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現如今的上京可以說是熱鬧非凡,西域可汗攜王子的來訪使得這個歌舞昇平的大都市,多了幾分異域風情。大街上多了許多來自異域的番邦子弟,偶爾還能看到一兩個擁有怪異藍眸的漂亮胡人。

西域的胡姬極爲嫵媚,也非常的大膽,火辣的風姿別有一種風韻。

然而這樣的好景也總是有人無福消受,第一舞姬之名實在傳的太遠,以至於胡人都對上凰這個人充滿了好奇,害的他的花名時常被點起,所以他基本上每日都耗在了倚翠樓中。

憑上凰那雙帶着異域風情的眼眸,就有不少人在私底下猜測他是西域胡兒,現在胡人入京,那種相似的風情真正的坐實了人們的猜想。

這些日子每天在練舞和演出之間周而復始的重複着,這是他沒有想到會在今日迎來繚亂,一襲紅衣妖嬈嫵媚,襯着一張明豔無雙的面容。

也只有他才能將紅色穿的這般漂亮,在繚亂面前任何人都顯得黯然失色,即使是上凰亦然。

“怎樣了,凰兒?”那雙傾倒衆生的桃花眼,帶着傲視萬物的氣度,演盡一世風華。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一睹倚翠樓‘雙絕公子’的風采。

紅衣翩躚烈如火,美人繚亂顏傾城。

青衣水袖驚鴻舞,碧眸流轉知上凰。

作爲冠蓋倚翠的兩位紅牌,他們倆之間並沒有誰不如誰的認知,畢竟上京的‘雙絕公子’缺一不可。

平心而論,美人繚亂一時無雙的風頭雖被上凰打破,琴絕和舞絕一起成就了今時今日赫赫有名的‘雙絕公子’。但是,若要倚翠樓的衆人來評說的話,這聞名於上京的兩大紅牌完全不似人人遐想的那麼回事。

美人繚亂成名已久,才色雙絕,雖然,上凰勝在年輕,但是僅僅識得幾個大字的他,又怎能比得上驚採絕豔的繚亂?

誠然,兩人是並立的‘雙絕公子’,但是,若論資歷,繚亂和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並稱,顯然是委屈了,可是當事人都不在乎又有誰敢去多言呢?

人人皆知,上凰爲繚亂所救纔會長於倚翠樓中,所以大家都在私底下猜測,這閱人無數的繚亂主子,怕是把上凰公子當成了自己的接班人。

其實真說起來到也簡單,不過是兩個同病相憐的人互相舔舐傷口罷了,只是在充滿了算計的倚翠樓也沒有人能相信這樣簡單的事實。

與繚亂寒暄了幾句之後,上凰便拖着疲憊的身子走出了舞樓,繚亂更是吩咐了幾句之後便瀟灑的離開了。

‘雙絕公子’一前一後的背影,又引得人們開起了葷腥笑話。

其中有個,瞪着那雙綠豆般的眼睛問旁邊眉目清秀的小廝,“暖兒,你說如果你有能力的話,你是選擇繚亂主子還是上凰公子呢?”

暖兒聽了他這話,俏生生的小臉馬上紅了一大片,少年還沉浸在剛剛的一曲驚鴻舞中,怯怯的答道,“若要是暖兒來說,暖兒自然是會選上凰公子。”

哪知身旁的人聽了他的話不屑的哼了聲,罵道,“糊塗!”

看着眼前的暖兒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一臉興奮的小廝答道,“只是被那人的舞迷惑罷了,這

上京之城被上凰公子的舞姿迷倒的縱使沒有數萬,上千人終歸是有的。但是要論起那些個恩客更喜歡嫖誰,那自然是繚亂主子啊!”

這一句話說出來,暖兒的一張臉紅的透底。他反駁道,“胡說,上凰公子的容貌明明就不輸給繚亂主子的!”

小廝嘿嘿一笑,顯得有些下作猥瑣,“既然知道他是繚亂主子,你就應該知道上凰公子他資歷太淺比不得繚亂主子。別的不說,咱們單論房中之術,那個被繚亂主子和八王爺捧在手心裡的上凰公子他知道什麼是嫖嗎?”

而一直是人們被人們當成是談資的上凰,因爲這段時間過度的辛勞險些摔倒。

“你沒事吧。”那是個溫和的聲音,喚醒了他遲鈍的意識。如果說繚亂的眼睛承載了世

間極致的魅惑,那麼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擁有顛倒衆生的溫柔。

上凰揚起了頭,仔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不過是眉目青青很是平常的長相,便是掉在人堆裡都顯不出來,然而那雙眼睛卻倒影着和他相同的碧色。

來自西域的胡兒,除了那雙眼睛倒是沒有太過出彩的地方。

少年直直的盯着上凰的臉,一副不可思議的滑稽模樣,彷彿是活見了鬼。上凰對眼前的情境並不驚訝,畢竟,對於自己的容貌,他有着足夠的自信。

上凰直了直身體,輕輕地說,“我並沒有事,勞煩公子掛心了。”

少年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低下了頭淡淡的說,“抱歉,是我失態了呢。”

看着他,上凰覺得自己對西域之人的狹隘見解該有所改觀了。

“青衣水袖驚鴻舞,碧眸流轉知上凰。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聞名上京的上凰公子吧。”

“公子緣何會這麼想,不是該答紅衣翩躚烈如火,美人繚亂顏傾城嗎?”

少年仔細的盯了上凰半晌,方纔答道,“美人繚亂風情無雙,我猜比起他上凰公子該年輕些的。”

這只是委婉的說法,什麼年輕攤開了講不過是變着法說他缺乏閱歷罷了。

雖然聽懂了少年的話外音,但是上凰未惱,淡笑着回了句,“公子好眼力,我的確就是上凰。”

向來平靜若水的面容,難得升起了一份狡黠,爲那張美麗的面容添了幾分人氣,“公子該如何稱呼呢?”

