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兄此言差矣,豈不知‘物盡其用’的道理?”赤修子笑着說道,“這‘鍥龍劍法’當真玄妙非常,可惜我等閒散日子慣了,早就不願練習劍術。賢兄將此書拿去研習,日後在江湖上大展神威,也是爲我赤姓一族露臉了。”赤修子說着恭敬地將劍譜拿起來,雙手遞給南宮亮。
南宮亮見劍譜被如此隨意地用布包裹着,心中瞭然赤姓一族對劍術無甚興趣,可見赤修子所言非虛,但他心中早就有完璧歸趙之意,因此還是不肯收下。
赤修子見南宮亮猶豫再三,於是加重了聲音,神色也嚴肅起來:“我道南宮亮兄乃是一介英豪,沒想到做事亦婆婆媽媽,看來吾兄所託非人,這事我就不勞煩你了。”雖然這般說着,可是拿劍譜的手還是沒有放下。
南宮亮見赤修子這般說,只好將劍譜收下:“卻之不恭,卻之不恭,慚愧,慚愧!”
赤修子轉怒爲喜,他接着說道:“南宮亮兄,我求你的事正是吾兄赤修龍所託之事。”
“那是何事?”南宮亮問道。
“吾兄赤修龍罪孽深重,去世之後被關在重獄也是罪有應得,不過此乃我族之事,其中緣由不便與賢兄言講,還望見諒。”赤修子抱拳拱手,“吾兄作孽卻與神獸蚣蝮何干?我只求賢兄能重返重獄,將蚣蝮救出來,了卻我族一大心願。”
“原來如此。”南宮亮點了點頭,他此刻雖然沒有能夠隨便進入他人夢境的能力,但是剛纔豪言壯語已然說過,現在只能拼盡全力,他接着說道,“在下是遁入他人夢境之後,才誤打誤撞進入的重獄,赤兄說過,族兄乃是託夢將事情告與赤兄,在下想赤兄之夢便是進入重獄的通道。”
赤修子連連點頭;“賢兄分析得不錯,和我兄長想的無二。賢兄乃是龍種,進入重獄之後,定能和蚣蝮心意相通而找到它,設法將它從牢籠中放出來,便可大功告成!”
“說來慚愧,我上次自己也不知能入重獄的緣由,不知這次能否再次進入。”南宮亮面帶愧色。
“賢兄何說此話,試上一試但又何妨?”赤修子安慰着南宮亮,“何況來日方長,一次不行,咱就試第二次,賢兄多多研修,定有能成功的一天!”
“好,事不宜遲,這就回去吧!”南宮亮說道。
“在此地便可。”赤修子向南宮亮解釋着,“夢見家兄亦屬偶然。那一日我在這宗祠中睡着,方能與家兄在夢中相會,說也奇怪,出了此地便再難尋家兄身影,因此,我若想見到家兄,在此處安睡即可。”
南宮亮點點頭,只見赤修子將手肘抵住木桌,單手托腮神遊而去,南宮亮也定了定心神,一手輕按赤修子手臂,一手則蜷在桌子上作爲睡枕,將頭埋在裡面睡覺。
南宮亮本就毫無睏意,再加上此刻心緒難寧,便更難入睡,他不禁暗暗佩服赤修子說睡就睡的神蹟,他隱約聽到在耳邊迴盪着赤修子細小的鼾聲。
不知過了多久,南宮亮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他醒來時,早就不見了赤修子的身影,只是身上披着一件赤修子的外衣,南宮亮站起身,他心知此次入夢以失敗而告終,心中羞愧之意不禁油然而生。
出了宗祠,南宮亮才發覺烈日當空,此時正值初春季節,雖說“春寒料峭”,可今年春天格外溫暖,剛在宗祠中時尚不覺得,可一走出來,便覺得熱焰撲面,陽光刺眼,細密汗珠也不由得冒了出來。他隱約覺得一個人影急匆匆走了過來,於是他趕忙手搭涼棚,看向來人,原來正是赤麗奴。
此刻赤麗奴在陽光的照射下,白皙的皮膚閃耀着柔和的光暈,紅撲撲的小臉蛋圓鼓鼓的,南宮亮自知不好,趕忙轉過身去,身下也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南宮亮!”一聲嬌嗔俏生生地傳過來,南宮亮使勁地抹了一把額頭,自知在劫難逃,於是先發制人,朝來人嚷嚷起來。
“呀,是你呀!你找我幹什麼,你還想領教我這辣手摧花的本領嗎?我還從未見過像你這般自動送上門來的……”
“你!”赤麗奴插着腰,兩眼彷彿要噴出火來。
“你什麼你!看你那我見猶憐的模樣……不是,看你那模樣,沒錢買鏡子嗎?我還是對你客氣的, 要是別人,我就讓她們撒泡尿……”
“我!”赤麗奴嘟着嘴,一隻俏手直指着南宮亮。
“我什麼我!”南宮亮擺出一副無賴模樣,“我告訴你,你這樣的小姑娘我見多了,稍有姿色就想將男子玩弄於鼓掌之中,我告訴你,想玩你小爺,不可能!”
