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局勢漸穩,陡生變故
他不是赫連?
衆人被這句話弄得一頭霧水,門外那昂藏高大的男子踏着滿地的輝光走進來。黑甲精騎部衆欲彎腰行禮,耳際又想起她無厘頭一語,有些舉棋難定。魚璇璣
擡眸來神色淡然無波,恍若古井深潭,對着那熟悉的男子竟沒有半分平日的熟絡與親密,聲音中聽不出感情的平仄起伏:“林真,你此次表現得不錯。”
林真?竟然是林真假扮的爺?赤冰及其他黑甲精騎部衆個個瞠目,不約而同地望向坐在首座上的女子,眼底深處泄露出來的警惕顯而易見。既然他不是爺,那麼真正的爺又在什麼地方?
“樓主過譽了。”林真收斂了在外人面前令人膽寒的氣息,如此溫和得仿若無害的小動物,就是那眉目間也都有些溫潤近人,縱然是相同的面目卻跟赫連燼截然不同。尾隨他進來的還有其他幾個燼王的心腹手下,於此刻得知他們尊敬了多時的爺竟然是個假貨,每個人的臉色都不那麼好看,尤其是看向隕聖樓人時,那刻意收斂卻又表露的敵意有些深深。
魚璇璣彷彿沒看見他們的神情,讓負責的人將西鄴城內的各種狀況都回報過後,她還是覺得首要任務是清除城內的默帝勢力,將西鄴牢牢掌握在手中。至於逃走的風雅郡主,她自有安排。屬於赫連燼的東西,不僅要保護好讓人無法覬覦,還得規整妥當不會亂糟糟的一片。
“磯王的私兵總的是六萬人,雖不多勝在強悍善戰。他手下的斛律野是一員讓人不能小覷的戰將,這次若不是我們得到了駐軍防禦圖,沒有那麼容易將磯王逼走行宮,打得斛律野沒有還手之力。不過此次在西鄴城中的磯王私兵是有三萬衆,除去先前折損的,還有兩萬餘人被調離在外。風雅郡主不死,不然要聯合翼衛殘部及剩下的兩萬人。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趁着他們還沒有做出完整的防禦前,將其一舉殲滅!”
赤冰滿懷惴惴地望着魚璇璣,被風吹動的燈火晃盪,於身上落下搖曳的暗影。她眉目清冷透着凌厲與堅決,黝黑的墨玉瞳泛着涼涼如子夜的寒意,看得她心頭微燼。冷冰如雪的音調裡,無形中散發出迫人的壓力,逼得他們不得不低頭聽命。“王妃,大戰剛過黑甲精騎亦損兵不少,若是都出去對付磯王的私兵,那這西鄴城該當如何?”
這帝月終究是姓赫連的,哪怕王妃權勢滔天,也不該在爺不在的情況下指使他們做些爲“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赤冰的話毫無意外地引起了黑甲精騎部衆的支持,他們衷心的是帝月燼王,可不是隕聖樓樓主。想要在這裡指手畫腳,她顯然是不能夠的。
白鈺眸色暗沉下,暗忖他們好不明白事理。白逍臉色直接變了,怒道:“一羣白眼狼,忘了我們在冥城是怎麼給你們解圍的?”
“當然沒忘記!”體型肥壯的阿答幕從外面走進來,經過廝殺的他渾身浴血,本就兇悍的模樣更添煞氣,活生生是從閻王殿上走出來的殺神。他粗着嗓子語氣中滿懷不滿地吼道:“老子可記得清清楚楚!”他們還好意思說,本就意圖叵測,要是赤冰大人率領的人跟翼衛拼殺得兩敗俱傷,他們就趁機收取漁翁之利。打敗了翼衛不說,還在他們面前耀武揚威,想想就可氣!
說起狡詐,可不就是他們隕聖樓那幫人麼!