少年輕笑出聲,“我叫寒兮,如今隨我王進京面聖。”

“西涼啊……我聽人說起過我的母親便是來自西域,如有機會真想去看一看。”

“那我帶你去看一看如何?我們母國可是非常美麗的。”

望着少年臉上的笑意,上凰道,“多謝公子擡愛,上凰心領了。如果公子真的爲上凰着想,就多來倚翠樓關注一下上凰吧。”

“求之不得。”

對於這個來自西域的少年,他的心裡很有好感,因此忽略了眼前的少年眼眸中閃過的異色。

第一舞姬上凰麼?

真是有趣。

少年勾起了脣角,在走出倚翠樓的那一刻,撕下了臉上那層稀薄的人皮面具,俊美如斯的臉上竟有着和上凰相同的風華。

他的聲音清冷與剛剛的溫柔醉人截然不同,少年淡淡的對身後的黑衣人說,“告訴父王,我已經找到了。”

西涼可汗來京也有了些時日,這位西涼可汗非常的有作爲,在他的領導之下西涼發展到了頂峰。一改前朝對戰莫熙時的頹廢。

這代的莫熙皇帝登基數年沒犯過什麼錯,可是也沒有什麼功績,不過是個庸君。現在的莫熙已經遠不如上代帝王和恭王爺莫寒天還在的日子。

因此,莫熙對這次西涼可汗的到訪十分的忌憚,生怕這其中隱藏着什麼陰謀,西涼隨着實力的增長一雪前恥,那樣可真是措手不及。

俊美的王者站在那裡,雖已人到中年,但是卻風華不減。一襲白衣就如同絕世謫仙。

這不過是一眼,大殿之上的人就明白了,緣何這個西涼尊貴的王者會被譽爲是西涼第一美男,那絕世的風姿怕是連已故的恭王爺莫寒天都遠遠不及。

坐在御座之上的王者愣住了,目光直視着這個西域王者,不只是他連八王爺莫憶蕭也是如此。初起時大家只會驚訝於這位可汗的天人之姿,然而細看之下才發現他與當年的堇顏夫人實在是太像了。

引起他注意的不僅僅是這個西涼可汗,更是這個西涼王者唯一的兒子,當今的西涼少主。

這個少年的容貌簡直和他的第一舞姬上凰一模一樣,連那雙翠瞳都分毫不差。唯一不同的大抵只是那個高貴的王子,美麗的面容白淨無暇,沒有那顆漆黑的小小淚痣。

因爲十分在意這位西涼王子,莫憶蕭暗地裡派人查了一下。他很快就得出了回報。原來,這位王子是西涼可汗唯一的孩子。

西涼可汗只有一位王妃也只得了一位王子。據說那位王子的眼眸天生異色,同王妃那個早夭的哥哥一模一樣。

“公子,公子!”蹦蹦跳跳的侍女含笑雙眸帶笑,果然人如其名,是個笑容十分溫暖的女孩子。

“又有了嗎?”上凰嘆了口氣,望着那個姿容並不十分出衆的小小侍女,“含笑,公子也是人,也是會累的啊。”

“可是,我就是很喜歡公子跳舞啊,我家公子是世界上最美的人!雖說倚翠樓的人都說繚亂主子風華絕代。但是,在含笑心中公子永遠是最美的人!”說這話時,含笑一臉的陶醉。

上凰搖了搖頭,“所謂美人者:以花爲貌,以鳥爲聲,以月爲神,以柳爲態,以玉爲骨,以冰雪爲膚,

以秋水爲姿,以詩詞爲心。”

“所以,公子以爲,只有繚亂才當得上美人二字。”

“公子,你似乎是太崇拜繚亂主子了吧。”

上凰不答,只是訓練有素的穿好了潔白的舞衣。

就算內心不願,上凰還是按時登上了舞臺,和往常一樣舞臺上坐滿了那些奢靡的紈絝子弟。他們像往常一樣在對着舞臺上的他投金擲銀。上凰清秀的面容展現出了點點笑意,滿足了臺下人醜陋的虛榮心。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一曲悠然的佳人曲,白色的舞衣翩躚,如同純色的蝴蝶展翅,又有如鳳凰梳理華羽,美得空靈,美得優雅,舞姿靈動的猶如在雲中漫步。

輕靈的舞步,無一不再向人們展現傾國傾城真正的含義。

一舞終,蒙在臉上的輕薄面紗被上凰揭下,露出了絕世的面容,黑曜石的淚痣,更顯得他皮膚白皙。

相書上說,擁有淚痣的人一生流水,半世飄蓬。所謂孤星入命。

可是,這孤星入命換在上凰的臉上卻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風情,讓人更加的憐惜疼愛。

無愧於第一舞姬之名。

臺下的紅衫貴公子,轉面對着身旁的華衣男子道,“父親,您以爲如何?”少年的聲音輕柔,面容極美,細細一看竟是與臺上那個意氣風發的上凰公子有九分相像。

一旁的華衣男子亦是非常的俊美,那種絕然的風姿,遠非常人所能比擬。雖然他已不再年輕,但是,那張美麗非凡的臉上卻並未顯出任何老態。彷彿時光也憐惜這樣的面容,因此在他身邊走的極爲緩慢。

男人沒有說話,他忽而憶起了多年之前,那時的他身着一襲如火如荼的紅衣,在風中望着深愛的女子遠去的身影直到淚流滿面。

見男子沒有任何反應,少年繼續道,“兒,以爲以是像極。”

“是啊,像極,卻也只是像極罷了……”

男子淡淡的開口,從他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