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城內,夜色如墨。
連燈火闌珊都稱不上,因爲城裡有嚴格的燈火管制。
藍玉站在城牆上,望向遠方那片被篝火映紅的夜空,心中琢磨的都是即將到來的決戰。
“藍帥,我們已做好萬全準備,只待明日一戰。”朱雄英的聲音出現在身後,打斷了藍玉的沉思。
這段時間,他作爲藍玉的得力助手,始終保持着很好的狀態,在漫長的冬季裡,整訓隊伍、糾察軍紀、統籌糧餉.做了很多工作。
藍玉並不是一個擅長處理庶務的將軍,或者說,他心思不在於此。
但軍隊畢竟是一個嚴密的組織,而在絕大多數時間內,都是在行軍和吃飯、睡覺的,並不是時時刻刻都在戰鬥,戰鬥只佔據很少的時間。
所以,在軍隊裡雖然戰鬥的時候是最緊張激烈的,但是沒有戰鬥的時候,纔是真正考驗管理者能力的時候。
作爲主帥,藍玉也不得不把一部分精力,投入到軍隊的日常管理中。
藍玉微微點頭,轉過身來,眼神中閃過一絲讚許:“你做事我向來放心,只是這一戰,恐怕沒那麼好打。”
“是擔心李成桂嗎?”
李成桂,雖然不如藍玉,但也是目前整個高麗最能拿得出手的將領了,其人從戎三十餘年,交戰過的對手,也都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藍玉輕輕嘆了口氣,目光再次穿透夜色,彷彿能洞察到遠方的敵營。“不僅僅是李成桂,此人固然狡猾且經驗豐富,但更令我憂慮的是戰場的環境,冬季的嚴寒過去了,但現在在平原上,其實很容易打成爛仗,城外到處都是凍土和殘雪,只要被踩化了,再反覆蹂躪幾回,就成了爛泥,戰馬容易陷進去崴腳,步兵也是寸步難行。”
“守城不行嗎?”朱雄英問道。
“遲則生變。”
藍玉乾脆道:“女真人的襲擾、高麗北部地方勢力的蠢蠢欲動,還有.我們補給線太脆弱。”
朱雄英不由地有些默然。
徵高麗,其實在各方面來講,都是有些勉強的。
可話又說回來了,有多少仗,是能在完全做好準備的情況下,纔去打的?
可以說,少之又少。
因爲敵人不會讓你達到這種理想狀況。
而對於明軍來講,最要命的,其實就是補給問題,或者說,人力問題。
這麼遠的補給,現在渤海灣又冰凍住了,只能走陸路。
而冬季本來天寒地凍就不好走,再加上馬上就要開春了,難道百姓不春耕嗎?還是軍戶不需要春耕?
一年之計在於春,若是錯過了春耕,那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而北平還好,只負責運輸到山海關。
整個遼東,基本上所有的軍戶,家家戶戶,都爲徵高麗做貢獻,出人丁打仗,出壯丁運糧要是一直拖下去,糧食也無法通過海運解決的話,那麼遼東今年整個都要被拖垮。
到了那時候,這麼大一片地方,糧食無法自給自足,就需要朝廷援助。
可朝廷又哪有這麼多存糧呢?