阿答幕那氣憤的神情不由地讓黑甲精騎部衆們想起了冥城的事情,個個憤慨不已,像是一隻只綠了眼睛的狼般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們。
“若是因爲被隕聖樓算計在先而不敢出城去追磯王私兵,本座也不會強迫你們!”魚璇璣神色凌然,她回來得比較匆忙,一些事情還不是太清楚,不過冥城的事她卻是知道的。自己和赫連燼都是帝王命數,偏偏兩個人相愛了,將來事關帝位繼承必然要引起一番爭端。但沒想到隕聖樓率先將這種局面扯近,讓黑甲精騎給記恨上了。
她不打算處罰任何人,在隕聖樓大利麪前,他們做得並沒有錯,自己也無從指責。而她現在也不想處理這事情,最牽掛的事情就是還處在昏睡之中的赫連燼。他啊,還沒醒來,這讓她如何定的下心來?
“王妃嚴重,磯王是帝月叛賊,黑甲精騎哪怕只剩下一個人也會將他捉拿回來!”魚璇璣連自稱都變了,衆人不難聽出那語氣中的絲絲怒意,赤冰也知道自家爺對王妃什麼態度,自是不敢對她強硬。況且,王妃也的確是真心對爺的,隕聖樓和黑甲精騎如此對峙,她怕也頭疼得很。
魚璇璣不着痕跡地在赤冰沒有表情的臉上掃過,不怒而威道:“本座所做的不過是想替赫連守住他的東西,至於隕聖樓和黑甲精騎如何那是將來的事情,本座不希望在此時出現兩虎相爭的情況。”這話,是在警告他們雙方,亦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場。
“謹遵主上吩咐!”白鈺帶領着白逍他們先應諾了,神情恭敬,連帶那股不惱怒也給壓了下去。
赤冰身後的黑甲精騎部衆也紛紛站出來,不管服氣與否俱都低頭,恭聲:“是,王妃。”
“三天,本座給你們三天時間處理好西鄴城的事情,帶你們去見赫連。”魚璇璣擡首順勢掃過站在人羣中鶴立雞羣的林真,語氣中帶着肅殺:“他現在就是你們暫時的爺,什麼該說該做本座想你們該是清楚的。”
“明白!”原本的囚徒成了他們口中的“爺”,十二騎將中不少人是憋屈的,但奈何眼前情勢特殊。瞧王妃說話的口氣,怕是爺現在因爲某些原因還不能見人。衆人沉抑着回答,魚璇璣又安排了幾件事吩咐下去做,這回還是讓白鈺協助赤焰處理帝月荒怠的政務,黑甲精騎部衆都沒有反對。
大家都想,事情或許就這樣了。
一夜的殺戮,在天命之際纔算安靜些,但城中不少百姓都受到驚擾,嚇得都不敢出門了。春寒料峭,一會兒又開始下了綿綿細雨,冷風微雨之中到處都是溼漉漉的一片。流星閣內,魚璇璣窗前一站就是天明,等到有感覺的時候渾身已經冰涼透了。
垂月輕叩門扉,低聲問道:“王妃,該用早膳了。”
“嗯。”回頭望着牀幔內五官精緻絕倫沉睡不醒的男人,她眼底的黑色又深了幾分,徐徐才踱步出門。
流星閣是燼王府內專屬於赫連燼的院落,也是整個王府的主院。按理來說她就算貴爲王妃也不該住在這裡,何況他們還沒有真正成親,但魚璇璣可不會放任這個模樣的他獨自在這裡。燼王府的人都知道他們的關係,也不會阻攔,還恭恭敬敬地喊一聲王妃。垂月是王府中的管家,無論是在誰當權之下王府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
偏廳中,垂月已經令下人將飯食都備下了,三個侍女站在一旁服侍。駱驚虹頂着滿身寒氣從外面進來,看見正坐下的她,桌上飯菜熱氣騰騰,肚子就咕嚕咕嚕地響起來。
“坐下吃吧。”他眼窩青黑,神情中透着股深沉的疲憊,魚璇璣知道昨夜的事情太多他們肯定都忙不過來,現在應該是有事情要跟她彙報。駱驚虹有些受寵若驚,竟連假意的客套都省略了,直接坐下拿筷子夾了個牛肉包子塞進口中咬去大半,笑着道:“主上,您真是活菩薩轉世啊。”
魚璇璣挑眉望着他,不言語。旁邊的垂月適時地爲他盛一碗湯遞過去,駱驚虹跟個餓死鬼投胎似得囫圇狼咽,看得垂月和旁邊的丫鬟們眼角凸凸直跳。等他吃飽喝足摸着圓滾滾的肚子,魚璇璣才端起一杯熱茶,徐徐道:“說吧。”
“風雅郡主已經逃離了西鄴,朝着浦城而去。”他們昨夜沒對風雅郡主下死手,就是想通過她集齊磯王那些剩餘的私兵。雖然斛律野已經被抓,但磯王那私兵真是讓人頭疼主上纔不得已這樣出招。
“本座知道。”跟她料想中的一樣,沒什麼特別。在這之前隕聖樓早就查出那部分私兵有些在浦城,其餘的都分散了。
駱驚虹捋着肚子消食,若有所思道:“主上要白鈺去協助赤焰,是想讓他早些獨當一面?”