赤麗奴怒急攻心,一個趔趄,跌下身去,南宮亮見勢不妙,趕忙一縱身將她摟在懷裡,赤麗奴小聲說着:“哥哥知你是正人君子……才勸了我向你道歉……哪知你又這般欺辱我……”
南宮亮這時才知道誤會了赤麗奴的來意,他以爲麗奴找他是來吵架的,哪知道麗奴早就平息了心中的不悅,此刻是來道歉的。
“妹子,好妹子,我跟你開玩笑的,你莫生氣啊……”南宮亮自知理虧,也知赤麗奴對自己乃是一片誠意,又見到麗奴倒在自己懷裡那嬌柔可憐的模樣,不由得“妹子”二字脫口而出。
“誰是你妹子,不要臉……”赤麗奴本就對南宮亮有一絲好感,此刻撲倒在這溫暖的懷中,不由得雙頰緋紅,身體再也掙扎不起來了。
“瞧我把妹子氣得……”雖然赤麗奴身量修長,可南宮亮抱起她時也覺如若輕無一物,“我也是該罰,可別累着妹子,妹子你去哪,我把你抱過去。”
“南宮亮兄,你醒啦!”赤修子笑呵呵地從遠處踏水而來。
赤麗奴聽到兄長的聲音,嬌羞地趕忙從南宮亮懷裡掙扎起來,遮面疾行而去。
“誒,剛纔那跑走的是誰啊?”赤修子朝赤麗奴背影望去。
“哦,我剛認識的一個妹子。”南宮亮神秘地笑着。
赤修子點點頭:“賢兄果然了得,這麼快就認識了一位摯友。”
南宮亮言歸正傳,雙手抱拳,對赤修子言道:“赤兄,我這入夢之術還需鑽研,恐怕還需些時日,實在對不住你。”
赤修子拍拍南宮亮肩膀 ,哈哈大笑:“不急不急,賢兄自可慢慢研磨,天色到這般時分,賢兄定然腹中飢餓,走,同我一起飲酒去!”說着,與南宮亮一同攜手而去。
“族人們,同飲此杯!”赤修子一揚手,一杯烈酒已如腹中。南宮亮還是第一次同這麼多人一起飲酒,上一次比擬如此陣仗的還是在端木府中,不想時光一晃已然一年有餘。擡頭望天,白雲千載空悠悠;俯瞰足下,浩渺滄海納百川。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時光易逝,物是人非,不變的只有那浩浩碧海、雲頂蒼穹。
見南宮亮目視遠方、默然不語,顏色之間泛起一絲惆悵,一旁的赤修子端起酒杯,低聲催促:“南宮亮兄,你我一見如故,眼前如此美景佳餚,何不飲個痛快!”說着,招呼對面坐在女子羣中的赤麗奴:“麗奴,何不獻舞一曲,爲我兄弟助興!”
南宮亮朝對面望去,只見人羣中閃出一俏麗身影,肌膚勝雪,不是赤麗奴是誰?赤麗奴此刻雙頰緋紅,看來已豪飲不少,更顯她少女姿色;她輕點腳尖,走到衆人面前,見南宮亮望她,不禁雙眼迷離,嘴角微微上揚,言道:“遠方的佳客,小女子獻醜了!”
倏然間人羣中傳出歌唱聲響,這歌聲全無歌詞,只是音色繚繞之人或急促或舒緩肆意吟唱,在這空曠的海面上,顯得格外空靈悅耳。赤麗奴本就身姿婀娜,此時她先是隨音色韻律搖擺,緊接着舒展着身軀盡情揮灑着陰柔之美。赤麗奴宛若仙人下凡,傲世而立,時而靜如處子,時而動如脫兔。她飛舞在這片汪洋之上,宛若一隻海鷗,盡情展示着自己的柔美。藉着酒勁兒,赤麗奴越舞越高興,竟不知自己盤好的頭髮全然披散下來,那一頭青絲猶如墨染,在風中彷彿一羣墨***縈繞在身畔。她每一舉手、每一投足,那一身白瓷般的肌膚就閃爍着晃眼的光芒,展露出攝人心魄的美。
見到如此情景,南宮亮心中想起一首小詩,那是漢代宮廷樂家李延年的歌,名曰《李延年歌》,南宮亮不禁吟唱起來:“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佳人難再得,佳人難再得……”他吟到最後一句時,不由得怔住了,心中無限感慨。他望望一旁的赤修子,只見赤修子開懷暢飲,撫胸而笑;他在望望赤麗奴,只見赤麗奴卻變了模樣:一會兒變成上官蕾兒的俏麗身影,一會兒又變成第五櫻那可愛模樣,一會兒又重回赤麗奴,南宮亮笑笑,知道自己早已喝多,於是也不顧許多,倒在酒桌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