北平的軍事儲備糧,打到現在,基本上已經快調運一空了,再往下,就得整個北方出糧食。
而在大明,北方是從人口、經濟甚至耕地面積上,都是不如南方的.說出可能沒人信,這麼大的華北平原和中原平原,怎麼會耕地面積不如南方呢?但實際上就是如此,中原水患頻仍,華北人口稀少,都導致了農業經濟始終沒有恢復到繁盛狀態,甚至比之北宋,都要差的很遠。
所以,李成桂固然耗不起,可從另一個角度來講,大明也同樣消耗不起。
當然了,雙方要付出的代價不一樣就是了。
李成桂耗下去國滅身死,大明耗下去只是讓未來幾年過得困難點,還沒到元氣大傷的地步。
“必須速戰速決,不僅是爲了減少士兵的傷亡,也是爲了大明。”
兩人對視一眼,無需多言。
很多事情,都是要看結果的。
後人只會從結果來反推決策,而至少從目前來看,大明的決策是沒有錯的。
徵高麗,是徵日本的前置步驟。
有了一個聽話、能出力的高麗作爲附庸國,比桀驁不馴、保存實力的高麗,對於大明來講要好得多。
這裡面的道理顯而易見.如果沒有高麗這個近水樓臺,那大明怎麼能保證自己做的比忽必烈要好呢?要知道,忽必烈兩次徵日,可是有着高麗的傾力支持。
藍玉轉過身,目光深邃地望向朱雄英,他沒有用軍中的稱呼來稱呼他,而是說道:“英兒,你可知,真正的戰場不僅僅侷限於兩軍對峙的前沿,它無處不在,仗打到現在,我們的每一步行動,都可能成爲決定勝負的關鍵。李成桂會如何利用這些不利因素,我們尚不得而知。因此,除了正面戰場,我們還得做好應對各種突發狀況的準備。”
朱雄英聞言,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我已命人加強了對補給線的巡邏,同時與地方官府協調,確保一旦有變,能迅速調動後方的兵力支援。至於女真人,雖然他們行動詭秘,但北平軍也已派遣精銳斥候深入山林,力求提前察覺他們的動向,尤其是奴兒干都司的兀良哈部。”
藍玉微微頷首,心中稍感寬慰。
在即將到來的決戰中,單靠武勇是不夠的,策略同樣重要,而朱雄英的細緻安排,無疑爲這場硬仗增添了幾分勝算。
“很好,英兒。”
藍玉拍了拍他的肩膀。
“記住,戰爭不僅是武力的較量,更是智慧的博弈,我們要讓敵人知道,大明軍隊不僅勇猛善戰,更懂得未雨綢繆,以策萬全。”
藍玉走下了城牆。
朱雄英在心中默默唸道:“天佑大明,希望我們能以最小的代價,換取勝利。”
夜深了,平壤城內一片寂靜,只有偶爾傳來的巡邏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很快,來到了拂曉前夜色最爲深沉的時候。
這個時候,雙方都不約而同地開始埋鍋造飯。
一股又一股的炊煙,開始升起,繼而隨着冷風一吹,飄散開來。
吃完飯,在高麗軍營中,李成桂也在進行最後的戰前動員。
高麗軍光是戰兵就有十萬人,李成桂當然動員不過來,就是他把嗓子喊壞了,後面的也聽不見。
但是,義興親軍還有其他幾個衛的各級主官,卻被他集中了起來,至於副手,則是留在星羅棋佈的營壘裡管理手下的士兵。
“.”
講了半天的李成桂站在高臺上,喘了口氣,望着下方黑壓壓的軍官,聲音洪亮:“諸位,今日一戰,將決定我高麗的命運,唯有以命相搏,方能求得一線生機!”
軍官們被李成桂所感染,紛紛高呼:“誓死追隨王上!”
