤修子,他早就習慣了在這上面走路,因此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聽得南宮亮在後面招呼他,他才慢慢停下腳步。
“赤兄,你且慢些走。”南宮亮扶着牆壁緩緩而行,其實他一眼就見到了前面不遠處的紅門,這條道路亦不算太長,可足下卻坎坷非常,不小心就會劃破腳趾,因此多費些時間也是應當。
“這宗祠乃是海邊泥沙又兼魚漿增加黏性混合建造而成。這混合物中多是貝殼、魚骨之屬,賢兄還需小心前行纔是。”赤修子疾跑過去,扶住南宮亮的手,助他前行,“南宮亮兄,你瞧,穿過前面那扇紅門,目的地就到了。”
南宮亮微微點頭,與赤修子攜手一同向前走去。
推開紅門,頓時一片豁然開朗景象,怕此地正式魚腹之處,空間大了不少。南宮亮一進來便瞧見迎面立着的巨型雕塑,那雕塑此刻在日光的照耀下,閃爍着刺眼的綠光。南宮亮的雙眼一時間被這綠色光芒映得睜不開,只好緊走幾步,躲到幽暗處細細觀瞧,而口中不禁泛出讚歎之詞,這雕塑怎可如此鬼斧神工!
築成雕塑的玉石,南宮亮見過,此玉名曰“海底玉”,乃是深海之中獨有的一種玉石,綠石中黃色玉斑越少,則越爲珍貴。南宮亮曾在端木世家見過一玉盤,正是此玉所制,盤身晶瑩通透,色澤水潤,僅在盤底一處有星點黃斑,已是世間瑰寶,千古難見,端木英豪視若珍寶。沒想到今天在此能夠見到品型如此之大、品相如此之好的玉石,當真千載難逢、不枉此生。
此玉色澤均勻,無一處瑕疵,更無一處黃斑,甚妙之處在於此玉高丈餘,刻的是勇士騎乘像。一隻四腳怪魚張牙舞爪地破浪而出,尤其是與其身子極不相稱的碩大龍頭彷彿正在嘶吼;此雕塑雕工極爲精湛,就連龍鬚上的根根條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龍齒凸出嘴巴肆意張揚,仿若隨時要撕碎獵物的胸膛,食其腑臟。就是這麼一隻猙獰恐怖的怪獸脊背上,裝有一個似馬鞍一般的座椅,椅後華蓋沖天,華蓋之下端坐着的,則是一名臉色湛綠的精瘦老者。
老者一身漁人打扮,上身赤裸,戴着斗笠,帽沿低低的,看不清容貌;下身則穿着短打,足踏一雙草鞋。他整個人蜷縮在座椅裡,好像正在打盹。他與這身下怪獸一動一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南宮亮不由驚歎,怪獸如此暴虐,而老者還能波瀾不驚地悠然而坐,真乃奇人也。他又看到雕塑後面是一個祖宗龕,想必供奉的是赤家列祖列宗,甚爲莊嚴肅穆。
不知是看到這許多牌位心魔作祟,還是這海中玉石所帶有的特質,南宮亮感覺周身一股寒意,陽光自窗子照射下來也感覺不到一絲暖意。他好忙丹田運起一股真氣,這纔將寒意逐漸逼退。趁着赤修子對雕像、牌位施行大禮的空檔,南宮亮又發現一處令他注目的奇景,原來祠堂內的牆壁上,還刻着若有若無的壁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