“白鈺之能早就可囑大事,擋一面了。”魚璇璣不否認他的想法,也沒避諱旁邊的垂月她們,道:“你還記得天族預言嗎?”
“天下間將會有五位帝星,天訣有凌王和桐封王,主上和燼王又是兩人,除去一人應該是星池的楚帝……”天族預言:帝凰星出,大爭風起。天分九將,紫薇爲五。可是鬧得整個殞荒大陸人心惶惶,更是直接催動了大爭亂世的到來,他又怎麼會不清楚。
魚璇璣卻打斷他道:“五帝星之事天下皆知了,剩餘的就是除開帝星的四個人。本座所料不錯,白鈺應當是其中之一。他的才能,文治遠勝於兵伐。日後我隕聖樓割據一地或是建立國家,白鈺那樣的絕對是個不可缺的。”
“主上是要他做文臣,比如丞相之類的?”駱驚虹覺得白鈺那人腦子瓜很好使,點子也多,兵法上貌似主上要更加厲害些。或許讓他做文臣,也是個不錯的。要知道一個國家的繁榮昌盛可不是需要一羣武夫整天拿着刀槍守衛在邊關就行了的,文臣的作用不可小覷。
她點頭,不否定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如此那些不過是趁早地磨練他對政事的處理。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還真是多。
“夢仙花找到沒有?”想起還躺在牀上的赫連燼,縱然肚子已經感覺到了餓,可她還是沒有半點胃口。
駱驚虹怕她着急,趕緊回答:“有消息了,我們派去的人已經將夢仙花帶回,再過幾日就到了。”
庸醫說如果被她體內的靈瞳神蠱導出來,或許赫連燼能醒得快些。只是需要夢仙花做輔助,這個時節本就稀少的夢仙花可不好找。魚璇璣卻顧不得那麼多,給駱驚虹下了命令必須儘快找到,還真是幸運這麼快就有消息了。想到他終於能醒來了,魚璇璣頓時覺得這幾個月來的擔憂疲憊瞬間就消失了大半去。
垂月看她一口都沒有進食,擔憂地爲她盛了一碗粥送過去:“王妃,您也不要累垮了身子,爺會好起來的。”
點頭,接過來匆匆吃了幾口,陸續聽了後來人的彙報,看來是雷霆手段有了效果,磯王的人很快都被抓被俘。短短時間內,西鄴城就經歷了一番大清洗,天牢中都快人滿爲患了,以至於其後幾日上街總是人煙稀少的。但處置後的效果極佳,西鄴城可謂是清風朗靜的。朝堂上,不少原本支持赫連燼的人見磯王大勢已去,紛紛再度投回了赫連燼這邊,順應他的意思擁戴年有的啓皇子爲皇帝,封起爲攝政王。
可能是在短短不到半年時間內經歷過兩次大的政變,大臣們都心有餘悸,對赫連燼可謂是無比恭敬。赤焰白鈺他們處理起堆砌的政務也相對輕鬆了許多,可還是把這兩人累得夠嗆,尤其是白鈺,往日英俊翩翩的公子像是被拉住做苦力了,弄得狼狽疲憊,心疼得每日去送飯的玉落都快看不下去了。
西鄴的形式在漸漸好轉,其他各地的貴族知道是赫連燼掌權後,都沒提出過反抗什麼的,好似十分支持他成爲帝月的新主。魚璇璣也履行了承諾,讓赤焰赤冰和十二騎將都見到了赫連燼,只是他尚且在昏睡中什麼都不知道的。
看到自家爺那活死人的模樣,那些常年被刀劍逼着脖子都不怕的漢子們忍不住淚流滿襟。往日多麼意氣風發的人啊,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魚璇璣將他們在下相古墓中失蹤後的事情大略跟他們說了下,約莫是遇見了黃泉沙海,在幻境中分不清現實夢境,隨後找到了傳說中的九夷古墓,赫連燼被麒麟所傷所以昏迷。