終於,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決戰的日子來臨了。
平壤城外,隔着一條大同江,兩軍對峙,戰鼓擂動,號角齊鳴。
不過,大同江並不能像是平常一樣,給兩支軍隊的任意一方,提供什麼防禦上的庇護。
因爲這個時候的大同江,冰面凍得槓槓的。
一斧頭下去,連個小坑都鑿不出來。
肉眼可見的厚實冰層,讓戰馬以及重裝備,都可以順利渡過。
而兩軍也很有默契,明軍沒打算守城李成桂不傻,明軍守城,他是不可能進攻的,而他不進攻明軍也不進攻,就打成消耗戰了。
明軍不願如此,所以,雙方默契地共同離開了營/城,準備在平原進行最後的決戰。
自古名將,無不以野戰定亂世,沒有聽說誰是守城守出來天下太平的。
隨着天邊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平壤城外的大地上,兩軍列陣對峙的壯觀景象也漸漸清晰起來。
明軍的陣列嚴整有序,鎧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長矛如林,盾牌如山,以方陣爲單位交叉部署在兩翼的火銃手們則神情專注,檢查着各自的傢伙事兒,免得待會兒掉鏈子。
騎兵部隊則位於兩翼,戰馬嘶鳴,鐵蹄輕踏,隨時準備衝鋒陷陣,撕裂敵陣。
而對面的高麗軍,同樣不甘示弱。
李成桂一身戎裝,目光堅毅。
他麾下的義興親軍及其他精銳部隊,以嚴整的隊形排列開來,雖然裝備不及明軍精良,但士氣高昂,每一個士兵都緊握兵器,在如此龐大的軍陣中,膽氣都頗爲雄渾。
兩軍之間,大同江上的冰面在晨光中泛着幽幽的藍光,彷彿一條銀色的巨龍橫臥其間,見證着這場歷史性的對決。
朱雄英深吸一口氣,高舉長劍,大聲喝道:“明軍萬勝!”
“明軍萬勝!”
“明軍萬勝!”
隨着藍玉的一聲令下,明軍將士們齊聲吶喊,猶如山呼海嘯,聲勢震天,他們踏着整齊的步伐,緩緩向前推進。
“咻~”
鳥雀被驚的飛了起來,從上空中看去,地面上就像是有兩股不同顏色的洪水撞在了一起似的。
“砰砰砰!”
明軍憑藉着火炮的優勢,率先發起了攻擊,轟鳴聲中,炮彈如雨點般落在高麗軍的軍陣上,炸得塵土飛揚,硝煙瀰漫。
炮彈呼嘯着,像是拖着長尾巴的流星似的,從腦袋上飛過。
曹寶柱,一名普通的明軍小旗,站在靠前的方陣中,看着這些流星雨砸到對面的軍陣裡,第一視角感受着戰場的震撼,以及殘酷。
他的目光穿過瀰漫的硝煙,緊緊鎖定在前方那片由高麗士兵組成的黑色海洋。
“準備!弓弩手,第一輪齊射!”曹寶柱聽到了他身旁弓弩手方陣裡的傳令,弓弩手們迅速調整呼吸,將緊繃的弓弦拉至滿月,一支支利箭在初升朝陽的陽光下閃爍着寒光。
曹寶柱緊握着手中的長矛,心跳如鼓,用餘光瞥了一眼旁邊的同僚。
“放!”隨着一聲令下,萬箭齊發,劃破長空,如同黑色的風暴一般撲向高麗軍的陣地。
箭矢如雨,帶着死亡的呼嘯,瞬間在敵陣中掀起一陣混亂。
然而,高麗軍也並非等閒之輩,他們早就在前面的軍陣裡組織起盾牌陣,用堅實的大盾抵擋住了第一輪箭雨的衝擊。
在曹寶柱聽不到的地方,高麗軍的將領也在用他們的話,聲嘶力竭地喊着。
“投石機,發射!”
緊接着,高麗軍後方的投石機也慢了明軍的火炮半拍,加入了戰鬥,巨大的石塊伴隨着轟鳴聲劃破天際,準確地落在明軍的密集陣型中,炸開一片片血肉模糊的區域。
隨着距離的拉近,雙方最前面的步兵“撞”到了一起,戰鬥逐漸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曹寶柱能夠清晰地聽到前方傳來的喊殺聲、兵器的碰撞聲以及受傷的士兵發出的痛苦呻吟。
他知道,接下來短兵相接的殘酷肉搏,就要輪到他了。
不過,包括曹寶柱在內,沒有人懼怕。
“明軍萬勝!”曹寶柱高聲呼喊,帶領着手下的士兵們衝向了敵陣。
長矛如林,他們試圖撕裂高麗軍的防線。
敵我雙方迅速糾纏在一起,刀光槍影中,生命如同草芥般脆弱。
曹寶柱的長矛一次次刺出,又一次次收回,每一次的碰撞都伴隨着震耳欲聾的聲響。
汗水與血水交織在一起,從兜鍪上滴滴答答的落在脖頸裡,有些溫熱。
這些水漬在大量人羣聚集的情況下,很快蒸發,並且模糊了他的視線,但曹寶柱的意志卻異常堅定。
他只知道一個道理,一個很簡單的道理戰場之上,誰孬誰死得快。
就在曹寶柱奮力廝殺之際,一名高麗士兵猛地向他撲來,手中的長斧閃爍着嗜血的光芒。
曹寶柱迅速側身一閃,同時用長矛格擋住他的攻勢。
嗯,長斧是僅次於長矛的使用率第二高的長杆兵器,除了比長矛沉,長斧的作用不比長矛差——更重要的是,長斧能夠對重甲單位造成傷害。
而同樣能對重甲單位造成傷害的大錘,則不能形成密集排布的效果。
所以,自宋遼金時代以來,步兵大陣,基本上除了長矛,就是長斧。
而同等情況下,長矛是不太好跟長斧對抗的,因爲對面不僅一樣是長杆兵器,而且更加的沉重。
就在這關鍵時刻,他的隊友幫忙補槍了,同鄉小卒及時趕到,一槍戳傷了那名高麗士兵的肩膀。
曹寶柱趁機反擊,一矛刺穿了敵人的胸膛。
鮮紅的血液濺到了曹寶柱臉上,讓他變得愈加冷漠,就像一尊殺戮機器似的,繼續向前突襲。
他的長矛一往無前的捅出去,一個又一個高麗士兵倒下,而曹寶柱本人,也再一次遭遇到了危險.戰場上就是如此,危險無處不在。
在他身側,一個高麗軍揮舞着頗有宋朝遺風的朴刀,抽冷子來了一下,直接砍到了他左臂護腕,還好有鐵質的護腕,纔沒被把手掌給整個砍下來,但還是反帶着傷了他的左臂。
然而,這還遠遠沒完。
就在那人想要把曹寶柱的胳膊卸下來的時候,一根長矛斜刺過來,直直地貫穿了他的喉嚨。
一切戛然而止。
曹寶柱看了一眼自己左臂處汩汩冒着血跡的傷口,再看看周圍的同伴,一咬牙,扔了已經貫進敵人甲冑裡拔不出來的長槍,撿起剛纔那名高麗士兵的朴刀,毫不遲疑地砍了下去。
一個又一個敵人倒下,鮮血染紅了曹寶柱的衣服,讓他看上去像個浴血殺神。
“殺啊,給老子上啊!”
“幹翻他們!”
戰場太殘酷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受傷的曹寶柱艱難地扭過頭去,看見自己的弟兄一個又一個的倒下。
他終究是沒有挺住,仰面跌坐在地上。
此刻,他渾身是血,連身上的傷口都顧不上管了,他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周圍已是屍山血海。
有人拽着他的腿,他擡起右腿踢過去,可惜流血太多已經失去了力氣,根本無濟於事,他的腳踝也被人抓住。。
曹寶柱看了看,抓住他腳踝的是一個身披重鎧的高麗軍將領,他戴着兜鍪,但是沒戴面甲。
“命還挺硬的嘛,呵呵呵。”
用高麗話自言自語說罷,那名高麗將領掄圓了長戟,對着曹寶柱的頭顱狠狠地劈了過來。
“鐺!”