並不是她不相信赤焰他們,只是覺得有些事還是不要弄得總所周知好,尤其是赫連燼體內還有龍魂珠的存在。要是讓那些懷好意的知道了,說不定把赫連燼給剖腹挖珠子都能做出來。她可不敢拿赫連燼的安全做賭注,況且夢仙花已經被送到了。
“璇璣姐姐,這就是你說的夢仙花?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這日天氣稍晴,駱驚虹把輕鴻閣送來的夢仙花也帶來了。小小的花朵,五六瓣花瓣,顏色由淺到深七彩逐層密佈,宛如雨後天邊的一抹彩虹。細小的根莖連同着花朵被放在一盞琉璃盒中,側開看只覺得色彩眼花繚亂。
玉落自小就長在天族,看過不少奇花異草,故而看到這夢仙花也就沒覺得有什麼了不起。可其他人不同,都覺得這小小的花奇妙得不可言。尤其是陽光落在琉璃盒中,花兒竟染上了五彩輪迴,美得不似凡塵之物。
“好了,快去把天機子請來。”魚璇璣纔不會管這夢仙花美不美,她想在想要的就是快些把體內的靈瞳神蠱導出來,讓赫連燼早早醒過來。她已經不想再等了,這種沒有盡頭的日子幾乎要把人給逼瘋了。
流星閣房屋,赤焰赤冰及沒有任務的十二騎將,隕聖樓白鈺等人均都等在一旁,期盼着奇蹟降臨,那個天神一般的男子能早日脫離渾渾噩噩的無邊世界。垂月去請的庸醫,那老人家自從將靈力全部灌輸給了赫連燼後老的就更快,回來在多久的日子啊,頭髮的白色又深了許多,看得魚璇璣及衆人眼中刺痛。
庸醫用靈力救了赫連燼導致自己要老死,這件事魚璇璣是告知了他們的,對此黑甲精騎衆人看他來了,無言地朝跪下連貫三叩首。反倒把庸醫嚇了一條,擡腿就跳下來,差點給摔了,吃驚道:“赤焰小子,你們沒病吧?”
玉落更是直接掉淚,撲進他懷中就哭起來:“爺爺,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了?”
“哎呀,我這還不是沒死的嗎?”看着跪下的赤焰等人,及懷中哭泣的玉落,這場面還聽感人的。活了一大把年紀的人突然也矯情了一番,酸着鼻子道:“沒事兒了啊,老人家我還好好的。”
“你們起來吧。”魚璇璣朝他們揮了揮手,在赤焰的帶領下他們先後起來,無聲地站在旁邊。玉落也被白鈺從庸醫的懷中拉出來,魚璇璣倒顯得等不及的樣子催促着他道:“現在都準備好了,早些動手他就能醒過來了。”
她轉身便走,身後的庸醫突然句頓住了腳步,臉上有些窘迫的神情,咳了兩聲道:“璇璣丫頭,現在可能不方便救燼小子。”
“什麼意思?”她猛然轉身,臉色帶着陰戾盯着庸醫,這老頭在搞什麼?
庸醫手足無措一臉我很可憐的模樣,指着外面道:“不是我不救燼小子,而是他們不讓我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大門門開處突然飛進來一隻大小有鴻鵠般大的青色鳥兒,鳥喙上有着深紅的顏色,那鳥似認主般撲扇着翅膀直接飛到庸醫這邊,收了雙翼站在他肩上,壓得庸醫頓時就肩膀一沉。
“死青鳥,最近吃什麼蟲子了長這麼肥,存心要壓碎老人家細嫩的肩骨是不是?”庸醫滿臉嫌惡地伸手要把青鳥刨開,可那雙鳥爪卻緊緊地抓在他肩頭,故意跟他作對般不鬆開。
“怎麼是青鳥?”赤焰赤冰和玉落難得默契地問出了同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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