一支箭矢射來。
一道耀眼的火花從長戟的尖端迸發開來,長戟偏移了原本應該斬中的位置,狠狠地劈中了曹寶柱身邊的樹樁。
曹寶柱瞪大了雙眼,看到自己身旁的樹樁,被長戟削掉了一截,斷面平滑整齊。
而長戟劈過的位置,留下了深約兩寸的痕跡。
高麗將領一怔,下意識地調整位置,防止被冷箭射殺。
“好強的力量!”此時曹寶柱心中暗歎一句,隨即一咬牙,握緊手中摸到的短刀,狠狠地砸向了對方的面頰。
嘭~
短刀重重地打在了那個高麗將領的鼻樑骨上,可惜是刀把不是刀鋒,不過即便如此,也瞬間將其鼻子擊歪,鮮血橫流,順着高麗將領的嘴角緩緩滴落。
而高麗將領也捂住自己的鼻子,發出了一聲慘叫。
曹寶柱猛地拔出了自己腹部貫穿着的長矛,向那高麗將領的肚子捅了過去。
“噗哧~”
長矛貫進了甲葉裡。
然而,曹寶柱的臉色卻越發凝重起來。
因爲他發現自己的右手不停的抖動,手裡的長槍根本拿捏不穩。
“你娘嘞”曹寶柱咒罵了一句。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的傷口已經崩開了,鮮血止不住的淌。
曹寶柱咬着牙,努力剋制着失血過多的眩暈感,踉蹌着站起來,準備繼續突進。
“大夥兒殺啊,殺光這羣高麗狗!”
話還沒說完,一道刀光閃過,他便已經身首異處了。
而這,只是正面面積達到了十餘里的廣闊戰場的一個小小縮影。
戰鬥持續着,雙方都在拼盡全力。
“準備!”
隨着命令的下達,明軍的火銃手們迅速而有序地完成了裝填,他們屏息凝視,手指緊扣扳機,只待那一聲令下,便將致命的鉛丸射向敵陣。
之前發射導致的火藥的刺鼻氣味與這時候緊張的氛圍交織在一起,讓這片戰場更添幾分壓抑。
“放!”總旗官的聲音此時落在他們耳中,就如同驚雷般劃破空氣。
緊接着,火銃齊鳴,震耳欲聾。
一道道火舌從槍口噴涌而出,伴隨着煙霧的瀰漫,鉛丸如暴雨般傾瀉至高麗軍陣中,撕扯着空氣,帶走了無數生命。
高麗軍陣中頓時響起一片慘叫與哀嚎,不少士兵應聲倒下,高麗將領高聲呼喊着,試圖穩住陣腳,士兵們則緊緊依靠着盾牌,以血肉之軀抵擋着明軍的攻勢。
像是曹寶柱這樣的犧牲,還有很多很多。
戰友的倒下,並未讓明軍的士氣有絲毫減退,反而激發了更多的憤怒。
周圍的士兵們紅着眼,揮舞着手中的兵器,一次次地衝向敵人,每一次碰撞都伴隨着生命的消逝,但無人退縮。
藍玉站在不遠處的高地上,目光冷峻地注視着戰場的每一個角落,神情甚至沒有任何波動。
主帥,必須心狠!
這種場面的戰鬥,就不是朱雄英能夠指揮的了。
藍玉的腦力已經被壓榨到了極限,整個不斷變動着的戰場,都在他的腦海裡,他不斷調整着戰術佈局,確保每一分力量都能發揮出最大的效用。
朱雄英則負責火炮部隊協調指揮,確保命令能夠準確無誤地傳達至每一位基層指揮官的耳朵裡,讓明軍最重要的大殺器,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隨着時間的推移,戰場的局勢開始逐漸明朗。明軍憑藉着強大的火力和嚴整的陣列,逐漸在局部戰場上取得了優勢。
高麗軍的士氣雖然高昂,但在明軍的持續打擊下,他們的防線開始出現了裂痕。
然而,高麗軍並未就此放棄。
他們不斷髮起反擊,試圖扭轉戰局,兩軍不知道第幾次陷入了膠着狀態,整個戰線都變得犬牙交錯了起來,每一寸土地的爭奪都異常激烈。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戰場的寧靜。
朱棣率領的一支明軍的精銳騎兵部隊如同黑色旋風般從側翼殺出,他們憑藉着戰馬的速度和衝擊力,迅速撕裂了高麗軍的防線,高麗軍士兵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攻勢打得措手不及,陣腳大亂。
李成桂站在大纛下,同樣緊盯着戰場上的每一個細微變化。
面對朱棣率領的精銳騎兵的出現愛,他迅速做出了反應。
“傳令,調集親軍右衛騎兵,務必攔截住那股明軍騎兵!”
隨着命令的下達,在後方作爲預備隊的親軍騎兵立刻沸騰起來。
只見一隊隊身着鐵甲、手持長矛與彎刀的精銳騎兵迅速集結,他們跨下戰馬不斷地嘶鳴着,打着響鼻,根本就不懼怕戰爭。
這些騎兵,是高麗軍中最爲強橫的力量,曾無數次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
在經驗豐富的將領們的帶領下,高麗騎兵們如潮水般涌出軍陣,向朱棣的部隊迎了上去。
兩股鐵流在戰場上碰撞,猶如兩條巨龍激烈交鋒,捲起漫天塵土,遮蔽了半邊天空。
“衝鋒!”朱棣高舉長槍,聲如洪鐘,他的聲音穿透戰場的喧囂,激勵着身旁的親衛。
燕山左衛的騎兵夾緊馬腹,加速衝鋒,長矛直指前方,誓要將高麗騎兵一舉擊潰。
兩軍騎兵在戰場上交織在一起,長矛與彎刀在空中不斷碰撞,發出刺耳的金屬交擊聲。
馬蹄聲、喊殺聲交織成一片,震耳欲聾。
每一刻都有生命在消逝,但雙方的士氣隨着戰況的焦灼卻絲毫未減,反而愈發高昂。
朱棣憑藉着過人的武藝和敏銳的戰場洞察力,不斷穿梭於敵陣之中,他的長槍如同死神的鐮刀,所到之處,高麗騎兵紛紛落馬。
當然,燕山左衛也並非孤軍奮戰。
明軍的火銃手和弓箭手在遠處提供着火力支援,當高麗騎兵掠陣過來的時候,他們就會瞄準高麗騎兵的密集處,不斷髮射着致命的箭矢和鉛丸,這些遠程火力對高麗騎兵造成了極大的威脅,使得他們的攻勢逐漸放緩。
隨着時間的推移,高麗騎兵的傷亡開始增加,他們雖然勇猛,但在明軍強大的火力和騎兵的衝擊下,逐漸顯得力不從心。
李成桂在高處目睹了這一切,心中不禁暗自焦急.如果任由朱棣的騎兵肆虐下去,高麗的防線就有着徹底崩潰的可能。
這個道理,就像是水壩上出現了一個豁口,很快就會讓整個水壩崩解開來一樣。
於是,他又加碼了。
更多的騎兵開始被李成桂派到戰場上,這裡的戰局,就像是一個小雪球,開始要滾成大雪球了。
就在這時,藍玉敏銳地捕捉到了戰場的微妙變化。
他見朱棣的騎兵雖然勇猛,但逐漸陷入了高麗騎兵的重重包圍之中,形勢危急,於是他迅速下達了新的命令,調集火炮部隊對高麗騎兵的後方進行轟擊,同時命令步兵方陣向前推進,形成夾擊之勢。
隨着火炮的轟鳴,高麗騎兵的後方頓時陷入了一片火海,炮彈的爆炸聲、士兵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高麗騎兵的陣型開始出現混亂,他們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去應對後方的威脅。
朱棣見狀,立刻抓住這一難得的戰機,他大喝一聲,率領親衛發起猛攻,燕山左衛的騎兵如同脫繮的野馬,藉着火炮的掩護,一鼓作氣衝散了高麗騎兵的包圍圈。
甚至憑藉着這個把對方陣型分割開的戰機,他們勢如破竹,所向披靡,將右側的高麗騎兵逼得連連後退。
然而就在雙方激戰正酣之際,一陣突如其來的風暴打破了戰場的平衡。
本來還算晴朗的天空,忽然開始逐漸陰沉了下來。
緊接着狂風大作,飛沙走石,使得兩軍的視線與射擊都受到了極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